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便宜几万,那不还是贵么!
吃穿用度什么不要钱那,新死鬼一下子就急了,他慌张地拉着鬼差道:“不是,这地府的生活消费怎么比咱一线城市还高……”
“高怎么了,再说物价贵还不是你们阳间活着那帮人折腾出来的事儿,要不是你们大把大把地烧纸钱元宝下来,咱们地府也不至于物价飙升,原先的钱都不值钱了。”鬼差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起这事是满脸的怨气,他郁郁甩开新死鬼的手,不满地哼道,“废话一大堆,我今天带的这批鬼里,就属你问题最多。”
“这船呐,你爱做不做。”他翻了个白眼,“看到那河了没,不想坐就自个儿麻利跳下去,游着过河呗。”
新死鬼一见那翻滚不停的血色河流就吓得腿软,多看一眼都不敢,更遑论跳下去了。他赶紧讨好地对着鬼差道:“大哥您别生气,我新来的不懂事儿,没见过世面,您见谅,见谅。”
说着又不顾肉痛,从怀中的纸钱里抽出一捆往鬼差兜里塞去。
鬼差收了钱,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以后记住了,话可不能乱说,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在地府等投胎这几十年找个工作,有口饭吃总不是问题,这样,你先去下载个阴间直聘,我教你怎么操作……”
每天新下到地府的亡魂不少,选择乘坐乌篷船的也最多,基本上每隔5分钟就有一趟新的船过来接鬼,两鬼见船到了,赶紧相携着往渡口走去。
另一边,陆见清也在对着站牌上的票价研究。
她对着高档的票价,稍微换算了,一下自己账户上余额和冥币之间的汇率,不禁流下了贫穷的眼泪:“想不到我活着的时候是个穷人,死后竟然还要做个穷鬼。”
这是什么凄风苦雨的悲惨命运。
戚晏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安慰:“不用怕,我在地府还算富裕。”
陆见清:“……”
你那岂止是还算富裕!
明明全地府都是你家的产业吧!
她幽怨地看了戚晏:“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老板。”
在贫穷的下属面前炫富什么的,简直没有人…鬼性。
戚晏:“……”
鬼帝要用船,负责游轮保养的鬼哪敢耽搁,一接到命令,就紧赶慢赶地把游轮开了过来。
游轮开到时,陆见清正和戚晏讨论:“寻常的鬼进了奈河,都会被河水淹没,你——”
戚晏笑了笑:“我自然不会。”
陆见清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专门准备一艘游轮?”
以那游轮开一次需要缴纳的费用来说,全地府能负担得起这个价格的,基本上也就只有戚晏这个地府之主,和他座下的十方鬼王了。
戚晏闻言嫌弃地看了看眼前这条污糟的血河,他简明扼要地道:“因为脏。”
每次从河面上走过去,或多或少总免不了会溅上些血点子,虽然溅上了也是不痛不痒的,但还是让他觉得不太痛快。
陆见清:“……”
被你这么嫌弃,奈河都要哭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一艘宽敞豪华的游轮已经出现在水面上,与周遭的其他小破船形成了鲜明对比,引来不少阴魂的围观。新来的鬼魂还摸不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状况,那些老鬼却已经察觉出异常,一时间,奈河水面上乌篷船的划动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少。
陆见清甚至还看到有几个鬼差正疯狂催促着自己手下的新死鬼帮忙伸手进河里划拉,企图让船避得离中间那艘嚣张的游轮更远一些。
开玩笑!这要是不赶紧逃走,万一撞上哪位领导,被大帝或者哪位鬼王大人拿住了什么小辫子,那可真是要鬼命的呀!
陆见清看着骤然空出来的河道:“……你在地府的鬼缘,是不是不怎么好?”
不然这群鬼见到他,怎么跟阳间的活人见了鬼似的。
“怎么会。”戚晏面不改色地道,“我鬼缘很好。”
“……是吗?”
