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问道:“给建国找了个工作,那是好事啊,我看你怎么不高兴,是工资不好?”
桃姐拿了把椅子坐下,摇头道:“工资倒是还行,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块钱,要是加班的话还有加班费。”
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块钱,那还等什么,必须得去啊,儿子打零工一个月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一个月四百还管吃管住,这工资不低了,我看你怎么还不喜欢,有什么不对吗?”老太太并不糊涂,这个工资儿媳妇还不欢喜,难道工作不好,是国家不允许的?
“要是违法犯罪的事,咱们可不能干,”老太太说道:“咱们老邹家可是清白人家,犯法的事不能干。”
桃姐赶紧摇头:“不是犯法的事,季主任给找的工作还是老邹的老本行,就是去当刺绣师傅的,只不过工作地点在海市,我怕老邹不愿意去。”
在海市,那也不远啊,儿子怎么不愿意去?老人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儿子是舍不得自己啊。
“小桃,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给建国说,咱们家里的情况我也清楚后,有钱赚就行。”
季鞍从邹师傅家出来,自行车没骑多久,就到了下一家。
今天他要找的人不少,谁家也没多停留,说清楚情况后就去下一家,愿意去或者不愿意去,等晚上的时候都给他个准信。
姜玉燕在宾馆好好休息了一下,这苏市可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当然得好好逛逛了。
上辈子的时候,姜玉燕曾经跟爷爷奶奶来过苏市一趟,那个时候苏市的旅游业已经很发达了,到处都是游客。
这个时代旅游业还没有兴起,苏市的人要少上不少,有些景点还没有对外人开放,姜玉燕只好随便逛了逛。
景点看不了,但是小吃姜玉燕却吃了不少。
因为下午吃的太多,姜玉燕连晚饭都没吃,要是长期在苏市待下去,说不定她的体重得噌噌噌的往上涨。
季鞍一共找了十户人家,十二个工人全部就都找齐了。
这个时候,全国都在搞改革,下岗工人是一波接一波,季鞍找的又都是家里比较困难的,有这么一个工作机会摆在面前,谁会不珍惜。
十二个人,都表示愿意去海市工作。
邹建国也要去,虽然他心里放不下母亲,可家里的情况这么困难,他要是不去,家里怎么活?
儿子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是借的,下学期的学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还有家里的吃喝,母亲的药,这些都要钱,只靠他和妻子干零活,根本就挣不上家里的花销。
最后他狠狠心,还是决定去海市。
母亲也要他去:“建国,小桃的为人你也清楚,她会照顾好我的,你在外面不要担心,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
这些工人大都跟邹建国一样,上有老下有小,下岗后生活苦难的。
“既然大家都要去,那明天七点半在我这边集合,我带你们去找我同学。”季鞍话音一转,接着说道:“这个时候找个工作不容易,我可是在我那同学跟前打了包票的,希望大家能老老实实干活,要是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跟我的同学交代。”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姜玉燕起了个大早,季鞍说早上会带找好的人过来,她得好好准备一下。
来之前她没想到工人会这么好找,工人宿舍她来的时候就跟张莱打好招呼了,让他带着朱白云把阁楼收拾出来,就让工人住在那里。
阁楼说不上小,大约有四十多平米,里面放着很多没有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租客留下来的。
现在正好安排这些工人。
他们昨天就说好了,在吃饭的店里见面。
姜玉燕来的很早,没想到季鞍来的更早。
“玉燕,”季鞍已经开始吃早点了,看到姜玉燕招了招手:“玉燕,这边。”
“你还没吃早饭吧,咱们一起吃,吃完饭我给你找的人也就该来了。”
季鞍吃饭很文雅,但是吃的特别快,一个小小的灌汤包他一口能吃两三个。
“玉燕,人我都给你找好了,十个刺绣师傅,一个缝纫工,一个熨烫的,我跟他们约好八点半在我家见面,等吃完饭咱们就过去。”
季鞍边吃边说道。
姜玉燕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师兄,为了我的事让你来回奔忙,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这真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师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忙。”
季鞍来的早,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擦擦嘴说道:“玉燕,要是帮忙,该是你帮我的忙才对,这些下岗工人的安置一直是我们的心病,现在你要找工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他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真的想帮我的忙啊,就多提供些工作岗位,我这正愁这些工人的安置问题呢。”
