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外厅,安阳伯对容灼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鸣濯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与内子,庄老,以后都会觉得歉疚于老何……改日,我们再送上谢礼,必不会让表侄儿你吃亏。”
卫鸣濯自己穷得要投奔亲戚了,身怀如此珍稀的宝药,却谨遵玉老规则,不肯把这丹药拿来换钱,却愿意拿出来救助不相干的人,可见心性绝佳。
也难怪他们家嫣儿会看上他。
容灼自然是谦虚着表示无需谢礼,能帮上忙就好。
眼神却不自觉悄悄看向站在长宁郡主身边的云嫣。
长宁郡主看容灼伪装后只有七分的容貌,觉得顺眼了几分,也把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心道看来不止是嫣儿有意,这个年轻人对他们家女儿也上了心。
她笑着道:“静思苑这边有我和你爹看着就行,嫣儿,带你卫表哥去园子里好好逛逛。”
嫣儿之前的那三任未婚夫,私底下都没怎么相处过,对对方品性了解不够深,也没有深厚的感情。
这一次,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除了要把准未来女婿的品行考察得清清楚楚,还要让小年轻多些相处机会互相了解,再定下婚事也不迟。
云嫣正愁寻不到和容灼单独说话的机会,闻言忙应道:“好。”
看着云嫣和容灼离开,安阳伯又有些不是滋味:“刚才我看鸣濯这孩子还觉得挺好的,现在又觉得他出身方面,不是很配得上嫣儿,只希望他明年春闱,能考出点成绩来才好,否则,哼哼,休想轻易让我把女儿嫁给他。”
长宁郡主拆台道:“得了吧,我看你就是记恨当年上我家提亲提了五次,又被我父兄教训过好几顿,我爹才肯答应把我嫁给你。我给你说,嫣儿的情况跟我当初可不一样,你要是把卫表侄吓走了,你看嫣儿跟不跟你闹。”
长宁郡主当年才十五六,就被安阳伯拐走了,安阳伯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能袭爵的,贺亲王自然舍不得自家唯一的宝贝闺女。
云嫣身为伯府千金出身也不差,但她有被退婚三次的名声在前,如今又十八了,长宁郡主做娘的,自然心急。
如今给云嫣相看对象,考察品行是必须的,但过分的刁难就没必要了。
安阳伯讪讪摸摸鼻子:“夫人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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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云嫣和容灼隔着一米的距离走在前面,兰叶和青一二三四、常寿跟在数米之外。
只是这一米的距离,很快被容灼拉近。
容灼开口:“嫣嫣,你近日过得可好?”
云嫣也同时问道:“表哥,你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容灼道:“已无大碍,只是暂时不宜剧烈运动。”
云嫣:“我,我挺好的。”
云嫣吃完饭没少在自家园子里散步,带着容灼拐进一处湖心亭里,让其余人在岸边候着。
兰叶给二人送上茶水和点心,就也退了下去。
亭子有三面开了窗户,只是都敞开着。
这样,坐在亭子里的云嫣和容灼,说话只要不是太大声,岸上的人听不到,还可以做一些在桌子底下拉个手的小动作,岸上的人看不到。
但是亲亲抱抱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兰叶一退出去,云嫣就悄悄把手伸过去,按住容灼放在膝盖上的手。
容灼有些讶异于小姑娘的主动,轻笑着问道:“嫣嫣可是想我了?”
云嫣发现,这人真的是越来越爱在口头上调戏她了。
她懒得回答,直接输送过去一丝感知容灼身体伤势的精神力,发现他胸口上的伤已经结痂,体内毒素也很稳定,比之前又减少了几许,才放下心。
不过,她还是输送了一些治愈能量过去,希望容灼身上的伤快快好起来。
只是,容灼却挣脱开了她的手,还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嫣嫣,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这种方式对你损耗过大。”
顿了顿,他轻声道:“我身上的伤没有你帮助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全,至于我身上的毒,也无需急于一时,我们反正是要结为夫妻的,来日方长。”
说这话时,容灼看向云嫣的眼神认真又专注。
他开始对娶云嫣为妻这件事,不知不觉间有几分期待起来。
不只是为了她能助他解毒。
也不是想为之前的那一夜的“生米煮成熟饭”负责……
而是开始觉得,如果以后每日都有云嫣陪伴,生活将会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
哪怕她对他没有爱意,她也依旧带给他许多美好与温暖的东西。
比如刚刚从肢体接触时,感受到的她对他身体的担心,还有她不惜自身变得虚弱疲惫,也想他的伤快一些好起来。
这让容灼每每见到云嫣时,心底总是会不自觉变得柔软起来。
甚至连想起她,心里都有一丝莫名甜滋滋的。
谁不喜欢被人记挂、在意呢?
