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人家,最是不屑和奸佞弄臣扯上关系。
赵霓裳全家铁骨铮铮,她心里很矛盾,站起身对萧雅定道:“我再想想,我先出去走走。”
“哎……”
萧雅定想叫住她,但赵霓裳加快了步伐。
她怕自己抵不住蛊惑,要先溜为敬了。
连她最好的朋友都是如此,萧雅定已经能预见接下来她再想拉拢谁都不太乐观。
杜婉现在肯定借往日交情四处要彩绸去了,难道真的要小团子今日输给她吗?
萧雅定心头挫败,但转头还是安慰俞佟佟:“小团子,没关系的!我保证霓裳的彩绸一定给你。”
谁知道小团子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县主姐姐,我、我不会输!……而且,我可以靠自己争取。”
小团子昂着头,笑眼弯弯,像漂亮的月牙里头盛了一汪清泉。
“行啊,你还挺有骨气的。”
没想到俞相的家风居然能承载这两个字,实在令人意外。
她虽然欣赏小团子,心里觉得她千好万好,此刻也不敢信她真能靠自己扭转局面。
今日来的姐妹大都有十多年交情,而俞佟佟她不仅年龄比大家小一半,还受她那个父亲的恶名影响,如何能让偏见说消除就消除,新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接纳的。
“先不想这个了,我让他们上杯热茶来喝喝。”
“县主姐姐,热茶里面可以加奶吗?”馋嘴猫俞佟佟提议。
“还有这种喝法?”
“那样就变成奶茶啦。”
“我试试。”
这边的牛乳与茶刚呈上来不久,伴随着三人在平静中享受的轻叹声,突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几位原本聚在湖边赏柳的小姊妹突然异口同声发出惊叫,四下奔开。
萧雅定第一个站起来,将茶杯放下问:“是什么事?”
只见一个婢女脸色慌张地从那头跑过来,回禀道:“小姐,是有男子闯了进来。”
“男子?谁这样大胆?”
今日来的男子长辈以外,萧雅定只邀了少数,都是在场这些小姐们的兄弟,此外还有三皇子。
其实,她主要只为了邀请那一人罢了。
但此刻男宾都在前厅,如今这后花园里只有女眷,且全是未出阁的姑娘,谁那样无礼闯进来?
“回小姐,是高阳侯府的小侯爷。”
“高彦庆?是他?那个纨绔!”
萧雅定眉间皱得更深了。
这个高阳侯府小侯爷在京□□声,可以说跟俞家那个二少爷齐名。
这个高彦庆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好色风流成性,甚至干了不少奸/淫/掳/掠的勾当。
萧雅定一向对此人避之不及。
“我今日没邀请他,他怎么来的?”
“小侯爷他,他是翻/墙进来的。”
“岂有此理!”
萧雅定怒气冲冲,朝那骚乱中心快步赶去。
柳柔含有些担忧,那高彦庆是有名的登途浪子,她担心萧雅定对上他会吃亏。
便更快牵上俞佟佟一起,跟上她的脚步。
她们赶过去看到的情形……简直不堪入目。
只见一身穿富贵锦袍的年轻公子,脸颊酡红,怀中紧紧抱住了一位妙龄少女。
那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地想要躲开他。奈何女子力气不及男子一半,她被高彦庆紧紧箍住了瘦弱的身子,还被上下其手。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难怪其他人都被吓得不轻!
“高彦庆,你这个畜生干什么?”
萧雅定大喝一声,她救人心切,只想着把那色中饿鬼给推开。
谁知道反高彦庆一把抓住了她金线滚边绣海棠花的袖口:“县主?雅定妹妹,我可想你好久了!”
“你滚!”萧雅定怒不可遏。
高彦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醉气熏天全然释放了轻浮本性,丝毫不知廉耻:“呵……好妹妹,我梦你好几回了,来让我亲亲。”
“高彦庆!睁大你的狗眼,你敢碰我?”
