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梦筱二
时间:2021-02-27 10:39:04

  汽车终于龟速爬到餐厅的停车场。
  刚停稳,沈棠推开车门就往电梯口疾步冲过去。
  她戴了眼镜和帽子,不盯着看也看不出她是谁。
  或许心有灵犀,温笛就选了这家餐厅,不过包间换了楼层。
  有保镖帮忙,沈棠轻而易举找到了那间包间。
  田清璐应该到了,包间门外站着温笛的司机。她还不傻,知道找个人跟着一块来,万一场面没法收场,至少还有个帮忙的人。
  司机认识沈棠,直接开门放她进去。
  田清璐背对着门口,一条修身的裸粉长裙,腰杆笔直。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她气场不同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谁更悲哀。”
  顿了顿。
  她自讽:“应该是我,你看我都来找你了,要是能搞得定男人,我也不至于来找你,是不是?我不清楚严贺禹跟你怎么说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后要娶的人是谁。别说他,蒋城聿你肯定很熟悉,其实我们都知道,蒋城聿以后的老婆是谁谁谁。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根本没得选。不管是感情还是喜好,最后都要给家族利益让道。”
  感觉到门口有人影,温笛倏地抬头,愣怔。
  田清璐随着温笛脸上错愕的表情,也转身看去。
  她没想到沈棠会出现在北京,不是说她在横店拍戏?
  沈棠是蒋城聿现在的女朋友,她略知一二。
  该说的都说完,田清璐起身,对着温笛微微欠身,“抱歉,今天冒昧打扰了。”
  拿上外套,田清璐从容离开。
  经过沈棠边上,她脚步微顿,但也什么都没说。
  擦肩时,沈棠目不斜视。
  她顾不上自己的痛处,大步走向温笛,“没事吧?”
  温笛反而安慰她:“蒋城聿跟严贺禹不一样,他们不是一类人,人和人渣是有区别的。”
  沈棠笑了,苦笑。
  她伸手抱抱温笛,“一个男人而已,还有我呢。”
  温笛整个人是没知觉的,手脚冰冷,脑子转不动。
  沈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没问她跟田清璐之间聊了什么,“该挨打的人是严贺禹,你打不打?你要不动手,我去打。反正我打架有经验,知道怎么下手。”
  温笛紧握水杯,当成一根救命稻草,“我自己打。”她怕沈棠担心,“放心,我不会哭闹,你不是说了吗,一个男人而已,想要什么样的我找不到。”
  沈棠给她扶着水杯,她手颤抖得厉害,完全不由控制。
  她知道温笛强撑着没哭,今天失去的不止是那份三年多的感情,还有自尊。
  温笛喝了半杯水,支着头,靠在沙发里阖眼休息。
  沈棠怕她着凉,脱下外套给她盖上。
  她安静陪着温笛,望着窗外,眼里是空的。
  就这样一直到夜幕降临。
  温笛还是一点力气没有,今天田清璐给她带来了毁灭性打击,有些事她不想跟沈棠说,除了增加愤怒,没别的。
  “棠棠,你回去吧,蒋城聿应该快下班。”
  她坐直,“我也回去找严贺禹。”
  沈棠试试她手背,冷得跟冰一样,“我送你回家。”
  “不要紧,多大点事儿。”温笛指指门口,“我有司机。”
  她站起来,腿还是打软,再三叮嘱沈棠:“你回去别跟蒋城聿闹不愉快,严贺禹订婚这事,蒋城聿也难办,他总不能管着严贺禹不订婚。”
  说着,温笛走了几步,有些艰难,不过还撑得住。
  她回头看沈棠,“蒋城聿应该也不清楚严贺禹到底跟没跟我坦诚。我们俩平时都不怎么聊感情里的细枝末节,别说他们男人。蒋城聿肯定做了他能做的,他人品我还是信得过。”
  沈棠点点头,没多言,她拿来温笛外套递给她。
  穿上外套,两人下楼。
  温笛的理智慢慢回来,每清醒一分,那根刺就扎得深一寸。
  “我当时接到田清璐电话,脑子跟一锅粥一样,想都没想就给你发了消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你好心情都给搅和了。”
  沈棠斜她一眼,不高兴她这么见外,“你这个时候你不找我你打算找谁?”
