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消除系统——龙猫大婶
时间:2021-02-28 09:37:03

 
 
第160章 一六零
  “你有什么执念呢?”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有些愣, 站在任雾面前有好一阵子,却目光落地,一言不发。任雾只能出声问道。
  少女回过神来, 咬咬唇, 小声说道:“我想早点回到我爸妈身边。”
  *
  原身有两个母亲,一个是怀胎十月、把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生母关晓慧, 一个是养了她十年的养母黄舒眉。
  原身有两个父亲,一个是成日只会埋头干活的生父任晓飞, 一个是把她宠在手心里的养父任豪才。
  原身出生在A市郊区的一个贫困家庭里, 父亲任晓飞和母亲关晓慧都是在田地里辛苦干活挣血汗钱的人。家里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弟弟任明。
  关晓慧夫妇的父母都早逝,所以两个孩子只能由夫妇俩亲自抚养。平时出门下地干活, 把家里铁门一锁, 两孩子困在家里不能出去, 别人也进不来,他们也能放心。
  在原身五岁那年秋天, 弟弟任明因换季天气温度变化大,一下子病倒了。关晓慧夫妇中午干活回来, 发现儿子脑门烫手,几乎能煎熟一个鸡蛋了。他们慌慌张张推了自行车,随口叮嘱女儿两句就往卫生院骑去。他们出门太急, 完全忘了把家中的大铁门给锁了。
  原身在家里等啊等,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把早上剩下来的白粥吃了,迈着小脚走向村口,打算在那儿等爸妈和弟弟回家。
  谁也想不到,这一离开, 便是十年。
  原身在村口的小石墩上坐下来,无聊地揪着身旁的野草小花玩儿,时不时抬头看看路上有没有父母的身影。
  “叮铃叮铃”
  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响起来,原身惊喜地抬头看去。
  啊,不是爸爸妈妈和弟弟。原身撅噘嘴,委屈地低下头,继续把玩手里的狗尾巴草。
  “妞妞,你在干什么?”来人是个面慈带笑的中年妇女,她停下自行车,颇感兴趣地凑近原身。
  原身看看面前的这位陌生阿姨,不吭声。
  “来,吃糖果。”妇人从裤兜里拿出几个大白兔奶糖,甜津津的牛奶味儿飘到了原身鼻子里。
  她犹豫着伸出手,把大白兔奶糖攥在手里。
  吃了别人的糖果,好像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妞妞,你在干什么呀?”当妇人再问出这个问题时,原身不抗拒回答了。
  “弟弟病了,爸爸妈妈带他去看病,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原身细声细气地回答。
  “这样啊,那姨姨陪你一起等好不好?”妇人顺势问道。
  原身的小脑袋里想不明白自己在这儿等爸妈跟这个陌生的妇人有没有关系,听到妇人这么问,她也傻乎乎地答应了。
  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等得她都困了,等到她都睡着了,也没有看到爸妈和弟弟的身影。
  原身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了一张软绵绵的床上。
  她有些不安地看看周围,这个房间好大,这张床也好大,上面还放了很多小玩具。
  她蹲在床边看看地上,没有她熟悉的粉色拖鞋。她犹豫一下,从床上滑下来,赤着脚走向房间门口。
  “宝宝,你怎么下来了?”房门打开,一对满身书卷气的夫妇走了进来,正是原身后来的养父任豪才和养母黄舒眉。
  任豪才毫不费劲地抱起原身,转身向客厅走去,黄舒眉笑意妍妍地跟在身后。
  原身又慌又怕,哇的一声哭闹起来,嘴里喊着要爸爸妈妈。
  任豪才和黄舒眉夫妇耐心地哄着她,嘴里不断重复:“乖宝宝,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啊!”
  原身在这个新家庭里闹了许久,当她哭闹的时候,任豪才夫妇总会耐心地告诉她:“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这里就是你的家。”
  一个谎言重复多了,说谎的人和听着谎言的人慢慢分不清它究竟是不是谎言。
  原身慢慢地接受了这对父母。有时候连她也分不清,以前的一切是不是都只在她的梦境中发生。
  任豪才和黄舒眉都是知识分子,是A市的重点高中明华中学的老师,工资加上补贴也不少,足够他们一家在A市里过着宽裕幸福的生活。
  任豪才和黄舒眉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把她当成唯一的珍宝,生活里处处宠爱着她,从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原身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生活无忧无虑,一切都是完美的模样。
  而在她不知道的那一边,任晓飞和关晓慧却急疯了。他们带儿子去卫生院里打完点滴回来,家里的大铁门打开,女儿却不见影踪。
  他们发动村民找了许久,从村里找到村外,从山脚底下找到另一边山脚,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刚到五岁的小女孩。
  这么小的人儿,她能去哪儿呢?
