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部的人见此皱眉，正要说什么，江亦珩冷淡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 “跟我来。”
纪律部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有点不明所以。
直到林望臻撇了撇嘴，径直绕过他们跟了过去时，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江亦珩要带走的人，虽然很是疑惑，却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
偌大操场上整齐地站满了各个班级的学生，台上校领导正慷慨激昂地发言着，林望臻跟在江亦珩身后一路进了教学楼通道。
周边茂密的花草树木遮挡了操场那边的所有视线，林望臻看着前方江亦珩那清冷的背影，他头也不回的，气息冰冷的样子，她能感觉到他应该是不悦了。
只想追上前去哄上一哄，前面的人突然顿住了脚步，下一刻她手腕一紧，人就被他牵住了，一把被扯进了一处凉亭里。
正面相对，林望臻这才看到江亦珩那难看的脸色，以及一对大大的眼袋。
“你.....昨晚做贼去了？”她惊讶道。
“你说呢？”江亦珩阴沉地盯着她。
......
林望臻抖了抖肩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昨晚回去后手机没电了，我又太累了一倒下床就睡着就忘记给你回电话了。”
江亦珩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她半晌，才道，“伤到哪了？”
林望臻弯腰卷起了裤脚，她今天之所以穿校服就因为它足够宽松又保暖。
江亦珩低头看着她那‘惨不忍睹’的左脚，各种磕碰的伤口看得他眼皮跳了跳，因为她皮肤很白，所以任何一点淤青红肿的部位看起来都尤为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蹲下来，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
“诶，一言难尽....”
林望臻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江亦珩那颗郁闷烦躁了一晚的心这才终于平静下来，
“上药了吗？”他缓和了语气问。
“今早有点赶，没来得及擦。”
闻言，江亦珩站起来，拉她到一旁石凳上坐下，“把药拿出来，我帮你上吧。”
个别小伤口还好，主要是割破肉那个主要的伤口需要用点药，防止发炎溃烂，林望臻把药水拿出来后，江亦珩就用棉签一边蘸药，一边小心翼翼地擦在她那个伤口上，动作细心而轻柔。
林望臻低头看着他，那黑亮的短发柔顺得没有丝毫烫染过，在微风拂动下，刘海细碎，神情专注，敛下的眼睫毛长长的，安静的样子比漫画里的王子还要帅气。
内心泛起了丝丝波澜，仿佛有只手在里面拨动着心弦。
回想起过去，她只知道如何追到眼前这个男生，却并没有想过追到手之后要怎么做，要如何相处，要如何守住才不被别的女生抢走。
然而事实上，他们在一起后，都是江亦珩主动给她发信息，主动找她，带她去吃饭，给她买这买那的，提醒她天气转变要带衣服，连伞都给了她好几把。反观她，不仅什么都懒得去做，还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了.....
果然是人性的劣根，得不到的会一直惦记着，得到之后却弃若敝履....
林望臻越回想起来越有些惭愧，忍不住把手轻轻放在江亦珩的头顶上。
江亦珩手一顿，似乎不太自然却没有抗拒她的举动，只是抬眸看她，“干什么？”
“对不起啊，昨晚让你担心了。”林望臻内疚道。
话一落，江亦珩抿了抿唇，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一抹落寞，他复低下头，继续给她上药，“要是不想我担心，以后就别出去兼职了。”
其实他更想让她别跟湛锋再有任何接触，可是以那整日无所事事的家伙性子来看，她不去招惹他都会主动像块牛皮糖一样凑上来，甩都甩不掉，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每天一下课他就送她回家，然后她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这个......”
林望臻很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他不甚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自然不知道自己必须得替父亲分担的是何等的压力，可一想到这样直说会让人下不了台，她就‘嘶’了一声岔开话题，“好疼！”
江亦珩拿着棉签的手明显一抖，忙道，“我....没怎么用力啊？”
“不是，是药水太刺激了。”林望臻扯了扯嘴角。
“那我再轻点。”
“嗯，这边也得擦一擦。”
“好。”
“裤腿得再挽起点。”
“好。”
......
