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笑呢?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已经无法快乐了,但笑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不开心的时候强行去笑,笑容看上去实在是僵硬,就像被拉去拍照时那样,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她还是顺着八哥的心意笑了,八哥的心意是好的,想逗她开心,还给她背了两段祝福语,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开心。
郁语的笑容很僵硬,比从觉醒者学院毕业时拍的班级合照看起来还不自然,但八哥对人类不熟悉,没看出她的笑容并非真心,只以为是自己逗笑了她。
“小姐姐,我们加个x信吧,”八哥把打着小抄的纸片翻过来,背面印着它的二维码。
这还是轮休时拜托特异管理局的朋友帮忙打印的,觉醒前它一直是一只孤独的单身八哥,因为羽毛不够鲜亮,筑巢的水平也不好,没有雌性八哥看上它,但觉醒后就不同了。
虽然只有雌性八哥能给它生孩子,但它这样拥有智慧的觉醒八哥怎么能把繁殖当作人生第一要紧事呢,比繁殖更重要的是找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伴侣,也就是会说话的小姐姐。
因为绝大多数动物不会说话,动物大学里也没有安排中文口语的必修课,它是靠听力课+自学才学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学习中文的过程很辛苦,不过只要能找到伴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加它x信的小姐姐很多,但当它发送伴侣申请时,却没有一个同意。有的直接消失,有的说它是只好鸟然后消失,没有一个答应的,让它颇为受伤。
但是它不会被一时的困难打倒,它相信凭借自己出色的中文水平一定能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伴侣。
郁语扫了八哥的二维码,向它发去好友申请,大多觉醒动物对人都很友善,少数性格比较孤僻的也不会拒绝与特异管理局干员来往,她的好友列表里也有金闪闪一家、电光还有工作中认识的其他觉醒动物。
八哥的手机还在观测站,也没着急回去同意申请,跳上郁语肩头和她闲聊起来。
八哥的声音实在是聒噪,在她的要求下终于愿意移驾站在对面的树枝上说话,她感觉不到快乐,不过和八哥聊天总比自己一个人呆着更好一些。
就在八哥打算给郁语表演单口相声时,她收到简易的视频通话申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间她好像产生“愉悦”、“开心”这样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接通电话,对面是寸头的简易,她还是第一次见简易留这个发型。
“咳,这边剪头发不方便,就请驻守的军人帮忙剪的,他们只会剪这种头发,”简易解释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剪头发了,之前一直用郁语留下的小黑皮筋随便扎一下,和她视频前总要收拾一下,洗剪吹之类的。
“没有,很好…”如果是从前,她大概会笑吧,但是现在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简易很快发觉她的不对劲,上一条消息是她已经回国打算回a市和家人一起过春节,但看背景她好像在野外的荒山里,看起来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的实验结束了吗?”郁语没有直接提自己的事,反而先问简易的实验。她的情绪问题当然会告诉简易,但如果简易要紧的实验还没做完,她暂时也不会说,免得耽误正事。
简易:“已经有初步结果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办,特异管理局和国安局会处理,一个多月没见,你这是怎么了?”
“我…”她看了看围观的八哥,这些事情她不想让其他人(鸟)知道,“不好意思,我和他有点私事要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八哥飞上她的肩头看向屏幕,“是一个雄人,这个雄人是你的伴侣吗?”
