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雨听了这话,心下一惊,脸色白了白。上次的是她全程在场,那位罗小姐虽然无礼在先但也是吃了些亏的,如今罗小姐的长姐无缘无故来邀请自家公主,很难不让人往坏的方面想。
弦雨摇摇头,急道:“我家王妃并不知晓,怎么办?那个楚妃娘娘会对我家王妃不利么?”
时羽想了想问:“那你家王爷呢?可有一起去?”
“禀郡主,王爷近日事务繁忙,今日一早便去军中了,要到明日才能回来。”
时羽这下更觉不对,早不请晚不请,偏偏是在这时候请人去,几种巧合之下就难免有诈了。
思索了一番,时羽招呼弦雨上车,吩咐马车夫继续朝着谨王府前进,道:“你先别急,也不一定,我还是先不回去了,先去谨王府等等看,免得小题大做弄巧成拙。若是一直没回来,本郡主再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找借口进宫一趟。”
弦雨点点头,“多谢郡主。”
时羽摆摆手,想着要不要派个人去军中通知陆珩一声,又怕万一没什么事,反倒误了陆珩的事。
几人到了谨王府等了快一个时辰,一直没等到人回来,不止时羽越发着急,弦雨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派去宫门口守着的人一直没回来,时羽也等不了了,果断一拍桌子,“马上备车,本郡主要进宫一趟,王公公,你马上派人去军中通知王爷一声。”
王公公躬身道:“奴才早已派人去了。”
时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谨王留王公公在王府,看来是早已吩咐过了。当下也不再等,立刻起身进宫。
时羽带着弦雨一路急行,却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
官员女眷无召请是不可随意进宫的,时羽也猜到了这情况,笑道:“侍卫大哥有所不知,今日楚妃娘娘本是邀请谨王妃与本郡主一同入宫小聚的,只是本郡主路上有事耽搁了些,所以才后来一步,若你不信,尽可着人通禀一声,便可知真假。”
就算不能立刻进去,让楚妃娘娘知道有人来找了也是好的。
那侍卫半信半疑,还是吩咐了个人进去通禀,自己则继续面不改色的坚守岗位。
时羽来回踱着步,只怕是自己多想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回头,时羽眼前一亮,站到一边。
勒紧缰绳让马停下,一身玄衣的陆珩冷着脸从马身上翻身而下,微微凌乱的发束很明显能看出来他是一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陆珩看都没看旁边的人一眼,直接拿出皇子金牌将欲上前拦着的侍卫挡了回去,大步流星的直奔玉粹宫而去。
第二十一章 心疼 “母后,我疼…………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玉粹宫里依然一片静默。
甄瑶进宫时已经快到申时,如今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伤口处的血已经干涸结块了,许是已经麻木了,竟然都不觉得疼了。
初秋的风已经开始转凉,来时还是艳阳,甄瑶自然也没穿太多衣服,此时冷风吹在身上,甄瑶忍不住双手环抱住手臂,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昏。
楚妃自从进了殿中就没出来,丝毫没有松口的趋势。
流烟看着自家公主昏昏欲倒的模样,再也忍不住,膝行着上前就要求饶,被甄瑶死命拉住了。
“没用的,别求她……”一出口,甄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无比。而说出这句话后,甄瑶便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往前倒去。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流烟吓的大哭,手足无措地抱着甄瑶,边哭边喊救命。
忽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流烟回头,看到被人一脚踹开的门后站着的陆珩,如同看到抓住救命稻草般双眼猛地一亮。
“王爷,你终于来了,快救救王妃吧……”
看到倒在地上的甄瑶的瞬间,陆珩本就冷着的脸更是阴沉的吓人,在流烟开口的一瞬间已经行至身前,伸手欲将已昏迷过去的甄瑶抱起,却在看到甄瑶染血的膝盖时右手一顿,微红的双眼眼底似有血丝。
原先一直在宫里的楚妃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陆珩来了,有些意外,但很快回复了神色,却被陆珩忽然回头看过来的带着浓重阴鸷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跳,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陆珩回过头,一手抄过甄瑶的肩膀,一手尽量轻柔的穿过甄瑶的膝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甄瑶跪久了腿本已经麻木,被这么轻轻一动,那些痛觉却又都瞬间回来,迷蒙中的甄瑶生生被痛醒,忍不住小声呜咽了一声疼,眼底隐隐有泪光。
陆珩抱着甄瑶的手紧了紧,压下心底翻涌的戾气,又看了一眼楚妃,大步出了玉粹宫。
流烟踉跄着起身,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楚妃被陆珩的眼神吓得冒冷汗,没敢再拦,陆珩走后更是一阵腿软,差点儿没忍住坐到了地上。
一旁服侍的宫女也有些后怕,伸手扶住楚妃,颤颤道:“娘娘,您没事吧?”
