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就把林溪那一荷包的金首饰都谈妥当了,林溪数了数到手的银票,嘴角弯弯。心道,这掌柜的虽然有些怪怪的,可也算得上是个厚道人。
林溪仔细地把银票卷好塞进荷包,想了想,把那块玉佩掏了出来,捏在手里往前递了递:“掌柜的,你看看我这块玉佩能当多少银子?”
彩画一直安安静静等在一旁,可当她看到那块玉佩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抬眼往里间的门看了看,最终把嘴闭上了。
老掌柜的正在喝茶,抬眼一扫那块玉佩,一口茶水猛地就喷了出来,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直咳得撕心裂肺弯下腰去蹲在了柜台后头,差点儿趴在地上。
林溪拿着玉佩满脸不解,往彩画那边偏了偏头,有些担心地小声说道:“这老掌柜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彩画抿着嘴角强憋着笑,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林溪伸手拍了拍彩画胳膊,语重心长小声劝道:“彩画啊,要笑别在这笑,老掌柜看到怪不好的。”人家都咳成那样了,你在这笑,这不幸灾乐祸嘛,不地道。
彩画这下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见林溪瞪她,又忙捂住嘴。
老掌柜终于咳够了,从柜台后面费劲儿爬了上来,气都没喘匀就伸手去拿林溪手里的玉佩:“姑、姑娘,您这玉佩,我得拿给我们东家看看,才能出价。”
“你们东家在哪儿?”林溪紧紧捏着玉佩不放手,神情有些戒备。
“我们东家就在后头坐着,姑娘您放心,这么大个当铺还能拐您一块玉佩嘛。”老掌柜手下使劲儿,就那么把玉佩从林溪手里拽了出去,头也不回小跑着进了里间。
林溪侧耳听着,只听到里面窃窃私语,也听不清说什么。
好半晌,也不见老掌柜出来,林溪扒着柜台忍不住催促:“掌柜的,能当多少?”
林溪话音刚落,只听里面咔嚓一声,似是杯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老掌柜的惊呼,又夹杂着一道男子的爆笑声。
林溪满脸错愕。这当铺怎么如此怪异,感觉都是些不大正常的人呢。
片刻之后,老掌柜捧着玉佩走了出来,语气带着些小心:“姑娘,我们东家说,这块玉佩并非凡品,您若是缺银子,不如找这块玉佩的主人去问问看?”
什么破当铺,哪里来的破东家,管得还挺多,也是够闲的。林溪伸手拿回玉佩:“你们不收算了,我去别家问问。”
咔嚓!里间又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压抑不住的爆笑声。
“多谢。”林溪对着老掌柜拱了拱手,招呼彩画抬脚就走。这莫名其妙的当铺,可不能多待。
老掌柜还要说什么,彩画对他使了个眼色,转身跟上林溪。
二人刚出门,黑着脸的苏钰渊和笑得直捂肚子的沙容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老掌柜一摊手:“王爷,公子,人走了。”
沙容把手架在苏钰渊肩膀上,调侃道:“行啊,表哥,你在哪找这么个妙人?堂堂逍遥王送的逍遥王令牌都能被拿来当了换银子。”沙容说完又开始狂笑。
苏钰渊微抬眼眸扫了一眼沙容,眼神冰冷,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再笑就滚。
沙容伸手搓了搓笑得发酸的腮帮子:“好,不笑,不笑。”
说完往前凑了凑,一脸幸灾乐祸:“我奉劝你追出去,跟人家姑娘说清楚那玉佩很重要,你给她是干嘛用的,没听人家姑娘说要去别的当铺问问嘛。”
“不必。”苏钰渊沉默一瞬,黑着脸抬脚就往外走。
“哎,等等。”沙容从柜台里拿了一顶黑色的帷帽,追上去扣在苏钰渊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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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画一边走一边问道:“林姑娘,您还要去别家当铺当这玉佩?”