“差不多吧,”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好意思回答八哥的问题,但现在害羞这种情绪也远离了她,虽然和简易还没有明确地确定关系,但在她心里简易和伴侣也是差不多的。
“那好吧…祝你们幸福,”八哥耷拉着脑袋,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没想到小姐姐已经有伴侣,那回去以后不能同意小姐姐的好友申请了,回观测站的路上八哥想着,那个雄人看起来凶凶的,它打不过。
简易全程围观了郁语和八哥的对话,她的表现确实和从前很不一样,对于郁语身上发生的事情他能猜到七八分,因为相似的事情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他没有直接询问郁语,而是听她平静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他只知道郁语遇袭中止任务提前回国,和队友一起在医院接受心里疏导,不过她的心理十分健康不需要任何疏导,春节前提前出院准备回a市和家人一起过春节。
他听郁语说自己内心种种最黑暗,最没有人性的想法。如果是从前,郁语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但现在不同,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些想法没有错,只是不愿意承人自己的内心。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们会不受控制地被莱特黛尔和代斯夫的意志影响,这种影响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可以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动,让行动不被影响。”
这话是她刚知道自己的想法会不知不觉中被莱特黛尔影响后,简易对她说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她很担心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沦为莱特黛尔的工具,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为莱特黛尔做嫁衣。
是简易告诉她,做一件事情之前先问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理智地思考,就可以区分哪些事情是自己愿意做的,而哪些是受到莱特黛尔意志影响,莱特黛尔想要她做的。
“但这次不一样,我很理智地思考了,那些就是理智思考的结果,我已经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牺牲亲人和朋友生命也无所谓的人。”郁语面色痛苦,这就是她理智思考的结果,她不想再理智思考了。
简易:“这不是你的想法,是莱特黛尔的想法,你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被莱特黛尔的意志压制了。”
郁语:“我的感情被莱特黛尔的意志压制…”
简易:“或者可以理解为,莱特黛尔的神性压制了你的人性,这是史蒂尔的说法。我们可以找回自己的感情,找回人性,就像当初找回你的觉醒能力那样。”
“你也会有我这样的想法吗?可是你现在的表现来看,你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还和从前见过的你一样,”郁语注意到简易口中的“我们”一词,如果简易也和她一样被神性压制了人性,那为什么没有和她一样的表现呢?
“因为我从前就是这样了,”简易难得自嘲一笑,“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不过现在还是告诉你更好一些。”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被血缘上的父母遗弃后没有感到不安,被医护人员和义工照顾也没有生出感激之心,几乎没有一件事情能引发我的情绪,只有一件事例外,我想找到一个人,但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的异常很快引起了医生的注意,为了避免自己的病历本上再多几条病症,我学会扮演,扮演成一个聪明孤僻、感情淡漠的孩子。”
“但我知道自己不是感情淡漠,而是根本就没有感情,或许有人会认为,排除感情因素更有利于人做出正确的决策,但这是错误的,人的感情本就是影响决策的重要因素。”
“所以在做决策的时候,我会人为添加感情因素,预设我自己的感情,相关者的感情,还有社会大众的感情,在预设感情的基础上再做决策。”
预设的感情,简易本身是没有感情的,很久之前,或许是他获得预知能力开始,他就失去了自己的感情。如果是从前郁语一定会在意这一点,会为此感到失落、患得患失,因为她对简易是有感情的,而自己的感情却无法得到同样的感情回报。
但现在她不会这样想,因为她也没有感情,两人算是扯平了。不管有没有感情,从发生的事实上看,自己就是简易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反之也是。
“你比我更容易做到这些事情,因为你曾经拥有过感情,不妨让过去的你为你做决策,问问过去的自己想要怎么做。”
“过去的我会怎么做…”郁语思考着简易的话,过去的她会为战友的牺牲流泪,会为身边的亲人朋友割舍自己的利益,会承担更大的责任保护普通人。
她拥有过感情,拥有过人性,只是现在没有了,但她可以让过去的自己来为现在和未来的自己做决定。过去的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即便现在的自己不愿意,她也会坚持下去,因为过去的自己才是完整的、真正的自己,也坚守着她的本心。
“现在还害怕吗?”他看到郁语神色缓和下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怕了,”她回忆着自己从前的模样,咧嘴对简易笑起来,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比一开始强颜欢笑好多了。
“我今天打给你,是有正事要找你,”郁语专属安慰大师简易又一次圆满完成任务后,才说起自己的目的,“尽管我给自己预设了感情,但因为平时接触的人不多,我给自己预设的感情还是有许多空白之处。”
“认识你之后,很多空白之处被填满了,但还有一些残缺,这些残缺并不要紧,但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补全。”
“比如亲情,我想补全自己的亲情,所以,你今年可以带我回家过年吗?”
