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再回应过任何人的愿望,但这也是因为什么也听不到了的缘故,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自然也不会有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心痒难耐?】
花鸟卷还真给出了解释,“就是那种,恩...在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帮他们,却没有选择这么做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
【......】
在诡异的沉默中,花鸟卷终于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卖药郎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把犯傻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很厉害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周围的黑暗散去了些,花鸟卷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很天真吧?我也这么觉得。”花鸟卷笑了笑,“没有人教过我什么,老实说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立志当人民的公仆?”卖药郎开玩笑道,“嘛,也不是说你这个想法不好,只是在去帮陌生人的时候,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显然这么想的人不只是他。
【干得不错。】
在知道她屏蔽了自己的听觉后,那声音第一次给出了赞赏,并要求花鸟卷继续保持。
本以为能解开屏蔽的花鸟卷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终于有一天花鸟卷攒够了化形的力量,缺了五分之四的灵魂让她在修炼方面格外的艰难,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充当神明去实现他人的愿望,卖药郎表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
在准备化形的时候,花鸟卷犹豫了。
【怎么了?】
在熟悉之后,那个声音就变得平易近人多了,再也找不到一开始高高在上的感觉,偶尔还会和无聊中的花鸟卷闲聊一番,当然大多时候都是花鸟卷在说,祂在听。
“我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花鸟卷犹豫着说,“要是晴明大人回来了怎么办?”
虽然经常会被说蠢,但是花鸟卷自认还是很聪明的,比如寺庙是妖怪不能踏足的地方,以前那都是侥幸,要是在化形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是肯定会被赶出去的,虽说在哪她都无所谓,可要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会错过与前来寻她的人或妖怪相识的机会。
【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
那声音听上去和往常无异,花鸟卷却莫名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距离你以前生活的平安京,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
而人类是活不了一千多年的。
“晴明大人...已经死了吗?”
回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怎么会这样...”
要是还有实体,她肯定会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说起来,这算是欺骗吗?”花鸟卷突然看向了卖药郎,“明明晴明大人还好好的活着,却骗我说死掉了。”
“严格来说并不是,毕竟他什么都没说,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老实人卖药郎如是说道。
花鸟卷不满的哼了一声,“就算不是欺骗也是故意误导!”
这回卖药郎没有反驳,他的想法和花鸟卷一样。
这刻意的成分太明显了,明明说一句他还活着就能解决的事,那个神秘人却是突然开始装死,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直到花鸟卷冷静下来才再次出现。
【人类本来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生物。】
“人类...”像是想到了什么,花鸟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那桃桃呢?”
【你要知道,妖怪也是很少能活到一千岁的。】
好的,是故意误导没有错了。
很少不代表没有,比如花鸟卷,缺了大半的灵魂不还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就是日子过得有些无聊,能不发疯算很坚强的了。
想到这,卖药郎突然对花鸟卷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也亏得她性子单纯,不然日后摆脱了这种困境,说不定就要开启反派boss的灭世之路,就算自己没这个本事,随便加入一个反派团体也会让其他人够呛的。
好奇心让卖药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有过一点怨恨吗?”
出乎他意料的,花鸟卷想也没想就说:“有的。”
但等他问起具体是怨恨谁,怨恨什么的时候,她又噤声了。
“应该...都有吧?”半晌,她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要不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花鸟卷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等了上千年了。
而在这段过于漫长的时间中,她从没有停止过期待着有人能将她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拉出去,或者告诉她怎么样才能出去。
【谁都好,请救救我。】
一个人的时光和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她听到了那些人的声音,有时还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在这一点上花鸟卷真的很感谢那些来祈福的人,也更加心甘情愿的去帮他们。
但等到真的能出去的时候,花鸟卷却又迟疑了。
她害怕着外头那个陌生的世界,不知道该怎么在没有熟悉的人或妖怪存在的世界中生活。
仔细想想,她想要离开这里就是为了能和大家重逢,让他们不要再为自己担心,但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她出不出去还有什么区别呢?
