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没有道理!
其他几位道长:“……”不不不,主要是戚先生和陆小友比较淡定,我们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他们这种反应显然更激怒了凶宅中的阴魂,陈松只觉腰上一紧,像是有双手勒住了他的腰,拖着他就往楼梯深处去,陈松拼命抵抗不过,脑袋里理智的那根线彻底绷开,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救命,道长,快救我——”
诸位道长面色一凛,他们进楼前就预先给自己开了天眼,此时自然能看到在陈松背后,正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鬼正拖着他往外走,虽然这老太看着不像个厉鬼的模样,但身上却莫名冒着一股怒气,再一想此地凶宅的传闻,道长们更是不敢大意,拿出法器就要对准这鬼砍去。
哪晓得他们刚拔剑出鞘,陈松却叫得更厉害了,他压根不敢把眼睛睁开,只敢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呜哇乱叫:“道长道长,这里的鬼不止一只啊,勒着我腰的鬼还没松开,就又多来一只抓我脚的啊啊啊!”
众位道长:“……”
徐道长复杂地道:“你且睁眼看看。”
陈松哭丧着脸犹豫了半天,依然怂不拉几地道:“我、我不敢……”
他说完这话,就觉腿上那股力道一紧,将他整个身子都往前带了过去,后面的鬼老太哪里肯依,她力有不及,索性一扭头大声吆喝起来,没喊两声,就从楼底下乌泱泱又跑上来一大波鬼,拽着陈松开始了拉锯战。
陈松痛得直叫,他跟个橡皮泥似的被人朝两边拽去,只觉得身上东凉一块西凉一块的,冬天的大厚羽绒服都没能挡住这股子冷劲,让他终于忍不住将眼皮撑开了一条缝,胆颤心惊地向前边看去
很好,那边拉着他的是跟道长们一伙的年轻姑娘,是他们活人阵营的。
他心神定了定,鼓足勇气歪过头去,视线正对上拉着他上半身那群因为用力过度更显得面目狰狞的鬼群们。
陈松:“……”
他两眼一翻,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见他人都晕了,跟陆见清抢人的鬼们好像也没了要抢他的兴趣,为首的老太太鬼脸上似乎还透着点心虚,松开手慌忙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想把他带去好好教一教他什么才叫真正的音乐,谁叫他那么不禁吓了。”
她说着还倒打一耙,色厉内荏地对着陆见清道:“还有,要不是你这个小姑娘非要跟我抢人,也不会弄成这样了!”
陆见清双手抱臂,抬眼幽幽凝视着对面的鬼:“人是被谁吓晕的,你这个鬼心里没数?”
鬼老太:“……”
陆见清继续慢悠悠地道:“这人进了你们这儿一趟,先是受了惊吓不说,被你松手时那么一摔,脑袋里指不定会摔出个什么伤来,出去后总得好好检查检查吧,来来回回的医药费住院费,哦,还得加上误工费和营养费,这一笔笔的钱,你那么大年纪一个鬼,不会还想着跟我们年轻人赖账吧?”
鬼老太气得直发抖,她颤抖着手指向陆见清,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你,你——”
她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年轻人,居然连鬼都敢碰瓷!
陆见清非常理直气壮:“做什么,我连精神损失费都还没跟你们算呢。”
公寓里的鬼们:“……”简直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胆子大到敢从鬼的口袋里掏钱的活人?!
同行的几位道长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倒是周望奇怪地咦了一声:“不对啊。”
他上前一步,躲在道长们身后仔细看了看飘出来的鬼群:“我来之前看过报道,四楼这件房原先的住户应该是一对年轻的母子……”怎么这会儿飘出来的,全是帮老头老太太,最年轻的看年纪起码也有五六十了。
陆见清长长地哦了一声,抬眼向对面的鬼们瞥去:“原来还是私闯民宅。”
“什么叫私闯民宅!”一听这话的鬼老太当场就不干了,“原先出意外死在这儿的母子到时间去地府投胎,这房子就是没主的,既然没有主人,我们住进来又有什么不对!”
“话不是这么说的,”周望下意识地辩驳道,“就算是这样,你们未经他人同意,擅自住进来还是算私闯民宅,况且你们这些年闹出的动静,严重影响了附近居民的生活,这……”
“我们闹出什么动静了?!”那边的鬼们听他这么说,顿时不高兴地道,“先前住这儿的鬼闹事是他们闹事,跟我们这帮后来的有什么关系,我们这群老家伙死后一个鬼呆着孤单,想多凑些鬼住在一起做个伴还有错了?”
