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生日快乐。”
挂完电话后,许随心里一阵失落,她其实有十多天没见到周京泽了,很想他。许随一个人等了一会儿,叫服务员点了一桌子菜,打算吃完再回家买个蛋糕,这个生日就算结束了。
本来许随觉得一个人吃饭没什么的,可是音乐餐厅里驻唱的人在唱着情歌,恰好今天是平安夜,周围又成双入对。
她吃了两口前菜便放下了筷子,低头看着菜单,忽然想点一杯冰果汁来刺激一下味蕾。
许随正认真看着菜单,一道阴影落下来,上扬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姐,能拼个桌吗?”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许随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就拒绝。
直到头顶落下一道意味不明的哼笑声,用气音说话带着笑:“我姑娘防范意识还挺强。”
许随抬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脸上的梨涡浮现:“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逗你的呗,”周京泽笑,将拎着的蛋糕放到一边,“不过路上拿东西的时候耽误了一下。”
周京泽站在她面前,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头发极短,露出青茬,脸部线条凌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眉骨上有一道疤,依旧是混不吝的模样,身上的气场却愈发成熟稳重。
他的宽阔的肩膀上还沾着雪粒子,像是穿越风雪而来。
周京泽拆开蛋糕,点了三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许随立刻双手合十,认真地许愿。
男人背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见许随一脸的虔诚,挑了挑眉,开玩笑道:“男朋友沾沾你的光,分个愿望给我呗。”
许随睁开眼,吹灭蜡烛笑:“好啊,我不贪心,分你一个愿望。”
饭吃到一半,服务员拿着宣传单走上前,说道:“您好,今天本餐厅推出了平安夜优惠活动,一起拍照打卡朋友圈有优惠哦,两位是情侣吗?那就是折上折。”
“不用了,谢谢。”周京泽言辞礼貌地拒绝。
许随有点郁闷,刚才服务员问两人是不是情侣他没应是什么意思,哎。她正暗自郁闷中,周京泽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
“我去上个厕所。”
“哦,好。”
人走后,许随正认真用勺子挖着碗里的酸奶捞时,忽然,大厅中央的大吊灯“啪”地一声熄灭,每张餐桌上只剩暖色的暗光。
不远处倏地亮起一道追光,有人拍了一下麦,许随顺着声响看过去,周京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那里,他坐在那里,拿着话筒,目光笔直地看她这个位置,声音低低沉沉:
“一首歌送给我爱的人。”
熟悉前奏一响起,许随心口颤了一下,是她最喜欢的周杰伦的《可爱女人》。大学周末和室友一起去KTV唱歌时,她跟胡茜西她们说,她挺喜欢他,要是谁唱周杰伦的歌表白,她会冲动地想跟对方一直走下去。
梁爽当时立刻单膝跪下,说道:“跟了我吧。”
几个人顿时笑在一起,扭作一团。
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京泽的声线很低,透过话筒萦绕在许随耳边,她感觉耳朵都麻了,他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背略微低着,脚踩在地板上,磁性又抓人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冒出来: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聪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一曲完毕,周京泽朝她走来,全场的尖叫声和起哄声快要掀翻屋顶,许随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笑着开口,一字一句道:
“生日快乐,一一,你送我的愿望,刚才许了——不是岁岁平安,是随随平安。”
加入空中救援队后,周京泽见了更多的生死和悲欢离合,现在只希望他爱的人能够平安。
两人吃完饭后,周京泽载着她回家,走到一半,许随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周京泽开着车,直视前方说道。
周京泽载着她开向鸦江区那一块,车子在凌南公馆处停下。许随有点怔,还是下了车。周京泽牵着她刷卡进去,两人来到一栋房子前。
许随以为他是带她来见他的朋友之类的,刚想抬手敲门,周京泽喊住她,冲她抬了抬下巴:
“给。”
放到许随掌心的是一串钥匙。
“这什么?”许随问。
周京泽笑:“生日礼物。”
许随拧开钥匙锁,推门走进去,房子很大,一共三层,楼上的是复式,里面家具齐全。走上二楼,有一间主卧,靠着阳台。
“这是我们以后的婚房?”许随问。
周京泽哼笑了一下,拍了一下她脑袋,低头看着她:“不是我们,房子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我不想以后结婚媳妇受委屈了,还跑出去住酒店,以后吵架要冷静,也是你赶我走。”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许随拿着钥匙想还给他。
周京泽眼睛紧锁着她,笑:“是我占你便宜了,我不想做你的邻居。”
“想做你的室友,合法的能同床共寝那种。”
许随心口颤了一下,只觉得脸热,她岔开话题,看着房子好像是刚装修好的样子,栏杆处的油漆还半干未干,便问道:
“你最近买的吗?”
