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对她不闻不问,连认都不愿认她,现在假惺惺愧疚的要死,感动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那年初夏》那部剧,我要演。”
因为是公开选角,她必须确保能演。
这样爷爷才有机会去探班。
陈南劲怕自己听错,“你要演?”
沈棠冷声道:“怎么,不行?”
“行,当然行。棠棠,爸爸......”
话说一半,沈棠挂了电话。
陈南劲还想再打过去,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试戏,走个过场。电话拨出去他又摁断,怕她因为试戏会拒演。
他刚才接电话时的激动,措辞时的小心翼翼,后来话都没说完就被挂电话,他所有的表情都落在周明谦眼里。
周明谦今天约了陈南劲讨论《那年初夏》的项目进展,他不好奇别人的私事,抄起杯子喝水。
陈南劲回神,看向周明谦,“沈棠是我女儿,和我前妻生的,你应该听过跟我有关的那个传闻,不是传闻,是真的。”
这番话像一声闷雷,在周明谦头顶炸响,炸得他差点没拿稳杯子。
他强装淡定,“沈棠?”
“是。”
周明谦连喝几口水,缓和气氛:“我是不是知道的有点多?”
陈南劲笑不出,心里各种滋味像巨浪翻滚,“棠棠想演这部剧。”
周明谦之前看完剧本,眼前就自动出现沈棠这张脸,本来他就想用沈棠,也把剧本让人转给了沈棠经纪人。
“里边那个主角的性格,你让编剧照着沈棠写的?”
陈南劲没否认,不过也只是照着她性格写,没奢望她能演他的剧。
周明谦不明白:“既然是给她的剧,您直接跟她说不行?”
陈南劲也是无奈:“她不会接受的。以前打电话给她,她把我拉黑。她小时候我给她的抚养费和教育基金,她乘以十倍,去年全转给我。”
她还给他留言:钱上面,我跟你两清了,不再欠你分毫。所有欠我的人,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加倍失去。
挣扎了许久,陈南劲拜托周明谦:“到时你樊阿姨那边,你就说是你坚持用沈棠,反正也是公开选角。”
周明谦终于知道陈南劲为什么把自己天大的秘密告诉他,原来是为了让他应付樊玉。
樊玉是陈南劲现在的妻子,陈一诺妈妈。
“樊阿姨知道沈棠是你女儿?”
“嗯。婚前我就坦诚了。”陈南劲两手用力交握,“你樊阿姨不让我跟沈棠走得近,害怕到时闹得满城风雨,会连累一诺被网友嘲,说不定连娱乐圈也待不下。”
沉默了好一阵。
“要是被媒体知道沈棠是我女儿,他们还不得挖地三尺找出我前妻是谁。沈棠妈妈......她有自己的安稳生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包括棠棠。”
“所以我就没认棠棠,连我父亲......我都好多年没回去看他老人家了。”
如果,换他,有这样一个自私的父亲和一个狠心的母亲,他会怎样?周明谦不敢想象。陈南劲和沈棠的事,他只是个外人,不知道要怎么置评,只能默默喝水。
一杯喝完,又倒一杯。
--
汹涌的海浪打湿了裙摆。
沈棠在海水里站了会儿,原路返回。
蒋城聿打来电话,“你们村饭店这么红火?你排队排了快一小时,还要多久排到?”
沈棠:“快了,我给你打包了不少好吃的。”
她快步往岸边走。
金屋藏娇,她差点忘了这个娇娇。
蒋城聿放下手机,接着看剧本。
沈棠出门后他洗了澡,现在连头发都干了,她还没回来。
没过几分钟,有人敲门。
蒋城聿以为是沈棠,他起身去开门。
“棠棠......”
伴随着爷爷这声呼喊,卧室的门刚好从里面打开来。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愣住。
第十章
沈棠给蒋城聿打包了清一色的海鲜,连饭也是海鲜炒饭。
饭店老板是村里人,一眼认出她,跟她闲聊几句,见她打包了那么多,说她食量比以前大了,倒是越吃越瘦。
她只好笑着打岔过去。
拎着打包的特色美食,沈棠一路快走回去,还小跑了几步。
推开客厅大门那一瞬,她傻眼。
蒋城聿和爷爷面对面坐沙发上,他正在给爷爷泡茶。
门推开,他和爷爷齐齐瞅过来。
客厅的气氛说不出的微妙,甚至是尴尬。
沈棠脑袋里像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麻线,理不清此时此刻到底什么状况。
她轻轻关上门,在短短几秒内勉强恢复镇定。
这几年的演员没白当。
“你们这都喝上茶啦。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她笑着,随即递一个眼神给蒋城聿。
蒋城聿意会,不着痕迹接过话:“我刚才已经跟爷爷自我介绍过,公司给您请的贴身保镖,还负责日常对台词。”
“......”