“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鬼做的事你们找谁去,不要随便把什么脏的臭的都栽到我们头上!”说话的老鬼愤愤不平地对着周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像你这样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得亏是在现在,要是放到旧时候,指不定又是个糊里糊涂的昏官!”
周望:“……”他巨冤!
徐道长倒是从这群鬼的话里梳理出他们的意思,他斟酌着开口:“所以你们是说,这片房子并非只有你们这批鬼住过,先前的鬼闹出的恶名,也与你们无关了?”
“那是自然!”鬼老太不服气地道,“我们做什么了?我们不就等投胎的功夫闲着没事拉上几个老姐妹跳跳广场舞吗?!”
“再说了,我们就在自己这片跳,这里一没生人住着,二来也吵不到别人,连扰民都算不上,可不比那帮天天提个大喇叭在居民楼下跳的有素质多了!”
她说着又哼哼地道:“更别提她们放的歌还那么难听。”还吹说是新歌呢,压根比不上她们这首老的!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桩空巢老鬼私组养老院跳广场舞后,被人公开指责歌不如人引发的血案……
周望:我就问你们,这给领导的报告要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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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劣质灵房
鬼老太这番话显然戳中了她身后这群鬼的心声,一时间所有鬼都齐刷刷地点起头来。
他们明明不曾作恶,只是死后闲来无事,发展了一个跳广场舞的小爱好而已啊!
道长们心中忖度着,如若真如这帮鬼口中所说,先前凶宅里那些可怖的传言和他们并没有关系,他们只不过是找了个空房子住下,时不时……呃,跳个广场舞什么,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需为他们做个法事,烧些纸钱元宝,最多再附带一栋灵房给他们,请众鬼换个地方住就是了。
若是能通过这种方式解决,不动用武力当然是最好,徐道长和另外两外道长商量了几句,便将他们这边能给出的条件向阴魂们一一道来,这帮鬼听完,嘴上虽是没说什么,眼神里却明显有了心动。
要知道他们年纪大了,很多新鲜东西都跟不大上,即便去了地府,那么多鬼在排队求职,招鬼的老板们大多也更倾向去找那些年轻力壮懂得又多的青年鬼们,像他们这样的老鬼,在求职市场上实在是没什么竞争力,往年也只能靠着子孙后代们逢年过节给烧的那么一点半点祭品过活。
奈何如今的年轻人对办祭祀的事也是越来越不上心,有的甚至连给过世长辈们焚烧祭品该是个什么流程都不清楚,老鬼们心有戚戚,只怕日子再过下去,就连每年的祭品都没得吃了。
鬼老太叹了口气,和同伴们飘到一旁讨论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们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离开这片宅子,不过灵房就不必少了,把买灵房的钱换成同等数额的冥币烧给我们就是。”
周望有些不解:“这是为什么,你们不是缺地方住吗?”给钱哪有直接给烧栋房子来得方便。
“你个小年轻没死过不知道,”鬼老太语气沉沉地道,“这年头黑心店铺多了去了,有些卖灵房的看着正规,实在质量根本不行,烧下去的房子没住两天就塌了,要么就是内里设施叠得不齐全,空有个豪华的壳子罢了,其实就是个空房,连个洗手间都没给我们备……”
周望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不由得大开眼界:“还有这样的事,这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鬼老太气恼地道,“现在的人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黑心钱都敢挣,我们的亲人哪里懂得灵房的好坏,只以为花了大价钱买的就一定是好的,给人宰了都不晓得,我们鬼在地宝上买东西遇上黑心商家,还有个七天无理由服务呢,再不济也能给个差评让后来的鬼知道,这灵房买亏了都没法找人说理去!”
她身后的其他鬼也愁眉苦脸地跟着抱怨起这事来,显然深为阳间卖灵房的黑心老板们所苦。
周望:“……”
地宝,七天无理由和差评……是他想的那个东西吗?
陆见清走到一边,戳了戳戚晏的手,压低了嗓音问他:“在地府,真有这样的事?”
