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去拉那只手,却被沈虞躲开,于是只能尴尬的停在半空。
若是平日,裴義之愿意耐心的哄一哄,可今日当着任子瑜的面,他却是气的怒火攻心。
“你想与我和离,然后与他私奔?”他抬高声音说道。
“裴義之你龌龊!”沈虞大骂。
“呵——”裴義之不怒反笑,“我龌龊?难道你的任师兄觊觎他人之妻就高尚了?”
沈虞微愣,不明白他何意,“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裴義之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指着任子瑜说道:“我是否胡说,你大可以好生问问他。”
“任子瑜,我裴某敬你是个男人,敢做就要敢认!”
沈虞几分诧异几分怔忪的看着任子瑜,问道:“师兄,他是何意?你到底觊觎谁了?”
第30章
沈虞几分诧异几分怔忪的看着任子瑜, 问道:“师兄,他在说什么?你到底觊觎谁了?”
半晌,任子瑜苦笑, “阿虞, 师兄对不住你。”
沈虞有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了看师兄, 又看了看裴義之,突然觉得今日这两个男人很是陌生。她的夫君, 今日与其他女子在街上私会。而他的师兄, 却突然
“阿虞?”任子瑜见她这么模样, 有些心慌。
沈虞回过神来, 胯下双肩,突然跑出了凉亭。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心中又难过又慌乱,难过自己失去了最敬爱的兄长,也慌乱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他。
她知道此时裴義之定然在后头跟着, 也没回头看。
“小姐想去哪里?”佩秋担忧的看着她。
沈虞无助的摇头,她也不知道。
过了片刻才又说道:“那就回铺子吧。”不想回府, 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回铺子的小隔间, 只想静一静。
“沈虞?”裴義之在后头忍不住出声喊她。
沈虞停下来, 转身看去, 此时此刻, 她连恨他都觉得多余, 只剩厌恶。
“这下你高兴了?”她说道,眼角泛红,“我唯一的兄长也被你毁了。”
“可事实便是如此,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沈虞冷笑,“裴義之,你向来自以为是,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就因为你是我夫君?可你若正当自己是我夫君,那你可还记得曾经娶我之时说过的话?”
裴義之沉默,记得,又怎么会不记得?彼时他与她执手月下,他说这一生都要对她好。
可他食言了,从一开始就食言。他接近她带着目的,并非真正的想娶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对这桩婚事能置身事外,所以但凡能哄着她开心的话全都说了。
可事到如今,却是一句都没兑现。
“裴義之,你做不到,你又算什么夫君呢?我沈虞一开始就说过,只想嫁一心一意的良人。但我傻,以为你是那个良人,可事实证明我看走了眼。所以,裴義之,你放过我吧,你若是对我还有一分情意,那么请看在这点情意上,放过我。”
说完,她忍住眼泪立即转身离去,只留下倔强的背影。
沈虞回到铺子,却见王掌柜焦急的等着她。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之前去府上找你也没找到。”
“王叔,怎么了?”沈虞问。
“杭州那边出事了。”
她心里一咯噔,“谁出事了?出了何事?”
“沈家出事,如今杭州所有的铺子都被官府查封了。说是已经发现之前船运兵器之事证据确凿。”
果然,沈虞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若是官府认定沈家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急切问道:“王叔,那我爹爹呢?我爹爹如何了?”2021-02-23 01:47
王掌柜见她这模样,实在不忍,“小姐,老爷他也被官府带走了,眼下如何了,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你先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杭州打探了,具体情况如何,届时一定尽快告知。”
听闻如此噩耗,沈虞骤然跌坐在椅子上,她慌了半晌后才跌跌撞撞的跑出门。
“小姐?”王掌柜担忧,见佩秋跟了上去又派了小厮跟着一起,免得出事。
但沈虞一路跑回了府,连马都忘了骑。
她气喘吁吁的蹲在大门口,缓了许久,才问道:“裴義之回府了吗?”
书房,裴義之正在与人商讨事情。
“没想到三皇子的动作这般快,沈家之事已板上钉钉,眼下你当如何?”