姜玉燕一口答应下来:“行,我想想办法,海市要是有人招工的话,我一定告诉你。”
要是她的裁缝店能够干得好的话,是肯定还要人的,尤其是刺绣工人。
吃完饭,两人就匆匆往季鞍家里赶。
他家离这边不远,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即使这样,季鞍家门口也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都进来吧,”季鞍招呼着人进来,“大家都坐。”
“玉燕,这些就是我帮你找的人,这个是姜玉燕,我的同学,以后大家就跟着她干了。”
“姜小姐好。”
“姜小姐好。”
一片问好之声,姜玉燕看着这么好几个年级比她还大的人跟她问好,脸皮一下子就红了。
“你们都比我大,喊我玉燕就行。”姜玉燕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开了一家裁缝店,专门给人做衣裳,因为经营需要,我就请师兄帮忙找刺绣师傅。既然师兄把各位推荐给我,我相信各位的手艺和人品都是顶好的。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是二百,要是过了试用期,工资是四百块钱,管吃管住,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个月休息四天,要是加班的话,加班费另外算。大家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接着就有人问道:“工资是一个月一发,还是年底大算账?”
这是工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一个月一发还没什么问题,要是年底大算账的话,老板突然跑了怎么办?
这样的事可不少。
“一个月一发,每个月的六号发工资。”姜玉燕回答道。
“那加班费怎么算?”又一个人问道。
“加班费每个小时三块钱,算在当月工资里,也是下个月六号一起算。”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邹建国问道。
“我今天就走,”海市那边她得先回去安排一下,那里什么都没有,工人们睡得床还没有呢,“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给师兄打电话,你们来就行。”
回去之后不仅得安排床铺,还得安排做饭的地方,这么多的人,要是每天买着吃,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姜玉燕写下店里的地址和电话,交给季鞍:“师兄,这是店里的地址,要是找不到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办好了事,姜玉燕坐上火车回了海市,海给张莱带了礼物。
苏市是有名的刺绣之乡,姜玉燕带了好几件丝织品给张莱,希望对他有帮助。
回到海市,姜玉燕并没有直接回店里,而是先去了旧家具市场。
这里主要是卖一些旧家具家电,价钱比那些新的家具要便宜上一些。
她现在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先让工人们将就着住下,等赚了钱再添置新的东西。
最先要买的是铁架子床,十个工人,四男六女,正好买五张铁架子床。
这个倒是不贵,除了这个,姜玉燕又买了两个衣柜,一张大饭桌。
这些东西她都是在一家店里买的,因为她买的多,老板主动说愿意帮她送货上门。
留下地址,姜玉燕顾不上休息就去了店里。
刘小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杂志,见到姜玉燕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老板您回来了。”
她的头低着,刚才她看杂志,被老板看到会不会扣工资啊?
姜玉燕站在服务台前,问道:“员工守则第三条,是怎么说的?”
刘小雨站着,吞吞吐吐道:“上班期间禁止看书,禁止打闹,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口头批评,第三次扣当日的一半工资。”
“小雨,这是第一次,要是再有两次就得扣工资了。”姜玉燕指着门口说道:“我都进来了你还没发现,要是真的是客人,客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们店里的服务员不专业,第一印象就会打折扣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尤其是对我们这样高收费的店铺,小雨,知道错了吗?”
刘小雨连连点头:“老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上班的时候看书了。”
姜玉燕点点头:“那就好。”
张莱正在屋里画图纸,朱白云在给他打下手,听到开门声,张莱抬起头来,“玉燕,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
“嗯,办好了,”姜玉燕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张哥,我看店里少了两件裙子,是卖出去了吗?”
张莱本来低下头在稿纸上写写画画,闻言又抬起头,笑着说道:“是啊,又卖出去两件,是两个来海市旅游的外国姑娘,看到咱们店里的衣服喜欢的不得了,一人买了一件。玉燕,你这眼睛可真毒,刚回来就看到店里的衣服卖出去了。”
姜玉燕叹了口气:“谁让咱们店里的衣服数量有限呢,少两件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哥,阁楼收拾出来了吗,能住人了吗?”
