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那个堂叔, 在防疫站检验科工作那个,昨天吃饭时还感慨现在得艾滋病的年轻小伙子越来越多了,很大一部分都是和陌生人约|炮被感染的。”任雾皱着眉摇头道, “说着我都有点心慌了,这些孩子,明明有大好的未来,怎么就为一时的放纵而把自己的以后置之脑后呢?”
这一节课上得乔之阳心慌,母亲离开房间之后他耗费了不少时间来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正如母亲所言, 在现在这个新事物不断涌现的社会,有一部分人逐渐迷失了自己,把放纵当做潇洒,把约|炮当成潮流,不谈感情只要身体上的享受。然而,他们却有可能为自己的一时放纵付出巨大的后果。
给儿子上完课,任雾又把攻击力对准丈夫。她就不信了,天天跟他聊,不断给他注入新观念,让他慢慢关注同性恋这个群体,总有一天他也能接纳。
乔承博一走进房间,妻子立即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真心腿软。
为什么忙了一天回到家,老婆还要天天跟他了解同性恋这一块。
“老婆,昨天乔豪不是说了吗,同性恋是艾滋病的高发群体。”乔承博说道,“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你看,数据就表明了,他们这个群体啊,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是私生活混乱的。你说,我怎么可能接纳那些人啊?”
乔豪正是他在防疫站工作的堂弟。
任雾退了一步,“我不是说要你完完全全接纳他们,可是你不要用歧视厌恶的态度去看待他们啊!”
乔承博苦笑,“老婆,你就放过我吧!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想法,你何必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任雾沉默。
许久,她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任雾原本打着让乔承博了解同性恋、慢慢接纳这个群体的主意,但丈夫的态度和话语,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为什么自己还会犯自以为是的毛病,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应该和自己的看法保持一致呢?
想通之后,任雾也放松许多,不再天天在乔承博面前说那些同性相爱却遭遇家人强硬破坏的事情。
再说了,既然她没有像原主一般撞破儿子忙活的场面,也没有在手机上搜索任何同性恋相关的内容,那么,儿子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被乔承博发现性向吧?
如果乔之阳的性向暴露是在他工作稳定之后,任雾相信,乔承博的反应肯定没有那么大。
*
“啪!”
乔承博重重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乔之阳的脸右脸顿时红了一片,掌印也逐渐清晰。
“啪!”
乔承博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乔之阳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不敢为自己辩白一句。
“你、你居然看这种视频!”乔承博板着脸,不满地呵斥道。
乔承博的手提电脑突然开不了机,他便和儿子说一声,要借用一下他的电脑。
没想到他看完授课视频,准备关闭软件时,看到了播放历史记录,上面颇不正经地写着“超爽超浪包你享受”之类的话,他有些惊讶地点进去,出现的是两个男人在床上厮滚的画面。
“怪不得你妈前段时间天天在我耳边说起同性恋的事情,看来她早就知道了,还想方设法帮你搞定我!”乔承博心里一痛,“你们两母子真是好样的,合起伙来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他越想越气,嘴里的话也越来越没有分寸:“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前途呢?就跟你堂叔说的,考上大学也不好好念,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染上艾滋病,拖累家人……”
乔之阳的眼睛红了一圈,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真的很想很想反驳父亲的话,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他——母亲给他上的其中一节生理健康课里说到,出柜对父母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出柜的人不容易,他们的父母也很痛苦。
乔之阳宛若雕塑般,安静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任由父亲不断呵斥。
“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丢了我们乔家的脸面!”乔承博见儿子不做声,以为他硬撑着不肯认错,心中怒火熊熊,扯着儿子的衣领往门外拖。
等任雾中午下班到家,看到的便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丈夫,和空落落的儿子房间。
惨了!儿子又被赶出家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脑子转不动,眼睛睁不开了,明天接着干。
小可爱们晚安!