在花鸟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那个声音给出了一个意见。
【想体验一下当人类的感觉吗?】
忘掉作为花鸟卷的一切,变成一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新生幼儿,度过了短暂的一生后,才重新变回花鸟卷。
这就是个馊主意,卖药郎不知道花鸟卷怎么会同意的,就算能解决现在的问题,等百年之后,她还是会陷入无尽的孤单,除非不停的重复同样的事,不停的忘记,再不停的记起。
那声音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祂对花鸟卷说只要她想,祂也可以让她忘记以前的记忆,就像是删档重来,但之前练的级和获得的技能都还保留着。
也许对某些人来说这是非常爽且求之不得的事,但花鸟卷一点也不想忘掉过去。
“虽然有不好的记忆,但也有很多美好的记忆。”
她想记住,哪怕这就意味着痛苦。
【...如你所愿。】
第257章
“你知道经常旅行的好处是什么吗?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见识的够多了的时候,总能有人跳出来给你惊喜。”卖药郎对着琉生笑了笑,“请允许我采访一下 ,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妹妹其实不是人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当然你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就回忆一下当初的感觉的,惊讶?不敢相信?”
琉生抬眼看他,“ 怕她被抢走算不算?”
卖药郎点头,“算,当然算,不过你的反应这么平静,很让我没有成就感啊。”琉生轻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
在看完花鸟卷怎么变成人的记忆后,卖药郎又看了部朝日奈花的成长纪录片。看着画面中的婴儿逐渐长大,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上学...无数的第一次都像幻灯片一样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竟让卖药郎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样。
这感觉很奇怪,但不讨厌,甚至还想再看一遍。
“老实说,当个人类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但难过的事也多。”花鸟卷和朝日奈花不同,比起那个天真的十六岁少女,她想的更多也更久远,其中包括了她在下这个决定时没有想过的问题。
比如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现在终于能理解桃桃说的意思了。”花鸟卷轻轻勾了勾嘴角,分别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更痛苦的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回去。
“为什么?”琉生攥紧了拳头,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卖药郎笑容不变,“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是这么回答我的。“现在回去的话,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花鸟卷抬起手, 最近的一个绿色光点就落到了她的手心上,她将手朝卖药郎伸了伸,说:“你仔细看看, 里面是不是有黑黑的东西?”卖药郎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内心却是无比震惊看起来只是个小黑点,但实际上却压缩了巨大的力量,在他靠近的时候还猛地撞了一下 绿色的外壁,让整个光球都晃动了下。
假设绿色的是她的力量,黑色的是不洁之力,最开始黑色的数量远超于绿色的,但有其他人的分担,到她这的黑色就少了许多,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无法全部解决掉,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控制住黑色光点,等日后恢复了力量,再一点点消磨干净。可这个计划也有很多问题,比如她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压抑住不洁之力,一旦它开始蹦哒想要挣脱束缚,心中有(欲)的她根本做不到完全不被影响,一旦被抓住了机会让它逃走了,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无法被这力量污染的,只有绝对纯净的灵魂。”卖药郎对着花鸟卷上下打量了一番,认真的说:“你就是我见过最纯净的灵魂。”这不是恭维,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可以说,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找不到像她这样纯净到几乎透明的灵魂了。
花鸟卷笑了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那个声音的主人也这么说过,但可惜她只是‘最纯净 ’,而不是绝对纯净好在她知道该这么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她的灵魂足够纯净,那只要再把心中的[欲]解决掉,就能符合条件了。
为了这么做,她打算把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取出来,不是像以前那样封印而是完完整整一丝不留的取出来。这两者比起来肯定是封印比较方便,也不会有丝毫的痛苦,可一旦见到熟悉的人或事,又会发生朝日奈花的情况,不知不觉中封印就开始松动了,要是黑点都清干净了还好说,若是没有,那又要忙活一番。
但如果将记忆全部取出来,就算说破嘴皮,她也不会想起任何过往的记忆,就好像傀儡一般不会对任何事产生感觉,不会抱怨这里太暗,也不会觉得一个人太孤单,甚至不会有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自哪里,又要去哪里的疑问。
这么做很残酷还十分不人道,但既然是当事人自己提出要这么做的,卖药郎便没多说什么,并接受了花鸟卷的请求,帮她提取记忆。“这会是一个很漫长还很痛苦的过程,你准备好了吗?”
