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生老病死的事可不会因为过年而推迟,即使是新年,鬼差们依然要忙于接受新丧的阴魂,大街小巷上的鬼来来往往,居然比阳间的街道还要热闹。
范无咎正站在街上跟手底下的几个鬼差说话,回头一见戚晏和陆见清,连忙乐颠颠地跑过来:“陛下,小陆,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又耸了耸鼻子,敏锐地闻到了戚晏手中提的八宝饭的香味,范无咎顿时虎躯一震,目光中含着盈盈泪光,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地向戚晏看去:“陛下,想不到您竟然还带了吃的来看我,我、我真是……”
他在阴阳两界来回地跑,阳间呆得久了,自然也会看到一些相关的报道,其中不乏有暖心领导在大年夜送慰问品给坚守岗位的员工的,只是看归看,他却从没指望过这样的好事竟然有一天还能发生在他身上,实在令他大为感动,当下就要去接戚晏手中的袋子。
戚晏皱了皱眉头,将袋子换了只手拎着,冷眼一睨这个白日做梦的下属,语气嫌弃地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范无咎:“……”
原、原来不是给他的啊。
范无咎心碎地揉了把脸,踉踉跄跄选择了告退。
陆见清叹道:“想不到老范那么想吃八宝饭,下次等上班了弄一份给他好了。”
戚晏嗯了一声,不忘告诉她:“买超市的成品让他自己去热就好。”不用特地给他准备。
陆见清:“……”
幸好范无咎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一准得更心碎了。
戚晏笑着对她道:“阳间有不能燃放烟花的规矩,地府可没有。”
他说着抬手,朝地府灰暗的天空打了个响指。
一时间,沿路的灯光尽数暗了下来,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开始,一簇簇烟火直直地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铺就满天绚丽的花火,像是无数亮眼的星辰点缀在空中,代替路灯点亮了整片夜幕。
陆见清仰着头,万千烟花倒映在她眼中,戚晏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侧颜,他喉结动了动,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我——”
“叮铃铃……”
“等一下,”陆见清忙翻出手机,点开通话键,即使没有开扩音,鬼学生们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从听筒里跑出来,“老师,新年好呀!”
“祝小陆老师新年快乐!”
戚晏:“……”
这群鬼就非得在这种时候打电话不可吗?!
陆见清跟他们说了几句,终于挂断了电话,她放下手机,抬眼看向戚晏,发现对方似乎有些郁闷的样子,“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戚晏恨恨道,“来年给他们多加点作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戚晏:我恨!
鬼学生们:???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想和小陆老师拜个年!【无辜】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还能嗑10瓶;紫陌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有人上香
新年第一天,按照惯例是家家户户赶早去道观或寺庙上香的日子。
那些大的道观这些天往往是最繁忙的,接待往来上香的信众们不说,有的还要举办新年祈福法会,一来二去又得费上不少功夫。
但他们清泉观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幸福的烦恼就是了。
一来他们这清泉观是在郊区半山上,来来往往多有不便,二来陆老道本身就没什么名气,要说市里的几个大观,说出去多少总有人听过,清泉观这三个字一报出去,迎接他们的恐怕只有信众们一脸的茫然;因此,每回新年来上香的,多半也只有山下住着为了图方便不想绕远路的一些居民。
陆老道在这一方面无甚大志,就算没有信众上门,他也能自得其乐,反而还偷摸着为了没信众登门他就能正大光明睡个回笼觉而高兴。
不过今年,陆老道的懒觉是注定睡不成了。
宋钊远一早就打来电话,说是要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上香。自从那天请大小两位陆大师到家看过后,不仅他家老太太的病日渐好转,他工作上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处处碰壁,就连他那个不成器就爱到处野的儿子,居然也学会静下心来坐在书桌前看书了!
——虽然看的不是什么正经教材,而是诸如风水玄学入门之类的东西……但管他的呢!能看的进去书就是好事,再说万一这小子真有几分天分,下回家里再有个什么事,他岂不是也能帮着看看!