教学楼另一头走廊上，借姨妈疼逃避早会的詹雨彤远远看到凉亭处半蹲着的江亦珩以及坐着的林望臻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江亦珩昨晚看到那张照片后难道不应该生气恼怒进而直接跟林望臻分手的吗？可这会他一脸温柔地给她擦药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晚的照片他没收到？还是林望臻又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不再追究了？
原本满心期待等着看好戏的詹雨彤此刻有种吃了只苍蝇的感受。
虽然早就猜到他们之间有猫腻，可这会看到江亦珩对林望臻那样的态度和举动，她真的满肚子的不甘和嫉妒！自己奉为男神的男生如今卑躬屈膝给另一个女生擦药，这样的场景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詹雨彤跺了跺脚，正要眼不见为净地往回走，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掏出手机正要对他们拍个照好作为证据报告老师，结果凉亭那边江亦珩已经站起来跟林望臻并肩往教学楼那边去了，手机焦点根本捕捉不清晰.....
又是一阵郁闷。
江亦珩送林望臻回教室的那段路上，林望臻就委婉地跟他提了个建议，就说以后两人在学校里要尽量装作很不熟，见面次数也要少些。
为此，江亦珩很是不解地皱眉，“为什么？”
他们见面的次数本来就少了，为什么还要装不熟。
“哎，我感觉最近有人要针对我，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好。”林望臻无奈道，“我是无所谓的，就担心会影响到你。”
江亦珩神色淡淡，“我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不知为何，听她这样一说，他就想起昨晚有人往他手机里发的那张照片，那用意很显然是挑拨他和林望臻之间的关系，就不知道是谁发的。
林望臻继续道，“我知道，可那些流言蜚语听着也让人挺不爽的，万一传到你父母耳里，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们不会管这些。”只要他成绩拿得出手，父亲没那个精力去管他的感情生活，舒海音更没那个资格和立场来管。
“你爸妈这么开朗？”林望臻讶异了一下，很难想象像江亦珩这样遵守规矩的三好学生家里人却不怎么约束他。
江亦珩点点头，注意到她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了楼梯还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有些事我是可以解决的。”
“那好吧....”
反正怎么样她都无所谓，江亦珩要是觉得影响不大也随意好了，如今学校里那么多人光明正大地谈恋爱甚至当场打kiss都没人管，谁对他们多管闲事那应该就是刻意针对了，这样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无济于事。
第28章
。。。。。。。
一连好几天, 尽管两人在学校里都比较遵守规矩地保持恰当的距离，可总避免不了要见面要接触，再加上江亦珩最近很防湛锋挖他墙角, 对林望臻倾注了不少精力过去, 所以即便没有同学举报，也让老师多少发现了点苗头。
于是这天在自习课上, 江亦珩被吴班主任叫了过去。
教师办公室里。
与其他班严肃脸的班主任格外不同的是，吴班主任对江亦珩很是客气, 让他坐下后, 还和蔼地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江亦珩不太自在地摇了摇头。
“咳咳, 嗯，是这样的.....”
吴班主任翻了翻教案又合上后就开始进入主题，看着江亦珩语气温和道, “听闻，你最近跟六班的林望臻走得比较近？”
话一落，江亦珩猛地抬头看向老师，还没说话, 吴班主任反而被他这一动作给吓了一跳。
吴班主任抬手推了推眼镜，忙安抚道，“别激动, 老师就是随便问问！”
江亦珩复敛下眸，眼底光芒隐晦。
吴班主任见他不说话，又酝酿了一番措辞，再清了清喉咙道, “老师知道你的成绩一向优异，而且按照这样的水平下去，多参加一些竞赛保送清华北大是必然的事，只是老师希望你目前暂时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别被班里其他那些乱搞的男女同学影响到.....”
话音一落，江亦珩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我的重心一直在学习上。”
只不过下课后，重心就转移了罢了。
吴班主任点点头，“我知道现在你们正值青春期，对异性萌生好感很正常，但老师希望你们要把握好一个度。”
江亦珩冷静道，“我把握得很好。”
“这个.....”吴班主任迟疑了一下，又道，“即便能把握好，但年轻人总会有冲动和不理智的时候，老师的意思呢，高考前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碰感情这种东西，等大学后再慢慢谈也不迟.....”
“老师。”
江亦珩打断了她的话，漆黑的目光认真而诚挚，在吴班主任正以为他要解释点什么时，不料他却说了句让人目瞪口呆的话，“我想现在就谈。”
“......”