戚晏半眯着眼,目光幽幽扫过那群还没有彻底逃开的船只,他垂在腿边的手指轻轻勾了勾,河面上的船便不由自主地往回倒转过来,逐渐向他们这边靠近。
船上的鬼们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试图用船桨往前划拯救一下自己,到后来拯救失败,眼睁睁地看着船反向行驶,游轮前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表情管理已经彻底失控,变成了藏都藏不住的绝望。
戚晏淡然地扭头看她:“都说我鬼缘很好了。”
“你看,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各个都迫不及待地要划船回来问候。”
船上众鬼:“……”
陆见清:“……”
这位先生,麻烦你清醒一点,睁眼看看他们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你这个解释,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戚晏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睨了这群鬼一眼。
船上一个在地府工作时间最久的鬼差眼咕噜一转,脑子灵活地反应过来,试探着开口道:“是,陛下说的没错,我们久不见陛下,心中想念非常。是以今天在渡口看到陛下,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忍不住想来拜见。”
“是啊是啊,”其他几只鬼听了,连忙跟着说道,“陛下英明神武,一直以来都深得我们全地府阴魂们都爱戴,并且平易近鬼,经常深入基层,和我们这些普通鬼们打成一片……”
“我们对陛下的爱戴,就像这奈何之水连绵不绝!”
“就是这样没错,我们看到陛下来了,连忙把船划了回来,就是想近距离见陛下一面!”
……
戚晏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还时不时地往陆见清这里扫上几眼,仿佛是在告诉她,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陆见清:“……”
我信了你们的鬼话。
还有,其他鬼也就算了,最右边那几只,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才新死没多久的么,又是哪来那么多真情实感的赞美可以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戚晏:我,平易近鬼
小鬼们:不、不敢反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还能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有鬼作弊
在众鬼绞尽脑汁,把肚子里库存的彩虹屁通通吹完一遍前,戚晏终于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让围在游轮边的鬼们各自散去。
一众鬼差得了这话,只差没喜极而泣,一个个赶紧拉上自己负责的鬼,忙不迭地跑了。
陆见清甚至还听到新死的几只鬼边跟在鬼差后面跑,边疑惑地问:“鬼差大哥,我看那位陛下虽然气势骇人了些,但脾气似乎不是很差的样子,也没怎么凶我们,我们何必跑得那么急……”
带头的鬼差哼了一声,凉飕飕地睨了说话的鬼一眼:“打量着糊弄谁呢,我看你是想在陛下面前卖个好,等来生投个好胎吧。”
说话那鬼见原先打的主意被拆穿,当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鬼差冷笑着道:“我劝你啊,最好还是少打这方面的主意,刚才那位,可是咱们地府之主,北阴酆都大帝,大帝执掌阴司数千年,就你们那点小伎俩,焉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再不收心,等到了孽镜地狱,一照阳间功过,自有你们的苦头吃!”
新死不久的鬼们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垮了下去,一个个抱在一起满脸的如丧考妣。
陆见清踏上游轮的甲板,转头看向戚晏:“孽镜地狱?”
“嗯。”戚晏眸色深深,“入了地府的鬼,偶有几个不肯坦白阳间罪行,或者企图在活着的时候让道士为其施法遮掩罪责的,便入得此狱,所做种种,用孽镜一照便知。”
陆见清好奇道:“真的什么都能照出来吗?”
戚晏点了点头:“只要是他做过的事,孽镜之前,便会无所遁形。”
他说着又不满道:“不过从前的孽镜地狱更多时候不过是个摆设,使用率不高,活人们死后到了地府,哪个不是被吓破了胆,我们问什么说什么,哪像现在这样,小心思多得不行,嘴里没一句实话,连鬼都敢骗,用到这层地狱的鬼也就越来越多。”
以至于从前公认为全地府最轻松的好岗位,现在各个鬼差都避之不及,生怕辛哪天辛辛苦苦考上了公务员,转头就被上头领导丢进孽镜地狱里做苦力。
陆见清:“……”
陆见清只好顺着他的话谴责:“对,现在有些活人,实在太不诚实了!”
