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失去了顶梁柱,马上又要失去信赖的大嫂,一老四少没有这些钱,要靠什么活命?
“黎粟,你出息了,居然敢指责我,还威胁我?”黎晚春气得呕血,她卖力演戏,费心算计,为的是什么,还是为了她们姐妹去了城里能稍微轻松一点。
结果黎粟倒好,善心大发,倒称得她十恶不赦起来。
“我们有手有脚,去了城里总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但魏向南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是孩子。”黎粟平静地跟黎晚春讲道理。
黎晚春冷哼一声,说得容易,她们姐妹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没点钱傍身,能靠什么养活自己。
这钱她反正是不会留的,她是魏闻东的妻子,他的遗产理所应当由她继承,至于魏家几个,有房有地,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黎晚春想甩开黎粟,结果发现她根本甩不动,这死丫头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黎粟,你别在这里给我发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姐!”黎晚春气道。
黎粟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看着你走错路,堂堂正正花自己赚的钱,难道不好吗?”
黎晚春不说话,她已经有些急了,再拖下去,提前约好的车怕是就不会等了,“黎粟,你要是不想走,你留下就是,你别拉着我,我想走!”
“不把钱留下,你就留下。”黎粟平静地道,黎晚春留下其实最省事,熬到男主回来就可以了。
“你有没有想过,魏闻东可能没死,如果他回来,看到你卷款逃跑,丢下他奶奶和弟弟妹妹们不闻不问,他……”
“黎粟,你脑子没坏吧,魏闻东死了!黎晚春打断黎粟的话,只觉得她怕是发了癔症,居然觉得魏闻东没死。
黎晚春才不肯留,魏闻东死了,她才不会傻乎乎地留在魏家守活寡。
守活寡也就算了,魏家老的老,小的小,凭什么就成了她的责任,最小的才六岁啊,她自己也才二十岁呢,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凭什么浪费在魏家。
“黎粟,我是你姐,亲姐,你现在为了几个外人要跟我生分是吧!”
黎晚春真不知道黎粟到底哪里出了毛病,平时对她那么言听计从的一个人。
想到刚死的魏闻东,黎晚春打了个激灵。
选在魏闻东下葬的当晚走,黎晚春也是咬着牙发了狠的,她想着魏闻东一个死人,都烧成灰了,总不能从坟里爬出来找她。
结果黎粟突然像变了个人。
这就很有些诡异了,黎晚春咬了咬牙,开始翻偷偷在衣物里侧的口袋,“这是里一千块,拿了别挡我的路。”
“运输队给的抚恤金和慰问款,一共是三千二。”黎粟没接,“魏闻东出事前每个月都会给你汇工资,那个你可以留下。”
黎晚春定定地看着黎粟,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而且黎粟是怎么知道具体数字的。
但此时黎晚春已经顾不得追究那么多,她已经远远听到喇叭的响声,司机已经等不及在催了。
这时候还没有百元的币额,三捆崭新的拾圆纸币捆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拆。
黎粟挑了挑眉,没有追问尾数在哪里,真把黎晚春逼急了,她反手灭了自己再拿钱跑掉也不是不可能。
看到钱落到黎粟手里,黎晚春的心在滴血,给完钱后她没有立马就走,而是问,“你打算留在魏家?”
“当然不!”黎粟摇头。
本来她是打算跟黎晚春一起走的,但现在看来,姐妹俩个已经撕破了脸,她是无所谓,但黎晚春肯定会看她不顺眼,不如各走各的路。
而且就算她现在厚着脸皮说要跟黎晚春一起走,黎晚春也未必会愿意,她就不自找没趣了。
“你好自为之!”黎晚春深深看了黎粟一眼,扭头走进了黑暗里。
果然不再提让黎粟跟她一起走的话。
看着黎晚春的身影消失,黎粟掂了掂手上的钱,转身进屋。
刚推开门,堂屋的灯就亮了,九岁的魏向北捂着小基基扯亮电灯后,直直冲向尿桶边,开始解裤带子。
黎粟,“……”
这是什么狗屎运!
