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呈看她,笑着说:“送我的?”
沈棠嫌弃的眼神,“你这人真没意思,就不能等我送给你,你表现得很惊喜?”
蒋城聿走在他们身后不远,两人打情骂俏的对话,他一字不落都听到。
今天的拍卖会他也在现场,最便宜的一幅静物画是两百一十万成交。
她送给谢昀呈这么贵重的礼物,而送给他的,是一套不到一千块的运动服。
还送过一箱辣条给他,一百多块。
他并不在乎礼物贵不贵,可有时候礼物的价格说明在一个人心里的位置。
蒋城聿忽然自嘲笑笑,他什么时候也开始计较这些?
他转弯,拐去了洗手间方向。
谢昀呈走了没几步,将西装递给沈棠,“等我下,我去抽支烟,省得跟尚董他们坐一趟电梯。”
沈棠在过道边等谢昀呈,电梯口,陆知非和尚董谈笑风生,电梯门开了,陆知非转脸没看到人,没着急进电梯。
不用想,是在等蒋城聿。
她收回视线,看过道墙上的油画。
余光里,有道黑影慢慢走近。
沈棠微微转头,跟蒋城聿的视线不期而遇。
蒋城聿脚步放缓,看到她手里拿着谢昀呈的衣服,所有念头都打消。
沈棠也没什么要跟他说的,关于她跟谢昀呈‘在一起’那么多年,等明天彼此都清醒时,谢昀呈会跟他解释,这样他们不会因为误会而影响以后的生意。
浓烈的酒气从她身边经过。
她跟他的那三年,彻底决裂。
唯一不舍得的就是在海棠村的那段相处,像偷来的一段时光。
在心里丈量着他离电梯大概有多远,忍住了没回头看。
这三年,她就当是入了戏,动了心,爱了一场。
戏早晚要杀青,她也要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里。
痛彻心扉之后,放下就变得比以前容易。
“你是打算把画看到眼里去?”谢昀呈从吸烟区过来,身上还有丝烟草味。
沈棠没争辩,衣服给他。
谢昀呈打量她,“之前梦到在我小岛上结婚的那个男人,是蒋城聿?”
沈棠没否认。
谢昀呈穿上西装,“我要在国内待几个月,落实几个项目。等我工作结束,你退圈跟我一块回去。”
沈棠摇头,“暂时没考虑。”
谢昀呈不再多劝,“不着急,你好好考虑,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
--
酒店楼下,陆知非的车跟蒋城聿的车并排停。
她靠在自己车门上,以胜利者的姿态看蒋城聿:“好几年没这么开心了,被你拒绝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
花了一年多才勉强走出来。
那点执念,很难放下。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在骚动。
“今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喝了多少酒?当成水来喝了。可惜,沈棠的酒有人家谢昀呈来挡。”
借着酒劲,她口不择言:“没想到我们蒋二公子,被三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成了别人感情中的一个过客。
他在意的,人家压根就没放心上。
蒋城聿脸上看不出喜怒,对她口无遮拦的嘲讽,他风度还在。
陆知非并不知道这种快意能维持多久,人心最容易攀比,喜欢过他就想再找个跟他差不多的。
可太难。
要是找个不如他的男人,那种落差感会要了她的命。
兜兜转转了几年,她除了事业,一无所有。
她不愿承认,她心里还爱着他。
陆知非笑笑,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快乐,“那就祝你今晚不失眠,再见,晚安。”
蒋城聿拉开车门坐上去。
小群里都在@他:【你人呢,要跟谢昀呈合作?】
时隔几个小时,蒋城聿才回复:【不是,一个朋友找他的号码。】
晚上喝了一瓶多红酒,还有不少白酒,蒋城聿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脑子里像剪辑错乱的视频,画面肆意,全都跟沈棠有关。
就这样播放了一路,直到汽车停在别墅院子里。
夜色伴着迷雾,天空一点不清朗。
最近天暖,花园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叫。
蒋城聿在院子里抽烟,酒精上头。
面对陆知非的挖苦,他并不介意。
可想到沈棠对他的态度,他仅剩的那点风度也消磨殆尽。
在酒精作用下,不管时间是不是很晚,也顾不上有没有打扰她跟谢昀呈,他问管家借了手机拨了沈棠电话。