戚晏的游轮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底下奈河波涛汹涌,他们身处船上,却只觉得如履平地,再加上河面其他小船不约而同齐刷刷避开了他们这艘游轮,船舱里负责掌舵的鬼更是把船开得飞快,以至于陆见清站在甲板上,没多久就看到了河岸。
岸边,有个穿了身长袍,束发带冠的男人见了游轮靠近,急匆匆地赶过来:“大帝,你可算回来了。”
平常戚晏来往地府,不过瞬息的功夫,今天不知怎么的,竟花了那么久,怎能叫他不着急。
戚晏嗯了一声,并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打算,他回头朝游轮看去,本打算伸手将陆见清带下来,却见她轻盈地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稳稳踩到了地上。
戚晏:“……”
戚晏默默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目光一扫探头探脑时刻准备着看热闹的男人,淡声给陆见清做了个介绍:“这是楚江王,厉温。”
说完,不等厉温和陆见清打声招呼,就已经开口问道:“火急火燎的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厉温一听他问起这个,八卦的心顿时熄了下来,他磨蹭了半天,才揉了把脸,吞吞吐吐地对戚晏道:“那什么,今年的公考,出了点问题。”
戚晏闻言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由于近年来新入阴间的亡魂越来越多,能排到名额去阳间投胎的却逐渐减少,直接导致了地府鬼口与日俱增,日常管理中所需要的鬼差量也大大提高,是以,从今年开始,地府五年一度的公考便正式改成了三年一度。
公考对于阴间鬼魂们来说,绝对是件一等一的大事,要知道这几年市场压力大,在地府找工作,可半点不比阳间轻松,稍微做错点什么,就有被辞退的风险,因此,工资高,福利好,待遇稳定的鬼差事业,则成了广大阴魂们的不二选择,每年的公考说成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陆见清唏嘘道:“听起来怎么比在阳间考公务员还难。”
厉温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他已经听过好几个鬼背地里这么吐槽了。
陆见清:“……”
还好她已经提前找到了一份长期有效的铁饭碗。
为了保证考试选拔鬼才的公平性,地府每届公考基本是由十殿阎王轮流担任主考官一职,这一次,正好轮到了厉温主考。
本来么,公考改成三年一次,对全地府的鬼魂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消息,但令鬼没想到的是,第一天的考试才刚结束,他的手下就接到了鬼民举报,称是发现有鬼考场舞弊!
地府实行公考选拔鬼差制度以来,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丑事!只要一想到这破事儿居然是在他监考这届发生的,厉温整只鬼气得眼睛通红,跟戚晏提起这事时,都觉得自个儿丢尽了脸,恨不能把那群涉事鬼挨个扔进他所执掌的十六小地狱,通通过一遍刑!
大型考试作弊的确是阴阳两界一直在发愁的一个问题,听完厉温的话,陆见清听完不由问道:“那么重要的大型考试,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防作弊措施吗?”
要知道连他们荫间教育都知道捉几只生前是扒手的鬼上来盯梢呢!
厉温满腹怨气地道:“怎么没有,我命令手下的鬼差进场前把他们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身不说,连缝在底裤上的小抄都被搜出来了,进场后更是安排了鬼差三人一组贴身监考,没给他们留下半点偷看别人的机会,连房顶都安上了信号屏蔽器。”
听上去这些步骤做的的确已经很到位了,陆见清奇怪道:“那那个鬼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还能瞒过那么多双眼睛夹带答案——”
“他根本没往考场里带东西,我们的鬼自然也就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厉温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越说越气,整只鬼勃然大怒:“这鬼好的不学坏的学,仗着家人多烧了些纸钱元宝下来,竟用钱买通了一个早年考上公职的鬼差,让他给自己代考!”
“要不是有个隔壁考场的鬼,去年被那鬼差抓到过违章停车,扣了一大笔钱,至今怀恨在心,还一直记得他的脸,在考场察觉出不对来,否则只怕这桩丑事还真要被他们浑水摸鱼地遮掩过去了!”
戚晏:“……”
陆见清:“……”
怎么说呢,那就感谢违章停车吧。
代考这种事,无论是在阳间还是地府,显然都是一种相当严重的作弊行为,厉温接到群众举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当即便派鬼差将几个当事鬼一并抓住关押了起来,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他边令手下把那几只鬼从牢里提出来,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们虽然让参加考试的鬼按照阳间的模式,打印了准考证进场,但谁能想到,这鬼差竟然利用职位之便,偷摸着往上重新贴一张假照片,负责检查的鬼哪能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一时就给他蒙了过去……”
又有些叹息地对戚晏拱了拱手,道:“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我防备不够,近年来阳间折腾出来作弊的办法是一套接着一套,每回都叫我大开眼界,我们早些年哪见过这个,想必过几年下来的鬼就更不好抓了。”
厉温语气悲伤地道:“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我已是只被时代抛弃的老鬼了……”
他和戚晏共事多年,对他的脾性也算摸得出几分,本来也就没指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安慰,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戚晏不仅没有安慰他不说,居然还嫌弃地往旁退了一步,一副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样子,又做贼心虚般看了看陆见清:“是你老,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