“先不用,咱们去成衣铺吧。”林溪摆摆手,现在还不到当玉佩的地步,她不过想问问价,心里有个底罢了。
对于美人哥哥这种大人物来说,玉佩这种挂饰怕是家里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不然美人哥哥也不至于就因为一把狗尾巴草就随手给了她。
虽说美人哥哥不在意,可好歹也是个礼物,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当掉。再说,说不定到了京城还能当得更多呢。
彩画听闻林溪不去当玉佩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带着林溪去逛成衣铺。
一圈逛下来,林溪买了两身低调不张扬的男装;又找了家药房捡着便宜又带着毒性的药材买了一些,照样叫药房给磨成了粉末;最后算着手里的银子买了把小巧的匕首。
买齐了东西,两个人在临街铺子吃了碗面,这才去了江东城最大的一家车马行。一打听,包一辆带车夫的马车去京城的价钱,林溪还真付不起。就想着跟人拼车,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合适的人。
林溪就又让彩画带着她去了镖局。镖局的少东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见到林溪就眼露惊艳,红了脸,见她一个姑娘家要独自进京,忙不迭地说刚好明天有一趟镖要去京城,可以顺路带上她。林溪问好了价钱和出发时间,就和镖局少东家约好定了下来,为了保险,林溪还交了点订银。
一切办妥,林溪乐呵呵地坐着马车跟彩画回了先前的宅子。
进了门,彩画先把林溪送回屋子,转身就去了隔壁的院子,把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遍。
苏钰渊听完,一张俊脸阴沉如水。
沙容指着苏钰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彩画看了看自家笑得快抽过去的公子,低头憋笑退了出去。
沙容又笑了好一阵才堪堪停下:“表哥,你这也不行啊。人家姑娘先是去当玉佩,后又找车马行找镖局的,这明摆着是要弃你而去啊。亏得你还巴巴地派人先回去拾掇王府。”
苏钰渊把手里端了许久也没喝一口的茶杯放下,沉默着没说话,脸却又黑了几分。
沙容往前凑了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是不是没跟人家姑娘把话说清楚?”
苏钰渊微微蹙眉:“用说吗?”
“这你就不懂了,姑娘家要哄,有些话你得说明白了,不然人家姑娘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沙容摇了摇头,一脸嫌弃。
“我以为,她明白。”苏钰渊说道。
沙容说道:“表哥啊,听你说的那些事儿,我是觉得这位林姑娘和以前那些膈应人的女人不大一样。”
想起林溪的种种,苏钰渊微微勾唇,语气肯定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自是不同。”
沙容一拍巴掌:“所以说,你得趁早跟人家姑娘把话说清楚,不然人要是跑了,你那逍遥王府就算拾掇出花来,那不也是白费力气。”
苏钰渊垂眸沉思了一瞬,起身就走,背着一只手一路来到了隔壁院中,挥手打发了小丫鬟,直接进了屋。
可一进门就愣住。
只见林溪身着一身烟青色的男装,头发高高束起,手里拿着把折扇正在摇啊摇,俨然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林溪见是苏钰渊,忙迎上去:“哥哥,你来了,我早上还有话没和你说完。”
苏钰渊又看了林溪两眼,淡淡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了,示意林溪也坐。
林溪坐下,看着苏钰渊,笑了笑,开口:“哥哥,我明日……”
还不等林溪说完,苏钰渊突然起身,把椅子拎到林溪面前,大马金刀对着她坐了。
苏钰渊的两条大长腿把林溪的腿夹在里面,身体前倾,二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林溪下意识地往后仰,靠在了椅子背上。
苏钰渊伸手抓住林溪的手,目光深邃:“对不住,是我不好,一直没把话说清楚,让你心中不安。”
嗯?什么不安?林溪微微歪了脑袋看着苏钰渊,好看的杏眼中满是疑惑。
苏钰渊带着薄茧的大掌攥着林溪的手轻轻摩挲着,嘴角勾着,声音温和,但语气却带着一丝霸道:“回到京城之后,我们就成亲。”
第25章 万字大肥章!
什么?成亲?成、成什么亲?林溪震惊不已, 如遭雷劈。
见小姑娘一双好看的杏眼瞪得溜圆,粉唇微张,有些呆呆的, 苏钰渊闷笑一声, 神情愉悦,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下:“安心等着, 等我忙完就启程回京。”
话落, 也不等林溪做出回应, 起身就走。
“哎,等会儿,哥哥, 等一下。”林溪拽住苏钰渊袖子,把他扯着坐回去, 试探着开口:“哥哥, 为什么要成亲?”
苏钰渊眉头微微蹙了下, 似乎不理解林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半晌没答话。
仔细打量苏钰渊那不言而喻的神情,林溪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吧, 就因为那乌龙的一夜,稀里糊涂的一滚?
完了,完了, 美人哥哥这是想让她负责?她只知道在这年头, 女人的贞洁观念很强,可这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德行呢!就因为她把他给拱了, 就赖上她了?
一刹那间,林溪心思百转千回。但最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成亲, 那是不可能成的。
看着苏钰渊明显阴沉下去的脸,林溪脑中灵光一现。要不,给点儿经济补偿?