  隔壁家的二婶子颤巍巍地提出:“大妹该不是被人拐子给拐了吧?”
  “怎么可能!”关晓慧急急反驳,“我跟大妹说了,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能吃他们给的东西。”
  “就是,大妹是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会有人拐走她。”任晓飞不是重男轻女,只不过在他的认知里,人拐子一般都对男娃娃下手。
  “阿飞,你家大妹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城市姑娘似的,人拐子看中了也不奇怪。再说了,也指不定哪家想要个童养媳……哎哟喂,你干啥?”村里一个口无遮拦的男人刚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被自家媳妇狠狠掐了一把。
  这话说得不礼貌,但确实是实话。这里的村民们还真没见过哪家土娃娃能长得这么俊这么白的,脸上还有点肉肉,就跟墙上贴着的观音菩萨身旁的玉女一般。
  任晓飞和黄晓慧忙不迭又跑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老民警同情地看了他们夫妇一眼,一边摇头一边做笔录。
  天大地大,哪能找得到啊!
  任晓飞和黄晓慧的这十年生活十分有规律——春天把该种的庄稼种下了,他们便骑着破自行车到处找孩子;夏天把稻谷割了,他们继续骑着破自行车到处找孩子;秋天把瓜果收了,他们整理好行李,把儿子寄放在邻居家里,骑着低价买来的二手摩托车四处去找孩子,直到来年春天才回家。
  女儿的丢失,害得这个家庭再无安宁和幸福。
  十年转眼即逝。
  任明自幼缺少父母的关爱,他们太忙了,忙着种田干活,忙着出去找姐姐,哪里还腾得出精力给他。
  他年幼就记事,把姐姐幼时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知道是自己生病的缘故,才导致姐姐丢失。
  他比旁人家的孩子要早熟许多,独立、勤奋、勤快、耐苦,他的成绩永远在年级里排第一,学校会减免他的学费,给他一些经济上的奖励。
  他考上了A市最好的学校明华中学,还以全市第三的成绩拿到了学费减免的资格。
  到市里去上学,并没有父母的陪同。在临出发的前一晚,父母只是特意给他做了爱吃的饭菜。父亲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任明不敢多想,一如既往地按捺下自己所有的情绪,独自踏上求学之路。
  他的班主任是黄舒眉。
  他第一次看到去找黄舒眉的原身时,心跳猛然加速。他奇怪地看了看面前这个高瘦的女孩儿,眉目里总觉得有点眼熟。
  可是他明明就没见过她啊!
  然而一个月之后,父母出现在学校里。
  当时他正在上黄舒眉的语文课,校长突然敲了敲教室门,让黄舒眉出去一趟。
  平时没有太多好奇心的任明却难得好奇一回,他转过头,看到了走廊上隐约的身影。
  爸妈?还有一些人是谁?
  任晓飞和关晓慧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让校长把他喊了出去。
  “大妹,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你弟阿明?”关晓慧涕泪纵横,紧紧地拉着一个女孩儿的手。
  “阿明,这是你姐姐啊!快喊姐!”任晓飞的声音哽咽,推了任明一把。
  面前的不知所措的女孩儿正是黄舒眉的女儿,那天他见过的。
  “妈妈,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女孩儿眼里全是泪水,她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只能回过头看向黄舒眉,想从她嘴里寻求答案。
 
 
第161章 一六一
  黄舒眉平时性情温和, 这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拉过原身,把她藏在自己身后, 板着脸对关晓慧一家说道:“你们别乱认人!小雾是我的女儿, 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把她养大的!”
  原本惊惶不安的原身听到母亲的说法,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她的双手紧紧挽着母亲的臂弯, 不肯松开。
  “瞎说!这就是我女儿!那人拐子已经认了,说得清清楚楚的, 十年前的秋天, 她在咱村口见着我女儿, 用几颗糖哄了她去!”关晓慧急疯了,她伸出黝黑干巴的手,抓住了原身的手腕, 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
  原身大受一惊, 手腕被握痛, 她一只手不断地用力掰开这个陌生女人的手掌,眼睛红红地嚷:“坏人, 放开我!”
