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快去吧。”
林染从他房间里出来,却是来到厨房,厨房角落里有个大水池,水池有个入水口,林染往里面放灵泉水,水池上方连接着水泵,通过这个水泵,这水池里的水会被泵到其他地方,供应整个屋子的用水。
林染一边放水,一边在空间里寻找,很快找出一篮子七七八八的东西,什么洗浴用品啦,浴袍啦,衣服啦,从一堆杂物里找出来的,有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收集进来的。她给搬到萧横河那边:“这些东西你应该用得着,都是我之前超市里收集的,都是新的。”
萧横河脸都黑了:“林染,你还磨磨蹭蹭的!”
林染吓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大声和她说话,她眼睛微微瞪大,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一只被震住的懵懵的落水小狗。萧横河意识到自己语气失当,正想道歉,她已经“哦”了一声:“这就走这就走了。”然后转头乖乖地走了。
萧横河半跪在浴缸边,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有几分对于自己刚才那语气的愕然,继而有几分苦笑。
因为方柳婷说你们从前是夫妻,萧横河,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脚步声去而复返,门框外边探出来一个脑袋:“那个,水龙头里流出来的都是灵泉水,冲洗伤口也行的,反正你随便用,这个在我这不要太多,就当自来水用,就说这一句,我真的走了。”
萧横河:“……”
只听到快步跑开的声音,然后是对面那房间的关门声。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想到两人此时是独自共处一室,这份安静里又仿佛潜藏着几分难言的微妙。
地板下面的地暖渐渐发挥作用,整个空间慢慢暖和起来。萧横河定住心神,又泡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洗伤口,将伤口里的少许泥沙等异物冲洗掉,然后面不改色地大面积给伤口消了毒,从医药箱里拿出林染说的那个自动缝合器。
他专门学过怎么处理伤口,肌肉组织也能大致认出来,此时自己整理伤口,从最里层开始将伤口吻合和起来,然后用自动缝合器一夹,一个可吸收的细小架子就将伤口缝了一针。
就这样一针又一针,从里到外一层层肌□□合起来,待最后将外面的皮肤缝合起来,那一塌糊涂的大面积创口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剩下表面几条长长的,肿胀的,看起来并不是很美观的缝合伤口罢了。
上面贴上敷料,又用防水膜覆盖,如此伤口便是完全处理好了。
萧横河低低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他全程冷静,操作的那只手稳定得很,但额头也是出了一层薄汗。也是多亏了他当时用异能挡了一下,不然也不能只是皮肉伤。
他坐在地上,把那个绿色的大篮子拉过来,里面有沐浴露,洗发露,毛巾,浴衣,衣服,袜子,拖鞋……基本都是有包装的。
难怪她刚才有点尴尬的样子。
萧横河有些后悔,刚才不敢那么大声。
林染回到自己这边的房间,也觉得满身不自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还真有点奇怪。要怪就怪这房子,只有医疗箱是准备好的,其他的用品基本没有,衣服什么她不拿出来的话,总不能让萧横河继续穿湿衣服。
她打了个喷嚏,甩甩头不想了,放了一缸热热的水,美美地泡了一会儿,冰冷到麻木的手脚终于一点点暖和起来,就是被水泡久了,全身皮肤都发白了,尤其是手脚,皮肤都皱了。
她吹干头发,穿得整整齐齐出去时,萧横河正在厨房里,她走过去:“在煮什么?开水吗?”
“嗯。”萧横河给林染倒了一杯开水:“喝点热的。”
林染皱起了脸,她不喜欢就这样喝白开水,哪怕这是香喷喷的灵泉水。
“你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萧横河举起手给她看。
林染见他左手被衣袖遮着,但露出来的左手背整整齐齐地贴着敷贴和防水膜,并且指尖也恢复了血色,手指也能简单活动,看起来应该是处理得挺好。
她就说:“我们煮东西吃吧,你饿了没?”她说着就往外面掏东西:“煮饭吗?好像太麻烦,你会煮面吗?不然我们吃方便面,或者吃自热饭吧,最简单了。”
萧横河见她掏出来那七七八八一大堆,问她:“你想吃什么?”
