刘管家一眼看见这不知道哪来的乞丐,正要赶走。
却发现这个身影有点熟悉,脸上虽然满是黑灰,但对方抬眼看着他,这个眼神很熟悉。
“二……二少爷?是您吗?”
小崽子听到身影跑出来,就看到刘管家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
拄着拐杖,好像脚不方便,又好像是个乞丐!
不过……是二哥哥呀!
她闻出味道来了!
小崽子立刻冲上去,也不嫌脏,一把抱住‘乞丐’!
“二哥哥,你终于回来啦?你去哪里了?”
“你被人……拐去挖煤了吗?”
呜呜呜,二哥哥看起来好可怜,小崽子心痛!
俞则宁也痛,因为小六抱住的,是他受伤那条腿。
听到自己抱着的人轻嘶一声,俞佟佟这才发现自己碰到了二哥哥瘸着的腿。
她赶紧悻悻松开手,有些自责地缩着脖子。
俞则宁何止是伤了一条腿啊,他浑身都是伤!
这些天来不但被布衣阁的人追杀,还被高阳侯派的人追杀,他为了进京城,甚至不惜扮成乞丐。
总之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二姨娘听到消息赶紧将儿子接回去,还重金请了太医来给俞则宁治伤。
经过检查,俞则宁背上有三道剑伤,腹部还有个口子,差一点就伤及肺腑,可见有多惊险。
他这一路上被人追杀,腿也是因为从马上被人踹下来,摔断的!
还曾试过三天三夜不吃东西,只喝了一点河水。
要知道因为二姨娘的溺爱,俞则宁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没受过什么委屈。
居然伤成这样还能坚持一口气,逃了回来,简直是个奇迹。
他以前装成体弱多病,是因为二姨娘怕儿子养不活,故意迷惑大夫人的。
所以俞则宁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文文弱弱,却没想到体质居然如此强。
大夫在震惊之中,给他的伤口做了处理,腿也接上了,接下来只需要卧床休息,看恢复情况。
二姨娘是抹着眼泪听完伤势的,不过听俞则宁自己说,他觉得还好,还没有他爹打他打得重。
只是伤得很全面,浑身上下都用纱布包上了,怕吓到俞佟佟和俞莲,没让她们姐妹俩进屋去看。
七姨娘倒是来了一次,送了秘制的金创药。
七姨娘刚进府的时候,二姨娘试图拉拢她,两人关系不算差。
但是后来因为二姨娘想挑拨七姨娘和小六的关系,她们俩也就没来往了。
而且七姨娘失踪过一段时间,虽然对外称只是回乡扫墓。但二姨娘觉得这个兰沁古古怪怪,身世恐怕不一般,所以特意偷偷让好几个大夫帮忙验验。
等验过的确是很好的金创药,这才敢给二少爷用。
***
雨竹阁——
七姨娘许久不回来,这儿都快被小动物们占领了。
她本来不爱热闹,如今才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反感。
方才让夏儿去厨房将新鲜小河鱼裹上面粉,放油锅里炸至两面金黄,给小六做零嘴。
大福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小崽子就奶声奶气跟它讲道理:“狗狗不可以吃鱼,真的!”
“不然你……会被卡住喉咙哟!”
大福的狗脑袋一歪,黑豆似的眼珠子充满疑惑,明显听不懂,也不相信。
甚至还后腿站立,用两只前爪去扒拉小崽子,俞佟佟只好一边跑一边吃。
大福跟在后头碾,还尾随了二十多只鸡,试图分一口吃的……
七姨娘看着这场景,小崽子吃个零嘴跟打仗似的,风风火火从院子左边跑到右边,身后拉长好一串队伍,眼里不自觉就染上了笑意。
不过俞相一来,她便微微低头收敛下来。
七姨娘这次回来,没人问她之前离开去了哪里,毕竟连相爷都不问,其他人有什么资格管?
如今,她也没有要再走的意思来。
不过心里,还是有一点忧虑。
“朝廷最近在追查布衣阁的余党,你要我去自首吗?”她问俞相。
除了上次去天牢,这还是难得七姨娘主动跟俞相说话。
她的眼神无喜无悲,自从知道俞相早知她的身份,就没什么可怕的。
反正七姨娘从小被布衣阁训练,已经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俞相如此说。
七姨娘不禁一怔:“……”
“为何问我?”
