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小子如果知道师父亲自到大陆去,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中年男人也赶紧跟上。
……
九龙寨。
一条污水横流,堆满了垃圾的小巷中,满头花白,身形佝偻,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婆正背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棍头弯曲成钩,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
没过多久,她钩到一个黑色塑料袋,正要将塑料袋戳破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惊叫一声。
“杀人啦!杀人啦!”
塑料袋底部残破的一个洞口里,探出了一只脚趾,皮肤呈肿胀的灰白色,指甲上涂着的指甲油已经有些斑驳,但仍能看出原先应该是艳红如血的颜色。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很快就暗沉下来。
小巷另一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枯黄,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影正在垃圾堆中奋力翻找着,只要看上去有用的东西,也不管脏不脏,全都扒拉出来丢到身后的编织袋里。
不远处老婆婆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继续扒拉起来。
毕竟死人这种事情,他从小见到大,早就麻木了,不说别的,他自己就曾经见过两次被砍成碎块的尸体。
直到警笛声远远传来,他犹豫了一下,为了避免麻烦,才收紧袋口快步从垃圾山离开了。
七拐八弯,来到一片阴暗狭窄的棚户区,他拖着袋子走进昏暗的楼道,在二楼遇到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人。
“哟,宁宁回来啦。”女人反手关上门,看了瘦小的身子一眼,半掩着鼻有些嫌弃地退后一步,仿佛怕对方身上的污秽臭气会沾到自己身上。
宁麒没有回答女人的话,连抬头看对方一眼都没有,只是躬腰背着相对于她的体型来说太大了点的编织袋,慢慢朝老化的楼梯上走去。
这个编织袋平时会更重更鼓一些,但今天因为隔壁的垃圾山发现死人,警察过来,她怕影响被找去问话影响自己下午的活计,干脆提前回来了。
“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这么辛苦有什么意思呢?”浓妆女人看宁麒走过自己身边,又出声劝道,“你虽然瘦了是瘦了点,但看起来脸嫩,有的大老板啊就是喜欢你这款的,要是你听我的呢,我带你去洗干净打扮好,然后你就只管张开腿闭上眼,钱就到手了,到时你想买什么漂亮衣服,好吃的蛋糕、冰淇淋,随便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是比现在捡垃圾要好多了?我跟你说,那些男人啊……”
宁麒脚步半点不停,继续朝楼上走去,将那女人当成了空气。
女人见她这样,有些生气,骂道:“这世道都是笑贫不笑娼的!你以为你这样天天去捡垃圾又有多高贵啊?等你那个老妈死了,人家回收你那个房子,你到时没地方住了可别来求……”话没说完突然就卡住了,因为她突然看到走到阶梯一半的瘦小身子穿转回身,脏兮兮的脸上一双亮晶晶却凶狠不已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宁麒的眼神将女人吓了一跳,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火气上头,竟然忘了这个衰女最不能容忍别人说她妈妈的事。
“瞪……瞪什么瞪!我说的是实话嘛!你那个妈就是活时间而已!”女人对宁麒的目光又怕又厌恶,梗着脖子说道,见对方回身一副要冲下楼跟她拼命的模样,气势立刻泄了下来,慌不择路地朝楼下逃去。
宁麒冷眼看着女人逃走,重新转身,将袋子背到三楼。
走过堆满杂物,只剩一条单人通过的走廊,只见一旁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打扮得优雅干净的男人。
“宁宁回来了。”男人看到她便温和一笑,上前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吧。”
宁麒看见这个男人,心中浮现出有些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是半年前搬到她家隔壁的,他人很好,也很照顾自己,有那么几天,她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灰暗人生中的一缕阳光,对方能带她爬出这片无望的深渊。
但后来,她亲眼看见他进了二楼那个女人的房间,后来,他出现在她面前,依旧笑得那么优雅和蔼,可他大概不知道,他身上沾着那个女人惯用的刺鼻香水味。
从那天起,她再也不接受他的援手,只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宁麒将身子一侧,躲过男人的手,快步朝最后一间自己家跑去。
男人皱起眉,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阴沉——奇怪,这个小鬼到底从哪里看出的破绽?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打在老式拉窗的玻璃上,发出令人心烦的敲击声。
“咳咳!”昏暗的角落放着一张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个面色十分蜡黄,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女人动了动,喘着气说道:“这么大的雨,下午别去码头了吧?”