林染吸吸鼻子:“我想吃火锅,这些天我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又淋了这么久的雨,特别想吃热辣辣的东西。不过我不会弄,你手这样了也不方便,所以我们还是吃方便面吧?冷冷的下雨天最适合吃这个了。”
她对方便面也是情有独钟了。一段时间不吃就想得慌,但每每只吃几口就又腻了。
萧横河看了看她,忽然用右手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林染愣了下,往后躲了躲。
萧横河严肃道:“阿染,你额头有点烫。”
“是吗?我不觉得啊?”林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吧?只是有点鼻塞。”
萧横河去医药箱里拿了体温枪,给她量了下,三十七度七,确实发烧了,但不严重,她自己没当回事,萧横河却说:“发烧了,火锅不能吃,方便面也不行,我做碗面条给你。”
“啊?”林染往料理台上一靠,苦着脸说,“不会是那种清汤寡水的面条吧?我不吃那个,至少也要加红烧大排,我记得哪个便当盒里有的,我找一找。”
最后她也是没找到红烧大排,不过倒是找到了一只真空包装的半成品口水鸡,被萧横河拿来吊高汤了。
萧横河的手艺还算过得去,吊了高汤,煎了荷包蛋,焯了一把空间出产的嫩白菜,一碗面煮得虽然不是大师级别,但因为有灵泉岁加成,那滋味也是美美的。
林染吃了一碗还不够,最后两人合力干掉了一大锅,林染吃了一碗半,剩下的都进了萧横河的肚子。
人一吃饱,精神就松懈了下来,尴尬什么的都飞光了,林染慵懒地盘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沙发。因为地暖和吃了东西的缘故,穿着薄薄的毛衣都觉得热,拖鞋也不高兴穿了,在茶几下面赤着两只脚,脚趾去夹那地毯的毛毛。
窗帘拉开了窄窄一道,外面的天隐隐发亮,雨开始小了,但还是哗啦啦地在下,在玻璃上滑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外面的视野有些,望出去全都是高大茂密的植物,这屋子好像是坐落在森林当中一样。
林染开始问起萧横河这几天的事情:“我在后备箱里看到了黄仕春的尸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横河就从头说起来。
“方柳婷!这里面果然有方柳婷的事!”林染讶然出声,只觉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从苏大定告诉他,对方自称拿捏着她的把柄时,她就想到了方柳婷,只是觉得方柳婷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才保留着怀疑态度,没想到还真的是。
“所以方柳婷她也是被那个红雪阁抓走的?她说她是重生的,说她知道我的秘密,然后你跟着他们走了,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嗯。”
林染有种终于真相大白的感觉,所以原来从头到尾重生的人就是方柳婷,而不是姚恩兴,她一开始就被方柳婷给骗过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会装啊!
而且方柳婷既然是重生的,前世的她混得那么好,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差劲?就因为自己有了防备,没有让她拿走手串,她没了这个金手指就干什么都不行了?
真是难以理解。
林染一抬头,见萧横河一副默默出神的样子就心累,双臂趴在茶几上:“你倒是多说点啊,别问一点说一点吊胃口啊。后来呢,怎么样了?”
萧横河看着她突然靠近的脸,似乎怔了两秒,又似乎依旧在出神,反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眨了下眼,垂下眼睛,默了一刻说:“事情比较复杂,我在想怎么说。被带到地宫后,我被关了两天,这两天一直通过异能探索周围情况,后来发现地下开始漏水,就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接下来如果照实说,就必须说到他是怎么杀了那么多人,面对林染这张写满求知欲的干净纯稚的脸,萧横河有些后悔了。
不是后悔杀了那些人,而是后悔亲自动手。
他本来是设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者再复杂点用别的办法,但这场大雨使他不得不加快节奏,这才亲自动手。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仿佛又看到了它们曾经沾满血腥的样子。
那是上辈子的血腥,那血腥的背后隐藏着他天大的愚蠢与错谬,他舌根发苦,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林染看他这样犹豫的样子,却会错了意:“你是不是也听那些人说了我的什么把柄啊,秘密啊,觉得不太好说?其实没什么,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有一个空间,空间里有很多很多灵泉水,然后铁路也是我弄出来的,反正现在就我们两个,你也不必因为知道了我的秘密而感到为难。”
萧横河就有点点吃惊地看着她。
林染有些莫名,左右看了看:“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铁路果然也是你的?”