这还不是因为,七姨娘怕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到相府中的其他人。
她是他的妾,所以才问他啊!
不过俞相看起来,倒像是完全不为此事忧心的模样。
其实七姨娘已经等了好几天,她以为俞相回府后,会第一个除掉自己。
毕竟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她消失了这些日子很有可能不贞,这都不是普通男人能忍受的。
但是俞相迟迟没有动手,反倒让她有些按耐不住了。
索性今日主动问他,也好死个痛快!
在问出这句话以前,她以为俞相一定会卑鄙地用不连累小六为名,明示暗示让她去自首。
却不想也没有,因此怔住了。
不过随后七姨娘想通:也是,这人被抓进天牢里都有本事不伤一分一毫地走出来。
他的确有这个自信,不必被自己连累!
既然如此,那七姨娘就安心留下了。
“哇呜呜呜……爹爹!姨娘!”
俞佟佟突然红着眼睛跑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小点裹着面粉的鱼儿尾巴,大头全没有了。
她小手指着外头,委屈极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几只作案的鸡正低头啄抢着掉在地上的油炸小鱼,大福也在一旁跃跃欲前,试图加入。
小崽子被它们组团欺负了,小手扒拉着爹爹,想拽着爹爹帮自己主持公道。
“这不是你自己要养的?到头来又管不了?”
俞相揶揄她,小崽子立刻撅着嘴,粉嘟嘟的脸颊鼓起来。
她以前是可以管二十多只小鸡,没有问题的。
但是她哪里清楚,小鸡长大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现在二十多只大鸡加在一起的战斗力已经超过她了。
所以,小崽子在这儿就成了被欺负的底层小可怜。
“爹爹都不帮我,还笑话我!”她要伤心了哦。
俞相也不是不帮她撑腰,直接一句话过去:“谁抢的?!”
原本还低头抢食吃的鸡和狗立刻作鸟兽散,大福都是夹着尾巴跑的。
爹爹也太厉害了吧!
随便一句话就震慑力十足,连小动物都看他的脸色。
小崽子真的决定,自己长大也要像爹爹一样,谁都欺负不了。
这样,她就可以反过来保护爹爹啦。
但是要做爹爹这样的人,很难!
所以她的愿望,其实很大很大……
***
“相爷,到了!”
身穿青色常服的俞相从马车上下来。
这并不是相府常用的马车,他今日身边也没有带任何的侍卫,来此处是为见一个人。
当俞相走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大夫从里面出来。
“他如何了?”
“回相爷,伤得很严重,那一刀几乎刺穿了腹背。不过如今已经修养了两月,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了,今日气色看着倒是还不错。就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病人心思郁结,长此下去恐怕不利。”
闻言,俞相微微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另外,交代你的事,心里可有数?”
“相爷放心,我来此处出诊绝无他人知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高阳侯早已死了!”
俞相这才满意,他走进屋中,一柄刀就突然架在了他的面前。
很险,若是快一步恐怕刀刃就该划破他的喉咙了。
“俞贼,你把我害得家破人亡!”
俞相随这声音望过去,只穿中衣都看着虎背熊腰,面若银盘的中年男子,不是高阳侯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作精高阳侯:我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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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刀架在脖子上,俞中天脸色没变,冷冷睨了他一眼。
“大夫说你恢复的不是不错吗?装什么失忆?你家破人亡是谷明害的,与我何干?”
高阳侯的手微微发着颤,手中的刀也跟着握不稳。
也是,高阳侯府是被布衣阁的人闯入,杀人放火,他们还将一切都烧毁了!
可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高阳侯他自己!怪他自己受了谷明的蛊惑,当时一心只想对付俞相,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才会叫人利用,将所有的侍卫和暗卫都派了出去。
导致侯府无人看守,面对那些杀手的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俞相往前走一步,高阳侯却后退一步,还丢了手中的刀。
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击,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瘫软跌坐在地上。
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响声清脆!