“收拾出来了,走,我们上去看看。”
说是阁楼,其实地方很大,高度也不低,一共有三间屋子,每间屋子也都有窗户,最早就是店里伙计住的地方。
除了几把椅子,阁楼上空荡荡的。
“张哥,南边这间住女工,北边这间住男工,你看怎么样?做饭的话,这阁楼上没水没电的,在哪里做饭啊?”
三楼有一间小厨房,是上一任租客做饭的地方,张莱自己一个人住在店里,平日里根本就不开火,只用来烧水。
现在正好给工人们做饭。
张莱的卧室和工作室都是单独的,在厨房里做饭应该没事。
可她没想到张莱会反对:“玉燕,要是在店里做饭,只能用电,大功率电器在店里可不安全,再说了,做饭的油烟很容易沾染到布料上,即使不沾染上也有可能会留下油烟的味道,咱们店里是做高档服装的,这些小细节可不能马虎。”
张莱说的也有道理,姜玉燕想想问道:“那在阁楼上做饭?”
“阁楼上,没水没电,怎么做饭,拿什么做饭?”
这工人的吃饭倒是成了问题,店里不能做饭的话,难道给工人买着吃。
要是买着吃的话,就是不吃好的,一个工人一天也得三块钱,十二个工人就是三十六块钱,一个月就得一千多块钱!
这么一算账,姜玉燕傻眼了,在外面买着吃可不行,这支出实在是太多了。
张莱见姜玉燕一脸纠结,也知道工人吃饭的问题不好解决,他们可是给工人说了,在海市管吃管住的,要是不管吃了,就得给工人加工资。
左右为难之下,姜玉燕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张哥,这样,我每天在家里做好了饭,给工人们带来。”
“你做好饭然后给工人们带来,”张莱连连摆手:“这太麻烦了,别的不说,这十几个人的饭你怎么给带来,再说这么多人的饭也不好做,你现在就够忙的了,要是再管给工人做饭,还不得累死。”
张莱说的也是实话,这么多人的饭可不好做。
“张哥,这饭做好了怎么送,很好解决啊,买一个大的保温桶,做好的饭放到保温桶里给带过来就行。”姜玉燕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见过人驮着保温桶给工地上的工人送饭,咱们就用那个。现在我也不算很忙,做饭的话没问题的。”
“张哥,这么多工人,要是每天都买着吃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我刚才算了算,每个月起码得一千多块钱,还不能吃好的,要是自己做饭的话,起码得省下一半。”
第八十五章
说来说去,还不是钱闹的,要是钱够得话,怎么也好安排。
“那也只能这样了。”
姜玉燕说干就干,“张哥,我去买东西,你在店里守着,我买了五张架子床,衣柜和桌子,等一会儿人家送货来,你把钱给结一下。”
骑上自行车,姜玉燕再次出发了。
要出远门,自然得收拾行李了,桃姐算了算,得买车票,得买身出门穿的衣裳,还得准备一点钱,万一要是碰上什么事,身上一点钱没有也不行。
邹建国自然能看出妻子的想法,他忙着把东西都收拾好:“我有穿的衣服,不用买衣服了,出门带上二十块钱,够回来的火车票钱就行,姜小姐说了管吃管住,我在外面花不着什么钱。你们在家要吃喝,妈要吃药,小果上学也要花钱,家里的钱本来就不多,我就不带那么多钱了。”
桃姐叹了口气,说道:“穷家富路,你怎么也得带一点钱,这万一要是遇到什么事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
“我们这么多的人一起出门,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邹建国安慰妻子:“这海市离家这么近,就是走路我也能回来,好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带二十块钱就行。咱家里统共没有两百块钱,我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发工资呢,要是我带那么多钱,你们在家里花什么?”
桃姐:“我不是还能做零活吗,你出门就带二十块钱,我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家里就这么点钱,你要是让我带的多,我心里也不踏实。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我把绣架子收拾起来,姜老板让我们带着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