楚妃伸手捂住胸口,在宫女的服侍下坐了下来,心里也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谨王对着王妃不上心么,刚才那眼神,怎么跟要吃了她似的。
缓了缓便又冷静下来,就算上心又如何,她可是有皇上撑腰,皇上断不会站在他那一边的。想到此,楚妃这才算好受了些,命人将前厅收拾了,预备着皇上万一晚上过来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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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一路抱着甄瑶出了宫门,宫门外时羽依然等在那里,见陆珩抱着甄瑶出来,急忙过来查看,当看到甄瑶已经昏迷不醒以及膝盖上的血迹时,也是吓得不轻,而跟在时羽身后的弦雨则是直接忍不住捂嘴哭了出来。
陆珩一语不发,直接抱着甄瑶穿过时羽等人上了马车,时羽也算冷静,吩咐马车夫先带着两人回府,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跟在后面。
好在王公公办事总是很周到,在王爷进了宫后便派人又回去备了一辆车,时羽走了不远便看到了另一辆来接她们的马车,立马上车紧随其后。
马车内,没了其他人,陆珩总算不再绷着个脸,看着甄瑶苍白布着冷汗的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
“果然还是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府里,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多个心眼,不知来头的人情你也敢去?”
明明是带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无比温柔。
将甄瑶的上半身搂进怀里。暖着她因为被冷风吹了许久而变得冰凉的身子,陆珩小心翼翼撩起甄瑶的裙子,撕开了膝盖处的布料。
原本细白娇嫩的皮肤已经被碎石块割磨出了好几道血痕,最深的一块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血肉。血迹已经干涸,黏在血痕四周大片青紫的皮肤上,在其他白嫩皮肤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陆珩看着这可怕的伤痕,眼底冷意彻骨。自己这样珍而重之的宝贝,却被人这样作践,楚妃,你并无皇子,本王本不想动你,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本王便不客气了!
“嗯唔……”似是膝盖处暴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了窗外漏进来的冷风,甄瑶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往身边的热源处钻了钻。
陆珩回过神来,脱下外衫动作温柔的将甄瑶裹紧,把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母后,我疼……”似是感受到了安全感,甄瑶无意识的小声呓语,原先装出来的冷静尽数褪去,声音委屈至极。
陆珩又好气又好笑,平时总怕他怕的跟什么似的,难得的主动依赖,居然是因为把他成了自己的母后……
陆珩轻叹了口气,终是拿她没办法,低头轻轻在甄瑶唇上吻了又吻,“瑶瑶乖,很快就不疼了……”
马车一路飞奔回了谨王府,里头大夫早已等着了。
陆珩抱着甄瑶进了静蕤轩时,因为膝盖处的伤口隐隐有些发炎,甄瑶已经开始发起了烧来,迷迷糊糊的抓着陆珩胸口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放手。
幸好陆珩也懂一些医术,让大夫将外敷内服的药留下便将众人挥退了下去,只留了个换水的婢女,亲手拧了布巾半抱着甄瑶替她清理伤口。
甄瑶也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发着烧又意识模糊,陆珩轻轻一碰到伤口便哭着喊疼,弄的陆珩不敢下手。
但是伤口越拖发炎便越严重,陆珩索性狠了狠心放宽了力道,速战速决。快速清理好伤口,敷上药膏,疼痛总算缓解了些,而陆珩头上也渗出了细汗。
陆珩换了块干净的冷布巾覆在甄瑶头上,轻手轻脚的上床,将满头冷汗,眼角尽是泪痕,双手却还揪着自己袖口的甄瑶轻轻抱进了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甄瑶的后背……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门口后陆珩一步回到谨王府的时羽眼中,时羽唇角微勾,总算放了心,转身朝着身后着急探头朝里头望的流烟和弦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里头有王爷照顾已经够了,你们两个就在外面守着便好,没有传唤别进去。”
流烟和弦雨心里虽然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也不得不遵守规矩,对视了一眼,点头称是。
时羽又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美滋滋的拍了一下手,“行了,大功告成!时候不早了,本郡主也该回去了,明日再来探望王妃。”
流烟和弦雨感激的行了个大礼,将时羽送出了门,随后眼巴巴的回到静蕤轩门口等着,盼着什么时候能被王爷叫进去看自家公主一眼。
因为伤口发炎的缘故,甄瑶断断续续烧了一夜,陆珩便也没有合眼的照顾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凌晨才终于退了烧。
看着身边终于安睡过去不再揪着他的衣服往他怀里钻的人儿,陆珩失落的同时,也终于稍稍放下了心。
轻吻了吻甄瑶的额头,确认已经不再烧了,陆珩这才下了床,仔细替甄瑶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带上门的一瞬间,原本温柔的脸刹那冷若冰霜。
“王梧。”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王公公闻言躬身上前,“老奴在。”
“宫里面有什么消息么?”
