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恨造化弄人,他偏偏迟到了那几秒钟。
但下一秒,他又深深的鄙视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狭隘的思想冒出,是不是天生就是这样一个卑鄙自私的人?
…
姜酒打完电话后返身回来,本来是想跟顾延礼道谢的,结果却看见男人表情阴晴不定,忽然又出现羞愧的神情,转身大步离开。
姜酒觉得惊奇,但也没有空闲时间去追他,只好回到病房去找顾延霆,男人已经缠好了纱布,受伤的右臂缩在宽大的衣摆内,并不能看出异常来。
“可以出院了吗?”姜酒仍旧不放心。
“按时来换药就行。”一旁的护士笑道。
外头顾延礼的司机还等在那里,小跑着下来拉开后车门:“顾总有事先走了,特地交待我把二位送回家…”
顾延霆挑挑眉,显得有些惊奇:“这小子难得有为他哥着想的时候,到底比以前懂事了。”
姜酒的心一直都紧绷着,这会儿看他还有闲心去想别的事儿,才放松了些,笑道:“人家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能用‘懂事’来形容?”
顾延霆摇摇头,也笑了:“你不懂,我从小把他带大,在心目中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儿。”
二人闲谈了几句,彼此目光交融,都觉得这危险过后的温馨时光太过珍贵,只是有司机在场,并不能多说什么表露感情的话语。
已经是凌晨十分了,沿途的街道上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光芒。
姜酒不知怎么,眼睛又有些酸,捉着身侧男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指尖用力:“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别救我了吧?”
话说完后,又觉得他必定不会答应,于是换了个说法:“或者你只替我挡一半,咱俩各挨一刀,好歹都是轻伤。”
“好啦,不要再胡思乱想。”顾延霆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短发。
她便沉默下来,默默抓紧他的大手。
如果两个人可以一起分担伤痛的话,她是愿意的,至少身体上的疼痛可以暂时麻痹内心的酸楚。
归根结底,这次还是因为她才连累了顾延霆。
…
两个人回家后,正好流在活动现场的小助理传了监控视频过来。
看着里面那个正在人群中发红包的中年男人,顾延霆转头看看姜酒:“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感觉这应该是郑国渠那边的人。”
”这人身上痞气很重,看着像是有前科的样子,明天咱们把证据提交给警方,看看能查出些什么来。”顾延霆点头。
虽这么说着,但两人心中也都明白,估计很难查出什么来。
姜酒摇摇头,故作轻松道:“先别提这个了,你饿不饿,我替你做些…”
她说了半截话,自己都有些犹豫:“柜子里有泡面,要不先凑合凑合?”
“算了,晚上吃太多睡不好。”顾延霆看了她一眼,果断摇头。
他说不吃就不吃,姜酒也不勉强,反正泡面不怎么健康,别的菜她又不会做,大半夜去哪里点外卖?
“那我帮你…洗澡?”她紧接着提出下一个建议。
这次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顾延霆脸色变了变,张张嘴,略有些艰难的问道:“阿酒,你是不是看我受伤了,没力气做些什么,这才明目张胆的故意撩拨?”
一片好心都喂了狗,姜酒撇撇嘴:“不用就算了,我还懒得帮你呢。”
两个人各自上楼回房间洗漱,姜酒穿着浴袍出来,对着镜子用吹风机吹头发,短发凌乱的堆在脸颊上,她仔细用手指拢顺。
房间的地暖已经修好,暖洋洋的温度适宜,她站在那儿寻思了好一会儿,过去把自己的枕头抱了起来。
…
顾延霆是用举着一只手臂的姿势洗澡的,怕水浸湿纱布,所以动作慢了些,等走出浴室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房间里开了盏暖灯,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女人就等在门边。
看到他时,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亮,抱着枕头蹭蹭蹭走到他的大床边,掀开被子爬进去,蛮大方的拍拍旁边的位置:“等什么,快过来啊?”
女人的样子活像个归巢的小松鼠,窸窸窣窣拍软了枕头后舒服的躺下,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顾延霆的眉头却跳了跳,喉头滚动了几下,周身热潮翻涌,他吊着只胳膊伤员似的站在那儿,第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罕见的沉默了几秒钟。
“你怎么了?”姜酒欠起身,奇怪道。
“没什么。”男人嗓音微发哑:“…我只是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郁闷。”
第39章 三十九 相亲相爱一家人
姜酒也不知道, 为什么男人的脑回路会这么奇特?
