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就好。
花鸟卷不喜欢往外跑, 酒吞童子却是喜欢得很,为了找到能与他一战的对手,酒吞童子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短时间内都没有要改变这种生活方式的打算,在花鸟卷正式离开前,他恰好就出了一趟远门,等回来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连那棵树都不见了。
要说他为什么不把花鸟卷带上,好好的一个治疗仪放着不用不是浪费吗?
酒吞童子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把人带在身边也确实做的这个打算,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生出了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想法,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一样。
虽然不解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但酒吞童子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当初和花鸟卷打的那一架已经是他做过最憋屈的事了,那种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可天不遂人愿,他当初做下的决定,竟成为了他日后最后悔的事情,没有之一。
就算让花鸟卷气他恼她,也比被那些阴险的阴阳师捉走当成了祭品献祭来得好。
现在的姿势躺着休息不错,若想看到少女的脸,却是有些吃力了。
只一个念头,被他当做了枕头的葫芦立马变大了些,酒吞童子动了动脖颈,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然后继续欣赏少女僵硬的身影。
果然不该动的。
酒吞童子心中惋惜,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哪怕知道是在做梦,朝日奈花还是在感觉到身下人动了动的时候僵住了身子,甚至没有胆量抬头去确认男人到底醒了没醒。
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等了一会,男人都没有再动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朝日奈花这才松了口气。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这么想着,朝日奈花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朝上面看去,正好对上了酒吞童子带笑的眼睛。
“......”
这就很尴尬了。
朝日奈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脖子耳根都没有被放过,红得仿佛可以滴血。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花鸟卷身上的事情。
酒吞童子兴趣十足的看着这新奇的一幕,没忍住抬手在这傻姑娘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睡得可还舒服?”
朝日奈花愣愣的点了点头。
酒吞童子将手移到了少女的脑袋上,揉了揉,“那再睡会?”
“不、不用了。”
朝日奈花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但却找错了着力点,手下一滑又扑了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结实胸肌,朝日奈花是彻底不敢动了。
随着上方轻笑声的出现,朝日奈花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胸腔处的颤动,连带着他的其他身体部位也在微微抖动,包括上方的她。
真的、真的是太糟糕了!!
酒吞童子挑眉看她,“这么急做什么,晚饭时间还没到呢?”
朝日奈花还有点懵,不明白现在情况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酒吞童子拍了拍手下的脑袋,总算没继续逗她了。
“要起就起吧,正好带你看看我们以后的家。”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个家的时候,朝日奈花的心脏像被什么敲了一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并不难受。
朝日奈花本想自己起来的,但是酒吞童子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根本不给朝日奈花拒绝的时间和机会。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酒吞童子低头看了她一眼,“鞋子都没了,你难道打算赤脚走吗?”
被他这么一说,朝日奈花才发现自己脚上空荡荡的,裙子倒还是之前穿的那条。
这梦真奇怪,还不给鞋子穿的。
也许她能用意念变出一双来?
这么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机会,朝日奈花根本不可能会放过,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脚上依旧空荡荡。
房间的门在酒吞童子靠近的时候就自动打开了,朝日奈花眼睁睁的看着门板从紧闭到打开,心想不愧是在做梦,连木门都这么高智能了。
房间里面连扇窗也没有,密闭的空间什么也感受不到,走到外面就有不知道哪来的微风时不时的吹过了,一下下打在脚上还怪冷的。
朝日奈花下意识的缩了缩腿,也没那么抗拒酒吞童子的怀抱了。
反正都是在做梦,梦醒了她多半就不记得了。
朝日奈花看着周围粗糙的石质墙壁,问道:“这是你的家吗?”
还好她没坚持自己走,不然光着脚丫踩在没有被磨平的石地板上一定很疼。
“是我们的家。”酒吞童子纠正道,“喜欢吗?”