萧雅定想用她当初吓退相府二公子那招,然而对此人似乎完全不起作用。
“我有……什么不敢?碰完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
萧雅定这才知道众人不敢靠近的原因,这高彦庆翻/墙进来,摆明仗着喝醉撒酒疯。
他风流的名声在外,哪个良家姑娘沾上他就全毁了。若是嫁给他,将来的日子不定怎么苦。可是不嫁给他,以后也再也寻不到如意郎君。
他仗着自家权大势大,此举屡试不爽。
萧雅定后悔自己的大意,她没想到高彦庆是喝了酒的,应该先叫人来才对。
如今却又怕被人看到自己与他纠缠,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进退两难,其他人也是怕极了这个无赖。
突然,一颗小石头砸中了高彦庆的下巴。
他吃痛手一松,萧雅定这才顺势退开了。
第二颗石头,又砸中了他的下巴!
“哎哟……谁啊?”
面容狰狞的富贵公子揉了揉自己的醉眼,他左右张望,最后视线往下才终于看到个手里捏着石子的小豆丁。
俞佟佟一脸奶凶:“走开,坏人!”
“你是不是……”
这小豆丁正气凛然打断他:“所有小姐姐都到我身后来,我保护你们!”
奇异的是,所有人居然鬼使神差听了她的话。
那个被轻薄的姑娘终于能趁机摆脱,哭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乖乖躲到了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团子身后。
俞佟佟从地上捡了一条大概有她自己两倍那么长的树枝对着坏人,这下就不怕他高了。
“我、我打你哦!”
先吓唬吓唬他,其实自己的小腿肚都在发抖。
“小家伙,我跟你说……”
“不听不听!”
刚才看见他欺负小姐姐们,俞佟佟特别生气,就在心里面堵着。
她觉得这个人欺负女孩子,他太讨厌了,不想听他说话。
所以高彦庆一开口,俞佟佟手里的树枝就忍不住劈头盖脸地向着他招呼。
打打打!
哎哟……”她还真打?
高彦庆没想到一个小豆丁能这样生猛,他下意识护住脸。
“别打了……你知不知道我谁?”
管你是谁!偏不听你的!
“打他!”
俞佟佟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在为自己助威,小身板挺得越发直了。
“让你欺负人!……咔嚓……”
哎呀!
小崽子毫无章法一通乱打后,树枝脆弱地断掉了。
被掰断的!
幸好很快有人来助阵,赵霓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麻袋,将高彦庆从头到脚套了进去。
狠狠踢了两脚,听到在里头传出杀猪似的嚎叫,赵霓裳又补了脚:“好个醉鬼!竟然擅闯镇国公府,今天不把你打个半死都对不起姑奶奶从小练武!”
赵霓裳一向巾帼不让须眉,她刚刚要是在绝不会让高彦庆得逞的,因此越发悔恨,差点让最好的朋友受欺辱。
可能是因为高彦庆被套上麻袋的关系,大家就没那么怕他了。
原本躲在俞佟佟身后的小姐们壮着胆子,有人上前踢了他一脚。
麻袋里头发出闷哼,还有不堪入耳的咒骂。
这下越发将女孩们惹恼了,一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踢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畜生!”
“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若换了平常,她们断不敢有如此大的胆子,麻袋里可是高阳侯府小侯爷。
但今日却看那小小的身影都敢挡在前头,稚声承诺要护着她们,谁还会拿不出勇气?
萧雅定当机立断,现在不能叫侍卫。
她让两个丫鬟,将那受惊吓的小姐带到自己的闺房里重新梳洗,换了一套她未穿过的衣裳。
然而重新打扮一番之后的那个姑娘,眼睛仍然哭得红肿,就跟桃子核似的。
“小倩,你别怕!今天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们这些人谁都不会说出去的。这个高彦庆他已经成醉鬼了,未必能记得刚才的事。”
“对呀,我们会替你保密!”
小倩哭得更凶了:“可是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该怎么交代?”
“就说是我做的好啦!”一个奶声奶气的嗓子道。
所有人都看向俞佟佟。
背锅这种事,小崽子一回生二回熟,甚至已经会主动揽锅啦。
“那个坏蛋欺负姐姐们,下次我见他……还打!”
