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南轻轻拨了拨黎粟的脑袋, 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车子开了半路，黎晚春拿东西给黎粟吃才发现她靠着魏向南睡着了。
见状，黎晚春从后排走过来, 拍了拍魏向南的肩膀，示意跟他换一下。
魏向南抿了抿唇, 把黎粟轻轻推开, 起身准备换位置, 黎粟正一脸蒙，见魏向南起身，还以为到了目的地, 跟着起来。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大巴车正常行驶在路上，路边有人家养的羊在吃草，一只小羊羔不知道是找不到妈妈了, 还是被大巴车吓到, 突然冲到路上来。
司机下意识地猛踩刹车，但还是有点晚了, 怦地一声响，车子明显是撞到了东西。
“小心！”黎晚春从后排过来的时候，手本来就抓着椅背, 魏向南人也是清醒的，唯独黎粟，睡眼蒙松，完全在状况外。
整个人往前扑的瞬间，魏向南只觉得头部猛地抽痛，有什么东西疯狂从脑海深处涌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浪涌一般，一波高过一波的巨痛。
但再痛，他还是一手抓住椅被稳住身体，一手下意识地把黎粟抱进了怀里。
魏向南身上有些清冽的味道，一下子涌入黎粟的鼻腔。
就，特别安全的味道。
黎粟刚穿过来的时候，魏向南跟她差不多高，女孩子看着本来就显高挑，魏向南看着可能还要矮一点。
但这一年多以来，吃喝营养追上去了，魏向南平时在学校运动量也大，简直就是见风长，不知不觉，已经比黎粟高出一个头来。
黎粟这会也完全清醒过来，汽车急刹的那一瞬间，黎粟其实是有感觉到自己的脚离地的，她手还撞到了前面的车座上。
他们坐得靠前，是第二排，前面一排没有人。
“没事吧！”车停稳后，黎晚春忙问黎粟。
黎粟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没事是没事，但真的有被吓到。
要是她刚刚飞出去，很有可能直接被甩出车外……说不定她就是第一个因为急刹车意外身死的穿书路人甲。
人都死了，肯定连女配也算不上了，只能是路人甲乙丙丁。
……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黎粟摇摇头，让自己回神。
“赶紧坐好，我下去看看。”司机也吓了一大跳，赶紧熄火拔钥匙下车。
魏向南已经放开了黎粟，这会捂着头，他抬头一看，罪魁祸首的那只小养还在车前咩咩地叫着。
有什么促使着他下车看看，他扶着脑袋下了车。
黎粟刚发现魏向南好像撞到头，正准备问问情况，就见他下了车，赶紧追上前去。
车里其他乘客也跟着下了车。
车前躺着一只成年母羊，小羊咩咩地在它身前打着转，拿脑袋去拱奄奄一息的母羊。
看到这一幕，魏向南脸色苍白，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断断续续的记忆轰地一下，全然苏醒。
“你没事吧。”黎粟被魏向南白得跟纸一样的脸色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去扶他。
魏向南猛地拍开她的手，阴狠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黎粟，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魏向南这目光几乎可以将黎粟千刀万剐。
黎粟，“……”
这是又犯病了？
“二哥？你干嘛打小黎姐，把她的手都拍红了。”魏念北没来得及去看被撞的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魏向南怔怔地看着护在黎粟面前的魏念北，久久回不过神来，然后魏林溪也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多也气哼哼地护在黎粟跟前。
怎么会……
他此刻脑子里混乱得很，无数信息和想法混杂在一起，几乎在将他的脑袋撑爆。
他扶住车身，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视线落到黎粟的手上，看到手背上那块红色，魏向南心里一抽，“对不起，不是我……”
“二哥？”这下不止是黎粟了，魏念北他们也发现了魏向南的不对劲，他脸色实在是太白了，冷汗也一层层地往外冒。
黎晚春也没再看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赶紧安排魏念北和余初阳扶魏向南上车。
这荒郊野外的，回去也没有车，赶紧上车休息着，能缓过来就最好了。
魏向南现在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自己，他现在根本就分不清现实和梦的区别，他心里还有巨大的恐慌。
不知道是源自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自己，还是脑子里截然不同的两段记忆。
“魏向南，你别硬撑着。”黎粟见他挥开魏念北和余初阳，冷着脸训他。