明明这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她看在这男人负伤的份儿上,好心过来照顾他,万一半夜他想喝水什么的, 她也能帮着取。
就这么一点纯洁的善意, 还硬生生被曲解了, 她挺生气, 随手把枕头扔开,拽拽睡衣光脚踩在地上:“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 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呢,她嗓子里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整个人就跟失重了似的,重新陷在柔软的床垫子里。
就剩了一只手,这狗男人力气还是这么大,单手就把她给拎了回去, 他眨了下眼睛, 慢吞吞的贴近。
“干什么?”姜酒十分警惕。
虽然并不想瞎看,但她的目光终究是不受控制,一点一点向下移动,男人美好的胸肌近在咫尺, 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 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气息。
…让人不自觉想咬一口。
姜酒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冒出这种想法, 或许是因为他用得沐浴露是柚子气味的,然后诱发了她的味觉,让她觉得饥饿?
乱七八糟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她的心绪刚刚平稳, 顾延霆又有了动作。
男人的头发上还沾着水汽,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低头用高高的鼻梁亲昵的蹭了下她的鼻子。
因为要用完好的手臂撑床,所以他的动作依旧是慢吞吞的,但却因此而更添了几分诱惑,像是那种大型的猫科动物似的,眼神明亮专注,气息洒在她的脸畔,呼吸声隐忍而又清晰。
他的长相是极好看的,眉目俊朗英挺,深情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藏了万千的星星,五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姜酒就是先被这张脸吸引的。
如今男人气质成熟很多,下巴上隐约有青色的胡茬,脸部轮廓线条清晰明了,她便更招架不住,只盯了一会儿便红着脸偏过头。
但这么一来,其他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男人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后,渐渐向下,小狗似的轻咬在她的脖子上…
痒痒的,唇瓣温热。
姜酒整个人都要炸了,想要一下子起来,又怕会伤到他的胳膊,只能憋屈的低叫:“顾延霆,你发什么神经?”
男人低笑了一声,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姜酒被他裹在被子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脸颊滚烫烫,她从被子里勉强伸出手来,想冰冰脸,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比脸颊还烫…
她无语了几秒,彻底掀开被子,把自己晾在空气中降温。
没忍住,了身边的男人:“就这么…完了?”
把她撩拨了个够呛,实质性的啥也没做…就这么完了?
她眼神里都充满了疑问,感觉自己活像是一壶快烧滚的水,临到中途,却被人忽然关了火,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嗯,睡吧。”顾延霆语气温柔。
他随手把床头灯关了,单手扯了被子,把两个人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凑近了抱着她闭上眼睛。
房间里光线昏暗,姜酒觉得自己更热了。
刚刚还亲亲抱抱的人,现在又贴那么近,他的呼吸就洒在她的耳侧,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传过来,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健壮的腹肌,莫名让人浮想联翩…
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装的,姜酒不想轻易示弱,索性也便闭上眼睛,但过了两三分钟,顾延霆的呼吸貌似更平稳了些,貌似要进入梦乡了?
她这才急急忙忙睁开眼睛,想看这人为啥心理素质那么好。
顾延霆侧躺在枕头上,似笑非笑在盯着她看呢。
姜酒惊觉被骗,顺手揪起他的耳朵,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闷闷的笑声通过胸腔传递过来,慢条斯里把耳朵上的手摘下来,他才将她搂紧,语气理所当然:“没什么意思,主要是想让你陪着我一起体验这种煎熬的感觉,光我一个人这样太孤单。”
“…”姜酒觉得这人真的是有病,而且以前还隐藏的挺深。
一时词穷,惹不起她总躲得起,伸手就打算抽枕头回自己房间,结果又被单手按了回去。
顾延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唇角带笑,语气颇为耐心:“咱俩今天都忍一忍,等我伤好了之后,咱们再…”
“再什么?”姜酒瞪大眼睛。
“再一起体会别的快乐。”顾延霆笑了一声:“单手太影响发挥,我希望咱们的初次是完美的,不存在一点儿瑕疵。”
他表情真的还蛮正经,弄得姜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半晌,伸出个大拇指来:“…顾哥,您真牛。”
“是在夸我厉害?”顾延霆这次没贴近她,拉了个被角在大床的一侧躺下。
“不是。”姜酒摇摇头,手掌在脸跟前扇风散热:“是夸你脸皮厚。”
…
二人各自占了床的一侧,没贴着的话,倒是比较好入睡一些。
第二天清晨姜酒是被顾延霆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天才蒙蒙亮,他伸手接听之后,声音还带着倦意,但很快恢复清明:“好,我马上过去。”
“发生了什么?”姜酒欠起身来,朦朦胧胧问道。
“没什么,我先出去一趟,你睡着吧。”顾延霆安抚了她几句,拿了衣服单手穿好,走去卫生间快速洗漱。
姜酒实在是困得厉害,听了他的话后,不小心又睡了过去,早上九点多她才醒过来,靠在床头越想越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清晨起来急急忙忙出门?