周京泽单手插兜,偏头想了一下,答:“好像是大二,想带你回家见外公的时候。”
也是第一次想要跟一个人想有以后,所以买了这套房子。
第88章 告白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胡茜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前天晚上心脏病发,再次被送进急诊室,凌晨五点,她从鬼门关里回来了一趟。
因为心脏功能的骤减,加上引起了各类并发症,胡茜西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呼吸愈发短促,经常性的胸闷。
不仅如此,她的腹腔堆满了大量的积液,导致全身水肿,需要每天抽取废液。
有时病痛让胡茜西痛得说不出一句来,她躺在病床上,浑身无法动弹,只能无声地掉眼泪。
盛南洲看到胡茜西这样疼,常常想,要是他能代替她就好了。
胡茜西在熬得同时,盛南洲也在陪她熬。盛南洲到处给胡茜西找静脉扩张类的药物,对方经常一个电话就让他放下手头重要的事去找药了。
盛南洲陪着胡茜西治疗,天南海北地找医生,一个月下来,盛南州瘦了一大圈,骨架愈发地凌厉,侧脸线条也变得锋利起来。
新年即将来临,冰雪开始融化,春意悄然攀上枝头,大片的阳光涌起来。病房内,盛南洲抱着胡茜西到椅子上,推着她到窗前晒太阳,吹吹风。
胡茜西坐在那里,手搭在膝盖上,无意间看到玻璃窗反射出一个毫无血色,病态的,肚子因为积液过多而显得臃肿的女人。
她好像老了十岁。
胡茜西一怔,随即捂住脸,眼泪从缝隙里流出来,轻声说:“我现在变得好丑呀。”
盛南洲半蹲在她面前,把她的手拉开,笑着逗她:“不丑,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而且,你小时候尿裤子的模样我又不是没见过,更丑。”盛南洲语气懒洋洋的。
“噗嗤”一声,胡茜西破涕为笑,她静静地看着瘦得只剩一俱凌厉骨架的盛南洲,忽然开口:“南洲哥,我没事,我真的不能耽误你,你别管我了。”
盛南洲替胡茜西擦泪的动作一顿,抬手将她额前的刘海移开,光洁的额头露出一道疤痕,因为时间的关系,它已经缩小成指甲盖大小的疤了。
男人用拇指轻轻摁了摁她额头上那道月牙大小的疤,说道:“那也是我先耽误得你,哥哥不得管你一辈子啊。”
胡茜西心口一窒,这句话像一枚石子在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盛南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身影,声音很低,认真道:
“我想负责一辈子,心甘情愿。”
这一句隐晦的告白胜过一百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这句话像是跨越了一整个漫长的时间的轮回。
小时候玩过家家,胡茜西穿着精致的公主裙,拿着一把金色的尚方宝剑递到盛南洲面前,昂着下巴说道:“你以后就是本公主的骑士啦。”
到货十一岁,盛南洲性格顽劣,一时贪玩,失手把胡茜西推倒在地,她的额头刚好磕在地上的花瓶上。
小公主哭得撕心裂肺,抽噎道:“我要是毁容了,以后没人要了怎么办?”