大师帮了他家那么大的忙,这香一定得来上,不仅得上,还得大大地捐上一笔香火钱。
陆老道:“……”
陆老道看看电话机旁一个劲对他点头的宝贝徒儿,也只能不甘不愿地说上句:“成,那你们想来就来吧。”
年初一,宋家人为表诚意,果然早早地就来了观里进香。
陆老道昨晚非要等着春晚的难忘今宵唱完才肯去睡觉,今天又去了个大早,难免有些困倦,脸上多多少少也带出些不对来。宋钊远见了,上完香往功德箱里塞上厚厚一叠香火钱,又把陆见清拉到一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看大师他脸色不好,该不会……”
陆见清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是被看出陆老道昨晚熬夜追春晚的事了吧。
只听宋钊远继续忧心忡忡地道:“该不会大师因为替其他人家斩除邪祟时,不慎受了伤,亦或是操劳过度了?”
陆见清:“……”
这位宋先生真可谓是个替老陆找理由的小天才。
找出来的借口居然比她原先想的还贴切!
既然宋钊远都这么说了,陆见清当然不会反驳他,她面色一肃,有些无奈地对宋钊远道:“没办法,我师傅他一向好心肠,我几次劝他要好好休息,他却跟我说,为了保护信众们的安危,他个人生死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不远处的陆老道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宋钊远听得大为感动,不愧是他当初一眼就认定的真大师啊,这种思想境界,又岂是那些早忘了修行的初衷,一心只惦记着赚钱的假和尚道士可以比拟的。
当即又热泪盈眶地扫码捐了一大笔香火钱。
陆见清谦逊地推辞:“使不得,宋先生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多不多。”宋钊远摆了摆手,又神神秘秘地把她往边上一拉,“那个,要是陆大师休息好了年后有时间,能不能拜托二位,再去我家瞧瞧?”
陆见清疑惑道:“难道是宋先生家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能啊,就冲那女鬼的胆子,已经惹出过一回事,她应当不敢在宋家作祟的才对。
“那倒不是,”宋钊远摸着鼻子,怪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就是想请大师看个安心,脏东西没有就是最好,有的话,大师看过也能尽早帮我们把它除了去。”凡事求个心安嘛。
宋钊远捐了那么多香火钱,帮他看一看家里环境也不是什么大事,陆见清刚想答应,就听对方说着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刚才出的那些,就只是给贵观的香火钱,要是二位大师肯来,我必另有重谢。”
陆见清:“……”
看来这位姓宋的信众是真不差钱啊。
宋钊远一家走后,佳佳她们也带着各自的家人一块儿来了,几位附近的住户拿着蜡烛香火进门时,还稍微吃了一惊:“哟,今天这观里人这么多呀。”
陆老道一挥拂尘,半眯着眼笑道:“都是我们清泉观的信众,今日是专程过来观里上香的。”
佳佳等人:“……”
倒也不是,主要还是想来拜一拜小陆大师。
殊不知附近的居民们也有些讶异,她们跟陆老道认识得久了,早把他当成个爱穿道袍自处瞎晃悠的普通老头看待,其中大部分人过来上香,也就是为了完成个过年时的传统,要说有多信这小道观的本事,那肯定是没有的,怎么……这小破观还真吸引上信众了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陆老道的话好。这时,其中一位居民身后跟着的年轻女生走了出来,惊讶地对着佳佳道:“佳佳,你怎么来这儿上香了?”
她记得佳佳住的离这儿远着呢,想要现在这个点到这儿,得起早多少呀。
佳佳扭头一看,见是认识的朋友,便笑着回答道:“嗯,这里的大师很厉害的,当然要过来。”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李荨,难道你不也是过来上香的吗?”
叫李荨的女生:“……”
上香归上香,但她是被她妈逼着早起过来的啊!哪像佳佳那样,看上去非但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反而还巴不得跟这观里的大师好好促膝长谈一番,她甚至还看到她往边上那只功德箱里塞了大把的钱!
李妈妈见两人这还聊了起来,便拉着李荨问:“诶,闺女,你们俩认识?”