蒋城聿站起来,“沈老师,您陪爷爷聊天,我去吃饭,顺便再熟悉台词。”
沈棠憋着笑,将打包袋给他。
蒋城聿接过来时,连同她的手一块握住,攥在手里数秒,他用嘴型说了句:“抱歉。”
抱歉不小心让自己跟爷爷提前碰面。
卧室门关上。
沈棠看向爷爷,爷爷拄着拐杖起来,指指他自己卧室,让孙女跟他一起进去,有些话不方便在客厅说,免得被蒋城聿听到。
沈棠扶着爷爷回卧室,反锁上门。
爷爷自在不少,刚才浑身不得劲儿。
他靠在床沿,凳子给孙女坐。
“棠棠,那个......真是你保镖?”
沈棠连连点头,她不清楚在她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蒋城聿跟爷爷聊了什么。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尽量保持沉默。
爷爷双手持拐杖,在地板上似有若无地点了几下,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蒋城聿是保镖的事实,可还是想不通:“一表人才的,怎么就做了保镖呢。一天到晚都得站着。”
他刚才不自在就是因为蒋城聿毕恭毕敬站在那,说这是他本职工作,习惯了,坐着反而不习惯。
后来还是在他再三要求下,蒋城聿才坐下来。
沈棠:“......”
两手来回绞着。
撒谎让人没底气。
爷爷拿着拐杖在地板上来回划着,“棠棠,这个保镖跟你多长时间了?”
沈棠看似认真想了想,“忘了,也想不起来,哪有时间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一个保镖,又是公司出钱。”
她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爷爷不由操心,“这成天跟着你天南海北的飞,哪还有时间找对象成家。”
“爷爷--”沈棠无奈一笑,“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呢,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我们一般人是弄不明他心里想什么。”
爷爷:“我看着他还挺负责任。”
沈棠附和着:“嗯,业务素质不错。”
爷爷最关心的是:“像贴身保镖的话,晚上住哪?”
“......昨晚他在后面一家民宿将就的,我一会儿在沈哥家给他开间房,这样方便他保护我。”
沈棠这么解释:“之前我回来的仓促,沈哥家房间满了。”
爷爷道:“你沈哥家不是一直有空着的一间房不对外吗?”
沈棠点头,“上部剧杀青没几天,我还天天活在剧里头没出戏,忘了这一茬。也是昨晚睡了后才想起来。”
她语气自然,“等吃饭时跟沈哥说一声。”
闲聊间,沈棠随手在爷爷书桌上抄了一只笔玩,那个黑色软皮记事本就在电脑旁,自带的红丝带书签露出一小截。
收了目光,她转笔玩。
爷爷原本还有不少天要聊,可看到孙女拿了他的钢笔玩,一尺之遥就是那个笔记本。
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棠棠,你回屋吧,赶紧对台词,我去看看你沈哥家做了什么菜。”
因为心虚,爷爷催她走。
沈棠放下钢笔,回自己房间。
蒋城聿在吃海鲜炒饭,抬头看她身后,没人。“我没搞砸吧?”
“没。”沈棠在茶几前的羊毛地毯上盘腿坐下。
他说:“海鲜炒饭跟我平时吃的一个味道。”
“我认识老板,让他们家厨师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
蒋城聿看着她,“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海鲜炒饭?”
“嗯。”沈棠没多言,手托着下巴看他。
看在海鲜炒饭的份上,蒋城聿没追根问底,她刚才出去一个多小时是跑哪儿去玩了。
“我明早去市区一趟,下午回。严贺禹跟傅成凛来深圳,一起去谈个合作。”他提前知会她一声。
严贺禹跟傅成凛两人,沈棠都认识,傅成凛是蒋城聿另一个发小,他们三人从小玩到大,还合伙开了投资公司。
她从蒋城聿饭盒里捏了一个虾仁吃,“那明天你去市区的话,你不就少陪我一天了?”