听到黎粟的话，魏向南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一次他没有反抗，由着魏念北把他扶上了汽车。
养羊的人很快赶到，跟司机扯皮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把死羊抬走，放中巴车离开。
车里跟着争论完全程的，上车后还在讨论赔偿的问题，黎粟和魏念北几个，却只在担心魏向南。
魏向南的状态很不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不停地冒着冷汗……就跟中邪了似的。
“二哥！”魏宝然都快要吓哭了。
魏向南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冲她安抚地笑，“没事，我可能是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休息休息就好了。”
魏宝然泪眼巴巴地点头，窝在魏林溪怀里，不错眼地盯着魏向南。
黎粟和黎晚春坐在了后一排，黎粟翻出水壶，发现早上倒的开水温度还挺高，赶紧倒了一杯出来，往前头递过去，“先喝口热水缓一下。”
魏向南接过来，垂着眼皮没看黎粟。
等他喝了一口后，魏林溪几个都围上去，问他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魏向南低低笑了一下，“好了很多了。”
魏林溪她们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中巴车一路颠簸到地方，下了车后魏向南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苍白，但看着没有在车上时吓人了。
黎粟在车上跟黎晚春都商量好了，如果魏向南下车还没有好转，她就带魏向南先回去看医生，黎晚春带着其他几个小的爬长诚。
不过现在魏向南既然没事，那就最好了。
……
爬长诚这种事，上辈子黎粟就没干成功过，她当然也爬了，每次有同学或者小时候的朋友来找她玩，必打卡的地点就有长诚。
来的时候黎粟信心勃勃，想着自己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亚健康体虚的社畜，应该可以爬到好汉坡来着。
结果爬了两座烽火台后，她就又想要放弃了。
“太累了，我歇会。”上辈子她爬不过中老年，这辈子她爬不过几个孩子。
虽然体力不行，但停下来看看风景还是非常美的，这还是黎粟第一次看到雪后的长诚。
银装素裹，波澜壮阔。
她上辈子都是大夏天来的，又热人又多又累。
“再往上走走，风景会更好。”黎晚春陪在黎粟身边，拉着黎粟往上走。
前头魏林溪她们也在冲她招手，喊她快点过去。
黎粟，“……”
一边爬，黎晚春一边跟黎粟说今天来的人挺多的，说她之前跟同事来过一回，都没什么人。
黎粟看了眼稀疏到不行的游客，“这哪叫多，你再过几十年来长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人多，那都不是来爬长城，而是来看人头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黎晚春好笑。
黎粟也不解释，再过几十年，她一定要带黎晚春来看看，保证震憾全家。
今天拍照的任务交给了余初阳，黎粟爬得腿都发抖了，哪里还有力气拿相机。
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在拍照，黎粟就靠在一边休息，魏向南也没有去凑热闹，拎着带过来的水和零食陪在黎粟身边。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等会回去咱们去医院看看。”黎粟对魏向南嘴巴上有时候不饶人，但还是很关心他的。
魏向南没吭声，目光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有听进去。
“跟你说话呢，别装听不见。”黎粟瞪他。
魏向南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转向别处，留下后脑勺给黎粟。
“……”黎粟，不怪她对着魏向南说不出漂亮的话来，这狗脾气，她没爆打他一顿就不错了。
黎粟也懒得再理魏向南，等拍完照，一行人又沿着的路往回转，准备去爬另一头。
“等会下去了，我就在入口那里等你们回来，你们自己去跑，我就不陪着了。”风景看够了，黎粟实在不想再爬了，另一边更陡峭一些。
黎晚春是那种来了，就一定要把所有地方都走遍看遍的人，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强求。
上山容易下山难，黎粟下去的速度比上来的速度更慢。
好不容易到了入口的地方，黎粟死活就不再跟着他们爬另一边了，魏向南也拒绝了，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着，准备等他们回来。
“刚刚谢谢你扶我呀。”歇下来后，黎粟主动跟魏向南道谢。