  刚想上前帮忙的任晓飞和任明的顿时愣住了,关晓慧也错愕地松开了手, 身体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了,你们先跟这两位警察过去,有什么事情在那边解决。”校长脑壳疼得很, 见到任豪才夹着教案急冲冲走过来,赶紧开口把这堆人给送走。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纠缠不清,原身不得不接受自己是个被拐来的孩子,把她宠在掌心里的任豪才、黄舒眉夫妇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原身小时候长得和任豪才夫妇那个车祸去世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年龄也是差不多大小,所以这对夫妇才会把对女儿的感情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
  “乖女儿,以后、以后我们还能去看你吗?”离别前,黄舒眉夫妇眼睛红肿,心如刀割。
  原身也是同样的心情。年纪轻轻经历巨变,关于亲生父母和弟弟的记忆早就被漫长岁月掩去原本的模样,只剩下极少的一点痕迹,不知是真是假。
  她几乎没办法接受这个改变——离开把全部心血放在她身上的养父母,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离开这些熟悉的同学和老师——亲生父母不肯让她再在这个学校上学,他们执意让她换个学校,他们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那对夺走她漫长十年的夫妇有机会经常见面,生怕她会被再次夺走。
  然而,即使她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有用。十年的时光,把这对神经原本有些大条的夫妇变成了惊弓之鸟。他们颇有些像看管犯人一样,把她放在眼皮底子下看着。不愿意她住校,天天骑着破摩托在家和学校中来回奔波。
  任晓飞、关晓慧以为把女儿找到了,生活的残酷考验已经过去。但事实上,在他们总算获得一丝心理上和生活上的宁静时,生活才把自己的狰狞面目全部暴露出来。
  原身在“新家”过了一个闷闷不乐的年,许许多多没见过的亲戚都笑着夸她长得好,说任晓飞夫妇的日子总算苦尽甘来了,一儿一女都在身边,以后就能安安乐乐过日子了。
  前一秒关晓慧眉开眼笑地应是,后一秒她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病人都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你们这些家人就没注意过她身体上的不妥吗?”医生气得把报告摔在他们面前,“她的病情那么严重,之前肯定出现过胃痛得很厉害的情况,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为什么不带她来检查一下?”
  原身无措不安地抓起检查报告,“胃癌晚期”四个字撞进她的眼睛里。
  “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媳妇只说过有点疼,没什么大碍的。你或许是看错了吧,要不咱们再检查一下?”任晓飞粗糙的双手紧张地搓了搓,舔着一张笑脸说。
  “看错?病理检查都出来了,我们还能诊错吗?”医生的语气缓了缓,“你们回家凑多点钱,咱们这边会进行专家会诊,尽快把治疗方案定下来。”
  医生的话声一落,任晓飞的身体颤了颤,也倒了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等任晓飞再次醒来时,两个孩子和妻子在病床前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任晓飞扶了扶有些发昏的脑袋。
  肺癌晚期、胃癌晚期。
  谁能想象得到,这对夫妻居然有这么重的病。
  “走,咱们回家去,这里的医生净瞎说,我能有啥病啊,身体好得很呢!”任晓飞按了按自己闷胀的胸口,露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来。
  原身和任明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再成熟也做不了家里的主。即使他们心里无比担忧,最后还是只能顺从父母的意思,回了家。
  “这病我不治了。隔壁村的王二就是得了肺癌,化疗一年,把家里的钱全花光了,最后还不是扔下老婆孩子走了。”黑暗中,任晓飞突然开口了。
  “我也不治了。咱们甭把钱扔进这无底洞里,得存着给这两孩子,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他们。”躺在他身旁的关晓慧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这辈子,咱们福气太薄了,希望下辈子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的。”
  日子似乎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平静了。
  这样说也不全对。
  他们比以前更拼命了,把自家的地全种满了蔬菜瓜果,每天天不亮就挑着去集市上卖。他们似乎并不忌讳自己身上的病,早早就找村长把这事说清楚,把家里的田地做了打算——两个孩子都不是下地干活的苗子,反而是读书的好料子,这些田地就由村长帮忙租出去,每年拿点钱就好。
  时光一天天过,夫妇俩一天比一天瘦。
  八个月后,他们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时这两姐弟还在学校里上课,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
  村长拿出两张银行卡,递到他们手里,叮嘱他们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村里人都会搭把手。
  把父母安葬好的那个晚上,两姐弟坐在空空的院子里看夜空。他们不敢进家里,害怕那一室冷寂。
  “有时候,我会恨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任明突然开了口,“你知道我们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在任明的诉说中,原身似乎看到了这一家三口十年的生活。
  她丢失后,任明被送到了村里的小学上课,那儿没有幼儿园学前班,四岁的他只能扎在一群七八岁的大孩子中上课。父母别无他法,他们忙着四处找她,哪有心思和时间照看小儿子,干脆扔到学校里给老师们看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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