“妈,没事的,我等下穿雨衣过去,人家张工头给工资很大方的,我能帮还是去多帮做一些。”宁麒一边熬粥一边看着窗外的雨,密集的雨点从两栋楼间仅有巴掌宽的缝隙落下来,在玻璃上不停划出又大又长的水痕。
直到下午一点半,雨依旧没有减小的迹象。
宁麒披着雨衣,穿上雨鞋,头上还戴了顶大斗笠走出门去。
就在她出门没多久,另一个身影急匆匆跑进这栋楼里,直接上到三楼敲开了宁麒家隔壁男人的房门。
“你让我们注意的那个人来了。”来者从宽大的雨衣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起来的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把手.枪和几发子弹,“一共八万五,宝哥已经给你打过折了。”
“这么贵。”男人嘟囔一声,平时努力装出的优雅完全消失了,他拿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东西丢给对方,“数数。”
“嘿嘿。”来者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将报纸打开点好钱,又重新包好塞到衣服里,“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地方找我们就行。”
来者走后,男人拿起手.枪,将子弹一颗颗装上去,拉开保险对着墙面比了比,做了个开枪射击的动作。
随后他胸口突然一痛,脸色一下就变白了,他捂着胸口忍着痛,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口袋里的某种药物服用一颗,等胸口的疼痛过去才长长呼了口气。
看来那个人确实来到附近了,要不然他体内的诅咒不可能又躁动起来。
明明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对方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过来?就为了追他一个人?
男人握紧手中的枪,却依旧觉得不够保险,毕竟他见过对方的手段,即恐怖又诡异,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对方或许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看来……隔壁的事,不能再等下去了!
……
晚上,大雨转为小雨,依旧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九龙寨各处亮起了灯,从天上看去,仿佛一座巨大的,混乱无比的马蜂窝。
“爸,我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年轻道人看着四周脏乱差的环境,一脸嫌弃道。
“我感受到前段时间不小心放走的一只小老鼠的气息,打算去将他抓回来。”中年道人看着前方拥护混乱的街景,朝前慢慢走着,一旁徒弟在他头上撑起了黑色大雨伞,但无法遮住袍襟和鞋子,奇怪的是,那上面居然连一点水渍和泥点印子都没有。
“既然是小老鼠,管他干嘛呢!”年轻道人不解,他原本是想听朋友的介绍,去一个夜总会玩玩的,听说那里的货很又新又嫩,质量非常高,甚至可以满足不同人的不同癖好,是一个非常好的去处。可他父亲非要来这传说中的三不管地带找什么人,还要求他必须跟来,搞得他非常扫兴。
中年道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骂道:“女人什么时候都有,这次的机会过了就没了!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成天就知道玩玩玩!”
年轻道人被他一骂,立刻不敢吭声了,半天才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大开,我们可以进入阴阳交汇之地,拿到那里面的宝贝嘛。”
“那你说说,这么多同道一起争抢,我们凭什么拿到?”中年道人又问。
“爸爸你这么厉害,那宝贝肯定是你的!”年轻道人连忙拍了个马屁。
“哼!这样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天下间高人众多,我这点实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想到时浑水摸鱼,抓几只厉害的鬼魂出来多炼出几个厉害的鬼物罢了,但就算只是这样,我也要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到时你也要跟我一起进去,所以我决定将今天这只逃跑的老鼠抓回来,再给你多炼一只傀尸出来护身。”
“爸,”年轻道人皱起眉,“我不能不去吗?你不是说到时高手很多,很危险吗?”
“当然不行!亲手抓的到时才能跟你的身体最为契合!到时我会全力护着你的。”中年道人瞪了儿子一眼。
年轻道人不说话了,这时旁边一个人的伞将他的伞钩了一下,立刻点着了他心里的火气:“丢你老母,你瞎了!”
对方立刻跟他对骂起来,他立刻招呼两个师弟将那人围着打了一顿,打得人鼻青脸肿倒在地上连连求饶。
路过的人都远远躲开不敢靠近。
中年道人冷眼看着儿子犯横,只是一脸淡漠地站在一旁,等人打够了,再打下去巡街警察就要过来,几人才罢手扬长而去。
“下次碰到这种惹你不开心的,用不着动手,直接丢个诅咒到他身上就行了,省得跟这些贱民浪费力气。”中年道人教导儿子。
“我觉得亲手打的更过瘾。”年轻道人嘿嘿一笑。
……
十一点。
宁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妈,我回来了。”她打开了屋内那盏瓦数不算很高的灯,正要换鞋,突然间就愣住了。
“妈……?”