林染:“……”干嘛这么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吗?方柳婷没说到这一点吗?”
萧横河摇了摇头:“方柳婷只说到了空间和灵泉水。”
林染:“……”所以她这是不打自招了?也对啊,前世又没什么铁路,方柳婷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方柳婷既然是重生的,她完全可以推测的啊,铁路和灵泉水同出一处,灵泉水是她的,铁路自然也是她的,方柳婷推测不到,其他人听了她说的前世,难道也推测不出来吗?
果然萧横河接着说:“不过我想着也应该与你有关。”
林染往后一靠,看吧,只要知道了其中一点,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能猜出另外的那些。
“所以呢,这是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地宫里的人是都死了吗?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看他们死相都很奇怪。方柳婷呢,她也死了吗?”
她问题太多,萧横河选择性地忽略了“怎么死的”那个问题,回答道:“所有人都是了,方柳婷也是,她是被我手上那个木镯定位器炸死的。”
“所以是我听到的那一声爆炸?难怪你也伤成了这样。”
听到方柳婷死了,林染不可谓不松了一口气,这么个又能装又能躲藏的重生人士,死了就再没有隐患了。
她顿时一身轻松,只是上辈子被方柳婷耍得团团转,最后被她害死,这辈子又被她骗过去,结果这人就这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死了,想想真有点不甘心。
林染笑眯眯地对萧横河说:“所以,这世上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喽?”
萧横河看着她轻松愉快的样子,却有些不能理解:“阿染,我听说了你的前世,而你没有否认那个前世。”
“否认什么?我也否认不了啊,方柳婷又没说错。”她有点难为情地摸摸鼻子,上辈子她是混得很惨,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这么落魄难堪的过去,但被他知道了也没办法嘛。她撇撇嘴:“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否认,然后找个机会把你找个知情者杀掉灭口吗?”
萧横河神色越发古怪:“所以你果然也是重生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是重生的你,所以你才会说出异能觉醒的事。”
林染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前空空的面碗,有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是啊,那又怎样?”她故作轻松地说,“前世都已经过去了啊,我感觉我除了比别人多活了两年,就没有别的任何不同了啊。”见他脸色奇怪,就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重生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想采访一下我的心得体会?还是,你不相信重生这回事?”
萧横河见她如此,还能对自己笑得若无其事,心里渐渐沉下来,像破了个窟窿,冷风不断地往里吹,身体四肢所有血液也一点点冷冻起来。
若说之前有些不敢面对她,心里充满了无措的愧疚,但此时她这样若无其事,却又是至深的失望。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臂,不对,她对自己的关心并不是假的,除了初次见面时离开得潇洒,后面也并没有故意躲着自己。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好像只是从来不认识自己。
他感觉看不透她了,又隐隐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沉默良久才问:“你不恨我吗?”
林染听得没头没脑:“我为什么要恨你啊?”
“是我害了你。”
“你怎么害我了?”林染恍然大悟,“啊,难道是方柳婷和你这么说的?”
萧横河点了点头。
“我的天哪,她是在说什么啊?前世我都不认识你好吗?”
萧横河一脸错愕,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
林染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萧横河,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她觉得太好笑了,萧横河平时那么精明,那么稳重可靠,居然也会上这样的当。这样看来她被方柳婷连着骗两回的,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啊!
要么是方柳婷真的太会骗人了,要么就是萧横河跟她一样蠢。
无论是哪个原因,林染都得到了安慰。
萧横河就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了什么多么好笑的笑话,错愕的表情渐渐变得无语,额头一点点挂下无形的黑线:“你……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笑你……好吧我就是在笑你。”
萧横河:“……”
“你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信这种鬼话!”林染终于笑完了,努力严肃起来,点点头很正经似地说:“也是,重生这事很有冲击性吧,面对你们所有人,方柳婷是唯一那个重生的,前世的事当然是随她怎么说了,而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你又怎么能判断出来其中的假话呢?”
她一脸同情:“这方柳婷真是,临死了也不忘扎你一刀,生怕不能给你留点阴影啊,幸好,你有我跟你复盘。”
她撑住下巴问道:“她都说了什么了,你都说出来,我给你破破洗脑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