她给顾延霆打电话,那头好长时间才接起来,背景声嘈杂。
“到底怎么了?”她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
“阿酒,你别急,一下新闻就知道了,创寰办公大楼昨晚被人潜进来放了火,虽然灭火系统及时启动,但还是有几个保安吸入过多烟雾,在抢救。”
…
姜酒到了创寰大楼下,才发现有很多记者和围观者,原本恢弘大气的楼体外面,被烟熏黑了很多,一排排窗口像是苟延残喘怪兽的伤痕,焦黑恐怖。
她给顾延霆打电话后,听着他的指挥,从后门安全通道上去,一直爬楼到九楼,才见他正站在墙边等待。
顾不得喘口气,姜酒扶着把手仰头问道:“是不是跟郑国渠有关系?”
顾延霆没直接回答:“监控被人黑了,但抓到了一个嫌犯,是逃狱出来的服刑人员,说是之前在创寰工作过,被辞退后心生不满来报复。”
他说完之后,停顿一下又开口:“昨天你给警方提供的监控有了大用处,组织粉丝围堵你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暗中捅刀的人,也是监狱服刑过的人员,但和今天这嫌犯并不认识。”
“这个的作案动机呢?”姜酒问。
“说是跟你父亲有私人恩怨,所以想报复到你身上。”顾延霆说。
楼道里还弥漫着火灾过后的气息,焦糊味直往鼻子里钻,姜酒控制不住咳嗽了一声,顾延霆有些心疼:“我带你去办公室里面。”
推开门后,姜酒才见顾延礼就躺在角落的椅子上,他大概是忙了一晚上,脸颊上还有黑灰的污渍,正皱着眉睡着,身上盖着西装外套。
这会儿他朦朦胧胧扶着椅背起来,唤了声‘酒酒’,眼睛通红的低下头去。
姜酒心中便更自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创寰,我…”
“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不要乱揽责任。”顾延礼摇摇头:“是我作为公司的负责人监管不力,才会出这么大的安全问题。”
他原本就是骨子里自卑的人,经此一事后,整个人都颓废不少。
被顾延霆板着脸训了几句,他才振作了些,并没有不耐烦的争吵,而是低声说道:“哥,谢谢你。”
“你们和解了吗?”眼看门被关上,姜酒才问。
“算是吧,他自己想通了一些,有时间一起喝个酒,我也该跟他好好道个歉。”顾延霆有些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这个做大哥的,对他都太凶了。”
“对待自己的亲人就会这样,就是因为太亲近,才控制不住尺度,有什么说什么,难免伤人。”姜酒安慰他道。
她不免回忆起当初和小叔相处的片段来,心情本就不好,眼前的事情又是一团糟,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会儿封沈和顾莲白他们会过来。”顾延霆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们为什么要来?”姜酒才抬起头。
“一起商量商量解决的办法,就怕郑国渠下一步还是要针对你。”顾延霆皱眉:“特殊时期,人多力量大,不然我也不想见他们。”
他的表情中明显带了醋意,姜酒便更觉得莫名其妙,手机微信提示声响起,她点开一,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四人群聊中。
最顶上那群聊的名字显示:相亲相爱一家人’
其余三个成员分别是顾延霆两兄弟,封沈和顾莲白。
顾莲白作为群主,发了个阴阳怪气的笑脸表情包,紧跟着是一条语音:‘姐姐,我们两个正在爬楼梯,五分钟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