朝日奈花违心的说了句喜欢。
一听那个语气,酒吞童子就知道她又在睁眼说瞎话哄他开心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晴明那虚伪的一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要真信了,看你后不后悔。”
朝日奈花心说她醒来就忘了,哪会后悔啊。
等等。
晴明?安倍晴明?
难道她又梦到前世的记忆了吗?
也不对啊,她身上不还穿着之前的裙子吗?
难、难道——
朝日奈花心中一个咯噔,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酒吞童子不知道她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梦境,也不是很了解作为人类的朝日奈花,自然没能发现她的异样,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他的印象中,【花鸟卷】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知道她身边应该还有四只鸟一只猫,不过它们并不是一直都跟着的,大多时候都是呆在花鸟卷的画卷世界,用她们专属的沟通方式交流,导致了在她们聊天说话的时候,外人眼中的花鸟卷会是一副呆滞的傻样,就像现在。
很可爱就是了。
酒吞童子又是仰头又是抿嘴的,试图以此掩饰他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容,视线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过道都震了震,朝日奈花发誓她有看到许多尘土和小碎石从天花板和两侧的墙壁上掉落。
还没等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一声比之前更响的轰隆声,震动也更加剧烈了。
第三次的异变足足持续了五秒,本能让朝日奈花抬手勾住了酒吞童子的脖颈,双眼紧闭着将脑门贴在对方肩上,静静等待这可怕的‘地震’结束。
好在这之后就没再震第四次了,朝日奈花松了口气,正想着松手,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被刘海挡在后面,尖锐得过分的耳尖。
她看得太入神了,忘了原本的打算,满心都在纠结要不要验证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也就没能注意到酒吞童子的视线。
“怎么了?”
明明才发生了奇怪的事,酒吞童子却完全没有慌乱,语气也轻松得很,看起来并没有把那‘地震’放在眼里。
“耳朵...”朝日奈花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等反应过来想捂嘴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回了个尴尬的笑容,暗自期望对方不要觉得自己太无礼。
酒吞童子挑眉,“想看?”
不等朝日奈花回答,他就偏了偏脑袋,“自己来吧。”
“...你说什么?”
两手都用来抱人了的酒吞童子显然没有第三只手能够把刘海从额前移开,于是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可显然朝日奈花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
酒吞童子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朝日奈花,说了句让后者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就越来越傻了呢?”
朝日奈花快速解读了一下这个眼神的含义,由于她经常能在咲美那看到相似的眼神,所以难度不是很大。
大概就是所谓的关怀傻子的眼神。
想到这,朝日奈花也露出了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起码她是这么觉得的。
——这位朋友我劝你善良,刻意挑起战争是不对的,小心我一拳头打爆你的狗头。
由于动手的欲望太过强烈,朝日奈花选择性遗忘了之前才察觉出来的细小端倪,继续把这当做是能放飞自我的梦境。
就是这梦有点太真实了。
恩,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怎么看都无比傻气的笑容让酒吞童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轻轻叹了口气。
傻就傻呗,反正以后都有他护着,受不了欺负。
不过这个世界的妖怪好像都不认识他了,什么滑头鬼都能当上百鬼之主,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想起之前从其他妖怪那里得来的情报,酒吞童子在心中冷笑一声。
罢了,大不了就再打一次,正好让他瞧瞧,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弱鸡都有些什么长进。
脑袋里想了很多,实际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酒吞童子甩了甩脑袋,那长长的刘海就被甩到了脑后,露出了尖尖的长耳朵,和那三个金色的耳环。
“如何?”酒吞童子问。
什么如何?
朝日奈花发现这个看起来是妖怪的赤发男人真的很奇怪,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酒吞童子微微眯起了眼,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满,“没什么想说的?”
