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溪面上有些疲色,林清铎也不强求,点头说好,几人分开。
林溪扶着许凝岚慢慢往回走,想了想商量着道:“娘,今儿还是我回了京城第一次出门呢,京城可比我想的大多了,我想明儿还去逛逛成吗。”
许凝岚只当小姑娘好奇,笑着点点头:“你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只是带上翠莲和那几个丫鬟,再让你哥哥陪着你。”
“不用不用,娘,我现在大了,用不着处处都让哥哥陪着,再说我带着刀呢,今天那小老道不就是被我吓跑的嘛。”林溪拍了拍刀柄。
许凝岚嗔了林溪一眼:“姑娘家,不要随意就动刀,粗鲁不说,再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林溪抱着许凝岚胳膊撒着娇:“娘,您就让我一个人去嘛,哥哥以后也要成亲的呀,难不成一辈子总跟着我吗,那嫂嫂肯定要生气。”
“带好翠莲几个,一定不能去人少的地方,也不能太晚回来……”许凝岚一听也是,不再坚持,絮絮叨叨交代着。
只要答应让她单独出门,林溪自是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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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溪早早就起床了,兴致勃勃地拾掇妥当,随便吃了点早点,先去给许凝岚请了安,又去给林老夫人请了安,怕林清铎跟着她,特意绕着他的院子走,带着翠莲和几个小丫鬟急匆匆出府了。
林溪直接吩咐车夫去八宝街。见翠莲看着她,林溪笑着说道:“我昨儿买酒的时候,听人说这八宝街上啊,全是好吃的。”
见林溪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翠莲扑哧一声笑了:“我就说姑娘早饭就吃那么一点呢。”
林溪笑了笑没答话。她吃得少,是因为她想着待会儿去见老爹,激动的。她不光吃不进,昨晚上也没睡好。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八宝街的街口。林溪下了马车,掏出一张长长的单子,递到翠莲手里。
大锅,小锅,铲子,勺子,扫帚,撮箕,柴米油盐……,应有尽有。翠莲看着上面一长溜的物品名,满是不解:“姑娘,这是?”
林溪一本正经地说:“翠莲哪,我想在咱们院子开火,每天给我娘和我祖母还有我爹做点儿好吃的尽份孝心。不过我这厨艺还不咋好,得偷偷的练练。这些是开火要买的东西,今天你就带着她们几个顺道买了吧。”
翠莲一脸为难:“可是姑娘,我这得跟着您呢,这些东西回头奴婢再出来买也成的。”
林溪板起脸摇摇头:“那不行,我这急着用呢。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儿出来就两件事,一是把这些物件买齐,二是找几家酒楼什么的尝尝人家的招牌菜,回去就做。你,带着她们去买东西,我,负责去吃东西。”
这是她昨晚上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甩掉翠莲几个人的法子。哎,这身为世家大小姐什么的也挺不容易的,连点儿个人空间都没有。
“……”翠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您这么厉害呢,吃了就能会做?”
林溪瞪眼:“别管那么多,快去买东西。”
翠莲却还是不肯走,没有出门把自家姑娘一个人丢下的道理。再加上林溪小时候丢过,安阳侯府这些人,以许凝岚和林清铎为首,只要林溪出门,大家伙都有点提心吊胆的。
僵持了半天,最后林溪同意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吃东西,翠莲带着另外两个小丫鬟去买东西,两个人总算是达成了协议。商量好就分道扬镳,各自去办事。
林溪一路上也不停,脚下匆匆就沿着八宝街一路走过去。
先是找了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酒楼,林溪进去点了几个招牌菜,也不付银子,吩咐小丫鬟:“你先在这等着,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结账。”小丫鬟规规矩矩应是。
说完带着另一个小丫鬟走了,出门没多远又进了一家酒楼,故技重施,把另一个小丫鬟也丢下了。
林溪出了酒楼,抓着个路人问了悦来客栈在哪,一路快步走了过去。一走近,就见封翊正眼巴巴站在悦来客栈的门口等着,见到她就露出了的笑容,没出声,只是不动声色地往悦来客栈旁的一家茶肆指了指。
林溪点点头,越过封翊进了茶肆。还行,她老爹还算聪明,没直接给她领客栈里头去。
封翊在悦来客栈门口等了一会儿,往四处扫了扫,见没有可疑惑的人,这才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茶肆。
进了门,封翊抬脚往楼上走,林溪默不作声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茶肆的雅间。
门一关,父女俩就眼泪汪汪拉起了手。
封翊声音发颤:“闺女哎,爹可想死你了。”原本以为再也见不着了,抱着一丁点的希望信了臭老道一回,跟着他来到了这里,没想到真的见到自家闺女了。
“老爹,我也想你了。”林溪嗓子哽咽。她一个人到了这陌生的地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陌生的人,未知的危险,老爹不在,她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可如今到了老爹面前,就忍不住想哭。
见林溪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封翊忍不住拍着林溪的手。林溪也紧紧回攥着封翊的手。本以为生死之别,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
父女俩压低嗓门,相对而望掉了会儿眼泪,封翊拉着林溪坐在桌边:“闺女,你如今可好?”
