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公良笙敷衍的答道。
她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位侧室。
颜值很高,气质温柔,怀里的小朋友也看起来聪明伶俐,教孩子应该也不错。
正好还剩一个位置,不错,就是她了。
公良笙清了清嗓子,“你听过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这个学校吗?”
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啊,是的,” 上井草稚子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孩子护的紧了些,“但大人说……”
“他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公良笙毫不犹豫的打断,摸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她看,“后续就不用听了。你要跟我走吗?最近高专拟开小学部,需要几位老师,我物色了一些,但还是不太够,包吃包住,有五险一金,孩子长大可以申领助学金。”
加茂宪纪挣扎着下来,牵住了母亲的手,而上井草稚子用空着的手接过那张工作证,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我……吗?”她下意识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能离开这里。出门会被排挤,会被指责水性杨花……”
她说着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在公良笙的注视下,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我走不了,” 上井草稚子还是说出了实话,“加茂家的势力并非我一个人可以抗衡的……”
“但我可以,别想太复杂,既然当了同事,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公良笙说道,“更何况,我得罪的不止他一个,也不止一次。”
见她明显动摇了,公良笙又指了指边上的五条悟,“他,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主,知道吗?厉害吧?我的学生。加入高专,我们还有最强的术士杀手老师,有咒骸制作大师,有会反转术式治疗的医生,有能吞噬指使咒灵的咒术师,还有我这只白泽——绝对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上井草稚子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犹豫起来。
“我……”
她最近实在是被流言蜚语逼得活不下去了。
不停的有人来指责她背叛了家主,背叛了给她提供如今生活的加茂家,但是,但是,她只是和那家店的老板说笑了几句啊!
不但是她在背后被指指点点,啊她的孩子也同样被指指点点。她无法忍受。
自己也就罢了,小纪还这么年幼……
上井草稚子之前想过自杀以平息这种可怕的传闻,还自己一个清净的名声,但看着年幼的、只会抓着她的袖子喊母亲的小纪,她又实在是狠不下心。
或许小纪没有自己这个污点般的侧室母亲会很好,他有咒力,正室会善待他。
但这难道是她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难道是她想当侧室的吗?她做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的是别人。
上井草稚子思索了一下,朝她递出了一只手。
“我要活下去,”她坚定的说道,“我和宪纪一起跟你走。”
“这就对了。现在是现代了,”公良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力道执着却温柔,“相信我。你带着孩子,也可以让孩子过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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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了吧?”五条悟看着脚下的加茂家主,“感觉好像是差不多了。”
“我也感觉差不多是这样,”公良笙点了点头,暂时对鼻青脸肿的加茂家主算是满意了。
两人就这样潇洒的出了门,在外面等候的上井草稚子母子默默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加茂宪纪默默把门关上了。
“回去了,回去了,”公良笙说道,“孩子你抱着,稚子就跟着我。”
五条悟也没有拒绝,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是随意的拎起了母子的行李。
“我和你说啊,你们这的民法,第732条规定了你们男女缔结的婚姻必须是一夫一妻制,”公良笙路上还和她聊起天来,“对,你到时候上法院,提前找律师写好诉状,告他重婚罪!到时候附带民事赔偿,可以要一些抚养费和你的精神损失费。”
“但是,他是加茂家的家主…”上井草稚子犹豫地说,“不会受理吧。”
“这有什么,你才是正义的一方。造势,请媒体,不要怕,到时候再请个好点的律师,资金就从你的工资里面划,”公良笙给她出主意,“怎么能让黑.恶势力得逞呢。到时候他不但要赔钱给你,还要向你道歉。哦,还要进去蹲两年牢。”
一边的五条悟则是抓着怀里的孩子逗他玩。
没多久,几人就这样直接移到了高专的门口。
看着那一堆菜,公良笙才想起最开始本来找五条悟要做的是什么事。
“这是…菜吗?好可爱啊,”五条悟怀里的加茂宪纪惊叹道,“好厉害!”
“不错,有眼光!”五条悟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是五条悟干的,虽然可以算是另类艺术品,但实在是太费菜了,”公良笙面无表情的向身边的上井草稚子解释,“我先打个电话让小学部的人来接你,你和小纪先把行李放下——”
“你们,又去干什么了吗?”刚进校门的夜蛾正道头痛的看着几人,“这是谁?”
公良笙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
公良笙:你先说。
五条悟:老师先说。
公良笙:行吧。
“没什么,”公良笙镇定的答道,“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小学部礼仪老师,单身带着孩子,正好入读小学,怎么样?”
“没问题啊,”夜蛾正道莫名其妙的回答,“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嗯,顺便问一下而已,”公良笙说道,“就是他们身上有一点小小的麻烦…”
这时,夜蛾正道看见了被五条悟遮住的加茂宪纪的脸。
“这不是加茂家的嫡子吗!”他震撼的看了看公良笙,又看了看五条悟,“你们怎么回事?”
“现在是高专小学部的学生了,”公良笙心虚地说道,“就一点小问题,小问题。”
“这是小问题吗!”夜蛾正道崩溃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打了加茂家主一顿?”
他路上接到的加茂家主被袭击的事情居然是学校里这两个人干的,“公良小姐,你怎么和五条悟一起胡闹。”
“没错,”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敏锐洞察力的赞叹,“是我们!他超菜的!”