王公公顿了一下,答道:“回王爷的话,皇上……应该是知道了,不过只是训斥了楚妃几句,罚抄了几遍佛经。”
陆珩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他早知道他的父皇会这么做,所以本也没有寄予什么希望,随口一问罢了。有些事,还是得他亲自动手来的实在。
“去,传个信给张大人,本王有要事相商。”
第二十二章 暧昧 气氛不太对劲儿……
谨王府书房内,吏部正史张大人垂首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人冰寒的脸色,识相的沉默不语,等着人发话。
张大人早年受过陆珩的恩惠,进朝伊始便暗自站在了陆珩这边,只不过陆珩心下虽知,却于朝中一向低调,明面上从未与他有过来往,今日忽然请他上府,张大人心道此事或许十分重大,接到消息就匆匆忙忙赶来了。
一进来便看到府里一片静悄悄,安静的有些不正常,陆珩脸色也是差的吓人,张大人很是上道的不看不问,随着陆珩来了书房,静静的等着人吩咐。
此时天色将亮,屋子里的烛火还没熄,坐在桌案后的陆珩一手轻轻敲击着桌子,眼神在烛光的映衬下晦暗不明,过了半晌才慢慢道:“三皇子西南巡查的随官名单是张大人你在拟订?”
张大人垂首:“回王爷,随行官员正是在下负责,不过还有礼部吴大人协助。”
陆珩微一点头,“人选已经定了么?”
其实已经定好了,不过张大人也是聪明人,听陆珩这么一说也多少知道他的意思,改口道:“回王爷,大体已定好,个别人选再确认一下便可上书与圣上了。”
陆珩抬眼看了张大人一眼,意有所指道:“往年出行巡查都会有一名刚上任的世家子弟担任巡渡使以作过渡,今年是哪家子弟?”
张大人瞬间会意,“刚巧今年世家上任的子弟有三个,所以这个人选还需再确认一番。”
陆珩嗯了一声,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另一个话题:“听说罗家的小公子刚进了户部任职?”
张大人愣了一下,心道莫不是王爷想要推荐罗家的小公子?那位罗家的小公子身份不低,做事他没见过,却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差错,但就是有一点,那是罗家人共有的,太过贪婪。
西南巡查,表面上是巡视一方国土,但是大头则是征收上年的赋税,是个轻松又肥美的差事,往年都是有人挤破了头想去。
藏贿之事常有,他选人时都是尽量避免有前科且人品略有不端的官员,这罗家公子自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似是看出了张大人的想法,陆珩道:“张大人放心,本王自有谋算,必不会影响民生。”
张大人瞬间明白了。他只负责拟定人选,最终批复者是皇上,但皇上对于三品以下的官员向来不看,所以换成了罗家公子也没什么影响,大印一下,就是出了事他也最多被训斥,主责当然是在主官和当事人身上了。
罗家一直站位不分且因为楚妃的缘故在朝中逐渐跋扈,此次巡查的主官又是三皇子,看来这是要动手了。
心下虽知,张大人面色不变,拱手一礼,“臣知晓,王爷放心。”
陆珩点点头,眼中戾气退了些许,语气稍缓:“听说前些日子老夫人不大好,如今可好些了?”
提到老夫人,书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些,张大人也露出一丝笑意道:“好多了,多谢王爷差人送来的药,那药实在难得,若是没有王爷,微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王爷两次救臣和母亲于水火之中,此恩,微臣定然永记。”
这话既是感谢,也是表忠心。陆珩起身走到张大人面前,轻拍了一下张大人的肩膀,“药自是作救人之用,若还需要,本王派人送去即可,老夫人年纪大了,该好好休养才是。”
张大人连连称是,“多谢王爷挂念。”
陆珩看看外面的天色,“行了,不早了,上朝该迟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两条路进了宫,人前依然如往常一般点头即过。
早朝时,云皇依然如之前所料一般,既没有过问为何本来应该在军中的陆珩为何会回来上朝,也没有提昨天的事,很明显是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