沈棠拿着睡衣正打算泡澡,走到浴室门口手机响起,她又返回床头接听。
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哪位。”
“是我。”
沈棠单手抱着睡衣,她不想第二天被陆知非找上门,说她勾三搭四,“以后别再联系了,欠你的那个人情,我一定会还。有什么事,谢昀呈明天会跟你解释清楚。”
蒋城聿到了嘴边的质问又临时改成:“我跟陆知非没什么,也没女朋友,今天穿一个颜色衣服只是凑巧。倒是你,现在说话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原来不是他女朋友。
沈棠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浴缸里的水一会儿要冷了,出租房里的这个浴缸不带自动加热功能。
五分钟的话,水温应该不会变化太大。
“五分钟够吗?”她问。
蒋城聿没想到有天给她打电话都要限时。
电话里静默一瞬。
沈棠问他:“什么事你说吧。”
蒋城聿不知道如何开口,想等她给他一句解释。
电话里太安静,彼此的呼吸声从耳边划过。
“没事的话,我挂了。”
“还不到五分钟。”蒋城聿坐在露天休闲椅上,烟头扔到垃圾桶,今晚喝多了,酒精上头后麻木着神经。
理智和思维在一点点失控。
说出来的话,他自己仿佛掌控不了,“知道你腿长,劈叉也厉害,只是没想到你腿那么长,脚踏两只船,一只在国外,一只在国内。”
沈棠:“......”
蒋城聿用力摁着额角,“棠棠,我哪一点比不上谢昀呈?你跟他纠缠了快十年,我们才三年。为了他,你跟我分手。”
沈棠确定他醉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性格,正常时不可能幽怨到尘埃里。
“我跟谢昀呈是朋友,今晚他那么说只是帮我解围。具体的,谢昀呈明天会跟你解释。你喝醉了,早点休息。”
“没醉,只是喝得有点多,红酒后劲大。”刚才她的解释,蒋城聿精准避开,麻木的神经没有接收到,“棠棠,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你有男朋友还跟我在一起三年。”
沈棠无奈,她还想着浴缸里的水,“不说了,晚安。”
“等一下再挂。”
“等两下也没用,说给你你明天也不记得。”
蒋城聿大脑又运转几圈,他随手按了通话录音,这样的话就算忘了明天可以听回放,他很执着一个问题:“棠棠,我们那三年算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沈棠打发了他两句,直接挂电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
蒋城聿比往常晚起一个钟头,宿醉后头疼。
他冲过热水澡,喝了杯温水才清醒舒服。
只记得昨天凌晨跟沈棠打过电话,至于说了什么,最后怎么结束的通话,那个画面拼凑不起来,断了片。
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失态。
蒋城聿穿好衣服去拿手机,思忖着要怎么问沈棠才合适。现在才七点半,她跟谢昀呈或许还没起。
他盯着屏幕失神片刻。
手机上有管家发来的一段录音。
他记得昨天好像问管家借了手机用,录音或许是他录的。
音频很短,只有几十秒,他打开来。
先传来的是他的声音,“棠棠,我们那三年算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沈棠回他:“要不,我补你三年青春损失费。”
第三十章 (跟我复合,伤害一笔勾销......)
沈棠这几天工作密集,回到家筋疲力尽,那幅静物画一直没抽出空送给谢昀呈。
等得心急,谢昀呈自己上门来要。
他打量着出租房,两居室,哪哪儿都小,客厅只摆了沙发和茶几,即便这样还显得略拥挤。好在是精装新房,窗明几净,看着舒适。
“怎么租这么小房子?”谢昀呈换了鞋子进来。
“租大了浪费,我在北京一年顶多住两三周。”沈棠去给他煮咖啡。
谢昀呈在这边有别墅,一年住不上几天,“你搬我那去住吧,还有人照顾你起居。”
“不去。”她不喜欢住的地方人多,最好就她一个人。
清楚她什么德行,不听劝。谢昀呈不勉强她,聊起别的:“我要是不来北京,你那幅画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准备四月份去纽约看你。”
谢昀呈受宠若惊,“那你给何楚尧买了什么礼物?”
“没买。”
“这就对了。”
“......”