问话的人一身玄色锦袍,左脸一颗黑痣,正是乔装之后的张承运,此人今日一早才到达长安。
裴義之手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这事令他棘手得很,原本以为毁灭了那些证据便可,却没想,还是出了纰漏,让三皇子的人抓住把柄。眼下看来,对于扳倒大皇子,他似乎更感兴趣查找那批兵器背后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都紧追不放。
“仔细想想,你可有暴露?”他问。
张承运摇头,“应该还没有,但也快了。”
“如何说?”
“三皇子若是继续穷追不舍,一定会找到沈则,而沈则曾与我做过一次交易,见过我的面。”
话音一落,室内又是继续沉默。
“既如此,这个沈则留不得了,你派人尽快除掉此人。”裴義之吩咐道。
“好。”张承运又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我不慎暴露,定会将所有事先安排好,绝对不会让他查到你。”
“你绝不能暴露,要暴露也是他人暴露。”
“此话怎讲?”
“找个合适的人将此事扛了。”他凝眉冷目,手指大力摩挲着桌角,显然对于做这个决定十分艰辛。
“你已经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是。”
至于这个人是谁,张承运立即也想到了,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万一你夫人知道了”
“那就不让她知道。”
他将将说完,门外头裴胜禀报道:“公子,夫人来了。”
张承运站起身来,“我先回避。”
此时房门已经被沈虞推开,一脸急切的看向裴義之。这种时候,她所能想到的只是他,只有他才能帮忙。
裴義之对她轻柔的笑了,“沈虞,先坐。”
沈虞这才看见书房里头还有另外一人,此刻也稍微冷静了些,她朝那人行了一礼,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告辞。”张承运抱拳一礼,之后大步出了书房。
裴義之亲手将门关上,回到沈虞身边坐下,“发生了何事这般着急?”
“裴義之,沈家出事了,王掌柜说沈家的铺子一夜之间被封,我爹爹还被带去了官府。”
听到这个,裴義之并不意外,他早就意料她知道后会来找他。只是不想,她知道得这般快。
“别急,慢慢说。”
沈虞将王掌柜说的话一一给他说了一遍,之后又问道:“裴義之,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裴義之看着她急切的抓着自己的衣袍,便覆上去握住那双小手,安抚道:“莫担忧,此事是三皇子负责的,待我去找三皇子问问,看官府掌握的证据到底有多少?除此之外,我准备亲自去一趟杭州。”
“你去杭州?”
“是,我去。”他要亲自去见那个人。
见他肯为她沈家的事如此用心,沈虞心下感激,进而也有些愧疚,自己今日才与他吵了一架,甚至还想着要与他和离,可他却不计前嫌仍是这般尽心帮她。
裴義之此人,最是懂洞察人心,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于是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你还有我。”
此话一语双关,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何意。
今日之后,恐怕她真的就只有他了。
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她失去的一切,他日.后定会加倍补偿。
第31章
翌日, 裴義之出发准备去杭州。
走之前,他来了正院,坐在外间等沈虞起床。沈虞昨日一夜都没睡好, 一直辗转反侧想着沈家的事, 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睡过去,这一睡倒是把答应早起送裴義之的事忘了。直到裴義之主动过来, 徐嬷嬷才赶紧进去喊她起床。
沈虞晨起身子慵懒,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后, 哈欠连天的站着任由嬷嬷穿衣, 倒是没注意裴義之已经进了屋子。
裴義之坐在外间, 透过敞开的帷幔见她只着一身杏黄肚兜和亵裤, 婀娜的身姿一览无遗,便又令他想起了之前在泽州客栈的时候。她身子有多诱人, 只有他知道,那一夜,令他疯狂不已。
他想着想着, 便渐渐分了神。
沈虞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才清醒过来, 眼角瞥见他坐在椅子上,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唬了一跳, 赶紧上前将敞开的帷幔掩住, 埋怨的瞪了嬷嬷一眼, 为何如此大意。
徐嬷嬷没在意, 两人是夫妻关系,看就看了,有什么的?她赶紧给她系好衣带, 又仔细擦了脸之后将她推出门。
裴義之轻柔的笑着,牵着她一起在饭桌上坐下来,婢女们上了早饭之后又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我此去约莫要十日才能回,你好好在家等我。”