林溪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荷包,老脸一囧。哎,早知道她就不着急把银子都花出去了,这杂七杂八用下来,也没剩多少了。
不管了,就美人哥哥这身份,多少都不够,主要是得拿出个态度来。
林溪摘下腰间的荷包,把里面所剩无几的银票都掏出来,想了想又抽出一张塞回荷包。这回京城的一路上她还得吃饭呢,总不能乞讨吧。
“给!”林溪异常大方地剩下的银票往苏钰渊手里一塞,抠了抠手指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个,哥哥,那晚是我先动的手,错在我,我跟你道歉。”
话落,林溪站起来对着苏钰渊就鞠了一躬,两个人距离太近,差点儿撞在苏钰渊头上,被他抬掌兜住脑门按着坐了回去。
林溪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苏钰渊手里的银票:“谢谢哥哥的盛情邀请,可我不能成亲。那个,为了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这些银票都给你,虽然也没多少,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多了我也没有,再说你看着也不像缺银子的人……”
看着苏钰渊那黑得能拧出水的脸,林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嘴。
哎!别说美人哥哥听了不高兴,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这做派跟那些睡了人家姑娘不想负责,只想拿钱打发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呢,而且她给得还不多。
苏钰渊磨着牙,眼神冰冷地看着林溪。
被那冷若寒霜的目光盯着,林溪下意识地抱着胳膊搓了搓。美人哥哥他这架势,不会抽她这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女人吧。
就在林溪心虚得快要瑟瑟发抖的时候,苏钰渊忽地笑了。
他低头数了数手里的银票,抬头看着林溪,嘴角带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五十两银子?全部家当?嗯?”
林溪一噎,下意识就捂住腰间的荷包。那怎么的,那她还不能留下十两买饭吃啊。
可看着苏钰渊那似笑非笑的脸,林溪败下阵来,又狠下心把刚才塞回去那十两银票拿了出来,往苏钰渊手里一放:“给,都给你,真就这么多了。”
苏钰渊冷笑一声:“六十两,就想买|我一夜,嗯?”
“……别说那么难听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当时你也没说价钱啊。”林溪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可看他明显不满,一咬牙,把荷包里最后剩下的一点儿碎银子哗啦啦都倒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呐,都给你。这次是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再说了,要细细算下来,他也不算吃亏啊,她可倒是没少遭罪呢。遭了罪不说,还赔得倾家荡产,现在都成穷光蛋了。
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穷困潦倒,就是她林溪现在真实的人生写照,可够凄凉的。
明天去镖局剩下的钱还不知道怎么付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赊账,一路上还得想办法吃饭,想想就糟心,惨透了。
这么想着,林溪就有些郁闷,耷拉着脑袋嘟着嘴,有些烦躁地抠着空空如也的荷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偷偷嘀咕了一句:“六十两还嫌少,活也不怎么好,痛都痛死了……”
听清林溪的话,苏钰渊瞬间黑脸。啪地把银票往桌上一拍,伸手捏住林溪下巴,眼神阴翳,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啊?”林溪冷不丁对上苏钰渊的脸,心里一个咯噔,完蛋了被他听到了。
苏钰渊磨牙,嗓音低沉一字一顿:“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当着人家面诋毁人家男性尊严,林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这打死不能承认啊。
仗着脸皮厚,林溪立马矢口否认:“没啊,什么都没说啊。”可那躲闪的眼神,扑闪的睫毛却把她的心虚表露无遗。
苏钰渊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林溪下巴上微微用力摩挲,半晌,语气里满含警告:“日后,莫要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林溪从善如流:“哦,谢谢哥哥教诲,我会铭记在心。”态度异常良好,模样说不出的乖巧。
苏钰渊沉默着盯了她半晌才松开手,靠在椅子背上,手指按了按眉心:“为何不能成亲?”
“我还有事要去办。”林溪答道,摸了摸被他捏的有些发疼的下巴,虽心中不满,可也不敢表露出来。
“我等你办完。”苏钰渊手指轻扣椅子扶手。
林溪忙不迭摆手摇头:“不用,不用,真不用。我这辈子都不能成亲的,哥哥你这么好的人,我就不耽误你了。”
“为何?是不想和我成亲?”苏钰渊眉头蹙起追问道,把“我”字加重了语气。
“那不是,哥哥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是我自己的缘故。”林溪忙澄清。
她又不傻,就算真的是不想和美人哥哥成亲,那也不能直说啊,多伤人啊。她敢肯定,要是她说了是不想和“他”成亲,那他绝对就不是掐她下巴了,估计得直接掐她脖子了。何况原因在她,那就更不能给美人哥哥留下心理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