她语气很轻,细听之下还有些微微发抖。她走到母亲长年躺着的那张床上,抖着手就要去撩被子,背后突然被人猛地扑过来抱住!
那歹徒一手紧紧箍着她瘦弱的身子,一手死死捂着她的脸,两人一同摔到了床上。
“唔!”
宁麒瞪着大大的眼睛,眼角似乎要瞠裂开来。被扑到床上的一瞬间,她看到母亲在昏暗光线下惨白的眼,以及一双张得大大的,似乎布满不甘与惊恐的失去了光彩的眼睛。
妈!!!
她心中泛起巨大的疼痛,在心中悲咽出声,浑身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开始挣扎起来。
“贱人!”
歹徒骑在她身上,拳头朝她的后脑勺狠狠一捶,宁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铁锤打中,顿时眼冒金星,嘴里透不过气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又惊又惧,又怒又悲的神情,因为她听出了身后人的声音,是隔壁的那个大叔!
那个一直以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好心邻居!
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了与这个身形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力气,竟让背后的歹徒一时间无法得手。
然而一个成年男子对上十几岁女孩,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拳头毫不客气地一次次落下,将她砸得满脸鲜血,几乎要晕过去。
见她慢慢不动了,歹徒开始拼命扯她的衣服,一边扯一边低声骂道:“小贱人!真是不识抬举,对你这么好,连摸都不给摸一下,还敢躲着我!要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诅咒,谁想艹你这个又脏又臭的贱货!”
然而还没等他得手,胸前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这疼痛发作得太急太快,让他毫无防备地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往后倒在地上,开始满地打滚起来!
宁麒趴在茶茶床上,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用手撑了三次,终于将自己撑起来,她看了眼母亲的方向,接着一步一挪地来到床头,从她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剪刀。
握着剪刀,忍着头上的晕眩走下床去,头还是太晕了,她甚至都站不起来,一狠心,拿剪刀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扎了一下。
剧痛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一些,眼前模糊不断晃动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歹徒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但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她来不及细想原因,来到男人身边,举起剪刀就朝他的脖子狠狠扎去!
鲜血一下就飙了出来。
“啊!”男人再次惨叫一声,看向宁麒的目光中满是震愕!
生死关头间,他同样爆发出力量,起身就要去抢宁麒的剪刀,宁麒脑子还有些钝,被他撞了一下,踉跄着坐到地上,但手中的剪刀依旧稳稳抓在手中。
男人胸前万虫噬咬的巨痛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双目突出,状若疯狂,用尽全身力气想先夺刀杀死这个女孩。
宁麒同样拼命了!
她双手紧紧抓着剪刀,猛地向前扑去,用前所未有的爆发力量刺入男人面颊。
“啊!!!”
又是一声剧烈的惨叫,男人的一边眼睛被扎瞎了!
胸口剧痛,脖子受了重伤,再加上一只眼瞎了,男人突然之间丧失了所有勇气,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嘴里一边叫一边求饶:“别杀我!求求你饶了我的狗命!我有钱!家里有很多很多钱!我给你,都给你!”
宁麒喘着粗气,这一番折腾下来,她脑袋虽然还很痛,但神智竟诡异的更加清明了。
不管那个男人的求饶,她一脸凶狠地再次上前,朝着男人那还在冒血的脖子猛扎了第二刀。
“等一下!不准杀!”
这句话从门口传来,宁麒不管不顾,第二剪下去又要刺去第三剪。
“妈的你聋啊!”
门口年轻道人的声音见她不听,恼羞成怒地冲进来,一脚朝宁麒身上踹去。
宁麒被一股大力踹到床边,腰部狠狠撞到床沿边,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操!这家伙死了?”年轻道人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人,对他的惨状也是有点暗暗心惊,不由得又看了眼倒在床边那个瘦弱的身影,完全想不出对方是怎么用一把剪刀把这家伙杀死的。
中年道人走进来,皱眉看了眼现场混乱的模样,“看来是刚死,谁杀的?”
金涌太扭头看了眼床边的宁麒,从她看上的衣物来看,很快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对两个师弟嘻笑道:“这种货色都能下得去嘴强.奸,这人平时饥渴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