云嫣:……
她并不想和容灼来日方长啊!
她得在容灼要求她履行婚约前,就先治好他!
不过,最近她要治疗爷爷,不久后还要给亲哥霍云耀解蛊。
大房那边,她不想让刘氏名下的嫡子霍云鑫那个被养歪了的熊孩子做世子,如果可以,她想把常年病弱的大堂哥霍云辉治好。
等驻守边疆右臂废掉的贺家大表哥回来了,她也不可能不帮忙……
给父母调理身体治愈暗疾的事,也不能落下。
这样的情况下,要云嫣分出一部分治愈能量或是血,长期供给容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的话,她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要放在大量吃东西和长时间睡眠上,才能填补消耗。
容灼轻轻握上云嫣的手,感受到她心里的纠结。
他低声问道:“嫣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其实没打算真嫁给我?所以才会想要尽快治好我?”
她对他,关心是真切的,偶尔也会有几许羞涩,但在感受过之前她浓烈赤诚无比的喜爱,容灼总觉得这些不够,还远远不够。
云嫣悚然一惊,容灼居然连这都知道!
不过,这种事,她也没法一直瞒着他。
他最近,似乎真的把她当未婚妻一般看待,不仅仅是个解毒工具人了。
她再不说清楚,就有欺骗人感情的嫌疑。
云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是的,卫表哥,之前收下你给的鸾凤玉佩,我也只是想找个合理理由和你时常见面,方便给你解毒而已。待你身上的毒解完,我就把玉佩还给你,你可以另娶心仪之人。”
容灼握着云嫣的手,力度陡然加大,眼神死死地盯着云嫣的眼睛。
云嫣感觉手腕处微微生疼,怕是要被掐红了。
容灼感受到云嫣传来“痛”“委屈”的情绪,握着她手的力度才轻了些,但仍是不肯松开。
鸾凤玉佩,可不是谁都用得起的,只有皇后,太子妃,嫡皇子妃。
云嫣直接把那玉佩点明,说明她对他的真实身份,已经心里有数。
所以,她拒绝嫁他,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假身份家世太低,配不上她。
仅仅是因为她不想。
容灼眼睛微微泛红,哑着声,问道:“你不愿嫁我,是因为之前那次,我弄痛你了,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云嫣茫然:……啊?你在说什么?!
待反应过来容灼话语中的意思,云嫣脸刷的一下红了。
第30章
云嫣总觉得,此刻容灼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像极了死亡凝视。
她要是敢说“是”……容灼绝逼会记仇,对她恨意复燃!
她要说不是……
说实在的,那晚她虽然喝醉了酒,但“疼”真的是最深切的感受了,毕竟他俩都是新手司机,技术那是真的烂得一批。
虽然她精神上哈皮了,那也是“姐搞了个大美男”带来的心理满足感,并不代表感官体验也快乐。
再说了,那晚可是她对容灼霸王硬上弓,要是还来受害人面前发表看法,无论这看法是“那晚我一点都没嗨到”或是“过程我很enjoy”,都十分讨打好吗!
云嫣脸颊发红,眼神飘忽,含糊其辞道:“我,我那次喝醉了,不记得了。”
容灼感受到的是女孩儿纠结如乱麻的情绪,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这种问题,似乎不太合适……
不过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既然问都问了,不管她想不想回答,他都必须要把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意愿表达出来的。
容灼抓着云嫣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之前那次情况特殊,我身体处于虚弱状态,没发挥好……如今我身体已经好了,嫣嫣你若愿意,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他必须要身体力行证明,他真的不止一!盏!茶!
云嫣被惊呆了:“哈?”
试什么?试你个锤子!!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容灼!