这个似曾相识的表情和对话,让朝日奈花心中一个咯噔,同时大脑开始快速转动。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鉴于这个思考过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又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个突然变得很不友善的男人生气,朝日奈花只能试探着先回答一句。
“挺好的。”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敷衍,声音也是含糊得很,朝日奈花都做好被逼问下去的准备了,却不想对方直接就阴转多云了,嘴角还勾起了愉快的弧度。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朝日奈花还是眼尖的捕捉到了这个笑容。
明明是他主动让人看的,在几秒后酒吞童子还是被盯得红了耳根,嘴角的笑意也没那么难压下去了。
“看够了没有?”
这是他恼羞成怒的声音。
朝日奈花听话的收回了眼神,不再想去研究那让她莫名觉得新奇的笑容。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这不是男人在她面前展现的第一个笑容,却是唯一一个让朝日奈花也会想跟着会心一笑的笑容。
“...你笑什么?”
听到了他的话,朝日奈花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事做了出来。
“没什么。”她抿抿嘴,笑容瞬间就淡了,“外面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吵。”
话音刚落,暂停了好一会的‘地震’又出现了,这次过去了十多秒都没有结束,甚至还有变强的趋势。
朝日奈·乌鸦嘴·花:...我选择闭嘴。
酒吞童子面带不耐的啧了一声,颇为不情愿的把视线从朝日奈花身上挪开,看向了那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的地道。
真的是一片漆黑,走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在四周都不见光的情况下这也是正常的,但在两侧都点着蜡烛的情况下,分离黑暗与光明的是一条笔直的直线就很奇怪了。
朝日奈花看了好几眼,确定那却是是一条线,不存在什么过渡,像是有什么立在了那里,故意不想让光亮照射到那里面去一样。
“想去看看吗?”
她看得太认真了,习惯过后几乎都要忘了还在‘地震’,也就导致了被头顶上方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到了的这一丢脸的行径。
朝日奈花不是那种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尖叫出来的性子,事实上让她在公共场合上大声说话也是很难的,比起用嗓音宣泄出她心中的负面情绪,朝日奈花更喜欢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或是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人。
朝日奈花两者都选了。
几乎是同时,随着一声比之前都要剧烈的响动,一道强光照射了进来,那些震动也消失了。
朝日奈花习惯了烛火柔和的光亮,这会突然出现的亮度对她的双眼来说太过刺激了,下意识的她就选择了闭上眼,又是抬手又是把头面向了酒吞童子的胸口,只要是能消减那亮光对她的刺激的事她都做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在来人的来看却是无比碍眼的亲昵。
碍眼得让他想要毁掉。
哪怕心中早就挤满了各种负面情绪,黑晴明还是露出了平静的笑容,“好久不见了,酒吞童子。”
本来还专注的看着少女侧脸的酒吞童子终于施舍般的挑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哦,是你啊,黑晴明。”
他语气懒散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黑晴明笑了一声,“当然是来接我的未婚妻,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那故意想要掩藏而显得低沉的笑声,莫名的让朝日奈花觉得熟悉,她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入目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等逐渐适应后她才看清了站在光亮之中的,穿着狩衣戴着乌帽子的男人。
朝日奈花的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男人的脸上,尤其是那无比显眼的黑紫色眼妆,仿佛有奇怪的引力一般,怎么也无法让她移开视线。
——比之前看他的时候还要认真。
意识到这点,酒吞童子的脸色猛地就沉了下来。
“那你可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可没有你的未婚妻。”
“我可不这么觉得。”黑晴明满不在意的勾勾嘴角,微微垂眼便准确的对上了少女的视线,“你说呢?花酱。”
朝日奈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这个梦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酒吞童子眯起眼看他,“这么久没见,黑晴明你莫非是得了什么耳疾?我这可没有你的未婚妻。”
黑晴明用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在酒吞童子满是警告意味的注视下踱步走了进来,微笑着说:“也难怪,那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见面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是谁吧?”
酒吞童子不屑的冷哼,嘴角的弧度也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倒是朝日奈花偷偷地露出了好奇的小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