“小黎姐姐,你也?”魏向北已经九岁了,看到黎粟吓得立马停了手上的动作。
黎粟忙摆摆手,闪身进了屋,“我不用,你继续。”
她进的是他和他二哥的房间。
魏念北张了张嘴,想跟黎粟说她进错屋子了,但嘴才张开,黎粟已经进去了。
魏家是常见的南方民居,正屋三间,中间堂屋开了前后门,左右两边的大间都被隔成南北两间,才算勉强住下这一大家子人。
魏向南兄弟俩住的是东面朝北的那间,紧挨着后门。
虽然魏向南如今才十五岁,但魏奶奶上了年纪,又缠绵病榻,这钱还真就只能交给魏向南。
黎粟是打算进门后把钱往柜子上一放,自己再出门假意说进错了房间,等魏念北回屋睡下后,她就偷偷离开。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窗边出神的魏向南。
这个位置……看不到后门的情况,后门那同样也看不到这里。
但这里跟她和黎晚春站在地方,仅有一墙之隔。
魏向南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是魏念北要起床尿尿的时候,还是从一开始就坐在了那里?他又听到了多少?
“小黎姐,我大嫂还会回来吗?”黎南没有回头,声音沉沉地问。
黎粟,“……”
答案显而易见,黎晚春把魏家的钱都卷走,哪有再回来的打算。
虽然这会她已经把钱要回来了。
“你呢,你也要走吗?”
第三章 养出一只白眼狼
魏向南站起来,面向黎粟,窗外只有惨淡的月光,魏向南整张脸没在黑暗里,完全看不清表情。
黎粟。“……”
她跟魏家人无亲无故,不走难道还能留下么?
但想到书里魏向南的变态程度,黎粟心里有些虚。
其实看书的时候,黎粟最粉,最心疼的,就是魏向南,作者给了他超高的智商,绝世的容貌,但却让他亲人尽失,身体残疾,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女主,得到救赎,他仅有的温柔和爱,全部给了女主,女主最终选择的却是他亲哥。
想到这里,黎粟叹了口气。
只不过看书是看书,她现在成了书里的恶毒女配,此刻面对这只她曾经最爱的崽,只剩下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
如果剧情不改变的话,那未来她绝对是魏向南的手下亡魂。
想想书里描写的手段,黎粟小身板儿颤栗了一下,这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她真的,打从心底里不想得罪对方。
万一被记仇了怎么办?
虽然魏向南此时还是个无害少年,但人之所以变态,除了外界的刺激,可能本身就有那个疯狂的基因。
现在黎晚春已经走了,她这个留下的,绝对是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之一,还是比较重的那一根。
就是不知道魏向南到底听到了多少,黎粟决定赌一把。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她故作轻松地笑着道。
房间里气氛冷凝,只有她尴尬的笑声,莫名突兀,黎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她默默地住了嘴。
“骗子!“黎南握起拳头。
他都听到了,黎晚春那个女人问黎粟是不是打算留下的时候,黎粟的回答是不会。
赌输了!
黎粟满脸懊悔,早知道他都听到了,她就不说谎了,现在搞得她自己骑虎难下,一时间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既然你都听到了……”
“啪嗒”房间里的电灯被拉亮了。
魏念北奇怪地问,“二哥,小黎姐,你们怎么都不开灯?”
虽然魏向南很快就脸给转开了,但黎粟还是看到他倔强的脸上,赤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泪水。
就跟算准了她会心软一样。
“……现在我肯定是不走的,就算是要走,也等你高中毕业再走。”黎粟叹了口气,“真的,刚刚我是骗她的。”
算了算了,不走的话都说出口了,那暂时先呆着吧,任何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魏向南没有转过身来,黎粟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钱放在窗边小桌上,默默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二哥?”魏念北看着黎粟走出房门,又扭回头来看他二哥,目光又放到钱上,“好多钱!”