惹得俞相都忍不住垂眸看他一眼:“我说你伤势初愈,怎么人倒越来越胖?原来是每日如此让自己给扇肿的?”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蓝色布衣,但是气质高贵的中年妇女用铜盆打着水进屋。
见此场面,她手中的铜盆落地‘哐当’一声,快步走过来将高阳侯扶起。
“侯爷,你怎么又犯浑了?”
此女子正是高阳侯的发妻周氏,原本高阳侯府的大夫人。
俞相得知布衣阁的人要血洗高阳侯府时,其实曾私下派过人手去相救。
可惜太晚了,只救出了高阳侯夫人一个!
也正是因为有了大夫人,俞相才能说服高阳侯别再相信谷明,而是与自己配合演了那刺杀图兰公主的一场戏。
高阳侯为了替自己全家报仇,他一定要送谷明下地狱!
可是,他却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而且,还是被俞相所救。
他的妻子未死是不幸中的万幸,而高阳侯自己如今也欠了俞相一条命。
却依旧不是十分甘愿承他的情:“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还要问你呢,不是你临死都在叫我吗?”俞中天反问。
高阳侯在宫门外自尽那一场戏,他其实是奔着必死之心去的,说的话字字含血泣泪,嘴里叫着俞相,满腔愁怨让天地都随之阴霾了。
俞相是怕他死后变成厉鬼,阴魂不散来找自己报仇!
听到俞相如此解释,高阳侯轻叱一声,他才不信!
“你作恶多端不是一回两回了,还会怕鬼么?若世间真有怨灵,你也不可能到如今还能风生水起!”
高阳侯这话听着不好听,但其实话里的怨气已经全没有了。
周氏见他平静下来,这才出去重新烧了一盆热水,帮高阳侯擦手。
只听,俞相问他们夫妇二人道:“令公子最近看我的眼神都写满了复仇二字,你们不找机会见见他吗?”
周氏闻言立马回过头来:“相爷是说彦文?”
但是高阳侯想了想,却摇头:“不必让彦文知道,我们还活着。”
历经了此事,高阳侯才知自己有多愚蠢。
高彦庆从小受尽宠爱由他亲自教导,结果长大了偏偏不成气候,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彦文是个好苗子,可惜他这当爹的教不了他什么。
况且,高阳侯也没脸见他!
记得事发那天,高彦文就劝过他,让他冷静下来想想,杀害高彦庆的或许另有其人,可惜当时高阳侯已经无法理智,
甚至更早之前,彦文也提醒过,叫他不要太过相信谷明。
俞相也提醒过……
一次又一次,他怎么就偏偏没有听呢?高阳侯懊恼地狠抓自己的头发。
周氏见状,也深深叹一口气:“高阳侯府已经没了,叫彦文和彦敏知道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个拖累。就请相爷替我们保密,还那两个孩子一个清静吧。”
高阳侯毕竟曾经跟谷明有过勾结,若是叫人知道他还没有死,必然是要追究的。
只有他‘消失’了,才能保证那两个孩子的安全。
说来可笑,高阳侯也承认自己对儿女来说毫无益处。
不过,他还是对高彦文寄予了厚望!
他是输给了俞相,并且输得很惨,他认栽!
但是他的儿女,却不一定会输给俞相的儿女!
也许有这份仇恨在,能激发彦文的潜力。
就是说,这个锅又要俞相背咯?
“放心,彦文这孩子我最清楚,他本性善良克制,走不了极端的。只是他若一味温吞刻板下去,也没有个大出息。或许以你为假想敌,能让他成长得更快!”
好吧,高阳侯还是不想亲口承认俞相的能耐。
但是他心里其实非常希望,高彦文以俞相为目标,以后能长成像他这样谁也奈不何的人物!
“我与夫人已经决定要去南方找个山水秀丽的小镇,过过普通农家日子。”
高阳侯富贵了大半生,也愚蠢了大半生,他从前真是将身外之物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如今真正失去了宝贵的一切,才悔不当初!
在这养伤的两个月,让他觉得清静下来也挺好的。
斗来斗去有什么用?
若是能回头就好了,他多希望能早点明白,就自己这点脑子跟谁也玩不了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