背锅跟背锅也是有区别的,俞佟佟知道自己这回做了好事。
她的话已经说完啦。
好啦,小姐姐们可以开始夸她了!
那个叫小倩的姑娘十分感动,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全毁了,以她的身份恐怕只能嫁给高彦庆做小妾,那才是噩梦呢。
俞六小姐,这么小的姑娘……
自己之前对她有畏惧有偏见,可是看到她小小的身影站出来维护自己,心里竟然说不出的暖。
但是有句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
于是一边哭着一边对俞佟佟道:“刚才你打的那位小侯爷,他爹跟你爹好像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吧。”
另一人也插嘴:“听说,当初就是高阳侯提拔的俞相吧。”
“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
仔细想想,高彦庆被小团子打没还手,确实几次欲言又止呢。
俞佟佟:“???”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俞佟佟:“除了夸我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理直气壮.jpg
第45章
高阳侯府的小侯爷被打,这件事恐怕难善了。
鉴于俞佟佟主动站出来揽锅,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想后悔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小盆友呀!
只能去找爹爹帮忙了。
俞相正在前厅里,跟几个熟识的人推杯换盏。
小女儿就是在这时候偷偷溜到他身边来,垂头丧脑的拽着爹爹袖子。
问他:“爹爹喝酒啦?”
“是又如何?
”你不是跟好友们玩得很开心么,眼里哪儿还看得见爹?
俞相右手举着酒杯,故意当着小女儿的面一饮而尽。
如果不是闻着酒味,旁人恐怕还以为他喝的是醋呢。
“爹爹别喝啦。”小孩的想法十分清奇,就总担心她爹有一天会因为喝酒太多猝死。
“我,我给你求的平安符……老爷爷没说可以防这个哦。”
可是防砍头,但没说可以防醉死,所以小崽子担心。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又想到女儿贴心送的平安符,俞相心情畅快了些。
“宴席还没开始,怎么就你过来了?”
俞佟佟揪着他的袖子,特别小声说:“爹爹,你出来一下下。悄悄的,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俞相看女儿这副紧张模样,便知道她有事。
鬼鬼祟祟的小崽子将爹爹引出去,才主动交代:“我闯祸了。”
“闯什么祸?”
“……打人。”俞佟佟愧疚地将小脑袋垂得很低。
俞相倒认为无所谓:“哦?谁有这份荣幸?”
在俞相看来,应该无非是小女孩之间的恩怨。
就他女儿这个头,看起来居然半点亏没吃。
不过,花重金请那个老太监说了以她的年纪,短时间内武功还不可能有很大的进展才对啊。
俞相就这样怀着一丝丝疑虑,被小崽子揪着袖子领到了镇国公府的后花园。
“就在那里!”
俞佟佟指着不远处的那个麻袋。
俞相走近,掀开麻袋看到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虽然已经鼻青脸肿到面目全非,但对他来说不是很难认!
这不是……高彦庆吗?
“你说,这些都是你踢的?”俞相指着高彦庆脸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脚底印。
小崽子自以为天衣无缝地解释:“我拿鞋底板打的。”
“那鞋底板呢?”
“都、都打坏啦。”
渐渐心虚地缩起了小脖子。
不过抬眼见爹爹正盯着自己审视,俞佟佟瞬间变得真诚,满脸都是爹爹你信我吧,真的。
她必须一个人扛下所有,不能把其他姐姐供出来。
就在此时,原本晕死在麻袋里的人幽幽转醒了。
努力撑开红肿的眼皮,高彦庆发现自己眼睛只能勉强睁一条缝,他就是从这条缝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相……呃!
话没来得及出口,俞相一记手刀将他又给劈晕了。
高彦庆::“?”
“居然还让他有转醒的机会。”
俞相语气大有嫌弃女儿办事不利索的意思。
俞佟佟:“???”
高彦庆的父亲作风一向强势狠戾,他母亲又是肃文长公主,爱子如命。若是让人知道他被打成了这样,恐怕不好交代,谁去都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