沈虞现在一心指望他给查案子,此刻倒是乖乖点头。
“对了,”她想起一事,起身跑进去拿了一个包袱出来,说道:“这是我给爹爹准备的衣裳,他看到了定然喜欢。”
沈虞落寞的垂下头,之前爹爹送她来长安时嘱咐她跟裴義之要好生过日子,彼时她答应得好好的,说不仅好好过日子,还要学做贤妻良母,第一样就是学做衣裳,还承诺给他也做一件。
彼时爹爹笑得欣慰,可后来衣裳做好倒是一直忘记了。这次她又翻出来收拾好,要裴義之给带回去。衣裳穿不穿没关系,主要的是安他的心,让他知道她在长安过得好。
裴義之自然明白她是何意,手指稍稍掀开包袱瞧了一眼,见那衣裳上头针脚粗糙,淡淡笑了。
吃过早饭,沈虞这才送他出门,原本有许多话想嘱咐的,但想到他去杭州自然会将沈家的事打理妥当,便也就没说出来。一路沉默的将她送至大门口,看他上了马车,才回了自己的湘宜院。
杭州,顺天府大牢内。
裴義之与沈安良对坐,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包袱。
沈安良摸着上头光滑的衣料浅浅笑着,眼角几条深沉的皱纹一直延伸没入鬓边的白发。
“她还好吗?”他问。
“好,岳父请放心。”
“你是有雄心大志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彼时你来沈家提亲,之所以不想答应她嫁你,便是清楚,她这一路定会辛苦。此时你回答我她过得好,我且真的信她过得好。”
裴義之没说话,沈安良又继续说道:“沈家的事具情况体如何,你我也都清楚,你今日前来目的何在,我也明白。你放心,顺县发生的事,我会一举扛下,定然不会牵扯到你。我只剩老命一条,原本早就该追随着发妻而去,可一直放心不下老父还有这个唯一的女儿。你若是应我,对天发誓,此生不负她,我便也了无牵挂了。”
“小婿曾经在您跟前承诺过,定不食言。”
“那不算,你娶她目的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她拿命威胁硬要嫁你,我定不会成全你的野心。”
裴義之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便发誓,”他举起二指,一字一句说道:“黄天在上,以我母亲裴氏之灵为证,我裴義之此生定不负沈虞!”
说起他母亲裴氏,沈安良眸子黯然,那是个曾经惊艳了他时光的女子,可惜早早香消玉损了。
“你母亲亡灵还在岭南?”他问。
“是,已经迁回岭南。”
“可惜了,原本想去她坟上见一见,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我这里有封信笺,”他从怀中掏出来递给裴義之,“若是有一天你用得上便拿出,若是用不上”他苦笑,“当然,最好用不上。”
裴義之郑重的接过来,“我定不会让她知晓此事,您放心。”
“好生待她,你回吧,回去后就说我一切安好。”
十日后,裴義之回来了,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沈家偷运兵器之事铁证如山,且沈安良也已经签字画押,此事再难翻案。
沈虞听到后,如坠冰窟,瞬间便红了眼眶。
她原本以为沈家清白还有希望,沈家定然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一直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可如今,这个信念没有了,她突然恐慌起来,无所适从。
“我不信!我坚决不信!我爹爹清白一生,又怎会去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裴義之的手,“裴義之,你见过我爹爹,他到底如何说的?”
沈虞忍着眼底的泪意,忍得几乎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了。
她这般模样,令裴義之心底难受。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阿虞,我见过岳父,他只说一切安好。再有,这次沈家并非是主谋,从犯追责不大,况且有你祖父在,他曾经是帝师,想必皇上看在他的面上,也会从轻发落的。你莫哭,你父亲最多坐牢,不会被伤及性命。”
裴義之最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觉得沈安良扛下此事最为合适。
沈虞埋在他怀里,双肩颤抖,眼泪骤然决堤,扑簌簌的往下掉。
与她相处这么久以来,裴義之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哭过,往回与他争执,顶多也只是红眼眶。
这一刻,他头一回生出自己是否做错了的想法。
沈虞哭了许久,才渐渐缓了情绪,“你说,我爹爹为何要这样做?尽管如此,我依旧不信。”
徐嬷嬷也在一旁默默抹泪,随后跟着劝道:“小姐莫哭坏了身子,老爷托话回来说一切安好,想来也是不想让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