“我好着呢,老爹你呢?”林溪点点头说道,随即拉着封翊,两个人把脑袋凑到一起,小声交流着各自目前的状况。
林溪把她从来到这里的事情简洁快速地跟封翊说了一遍,但是没提和苏钰渊的那些过往。
封翊则把他的状况也都说了。
二人说完,又是好一阵唏嘘。
“所以,老爹你现在是藏剑山庄的庄主,而且有两个夫人,除了这两个夫人,家里还有一堆女人?”林溪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
见封翊一脸郁闷的点头,林溪也唉声叹气替他为难:“爹,那你可是够惨的。”
“小溪你现在是安阳侯府的嫡长女,你就好好在这过,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封翊拍了拍林溪的肩膀。
“嗯,我一定好好过,不过我估计也活不久,我现在眼看着就十七岁了。”林溪说道,见封翊脸色有些难过,林溪忙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老爹,哪怕只有一年多,那也是额外得来的,也不亏了。”
封翊伸手搓了搓脸,点了点头:“对了,我刚才跟你说过,你昨天见到的那个小道士就是那个臭老道。如今叫无为,我一定看着他让他好好研究,看能不能找出破解之法,把你那几辈子都活不久的命给改了。”
林溪不以为然:“老爹,那臭老道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没事,我这都活了两辈子了,现在活一天都是赚的,而且还见到了你,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不要像以前那样没事就哭,知道吗?”
父女俩又絮絮叨叨说了还一会儿话,又商量好两日之后再次在这里相见,林溪就让封翊先留在这,她先走。
可还没等林溪走出门,封翊又带着满满的酸意开口:“你有新爹了?你昨儿给你新爹买酒了?”
林溪转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两手一叉腰:“林老头,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封翊故作委屈地低下头:“你都没说给我买坛酒。”
林溪忍不住无奈翻白眼,要不是看在二人刚相认刚团聚的份上,她都想和他打上一场。把她养得跟个爷们似的,现在倒好,到她面前来装柔弱装可怜来了。
见封翊人高马大的顶着一张俊脸在这装委屈,林溪明知道他是装的,可还是不忍心。叹了口气,走回去哥俩好地拍了拍封翊的肩膀:“林老头最好了,我下次一定给你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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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溪哄着她家林老头的时候,她的另一个爹安阳侯却在御书房给皇上磕着头。
“陛下,恕臣不能同意这门婚事。”安阳侯姿态无比恭敬,可那如洪钟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丝怒气,“陛下,您也知道,我那闺女丢了多年,如今刚刚找回来,我夫人缠绵病榻多年,如今这身子骨刚刚有了点儿起色,……,还请陛下恕罪,臣实属无法应下这门亲事。”
安阳侯林至明说了很多,虽然只字未提逍遥王苏钰渊不好,但意思很明确,态度很坚决,那就是这门婚事,他不同意。
兴炎帝有些心虚地上前扶起安阳侯,拉着他的手一副君臣情深的模样,叹口气一脸为难地说道:“林兄啊,我也是个父亲,我理解你,如果我是你我也舍不得溪儿那孩子。”
安阳侯被兴炎帝一句“林兄”震得呆住,瞬间眼眶发热。这还是二人年少时一起驰骋疆场并肩作战时候的称呼,多少年都没听到过了。
兴炎帝拉着安阳侯的手接着说:“林兄,你也知道逍遥王现如今是个什么状况,难得他开口求我这件事,我不能不应,不然我对不起他啊!”
“可是陛下……”安阳侯开口,却被兴炎帝拍了拍手打断。
“我知道你舍不得闺女,可你也知道逍遥王他如今……”兴炎帝沉重叹气,“朕保证溪儿那孩子嫁过去绝对不会受一丁点委屈,若是日后逍遥王好了,那自是好。若是他不好,等过个一两年,等他这股心气散了,朕一定会做主让他们和离,再给溪儿那孩子指一门好婚事。”
安阳侯脸色难看,久久不语,想把自己的手从兴炎帝手里抽出来,甩袖辞官而去。思虑再三,却终是压下了心底的冲动。
兴炎帝满脸哀痛,拉着安阳侯的手,好声好气商量着:“林兄,你就看的面子上,答应了吧。就算溪儿那孩子帮个忙,圆了逍遥王想成亲这个心愿。何况,御医都说了,逍遥王已经不能人道,这不是也挺好?溪儿嫁过去,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也就是一两年的光景,一眨眼就过了啊。”
说的也是啊。那逍遥王都不能人道了,也不能把溪儿怎么样,要不,就答应了?在兴炎帝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安阳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安阳侯的头还没点完,兴炎帝身旁的大太监突然蹦出来:“安阳侯林至明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逍遥王苏钰渊与安阳侯府嫡长女林溪择日完婚,钦此!”