蒋城聿:“再补给你两天。”
这还差不多。
蒋城聿把饭盒里最后一个虾仁留给她,说起客厅的钢琴,那架钢琴有些年头,还是进口定制。
原来她说家里有钱,不是开玩笑。
“你小时候喜欢弹钢琴?”
“嗯。要不是一心想进娱乐圈,可能我现在就是个钢琴大师,全世界演奏。也不好说,如果当时不进娱乐圈,我大学毕业肯定从事证券分析,有可能在工作里遇到你,你被我的智慧和美貌折服。可惜啊,苦海无边,没有岸,我回不去了。”她嘴角含笑,说出来的话让人分不出真假。
蒋城聿吃的差不多,收拾茶几。
沈棠帮忙,将打包盒扔到外面垃圾桶。
她刚刚说到大学毕业,时隔三年,他又问一遍:“你到底哪个学校毕业的?”
沈棠抬头看他:“你问的是初中还是高中?”
蒋城聿无言以对,轻笑。
他拿了瓶水,倚靠在窗台上,立在那饭后消食。
沈棠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满条斯理擦手上的水,“你以前怎么不问我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她拿毛巾一个指尖一个指尖擦,偶尔抬头看他,倒打一耙:“我都问过你申请最牛的商学院是不是很难,你看你都不关心我。”
蒋城聿微微仰头喝水,咽下水回她:“当时问了,你说没考上好大学。”
就没再追着问,免得她说他在她面前炫耀学历。
沈棠完全记不得这些,满足他部分好奇心:“小学到初中我在市区上的国际学校,高中去了英国,大学--”
她跟他对视,“我想一下啊。”
后半句一说出口,就特别不靠谱。
蒋城聿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到底是能信还是就当个玩笑听听。
“想不起来了,”她笑:“记性不大好,忘记申请了哪所大学。”
“......”
蒋城聿就知道她没几句真话。
也可能,她大学一般,不愿提。
他这么想。
--
次日早上四点四十五,蒋城聿被冻醒,只有脚上搭了被角,其余全被沈棠裹在身上,她头蒙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不管多宽的被子,她总能一个人全部霸占。
他找到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室内温度。
在渔村的作息特别规律,昨晚不到十点就睡,被冻醒后也不算困,蒋城聿去洗热水澡。
五点半司机来接他,他到市区跟严贺禹和傅成凛碰面。
蒋城聿怕今天早上起不来,手机上定了五点的闹铃,闹铃准时响起。
沈棠对震动声敏感,手机一直响不停没人关,她掀被子起来。
浴室灯亮着,玻璃门半开,氤氲了一层水汽。
衣帽间里悉悉索索,他人在里面。
沈棠拿过蒋城聿手机,划掉闹铃,屏幕上有条未读的消息,田清璐:【明天你来不来?】
收到消息的时间是昨晚十点半。
那个时候她跟蒋城聿在床上闹了一阵后已经入睡。
她不知道田清璐是蒋城聿的什么人,朋友还是合作伙伴,也可能是别的关系。
沈棠关上屏幕,手机放回原处。
她睡眠足够,被吵醒后没了困意,整个人窝在被子里,靠在床头等蒋城聿出来。
蒋城聿今天穿了商务正装,低头在戴袖扣,不紧不慢从衣帽间走出来。
沈棠声音里夹杂着刚睡醒的慵懒,“你怎么起那么早?”
蒋城聿抬头,她披着被子,两只脚伸到外面。
他往床边走,“被冻醒了。差不多也快到起床时间,就起来了。”
蒋城聿走到床沿,沈棠仰头,“小时候的坏习惯,就喜欢裹被子睡。下次你冷了,直接拽被子盖。”
蒋城聿俯身,手撑在她身侧:“拽被子会吵醒你。”
说着,他正要亲她。
“你别动。”沈棠拉开他衬衫领子,脖子里紫了一大块,是她昨晚的杰作。
“怎么了?”蒋城聿猜到是吻痕:“昨晚你咬的。”
沈棠:“说不定不是我呢。”
“除了你反正不会是别人。”
沈棠把他衬衫扣子往上扣了一个,这样就能全遮住。
蒋城聿昨晚被她闹腾得不轻,没有T,他也不方便出去买,一个‘保镖’买这种用品,让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