第179章 一七九
“承博, 怎么喝那么多呀?瞧你醉成什么样了。”任雾佯做不知情的样子,快步走到丈夫身边,关心地说道。
乔承博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酒杯和几个空酒瓶, 他则靠在沙发上, 双眼紧闭,似是已经酒醉睡着了。
任雾费劲地扶起乔承博往房间走去, 让他躺下之后又去卫生间拿来湿毛巾。毛巾刚挨上他的脸时,他突然举起手, 有些不耐烦地把任雾的手拂开。
任雾怔了怔, 拿着毛巾还想给他清理。乔承博却把右手横在眼睛上, 呈现出抗拒的姿态,低声说道:“别管我!”
“你怎么可以和之阳一起瞒着我?”
任雾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压抑的问话。
她转身看向床上的男人, 眼尖地看见他脑袋下的灰色枕套湿了一块。
“你好好休息, 我出去找找之阳。”任雾留下一句话, 轻轻掩上了门。
任雾进乔之阳房间把他手机和衣服收拾好,拎着小行李袋出门。
乔之阳会在哪里呢?
任雾想起前段时间和儿子聊到出柜相关的内容时, 她暗示了几句:“当父母意识到孩子性向和别人不一致,他们可能会遭受到非常大的思想冲击, 呵斥、责骂甚至会忍不住用武力来惩罚孩子的‘离经叛道’。在这个时候,孩子或许可以给父母一点冷静下来的时间,毕竟在父母这一代人的观念里, 同性相恋这个概念实在太陌生了。”
任雾眼前的迷雾被回忆拂开,她提着小行李袋走向了儿子最爱去的地方——市图书馆。
果然,在市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室里,任雾没花多大功夫就见到了乔之阳。
他像平时一样,坐在挨窗户的那一排座位上, 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书,似乎已经把出柜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任雾提着的心慢慢落回原处。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乔之阳座位前,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乔之阳骤然抬起脸来,吓了她一大跳。
原本长相清秀、皮肤偏白的乔之阳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满脸红肿未褪,凑近一些还能看到上面的掌印。
母亲的突然出现,让乔之阳原本飘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他想要咧开嘴对眼眶泛红的母亲笑笑,却扯到了口腔内的破损伤口,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书放回去吧。”任雾轻声说道。
乔之阳点点头,快速把书放回原处,和母亲并肩走着。
在图书馆一楼的门口处,一个保安冷不丁喊住了任雾:“妹子,你过来一下。”
任雾走近他,这个约摸五十来岁、头发斑白的老大哥压低了嗓子:“妹子,我在这里呆了五六年,你那孩子也算是在我眼皮底子下长大的,平时来这里学习再认真不过了,是个好孩子。听老哥一声劝,孩子都这么大了,啥都懂了,有什么事你就好好跟他说说就行。你瞧你把孩子给教训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都心疼得很。”
任雾没想到会招来保安大哥的好心劝说,她忙应下来:“老哥说得对,这回是我家那口子冲动了,以后我们准保好好跟孩子说话,不动手。”
走出市图书馆,乔之阳疑惑地问:“妈,大叔找你干什么?”
“他关心你呢,让我和你爸以后好好跟你说话,别冲动。”任雾边说话边招手唤来一辆出租车。
不多时,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下车之后,任雾却没有带儿子回家,反而往对面的宾馆走去。
“这几天你就在宾馆里住着,你爸现在还在气头上,不单生你的气,也在怨我。你回去见到他那张冷脸,心里也不好受,还不如在外头安安心心地待上几天。”任雾给他开了一间单人房,拿了卡乘电梯上去。
任雾犹豫过,是让儿子回到暂不平静的家中,还是去儿子的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家。当见到儿子脸上伤痕的那一刻,她心里立即做好了决定。
家里、长辈家,都不适合。还不如就在小区外的宾馆里住着,她也能不时过去看看孩子,带他出去吃饭,抚慰一下他的情绪。
单人房的条件还不错,面积挺大的,卫生也搞得干干净净。任雾煮了一壶热水,把马桶和洗手池都烫了一遍,才坐在儿子身边,从包里拿出红花油帮他涂抹。
“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乔之阳不敢抬头看母亲,犹豫地开了口。
其实,他早就无数次猜测,母亲为什么会突然给他上生理健康课,还把同性恋相关的内容说得特别详细。
母亲早就发现他喜欢同性。
这一个想法在他脑中盘旋已久,让他时而对未来充满希望——他的母亲是支持他的,时而又让他充满了负罪感——母亲是不是忍着心痛和失望把这些内容整理出来的,她用了多少时间来说服她自己去接受这样的儿子?