安阳侯跪在地上一脸懵的接过了圣旨,紧接着就被兴炎帝亲手扶了起来,又被大太监推出了御书房:“侯爷,您快回家去传好消息去吧。”
紧接着,砰一声,御书房的门贴着林至明的鼻子关上了。
安阳侯林至明捏着手里的圣旨,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兴炎帝给套路了。他是要给自己闺女招女婿啊,找个不能人道的怎么就挺好了!
林至明黑着脸,举着圣旨,看着紧紧关上的御书房的门,用力一甩袖子:“陛下害我!”
君命难为,圣旨难抗,除非那人打消念头。
林至明沉着脸转身急匆匆就走:“不行,我要去找逍遥王。”
第52章 52
君命难违, 圣旨难抗,除非那人打消念头。林至明沉着脸转身急匆匆就走:“不行,我要去找逍遥王。”
半个时辰之后, 逍遥王府苏钰渊的房间, 苏钰渊躺在床上,可与平日不同, 床幔却是没有撩起来。
安阳侯林至明手里拿着圣旨, 坐在床前不远处的椅子上沉默着, 神色紧绷。
床幔内的苏钰渊也静静地沉默着。
二人自打见面那客气的寒暄过后,已经过去半盏茶功夫了,再也没人开过口。
吕迁站在一旁心里直着急。主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这可是您未来岳父啊。听闻人家安阳候来了,立马躺回床上不说, 还把床幔放了下来, 感情您也知道, 您做的那些事,此刻没脸见人家林姑娘的爹啊。
许久,苏钰渊淡淡开口:“林伯父……”
这一声林伯父, 喊得安阳候林至明心里一个哆嗦,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额头冒着冷汗忙拱手:“王爷, 不敢当, 不敢当!”
安阳侯忙不迭拒绝这称呼。心道,可别乱叫啊, 这婚事他还没应呢!再说,你一个王爷,皇上的皇弟, 太子的皇叔,……这不乱套了嘛!
吕迁上前扶着林至明坐下:“侯爷您坐,要是细细说起来,我们王爷的母妃还和尊夫人是闺中密友,我们王爷称呼您一声伯父那也是应该的。”
苏钰渊隔着床幔应了一声:“正是如此。”
见二人提起已经故去的娴妃娘娘,安阳侯林至明想起旧事,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王爷,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这婚事,臣实属不能答应。臣那闺女丢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回来,臣想多留她几年。”闺女啊,对不住了,怕是你只能晚几年再成亲了。
苏钰渊应道:“林伯父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理解?你理解你还让皇上赐婚,你个混账。安阳侯很想学她闺女翻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可一是不会,再就是不想失了体统。
在心底腹诽完,安阳侯叹了口气接着道:“王爷,陛下圣旨已下,臣不敢抗旨,只能腆着这张老脸到王爷面前求个情,还望王爷念及旧情,去陛下那里,把这门婚事作罢了吧。”
床上的苏钰渊久久不语。
屋内鸦雀无声,吕迁急出一脑门的汗,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阳侯拿着圣旨的手心里全是汗。脑中百转千回,已经想了好几个偷偷把林溪嫁掉,或者悄悄送出京城的方案。
许久,床幔掀开,苏钰渊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子!您……”您怎么起来了,您这不还装病呢嘛。这是您未来的老丈人,可他也是太子未来的老丈人啊。
在安阳侯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穿上鞋子,苏钰渊一步一步矫健地走到了他面前,拱手施礼:“林伯父,钰渊心仪溪儿,非她不娶,还请伯父允了这门婚事。”
看着传闻中快要死了的苏钰渊如今身姿挺拔好好站在他面前,安阳侯的张开半天也没合上。
“还请林伯父允了这门婚事!”苏钰渊再次拱手施礼。
安阳侯回过神忙站起来:“王爷,您这病?”
“假的,权宜之计。”苏钰渊毫不犹豫。
吕迁在旁边一捂脸。完了,这事就这么透漏了,他们那么费尽心思隐瞒是为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