魏向南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桌上的钱拿好,“没你事,赶紧睡觉。”
黎粟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后门外阶级上坐着,她这会心里乱糟糟的,回房间也睡不着。
“你真的不走?”魏向南站在后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粟。
黎粟扭头看了眼他,又转回来,看着屋后暗影重重的菜园,“不走。”
她没有看到,黑暗里,魏向南唇角向上翘了翘。
“可我要以什么外义留下来呢?黎晚春……我是说我姐,也不好直接说她走了吧。”黎粟问。
黎晚春人都跑了,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名声,但黎粟还得留下,自然就不能这样往外头说了。
但黎粟不知道魏向南是怎么想的。
魏向南看向远处,这个时候黎晚春早就跑得没影了,“就说嫂……”
说到这里,魏向南顿了顿,黎晚春这样的女人,实在是不配他称一声嫂子,他声音冷下来,“就说她去外头打工了,留你在家照顾。”
黎粟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想法,“行,那就这么办吧。”
虽然丈夫下葬当晚就不见人影,强行说去打工有些突兀,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别人要说就说,只要不逼逼到她跟前就行。
解决了个大问题,黎粟语气轻松了不少,至于黎家那边,大女婿的丧事都没人来吊唁,暂时应该也不会上门来,就先不管了。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怕奶奶伤心。”魏向南突然又道,说完,把那三沓钱放到黎粟旁边,“钱归你管。”
从黎粟阻止黎晚春把钱都拿走起,魏向南就知道,某种程度上黎粟是可以相信的,她跟黎晚春不一样。
黎粟有底线,而黎晚春没有。
他高中要寄宿,根本没有办法管到家里,奶奶重病在床,随时需要看病拿药花钱,林溪和念北又大小,根本没有办法把钱交给他们来管。
“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拿着钱跑掉?”黎粟挑了挑眉,这还是以后那个大魔头吗?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
魏向南定定地看着她,“你不会。”
“……”黎粟耸耸肩,这钱要是再多几个零,她自己也信不过自己呢。
……
天很快就亮了,天气已经由雨转阴,微微有些放晴的趋势。
早饭后,魏向南跟魏奶奶和弟弟妹妹们公布了,黎晚春一大早赶车,去外头打工的消息。
“怎么那么心急?”魏奶奶靠在床头,老人家眼睛已经半瞎了,颤颤巍巍地问。
魏向南握着奶奶的手,“大哥的丧事花了许多钱,我们几个要上学,不赶紧去打工怎么办,大嫂也是为了我们。”
提到魏闻东,魏奶奶眼泪又往下流,“你大嫂是个好的,真是为难她了,你们长大后,要好好孝顺她。”
魏向南赤红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孝顺黎晚春?如果还要再见到黎晚春的一天,他一定叫她后悔现在做的没一个决定。
如果黎晚春光明正大地提出来要走,魏向南绝对不会拦她,大哥过世,黎晚春年纪轻轻,肯定不能为他大哥守一辈子,他们家负担又这么重,她想走是人之常情。
但黎晚春千不该万不该,要卷了他大哥拿命换的钱走。
想到这里,魏向南看了眼黎粟。
黎粟以为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忙上前劝魏奶奶,“奶奶,您别哭了,仔细对眼睛不好,我姐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您的身体了,你得好好保重才行。”
魏奶奶握住黎粟的手,仔细摸了摸,“是小黎?”
黎粟,“……?”
她看向魏向南,你奶奶难道不认得原主吗?
魏向南看向黎粟,其实他先前跟黎粟也不熟,虽然自打黎晚春跟他大哥结婚起,黎粟就住到了家里,但她一直话很少,也不怎么跟家里人接触,只跟黎晚春说话。
黎粟也没进到他奶奶的房间,以前他以为黎粟是嫌弃他奶奶,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黎晚春那个女人不让黎粟接触他们。
见魏向南出神,黎粟只能自己应付,“是我,奶奶,您得好好的,快别哭啦,今天有点太阳,中午我扶您出去晒会太阳好不好?”
“好,你也是个好孩子。”魏奶奶又要哭,黎粟忙拿手帕给老人家擦眼睛,轻声哄着。
魏家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黎晚春去打工的事,就是魏宝然看不见嫂嫂,哼唧了几回。
家里孩子多,魏林溪洗衣做饭样样精通,魏念北一早就打了猪草回来剁好,半点也不会黎粟操心。
魏向南则是利用丧假,准备把家里的一些农具家具修一修,以前这些事,都是他大哥做的。
但他这次出去跑了三个月车,且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让奶奶搬到正屋吧。”黎粟站在一边看着。
魏奶奶的屋子虽然是东面朝南的那间,但阳光并不好,老人家的东西黎晚春不上心,平时晾晒也不多,总有股不太好闻的霉霉的味道。
反正现在黎晚春也走了,空出来给魏奶奶住正好。
以后魏奶奶那间屋,就改成杂屋和夜里起夜的地方,省得尿桶放堂屋里,一推房门什么遮挡也没有,味也重。
这家里男孩子女孩子眼看着都要大了,再这样下去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