云嫣连耳根都红透了,搭上另外一只手,想把自己被容灼抓着的手抽回来。
结果两只手都被容灼按住了。
“嫣嫣,你肯定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不愿嫁我的,是不是?再试一次,我真的可以证明……”
云嫣:……
感觉整个人尴尬到冒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太尴尬了,云嫣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我不表现得尴尬,那尴尬的就不是我……
于是,她也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无需证明,也无需再试,我知道卫表哥那方面没问题,我看书上说,男子初次会比较快一些,这是正常的,我没有介意这个问题。”
顿了顿,云嫣继续道:“我不想嫁你,纯粹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以后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卫表哥你的身份,注定给不了我想要的自由。”
容灼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的。
他感受到了她说这话,是真心的。
他脸上的神色,也从之前的期待、急切,变回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她。
云嫣感觉到容灼抓着她不肯放的手,力度一点点消散,她轻易抽回了双手。
手腕被抓得有点发红,云嫣决定趁热打铁,再次开口道:“既然说开了,鸾凤玉佩,我晚些就拿来还给卫表哥……”
容灼冷声道:“我不会收。”
云嫣愣了愣。
容灼冷漠脸道:“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则,我娶定你了,你愿意最好,不愿意,我也不可能放手。”
一开始他只是想负责和为了解毒,然而一旦接受了她会是他未来的妻这种设定后,他已经不能接受她嫁给他人,他也没想过娶别人。
那宫廷深处,的确不是什么能自由自在得起来的地方,但他就是自私地想要拉着她陪他一起进去。
容灼说完,也不等云嫣反应,就率先起身,大步离开了湖心亭。
云嫣:“……”
所以她这是把人吃干抹净后,又想拒绝负责,结果失败了吗?
仔细想想,这事似乎是她不对,甚至可以说挺渣的。
或许,容灼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被拒绝,等他缓缓就好了。
如今离他登上那至高之位还有一段时日,只要她这段时间不再做得罪容灼之事,并真切帮他解了毒……
到时她不想嫁,他还能逼得了她不成?
她大不了来个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当然,这是最差的打算,如果可以,云嫣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
云嫣从湖心亭出来,兰叶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和卫公子吵架了?我看他刚才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青一到青四是被长宁郡主一手调1教出来的,能被送到云嫣身边贴身保护,自然都是信得过的,所以有些话也不用太过避着她们。
云嫣:“就是说清楚了一些事。”
兰叶:……总觉得卫公子是发现了她家小姐只把他当相好,不想给他夫君的名分。
她家小姐可真是……
不过想想卫公子可能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身份,兰叶顿时理解了,若是与皇室有关,的确是早点撇清关系为好,他们霍府从来不在夺嫡中站队的。
回到云霞居,收到一张梨香送过来的请帖,还转述了长宁郡主的一些话。
是昌平公主和三皇子容锐联合筹办的赏菊宴,时间在三日后,地点是在京都很知名的一处园林,平时不对外开放的明沁园。
这帖子上写明了,请的不止有大家闺秀,还有名门公子,只是邀请男子的请帖会由三皇子那边发出。
昌平公主是皇帝的第四女,今年十六,乃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柳贵妃所出,一母同胞的兄长三皇子容锐还是如今夺嫡希望最高的两位皇子之一,还没正式出嫁就得了封号,十分受宠。
容锐脾性比较暴躁,行事果决,最重要的是柳贵妃的兄长驻守边关,柳家乃是除了贺家外,手握兵权最多的一家。
两位一位呼声与容锐势均力敌的,则是魏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容桓。
容桓性格温和儒雅,待人谦和有礼,出身也同样不弱,魏淑妃的父亲乃是当朝魏左相,朝中许多官员,都是魏左相的门生。
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容灼失踪了十五年,容桓就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
因为容桓更加会做人和收买人心,如今容桓的势头,隐隐压了容锐一头。
因此,昌平公主这赏菊苑,看似只是广邀名门公子和闺秀们聚个会赏赏花,其实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
无论是二皇子派还是三皇子派,都很想通过拉拢霍云嫣,进而拉拢她的外祖贺家。
谁让贺家这年轻一辈,一个姑娘都没有,三个男丁还都上了战场呢?
如今容桓今年十九,容锐十八,两位皇子都还未娶妻。
之前安阳伯和长宁郡主任由霍云耀不学无术刁蛮任性之名传出去,还急急给云嫣定下亲事,就是不想女儿的亲事跟皇家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