虽然不知道魏向南闹什么别扭，但黎粟自觉得大人了，不应该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魏向南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甚至在黎粟道谢的时候，主动走开了一些，黎粟翻了个大白眼，决定今天都不想理魏向南了。
没有人知道，魏向南是用多大的自制力控制着自己走开的，他害怕自己再留在黎粟身边，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刚刚他手托了黎粟后背几次，并不是想扶她，而是想把她推下去！
而黎晚春，如果不是她一直牵着魏宝然，魏向南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第六十二章 好像见到魏闻东了
等到一行人回到四合院的出租房里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黎粟窝在火炉边烤着火，魏林溪她们则是依然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别天要去玩的地方。
“嫂子说明天带我们去坐地铁！”这次到京市来, 魏林溪才第一次见到火车, 到了京市，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建在地下的铁路。
黎思点头, 她跟魏林溪一样, 对明天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我明天想穿二姐给我买的新衣服。”
魏林溪点头，她明天也想穿新衣服去，到时候她一定要留在张坐地铁的照片。
“你们先别着急找衣服, 先写日记，把这两天的见闻和感想都写一下。”黎粟窝在火炉边, 脸上平淡, 内心爽呆地给几个小姑娘布置任务。
“……”魏林溪, 黎思。
黎粟微微笑地看向一边幸灾乐祸的魏宝然，“小多也要写，不会写的字就写拼音, 就跟之前讲故事一样，把这两天的事当故事讲出来。”
魏宝然也上了半学期的学了，这时候可没有幼儿园, 学前班也是要正常学习怎么拼音和写字的。
虽然魏宝然现在还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和简单的天、地、人、水、山这样的字词，但拼音她是会的。
实在不行, 还有魏林溪呢，她可以在旁边指点着写拼音。
“……”魏宝然。
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到时候求她二哥帮她写, 她来讲故事就好啦。
“嗯，林溪和思思的作文，不能少于八百字。”黎粟笑眯眯地。
撇到有一只脚已经跨到门口，又收了回去，她笑，“念北也得写，林溪你去通知念北一声，明天我要检查的。”
这次出来玩，黎粟没让他们带课本这些，但不代表就放任他们这样疯玩了。
“……”门外的魏念北。
今天回来得晚，就没有出去吃晚饭，黎晚春冻了些馒头在屋外，馏了几个，炒了几个菜，大家直接就着菜吃馒头混过了一顿。
魏林溪她们也不觉得这一顿多简单，反而觉得十分新奇，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把馒头当饭吃呢。
他们老家那边，主食都是米饭，早餐也大多是面条和米粉这些，馒头包子也有，但镇上才有卖，自己家里都不会做来吃。
魏念北开始还放话，这馒头他一个人能吃四个，但没想到这馒头远比家里的大白馒头扎实，他吃了一个半，就有些撑了。
“行了，好吃明天再吃，撑坏了肚子，明天你就不用出门了。”见他要面子傻撑，黎粟把他手里的馒头抢过来。
魏念北傻笑了两声，乖乖地放下了筷子，比起面子，他还是更期待明天能出去玩。
旁边魏向南扭过头定定地看了魏念北一眼，整个人还是有些飘在半空中，落不了地的感觉。
他视线隐晦地掠过魏林溪、魏宝然、黎晚春，最后落到了黎粟身上。
但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在黎粟察觉之前，魏向南已经专心地吃起馒头来。
吃过饭，轮流洗漱后，写作文的写作文，睡觉的睡觉，四合院里很快便沉寂了下来。
黎粟睡到半夜是被魏念北哭着摇醒的。
“小黎姐，你快去看看我哥，他发烧了在说胡话。”魏念北身边连外衣都没有穿，就穿着秋衣冲进了屋里。
黎恬睡在门边，是她迷迷糊糊替魏念北开的门，这会才摸到电灯的拉线，把灯拉开。
黎粟被惊醒，赶紧翻身起来，见魏念北慌里慌张的样子，忙训他，“别哭，赶紧回去把衣服穿上，别你又冻病了。”
把魏念北赶去穿衣服，黎粟也赶紧穿上衣服起来，屋里的人也都被吵醒了。
黎粟跑到隔壁的时候，魏念北和余初阳都急着在团团转，魏念北脸色通红躺在啵啵床上，床头一滩秽物，应该是魏向南刚刚吐的。
“这么烫？这得赶紧送医院才行。”黎粟伸手一摸，被魏向南额头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黎晚春晚一步赶了过来，见状忙道，“我去借三轮车，你们等一会。”
虽然是大半夜的，但黎晚春搬到这里大半年，平时跟邻居们相处得都挺好。
听到黎晚春的弟弟发了急症，被吵醒的人家也没有发火，赶紧把三轮车借给了黎晚春。
黎粟指挥魏念北和余初阳帮着替魏向南穿上外衣，才拍了拍魏向南的脸，“醒一醒？”
可魏向南都烧糊涂了，哪里还能给黎粟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