  温笛笑笑,抬手给沈棠理顺长发,“我又卖了一个剧本,近八位数,等春拍会,你看上什么我就买给你。”
  沈棠陪着她笑,“那我要多拍几幅静物画。”
  两人都在没心没肺说笑,很快到了停车场。
  临别前,温笛抱了抱沈棠,这个时候反倒各种难过涌上来。
  “不忙时,来横店找我玩。”
  温笛:“会赖着你的。”
  各自上车离开。
  沈棠看着车外,北京的夜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横亘出距离感。
  半路上,蒋城聿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沈棠:“快了。”她问:“你呢?”
  “在家。”他说:“在给你洗水果。”
  一切,表面上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们甜蜜时的样子。
  沈棠到家时,蒋城聿洗了五样水果,放在大小不同的透明果盘里。
  他衣袖挽到了臂弯,领带也解下来,厨房的等光透着暖意,连带着照在他身上时也多了几分温和。
  “跟温笛喝下午茶怎么喝到了晚上?”
  沈棠‘嗯’着,洗手挑了一颗‘白色恋人’放嘴里。
  她看向他,“温笛今天才知道严贺禹订婚。”
  蒋城聿正在擦手,动作顿住。
  严贺禹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
  他也没替自己申辩,问她:“你怪我,没跟你说严贺禹订婚这事?”
  沈棠从他眼神里看得出,他不知道严贺禹跟温笛还有联系。
  “没怪你,怪你也没用。”
  这个语气,还是埋怨他。
  蒋城聿捏了水果喂她吃,欲言又止。
  沈棠:“有什么你就说。”
  他单手将她揽在身前,“你多宽慰宽慰温笛。严家和田家的联姻,我们作为外人,没立场说什么。”
  沈棠咽下嘴里的水果,直直看着他的眼,“那你呢?应该也有个心照不宣的联姻对象吧?”
  蒋城聿显然不想多聊:“怎么扯我身上了?”
  沈棠从他反应里已经猜到答案,“你正面回答,别扯偏。”
  她这是铁了心追根问底,蒋城聿把剩下一半的水果塞自己嘴里,“有,撮合的人不少。”他强调:“我不婚,不然早结婚了,也不会遇到你。”
  在得知严贺禹跟田清璐订婚后,到他们家催他父母的人不在少数。
  他母亲也有了理由催他,说新的一年了,是不是该有新气象。
  他没接茬。
  “除了你,我没喜欢的人,你听到的那些,不用放心上。”
  那就是真有联姻对象,只不过没到两家商量要订婚结婚的地步。
  听田清璐说出来,和听他本人说出口,扎心程度不一样。
  有那么一刻,沈棠真想问他,以后有可能成为你未婚妻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自嘲笑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能跟他订婚结婚的女人,首先家庭一顶一,自身也应该优秀,至于长相,那还用说,气质就甩普通人一大截。
  就像田清璐那样,气质气场给颜值加分。
  沈棠吃着不知道是什么味的白色草莓,也称为‘白色恋人’。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平静:“今天温笛坐在那儿,不管田清璐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无力反驳,我在想,我会不会也有这一天,被人踩在脚底下看不起。”
  蒋城聿俯身,在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别那个眼神看我,我不是严贺禹。”他再次表明:“早说过了,我不婚,不管谁撮合我,我都不可能娶。”
  他这话看似是宽慰,实则也在她心口插了一刀。
  两人之间的沉默弥漫着窒息感。
  蒋城聿收紧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别胡思乱想。”
  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成了掩饰。
  他只用力抱着她。
  沈棠抬头,“我在飞机上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不容易,终于梦到我一回。”蒋城聿问:“梦到我在干什么?”
  沈棠不答反问,她似笑非笑,“蒋城聿,你说我们能走多远?”
  “又来了。”蒋城聿不知道她最近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他都已经绞尽脑汁在转移她注意力,她三句不离恋爱婚姻。
  沈棠听得出他没了耐性,“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烦?”