“嗯,是啊。”任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你当场发现的时候,为什么不像爸一样,骂我、打我、把我赶出去?”乔之阳眼里噙着泪问道。他再聪明,在坚强,也不过是个未成年少年。今天经历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在外面还能强撑着,在母亲面前,在安全的空间内,他的委屈和难过被放大了无数倍。
“因为你妈平时看的书又多又杂,对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任雾说道,“别怪你爸,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教学和家庭上,在一些方面的知识更新上,他稍微落后一点。”
任雾揽住儿子肩头,“不过你要确定,你爸和我一样,都非常非常爱你。不是因为你的成绩,也不是因为你是个不需父母操心的孩子,只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儿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乔之阳嘴巴紧紧抿着,右手重重拭去眼泪。
“都给彼此一点时间,好不好?”任雾提议,“就像你当初接受自己的性向需要一个过程,你爸爸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现实。”
乔之阳点点头。
任雾又陪儿子好一会,给他点了外卖,看他吃完才离开宾馆回家。
这时天都黑了。
钥匙在锁孔内旋转,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任雾打开门,入眼是一片黑暗和冷寂。
一点儿家的温暖和安定感都没有。
任雾按下灯的开关,一屋的黑暗被光亮代替。
她换了鞋,径直走向卧室。
床上的人早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不想面对这个隐瞒自己的枕边人,也不想面对儿子性向的一切事情。
“起来吃饭吧,我知道你醒了。”任雾把灯打开。
乔承博立即把被子盖过头,消极应对。
“你怨我没有把儿子的事情告诉你。”任雾眉眼低垂,“我承认这伤害到你,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这样做?”乔承博一把掀开被子,气愤地坐起来,“我是他亲爸,他的事情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任雾直直看过去,丝毫不畏惧他周身的怒气,“告诉你又怎样?让你像今天一样骂他打他赶他出去?”
乔承博恨恨地说道:“他这么不知廉耻,我教训他有什么不对?我骂他打他赶他走都是为了他好,让他知道他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行,现在不就如你所愿了吗?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孩子也被赶出去了。”任雾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转身离开。
妻子的话就像一根针,刺得乔承博心里一痛。
*
乔承博最近情绪不大好,以往脸上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那不过是他习惯性面瘫式地板着,现在倒换了一副模样,嘴角两边苦恼地耷拉着,眉心处耸起小山。
他怎么可能不苦闷烦恼呢?
自从那天把儿子赶出家后,妻子正式站到儿子那一边,一下班就跑到家对面的宾馆,接上儿子出去吃饭。他好几回在阳台上拿着望远镜看到那对没心没肺的母子一块从宾馆里出来,有说有笑,似乎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还有妻子的那本记账本,昨天记了“寿司128元”,前天记了“火锅189元”,大前天记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妻子怎么就不能跟他统一战线,把儿子给掰正呢?反而还有心情带着儿子吃吃喝喝,把他冷落在家里,对着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乔承博头疼、心累,只觉家里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妻子早就被那所谓的慈母之情给蒙蔽了双眼,错把对儿子的放纵当作宽容和关爱。
在乔承博苦闷不已之时,父母还打来电话,让他们一家三口回家吃饭,都小半个月没见到宝贝孙子了。
乔承博没办法答应了,如果拒绝了父母的要求,指不定今晚下班回家就能见到特意乘车过来的老父母。
“我妈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明天回家吃饭。”睡觉前,乔承博冷着脸开口。
任雾淡定地坐在梳妆台前,只顾认认真真地往脸上涂抹面霜。
“你这是什么态度?”乔承博皱着眉,不满问道。
“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黑脸。”任雾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没问题,之阳那边你自己去说吧。”
“你不是天天去看他吗?明天我在小区门口等着,你叫他下来。”乔承博耐着性子吩咐道。
任雾心里发笑,这个男人,嘴上依然硬得很,私底下却早就知道儿子在家对面住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准备考试,做题做到头疼,写文也找不到状态,卡了一晚。
今晚依然是个瘦子,看看明天能不能喂肥点。
晚安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