第100章 简易的礼物
“我们回去吧,”郁承拉了拉妻子,“小语那边也确实有要紧事,说不定年前能完事,她还能回家过年呢。”
“我们之前希望小语之前把…上交,就是想她自己可以轻松一点,可怎么还是这么忙,不只是特异管理局,还有特异研究院,两头都需要她。她一个小姑娘,哪扛得起这么大的担子啊…”白玉容心疼道,去年元旦女儿回家后,除一开始在家待了几天,之后几乎就没休息过。
有些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希望孩子有出息,自己脸上也有光,但她和丈夫不是这样的父母,只想女儿平平安安,找个清闲点的工作。
得知女儿决定把灵泉空间上交国家后,他们两人心中也松一口气,这种等级的宝贝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留住的,就算留下也会不断地带来风波。
女儿还年轻,对人心险恶和社会潜规则了解不多,他们不指望女儿依靠灵泉空间取得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不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而因其受到伤害就好。
但事不遂人愿,灵泉空间是上交了,女儿却没有闲下来,反而越来越忙。虽然女儿没有明说,可从日常交流上看,短短一年中,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女儿经历很多事情,也成长许多。
他们两个的心情很复杂,一面为女儿的成长骄傲,一面又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承担这么多。
没接到人,郁承和白玉容也只好回家,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世界剧变后一大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往年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的亲人也都回来了,他们也应该早点准备招待。
看到别人家欢聚一堂,郁承和白玉容心里也发酸,没想到第二天女儿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女儿要带简易上门了。
“老婆,你看我穿这套衣服合适吗?”郁承从家里翻出没来得及带走的警服,穿戴整齐后在镜子前左看右看。
“你穿这个干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抓犯人,给你穿这身,”白玉容把刚熨好的西服给他,领带和自己的旗袍是一个花色。这是几年前两人结婚20周年特意找裁缝去定制的,还穿着这身衣服拍了结婚纪念照。
虽然女儿没有明说,不过白玉容和郁承是过来人,知道这是带着女婿上门了。
“我记得第一次去你家,老丈人穿着一身中山装,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一进门我的腿就软了,”郁承把准备穿的衣服小心挂好,防止压出褶子。
“你腿软是因为见到我爸吗?”白玉容笑道,来之前她告诉丈夫他老丈人喜欢吃猪肉,让他从村里买点黑猪肉过来。
郁承是个实在人,扛了半头猪上门,还是他一大早和村里的朋友一起抓起来现杀的,骑着摩托拉进城,又扛上4楼,能不腿软么。
“我不是怕老丈人对我不满意吗?那个时候我家条件不如你家,表现再不好点,二老怎么放心让你嫁给我,老丈人可是很喜欢我带来的礼物,还把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和我一起喝。”
“然后两个人一起喝多了,当场就要拜把子当兄弟,”白玉容没好气道,他们爷俩一见如故,本应该是主角的她都插不上话了。
“你放心,我在简易面前肯定不会失态,要给咱姑娘撑面子。”郁承信心满满,时隔二十多年,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背着半头猪上四楼的毛头小伙子,在局里他多少也有点脸面,长者的威严还是有的。
“给你这个,贴脸上20分钟之后再拿下来贴脖子,我记得家里还有蒸脸仪,一会儿去找找。”白玉容从卫生间的柜子里翻出前年双十一囤的面膜,还有四个月才过期,要快点用完才好。
“我不用,太麻烦了,”郁承一脸嫌弃地把面膜放在一边,“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不行,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贴,小语和简易多好看,你不要拉低我们家平均颜值,”白玉容把面膜塞回丈夫手里。
郁语还不知道父母已经做好如此隆重的准备,她还在荒山里等着简易,无聊之余叫附近观察站的觉醒动物们一起打牌。
简易详细询问她父母的爱好,似乎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上门,她觉得简易太郑重其事了,自己人见面不需要搞这么多□□。不过考虑到简易是来补全亲情的,或许多搞点形式能有助于补全亲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简易说起自己的童年,虽然只是一句话待过,现在的她听起来没什么感觉,不过如果是过去的她听到,应该会心疼简易吧。
那她也应该更心疼简易一点,就让他在家里多住几天好了,多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
腊月二十八,简易终于赶到a市,来之前他先回一趟上京,从其他研究所里给郁语父母准备礼物。
“你带了些什么过来?”带简易去酒店安顿好后,她翻开专门用来放礼物的行李箱,里面是四个大小不一的方盒子。
“这个是给叔叔的,”简易打开一个银灰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些金属片,似乎可以拼装成什么东西。
简易:“特异研究院的实验品,二代合金翼,飞行高度和续航能力都达不到实战要求,所以没有大量投产的打算,只是一个过渡的产品。虽然用于实战不合格,但作为玩具还是不错的,最高飞行高度不超过3米,对觉醒来说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