夜蛾正道:???你以为这是夸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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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面对着夜蛾正道,两人不约而同的相互推卸起了责任。
“都叫了几百遍让你停下了!”公良笙甩锅道,“你看,闯进别人家院子里了吧。”
“要不是老师一直追在我后面,我早就停下了!”五条悟毫不犹豫的顶嘴,“到底是谁一直穷追不舍——”
夜蛾正道被他们吵得差点手一抖,把熊猫的眼睛缝偏了。
“行了行了,”他无奈的挥了挥手,“别吵了。现在问题是那对母子……”
夏油杰推门而入。
“我和硝子分开检查了一下,那对母子身上分别有不同大小的伤痕,”他叹了口气。
“并且也一直被加茂家的人欺负。我去找人问了一下,好像是正室指使的,”公良笙补充。
听着这话,夜蛾正道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拐了个弯,“……那就留下来吧。”
公良笙满意的把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的布料拍在他桌上,“这还差不多。”
“什么,我不说你就不给我了吗?”夜蛾正道晃了晃手里的布料,“谢谢你啊,公良小姐。”
“不客气,心怀热忱的教育者夜蛾老师,”她歪了歪头,“杰!悟!硝子,今晚我请客!喊上七海他们,去吃隔壁新开的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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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菜的事情被完美的解决了。
五条悟被罚种一个星期的菜,并且如果又在这上面搞破坏,那就重新来算起,最高叠加到六个月。
“种菜这件事,是不是太浪费他的精力了,”校长看着窗外,对身边的公良笙说道,“毕竟比起这个,感觉上层更希望他们多祓除一些咒灵。更何况,他出身优渥,恐怕不会喜欢这种差事,也不适合这种惩罚。”
公良笙随手晃了晃钥匙串,金属撞击,在安静的办公室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能让一群高专生去保护星浆体的上层,现在知道他们的特别之处了?又要继续支使这些孩子了?” 她没好气地说,“我要谢谢他们吗?”
更何况,五条悟不但做了,还玩的开开心心的。
少来这一套。
“公良小姐,你最好收敛一些,”校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真心碍着他们的,但是三年任期一到,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就是现在,他们不还是在试探着将你往外驱离吗?”
“你总得为他们长远的想一想,你现在做了这些完全踩住上层底线事情,走了之后,他们怎么办?”
“我?”公良笙看向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不常出现的校长,“你觉得我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不服就干掉,身为白泽,看见这种肮脏的东西我只觉得堵得慌,”她皱着眉头,“你不觉得恶心吗?为了某些人的利益,就要牺牲掉别人的生命。不说别的,如果不是我招揽并强行压着诅咒师清理诅咒,他们现在可还是在接‘私单‘和咒术师对着干。额外工作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想对我本职指手画脚?”
校长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数落起她自从进了学校之后惹出来的麻烦。
“你把伏黑甚尔招了进来,得罪了禅院家。”
公良笙不服气的敲了敲窗台。
“扯淡,我从伏黑甚尔那里知道了他和禅院家的交易。这种人贩子家主活该蹲大牢好吧,我这是替□□道。”
校长指指外面。
“加茂家主的庶子和侧室被你抢过来…”
说到这个,公良笙更气了。
“净说瞎话,都现代了居然还搞嫡庶之分,封建!正好高专小学部还缺个小学老师。”
多好啊,加上正规招入的、入读师范类大学并且通过相关教育考试的三大家无咒力孩子,空缺一下就只剩一个了。
她真聪明。这个老师可以当礼仪老师。
“那你为什么要把加茂家主打一顿?”校长头疼的问道。
加茂家主足足找他哭诉了半个晚上,困的他差点早上在办公室睡过去,太丢脸了。
“教教他道理,让他明白什么是优生优育,一夫一妻,”公良笙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那是他生不出孩子才找了侧室……”校长答道。
这是知情人公认的利用。
“男人,就不知道找找自己的原因吗?”公良笙语重心长的说道,“都现代社会了,搞三妻四妾这种东西,不好吧?我听说加茂家主情人也不少,居然只有这一个孩子,校长你是不是也……”
“谁有!”校长嘶哑着声音,毫不犹豫的反驳,“你少血口喷人,公良笙!”
“那就别为他辩驳,除非你接受你妻子也找一个男人当侧室,并且你也相当大气,那我没话说,”公良笙耸了耸肩。
“净会胡说!”校长怒气冲冲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边写着这次的批准书边说道,“这次我给你压下来,下次再也别让我知道你干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再压……”
“校长,您明天卸任,”夜蛾正道适时抬头,提醒道,“没有下一次了。”
“闭嘴!”校长怒吼。
夜蛾正道:行吧,我闭嘴。
他做了一个嘴拉拉链的姿势,不说话了。
“但他们也有亲朋好友。你走得掉,他们不可以,他们必须考虑清楚这里的复杂关系,人的世界比妖怪的世界更复杂,”校长疲惫的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了。”
他明天就要卸任了……
公良笙耸了耸肩。
“你得试着相信那些学生,他们没你想的这么脆弱,”她答道,“放心吧。”
“随你怎么瞎说,”校长答道。
他将自己的架子鼓收拾了起来,又爱惜的摸了摸鼓面,“反正我这个老不死要走了,跟我无关了。”
明天卸任,他今天要把办公室清理好,把旧物件都带回家,给自己选好的接班人腾出位置。
也是时候离开了。
“我不是瞎说,”公良笙反驳。
“我说,夜蛾老师,你觉得呢?”她转头看向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一针一线的缝着玩偶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不想说话。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夜蛾正道放下了手中的玩偶和针线。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说道,“说实话,我看不惯他们做事也很久了。能够直接和政府对接,那为什么要通过上层?”
公良笙之前从总部抱回来了一堆资料,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学生的伤亡率中充斥的水分有多可怕。
为什么要把机会全部交给上层呢?这是另类的纵容,上层需要制衡,而不是一言堂。
他不想将更多的孩子送上一条不归路了。
窗外的夕阳逐渐下落,染红了层层叠叠的云彩。
校长叹了口气,“随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