盛南洲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拍着胸口承诺道:“公主,别哭了,我娶你。”
再一路到上大学,两人吵闹斗嘴,一直是以最佳损友的模式出现,现在,盛南洲终于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可我初中听到你说我只是你的一个妹妹”这句多年萦绕在胡茜西心口一句话,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盛南洲半蹲在胡茜西面前,看着她,胡茜西又哭又笑,也回看他,最终轻轻抬手抚他的鬓角。
下午三点半的太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地上两人的影子重到一起,一切都刚刚好。
年关将至,街边开始换上灯笼,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许随偶尔坐公交回家,视线不经意地往外一瞥,路上卖大红春联的摊贩多了起来,车子一闪而过,窗外的景象氤氧模糊在呵出来的白雾里。
许母老早就一直催促着许随早点买票回家,她不太想回家那么快,因为好不容易周京泽也休假,她想和他多待几天。
毕竟一旦他归队,许随有可能连着两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
周五,许随和周京泽一起逛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天气冷,两人打算在家涮火锅吃。
楼道里感应灯亮起,许随挽着周京泽的手臂,脸上漾着走到家门口,许随摸了一下身上的钥匙,发现没有,便去周京泽大衣兜里伸手拿。
钥匙插进锁孔里,“咔哒”一声门打开,许随打开门,正要说话,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笑意僵在脸上。
周京泽顺着许随的眼神看过去,面前站着一位40多岁的女人,穿戴整齐,长相温婉,一双含水的眼眸跟许随很像。
他在心底猜测出女人的身份,敛起脸上原本散漫的笑意,礼貌地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许随男朋友——”
“妈,你怎么来了?”许随的手从男人的臂搏弯里拿出来,又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别说话。
许母的态度说不上好,她冲周京泽笑了一下便再也没问其它,继而看向自己的女儿,说:“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想过来看看。”
许母接过许随手里的超市袋子,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脸的歉意:“谢谢你送她回来,这么晚了……”
周京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在碰到许随的眼神后还是改了口:“成,我把东西放这,那我先走了。”
许母的驱逐是体面的,但也生硬强势,周京泽刚踏出去一步,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
室内,只剩许母和许随两个人,许随喉咙有些干涩,试探性地叫了句:“妈——”
“一一,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分了吧,明天早点回去跟妈回家过年。”许母转过身说道。
“妈,我……”许随试图想说点什么。
“我给你下了你爱吃的茴香馅饺子,我去捞上来。”许母笑笑,急匆匆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许随叹了一口气,这是许母典型的战术,当她决定好或者不想再谈下去时就会这样回避。许随只当她是在气头上,打算第二天等她气消了再好好谈谈。
许随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瞥见手机屏幕亮起,点开一看,是男人发来的消息: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许随在对话框里打字回复:【没事。】
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你不会还没走吧。】
周京泽很快发了消息过来,许随看得去心底一片温暖,他回:【刚好在楼下抽两根烟,怕你妈觉得跟我在一起,说你不听话,然后动手打你。】
【哪有,我妈很温柔,从来不打人,你快回去吧,我明天跟你说。】
两人一起吃饺子的时候,许随特意观察了一下她妈妈的表情,许母状态看起来很轻松,还跟她扯了一下家常,说姑姑家的小孩儿太调皮了。
许随的心稍定下来一些。
哪知第二天,许随迷迷糊地从床上睁眼醒来,一眼看见许母把她的银色行李箱拿出来,正在一旁叠她的衣服塞进去。
“你醒了啊,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就回去。”许母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道。
许随从床上起来,解释道:“妈妈,距离过年还有四天,我手里还一些工作没有收尾,后天我一定回去。”
可许母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在那收拾东西,许随有些无奈喊她,许母动作顿了一下,说:“你一直不肯回家,是不是和他待在一起?分了吧,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许随走过去,伸手拿过自己的衣服,说道:“妈,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他是飞行员,已经很平安的飞了这么多年,而且他飞行技术很好,不会有事,我不也是医生嘛,这个职业风险不也高,还有猝死的呢……”
她正在那劝着,许母一把拽过她的衣服往床上一摔,一瞬间就红了眼:“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你是不是也想像我一样,年纪轻轻被人叫寡妇?”
一句话将原本半结痂的伤口再次划破一道伤痕,许随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那只是意外。”
“妈妈,以前你让我好好学习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我很听话努力地去学,你让我懂事多体谅大人,所以我从来不敢惹您生气,也不会说不,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次全班组织去郊游,我特别想滑一次雪,可是你让我在家学习,说我比别人多走一天就赢了,”许随看着她,语气顿了顿,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你让我放弃打架子鼓和游戏我也放弃了,直到大学,遇见他,我才把喜欢的重新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