吴班主任显然没料到江亦珩会这么直接，不光坦言承认，还敢跟老师讨价还价！？他从业这么多年来，还真从来遇到过这么胆大妄为的学生！
江亦珩看着吴班主任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深吸了一口气，用商量的语气正色道，“老师，我这样的行为不对，但我们都满十八岁了，这并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而且我能保证谈恋爱不会影响我的成绩和名次分毫。”
吴班主任一时被他这理由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后才讷讷道，“这个....你能保证，可六班那个女生能保证吗？你确定这样不会影响到人家的成绩？”
闻言，江亦珩只是顿了几秒，便语气坚定道，“我不但能替她保证，反而还能让她进入年级前十。”
这口气真是大得可以啊！偏生吴班主任却莫名相信他能做得到.....
吴班主任只得找了其他理由来劝服，“就算你能帮她把成绩提升，但你们这样的行为会把其他同学带得有样学样.....”
“班里早恋的又不止我这一对。”
“但你们两人的受关注程度大，影响力是别人的好几倍。”
话落，江亦珩沉默了下来，好半晌后，他才终于妥协了一步，“那我们在学校内会保持距离，尽量不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也希望老师不要过多干涉我们，否则有些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吴班主任一噎，张了张嘴，“就算，就算老师不干涉你们，可你们的家长.....”
“那就是我们的事了，老师不必忧心。”
好吧，不愧是学霸级人物，说起话来都是有条有理，软硬兼施的，吴班主任表示自己对付不了这样的学生了，最后只得气馁地摆了摆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江亦珩见此淡定地站了起来，对老师表示了一番感谢的同时又提醒道，“既然话都说清楚了，希望老师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找我就行，尽量不要去惊扰六班的林望臻，她是个单纯的女生，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没我那么好。”
“......”
江亦珩走后，吴班主任脸色有种难以言喻的臭，也有种追忆过去的感慨。
想当年的高中时代，她的初恋男友也是学霸，可他咋就没有江亦珩这样的魄力呢？如果有的话，估计他们毕业那会也不会分道扬镳了.....
林望臻没想到江亦珩说会解决就自然会解决，这倒是免了她好一番遮遮掩掩的功夫，对他心仪程度又深了几层，对他的行事作风又满意了几分，每每跟别人提起都备有面子和自豪感.....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大雪纷飞，零下多少度的冰寒，大部分都是带着点阳光的凉快，除非是冷空气来那几天又下雨又降温才冷得让人发抖。
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临近年底以及快过年那段时间，林望臻家里简直不得安宁。
催债的，要账的，银行的，个别曾经的员工，基本轮流来她家里闹，差点要房盖顶都要被拆掉。
林父把这半年来的收入全给了出去包括林望臻兼职所得的积蓄，每个人还一点，并且承诺只要他人在的一天，欠的债就不会少他们一分，才把那些人稳住劝退。可这样做没过几天，另一部分的人也来闹了，搞得乌烟瘴气，连住在他们附近的邻居都对他们家有了意见。
这天晚上又应付走了一批人后，林望臻做好晚饭跟林父一起吃完后就大家回房休息了，只是没想到大半夜的突然就有人来撬门要搬走他们的东西，直把林望臻吓了一跳。
林父恼羞成怒地把人赶走后，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皱眉思索了一会，才深沉地对林望臻道。
“年底这段时间还会有不少人来闹事，我又不常在家，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住学校宿舍吧。”
住宿舍她起码有舍友有老师照应着，总比一个人在家的好。
“住宿舍....”
林望臻皱了皱眉，学校宿舍晚上一到点就要关门的，她每晚兼职到那么晚哪里赶得及回去？而且快放寒假了，她总不能连过年也住在宿舍吧？
林父似乎知道她迟疑什么，吐了口烟道，“兼职什么的你最近不用做了，就在学校安心呆着，等过年我在家休假了你再回来。”
“可是.....”临近过年，正是各种行业最旺的时候，不去的话得少赚多少钱啊？
“没有可是，钱的事是我这个做父亲该考虑的，你只需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其他的一切都不必多想。”
林父的态度很坚决，相比于现在的巨大生活压力，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唯一个女儿的安全。
钱没了可以再赚，债务可以慢慢还，生活就是这样披着荆棘一步一步熬下去，他一直坚信，只要不放弃，就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