  “不烦,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蒋城聿亲她发顶,不想跟她争吵,他主动让步:“好了,不说这些。”
  都已经摊开到这个程度,再回避就是自欺欺人,沈棠直言:“就算今天不说,以后呢?总有要剖开来说的那天,逃避也没用。”
  蒋城聿脸色变了变:“沈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相处舒适,有彼此的私人空间,没有查岗没有猜疑,从来不争吵。
  “因为以前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也没想过要怎么样,现在不一样了。”沈棠也为感到难过和悲哀,“人心太贪,我也不例外。想要的太多,越来越多。以前一个月接不到你电话我都不会失落,现在我要天天盼着你电话。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蒋城聿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突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差不多的话,几年前有人跟他说过。
  唯一不同的是,他跟那人没有肢体接触。
  那人最后跟他说:我很确定我对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以前不联系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天天盼着见到你。蒋城聿,我们在一起吧,反正家里本来就希望我们结婚。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任何触动,今天沈棠这番话,他竟然无所适从。
  他的沉默,沈棠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白如此可笑。“你就当听了一个玩笑。”她推开他就要走。
  蒋城聿一把又将人拉回来,“你怎么也开始逼婚了。”
  沈棠总能敏感捕捉到关键字,“在我之前,有人逼着你结婚?”
  蒋城聿没否认,默然。
  沈棠不关心那个女人是谁,已经毫无意义。
  反正,她跟他也就到此了。
  她笑笑,“你以为我刚才是在逼你跟我结婚?我是那样自讨没趣的人?”
  “是我用词不当,口不择言。”蒋城聿深感无力。
  好不容易见一面,结果弄成这样的局面。
  从过年到现在,她说她心情不好,他又能好到哪去。
  忙得时候不觉得,回家时感觉少了什么,可她偏偏拿乔,非要跟他赌气。
  最后还是他先妥协,他想她了,想着法子让她回北京。
  “棠棠,我们别再吵了。你真以为婚姻有那么美好?再恩爱的夫妻,只是吵架次数比别人少点,其他没什么不一样。”
  有人吵架也行啊,至少有个家,不吵架的时候有人惦记有人牵挂,总比一个人好。他现在不婚,三十五岁时呢?四十岁时呢?
  哪天他想结婚时转身娶个门当户对的,她一个人又要怎么走下去。
  沈棠心意已决,不再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嗯。”
  “明天几点拍广告片?”
  “九点。”
  “那还得早起去影棚。”蒋城聿实在不想继续沉闷的话题,“上楼泡澡,今晚早点睡。”
  沈棠抬手抱紧他的腰,“不急,再让我抱抱。”
  她脸埋在他怀里,后来一直没出声。
  蒋城聿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反思自己不该把逼婚这样的字眼用在她身上。
  “以后你不用盼着我打电话,我有空就打给你。”
  他抬起她下巴,低头吻她的唇,连呼吸都撩人。
  沈棠咬了他一口,很用力。
  蒋城聿权当她在撒气,“小雪人还在冰箱,要不要看看?”他哄着她,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棠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却也点点头。
  蒋城聿松口气,她好歹不生气了。
  他牵着她,去开冰箱给她看那六个小雪人。
  为了保管这份礼物,他专门让管家腾出一层冰箱盛放。
  六个小雪人静静立在冰箱里,雪人不超过二十公分,戴着不一样的红色小帽子,围巾颜色也不同。
  费了不少功夫。
  沈棠转身看他,“怎么这么浪漫了?”
  蒋城聿关上冰箱门,“我侄女那天让我给她堆雪人,给她堆了后,也想给你堆几个。”
  他扣着她的手,打算回楼上卧室。
  放在中岛台的手机震动,蒋城聿的手机。
  他松开沈棠:“你先上楼,我接个电话就过去。”
  沈棠拿了一颗白色草莓,没吃,轻轻呼出一口气,上楼去。
  蒋城聿拿起手机,田清璐的电话。
  “什么事?”他靠在中岛台上,把水果放在一个果盘里,准备待会儿端上楼给沈棠泡澡时吃。
  田清璐在家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坦诚,万一影响了他跟沈棠的感情,她承担不起后果。
  “我今天约了温笛见面,没想到沈棠半路过去,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沈棠应该都听见了。”
  蒋城聿接着摆放水果,“说了什么?”
  他语气平淡,田清璐却能听出他已经不高兴,“原话我也不记得,大概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还说......你以后要是结婚,结婚对象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大概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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