花鸟卷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卖药郎没有听她的马上动手“你确定? 没有什么想说的?”“遗愿什么还是算了吧。”花鸟卷开玩笑道。
虽然她有很努力想维持轻松感,但卖药郎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安“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可是不敢给你提取记忆的哦。”卖药郎故意把太过紧张时这么做可能发生的意外说得很严重,就算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被他用这种严肃的表情和语气一说, 也足够唬人的了。
花鸟卷就成功被吓到了,支吾着说出了她正在担心的事情。“我在想,如果有人来找我,要怎么办?”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歧义,花鸟卷立马摆手道:“ 我不是在请求你做什么,我只是、只是”半天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语句,花鸟卷还是沉默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说着她便来到阵法中央跪坐了下来,闭着眼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明明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他完全不用去趟这摊浑水,但看着花鸟卷这副已经认命了的模样,卖药郎就怎么也无法置身事外。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再从这里出来的。”
花鸟卷猛的睁开了双眼,里面的惊喜一览无余, 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真的吗?
“真的。”卖药郎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反正他本来就打算盯着这个世界,防止更多的人工[门]产生,没有[门],里面的人自然是出不来的。不过在那之前,他得想办法把这已经变得很薄了的时空壁补厚一点才行。
他没有说谎,提取记忆真的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就算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还是会有痛苦的呻吟声钻进他的耳朵里,卖药郎没忍住睁开了眼,就看到花鸟卷死死咬着下唇,表情可以说是狰狞,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对方正在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不,他感受不到,没有人可以。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一切终于到达了尾声,阵法也开始运作,阻挡了他看向花鸟卷的视线卖药郎摇了摇装有记忆球的瓷瓶,隐约还能感觉到球体撞击内壁的微弱冲击。
说来也奇怪,明明应该是无形的东西,却能被取出来拿在手上,要是放在透明的瓶子里,说不定还能起到装饰作用。想什么呢。卖药郎把这些有的没的都从脑袋里抛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疑问。这一切真的值吗?
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卖药郎失笑着摇头,把剩下的杂念也全都丢掉了。
都准备的这么充分了,能出什么错呢?还真就这么巧,卖药郎下的禁制在他离开没多久就被破坏了,虽然他很快就回来了,但是这个时候花鸟卷早就不知道被罡风带去哪了。
在看到旁边比之前更加薄弱的时空壁时,卖药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每次[门]出现都会在出入口处产生巨大的罡风,而这里的时空壁这么薄,一看就是在他离开后又被开了几次[门],形成的罡风只要持续的时间足够长,就足以破开他下的禁制,而等他发现的时候,花鸟卷早就不见了。
卖药郎有一万句mmp想说。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居然就在这一个地方开门!自觉点站出来!啊,脑壳疼。
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花鸟卷到底去了哪里,卖药郎便打算先弄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万一罪魁祸首还打算继续开[门],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一个世界消失在眼前。
为了完成这一计划,卖药郎久违的手动开了门,当然是在时空壁够厚的地方,打算借着世界中本就存在的时空缝隙跑去了好几个时代玩耍,呸!调查。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是真的乱得可以,外来者的痕迹也多得离谱,卖药郎就从没见过这么混乱的世界。
在初步调查中,卖药郎找到了黑晴明,他是他目前觉得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