沈棠递给他咖啡,“你呢,最近又交了几个女朋友?还打算继续流浪下去?”
“打算修身养性一段时间,不然我哪有时间找你玩。”谢昀呈从冰箱里找了冰块放进咖啡里,他倚在一米见长的琉璃台上,“前几天一个早上,我睁眼后不知道自己在哪,在谁的床上。突然觉得流浪的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他喝着温度偏冷的咖啡,不想提自己那些风流债,“棠棠,你跟我回纽约吧。”
沈棠给他咖啡里加了半杯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昀呈无奈:“你别打岔行不行,我昨晚看了你最近的娱乐消息,你竟然要演陈南劲的剧,你脑子进水了你。”
沈棠不接话,又往他杯子里加了点牛奶。
谢昀呈口味奇葩,这样的咖啡他照喝不误。
“我爷爷没多少日子了。”
谢昀呈一愣,忽然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一直蔓延到窗外。
初春的树上,枝桠已经悄悄冒出新芽。
去年冬天落了的叶子便不再被人记起。
--
隔天晚上,沈棠应邀参加一个时尚杂志的酒会。
熟面孔不少,储冉在《笙箫之缘浅》里的戏份杀青,参加了今天的酒会。
她还看到了田清璐。
因为家世显赫,田清璐被人围着,稳坐C位。
沈棠天生不合群,加之温笛跟田清璐的关系,她懒得过去虚以委蛇。
红毯和采访环节结束后,沈棠拿杯酒移步到休息区。
一个人静静品酒,不跟任何人交谈。
换成别的明星这么冷淡还又没人缘,第二天铁定被送上头条。
可因为是她,大家习以为常。
娱乐记者也习惯了她那样。
田清璐好几次越过人群看向她,储冉也是。
后来储冉坐不住,假惺惺过来跟她碰杯热聊。
储冉微微侧身,小声道:“还有个重量级嘉宾没来,跟田清璐一样背景,蒋城聿联姻对象,陆知非,牛津高材生。”
人不禁念叨,正说着,那边热闹起来,时尚杂志主编亲自去迎接。
沈棠发现陆知非喜欢黑色,今晚一袭黑色长裙,依旧是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只有一块腕表,手包也是简约款,看不出品牌。
“人长得也好看吧。”储冉冲沈棠假笑,“失陪。”
沈棠今晚的工作差不多结束,正准备提前离场,刚搁下杯子,陆知非在主编和其他几人的簇拥下朝她走来。
人还没走到跟前,陆知非隔空对她做了碰杯的动作,“Hello,又见面啦。”
沈棠回以淡笑:“你好。”
主编惊诧:“你跟我们沈大美女认识呀?”她还以为陆知非过来是想要认识一下沈棠,没想到两人是旧识。
陆知非:“我跟沈美女是大学校友,我那会儿读研究生她读本科。”
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储冉脸上的笑僵了僵,沈棠是牛津大学毕业的?
肯定不会错,陆知非跟沈棠是情敌关系,不至于替沈棠撒谎,而且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一直以为沈棠大学拿不出手,公司不好炒作,所以网上才没有她的相关大学学历。
难怪。
要不她那个慕强的堂妹,怎么可能会粉上沈棠。
不过她自己也有慕强心里,一听说沈棠是牛津毕业,突然觉得沈棠平常这么拽也有情可原。她还跟这么厉害的学霸打了一架。
那沈棠数学应该很强很强。
储冉强行自己打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感觉自己快疯掉。
她喝了几口红酒,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禁又看向沈棠和陆知非,到底双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样,明明是情敌关系,两人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跟没事人一样聊天。
其他人都刻意回避,给她们校友重逢联络感情的空间。
陆知非主动聊起:“没想到你跟谢昀呈是男女朋友。”
沈棠:“只是朋友,他为了给我解围才那么说。你应该看得出来。”
陆知非笑笑,吃惊随着嘴里的红酒咽了下去。
她如实道:“怀疑过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前些日子我在曼哈顿派对上遇到过谢昀呈,那时他旁边有女伴,谁料谢昀呈说得那么真,我也就信了。以为你跟谢昀呈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最后结婚那种。”
沈棠惜字如金:“好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