“嗯。”戚晏垂眸看向她,他低声回道,“近年来的确接到过几综群众举报。”
但这样的举报,饶是地府的基层校领导们也很难处理。
一来地府审理的是离世的阴魂,不能随随便便对尚在人世的活人动手;二是即使有鬼气愤之下跑去给阳间家人们托梦,告诉他们灵房的事,然而灵房烧都烧了,只要卖东西的商家抵死不认,非说他卖出来的灵房是好的,受害人们没有证据,也拿那人没个法子。
陆见清皱眉道:“就拿那样做的商人没办法了吗?”
戚晏想了想:“也不是。”
他微微一笑:“诸多阴魂的怨气缠身,一开始不觉得什么,时间若是长了,又岂会没有影响,轻则气运,重则命数,皆会收到改变。”至于改变多少,就得看对方自己做过多少亏心事了。
而等他们到了地府……自然还有一大帮被坑过的鬼等着和他们算总账。
所谓因果,就是如此。
陆见清沉思了片刻:“也不知道这样的商家算不算贩售假冒伪劣产品。”不然的话还可以找阳间工商局的领导反映一下。
戚晏:“……”
“戚先生,几位道友!”
蹬蹬的脚步从楼梯口传来,同行的大师着急地跑来,边跑边朝他们喊:“你们怎么样了,方才我们各自查看的楼里,突然飘出好多只鬼魂,全是往你们这儿来的,大家都还安全吧?”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陆见清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就是一变,她赶紧侧身出去,冲楼梯上的大师们喊:“诸位,你们千万别跑得太急,当心——”
她话音未落,就听哗啦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痛叫。
陆见清:“……”
陆见清默默补上后半句:“……当心楼梯要塌了。”
“嘶,好疼……”
耳边是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陈松扶着脑袋慢悠悠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瞄见了一大群鬼站在面前心平气和地跟和尚道士们说话的场景,场面一度异常和谐。
“哟呵,你醒啦。”唯一一个盘腿坐在他旁边的飞僵睨了他一眼,想起自己还指望着出去后能上他的直播间征婚,遂施舍般把手机往陈松的方向递了递,勉为其难地道,“喏,那边还聊着呢,要不要跟我一块儿看会剧,打发打发时间?”
陈松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飞僵打开的手机屏幕上,身陷囹圄的卧底千辛万苦逃了出去,下一秒,他以为的正派人士却转头跟无恶不作的反派们勾搭在了一起,双方齐刷刷扭头,向可怜的卧底露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
陈松:“……”
陈松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由自主地想,难不成这个非人类……是在暗示我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紧张的抬起头,壮着胆子向鬼堆里看去。
昏暗的楼道里,那群大师就站在鬼群中间,听见响动跟其他鬼一齐侧头,朝陈松露出了一个和他刚才看过的视频里如出一辙的笑容:“你醒了——”
陈松:“!”
陈松呼吸一窒,软绵绵地向后倒了下去。
“欸欸欸,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怎么才刚醒就又晕了?”才和大师们电话联系小领导定下要给他们烧的纸钱数的鬼老太立马急地跳起来,她做贼心虚般朝陆见清的方向看了看,故意大声道,“这回我可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不论要花多少医药费,跟我可没关系啊!”
“这个是当然的。”新来的大和尚十分不解地看着说话的鬼老太,“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们修行之人,怎么可能回去跟鬼要钱。”
鬼老太当即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陆见清一眼。
陆见清神色如常,毫不心虚地回看过去。
在场少有的了解事情经过的徐道长等人:“……”
负责本次南城凶宅之行的小领导为保证本次行动中,万一进入凶宅的大师们出了什么意外,外面也能有人接应,始终带着人悬着一颗心在外等着,如今听到大师们传出消息,称和凶宅里的鬼达成协议,花钱就能把这事摆平,他哪能不喜出望外,乐得赶紧和上级打起电话,报告了这一好消息。
只是他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瞧见大师们扛着个活人出来,小领导脸色一白,赶紧迎过去:“不是,这是怎么了?”
亲娘咧,不会他才和上级领导报过喜,回头就闹出无辜群众惨死恶鬼手下的人命案了吧!
“没事。”扛着陈松的徐道长心情也有些复杂,“我已给他把过脉,只是一时心情起伏过大,才会晕了过去,过会儿就能醒。”
小领导猛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又赶紧道:“大师们辛苦了,还请先上车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