李荨点了点头:“这是我同系的校友,我们俩宿舍还在同一层。”
佳佳上完香,见陆见清那边有事,便走过去拉住站在一旁等她妈妈的李荨道:“你怎么回事,放完假就找不到你人了,让你出来每次都说有事,要不是这回正好遇上了,我怕是得等开学才能看见你。”
李荨闻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她含混地道:“反正我最近有点事,不太方便出门。”
佳佳见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也就没再问下去,而是盯着她头上的帽子道:“你都进了观了,也没什么风,要不还是把帽子摘了吧,等下拜神的时候戴着帽子拜多不恭敬。”
李荨抿了抿唇,她把心一横,拉着佳佳出了道观:“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佳佳一脸懵地跟着李荨走出道观,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李荨将手放在帽子上,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帽子当着佳佳的面拿了下来。
佳佳呀了一声,错愕地盯着李荨的头顶:“你、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只见李荨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头顶的位置居然生生秃了一大块,露出青黑的头皮,好好一个年轻女孩子,硬生生成了个地中海。
怪不得她要戴帽子了,任谁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啊!
佳佳又同情又不解:“不是……我记得你放假前头发不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荨重新戴上了帽子,泪汪汪地道,“打从放假后,我脱发就脱得一天比一天厉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在枕头上发现一大缕头发,任凭换了多少防脱产品都不管用。”
“大大小小的医生也看了不少,我妈连偏方都给我用上了,硬是没一点用处,再这么脱下去,我都想着干脆去剃个光头算了……”
说是这么说着,但要是能有办法,李荨哪里能舍得真去剃头。她突然多了个掉发的毛病,不止是她自己,全家人也跟着一块着急,这不,她妈妈病急乱投医,出门前还说,一会儿拜神的时候要好好给她求求,让她过完这个年可别再继续掉发了。
李荨知道她妈是一片好意,但她却不怎么相信求神拜佛这招会管用,她叹了口气:“我年后预约了医生,打算去京市的专家那儿看看。唉,你说我妈这人也真是的,医生都看不好的病,来观里拜又什么用,这都哪个年代的迷信思想了……”
佳佳却将脸一板:“话不能这么说。”
她坚定地道:“别人我不知道,但这座道观里的大师可是有大本事的!”
李荨:“???”
朋友,我怎么觉得你这迷信的程度比我妈还严重呢?
在佳佳的坚持下,李荨只能不怎么情愿地重新踏进道观,终于等这一波信众差不多走完了,才被佳佳拉到陆见清面前,李妈妈得知她愿意问问观里大师的意见,也立马心怀期待地围了过去。
陆见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是个正经老师!平时最多搞搞捉鬼的兼职,治秃不在她的就业范围内啊!
李荨看了眼佳佳,就知道会这样,她怎么说的来着。
佳佳琢磨了一会儿,张口问李荨道:“你脱发这段时间里,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实在是李荨以前的头发一直养得很好,身体也很健康,突然秃得那么厉害……这没道理啊!
李荨想了想,竟还真想起一件来:“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有几天睡觉,梦里老觉得有个什么人就蹲在我枕头边,一根一根地往外揪我的头发……”
她苦笑着道:“不过可能就是我睡前老想着明天可别脱了别脱了,结果反倒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佳佳听她这么说,连忙看向陆见清道:“大师,你看她这条线索,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陆见清低头思索了片刻,她刚要说话,就听背后陆老道的声音传来,“能啊,怎么不能,有种叫食发鬼的东西,不就爱吃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儿的头发么。”
山上风大,呼啸的寒风拍打在道观紧紧关着的窗子上,老道长沧桑的嗓音夹杂在风声中传进众人耳里,佳佳和李荨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恶鬼趴在枕边,张嘴撕咬着将她的头发吞下去的场景,不禁寒毛直立。
沉寂的氛围下,陆见清忽然开口叹道:“若真是如此……能把人害得秃头,果然好恶毒一只鬼!”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见清:我宣布她就是广大少女们最害怕的鬼了!
食发鬼是真的有,但不是阴阳师里那只!!设定来自百鬼录,我有加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枫柒落月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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