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打开药箱后也完全看不出一点着急和紊乱,动作慢得气定神闲,找纱布的样子让江显怀疑她在找绣花针,明明在她面前,她就是看不到,故意在那里啰嗦。
江显气得脸色阴郁,咬牙切齿:“纱布就在你手边!”
“原来在这里啊。”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江显:“……”
他虽然生气,可她笑得真是很漂亮,他忽然有点气不出来。
“快点。”
“把袖子拉上去。”
江显把袖子拉上去后伤口露出来,伤得其实还好,也就是破条口的程度,但就算这种伤口以前被裴月神看到,也能得到她的百般照顾。
江显仔细打量裴月神的表情,她眼神里满是可惜,不是在担心他,仿佛是在遗憾这个伤口不够深。
果然,她说:“就这么点伤你就这么柔弱,江显,你可真矫情。”
江显:“……?”
说好的温柔疼惜呢?
“你不觉得心疼吗?”他下意识问出来。
裴月神冷笑:“我心疼?”
她粗枝大叶的把他伤口的血随便擦几下,江显疼得嘴角微微抽搐,裴月神又猛地把药膏拍在他伤口,江显低声闷哼。
接着,她用纱布在他手臂大力缠绕几圈,极其的敷衍不专心,打结的时候还栓得特别紧,又嘞到他伤口。
江显终于忍无可忍:“裴月神!”
“干什么?不是要我心疼你吗?我就是在心疼你啊,你看不出来吗?我真的好心疼,心疼得要死。”
谢谢,他真的看不出来。
他只看出裴月神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但是伤口疼也就罢了,为什么心里也这么难受?她原来一点都不心疼他。
她刚才给他包扎的时候江显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冷静淡漠,眼里甚至有深沉的报复快感,根本没有一丁点心疼,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裴月神,她变了。
刚才的几分钟,他尝到了久违的心酸,她明明是在眼前的,然而两颗心却隔得这么远,他好像永远触不可及。
裴月神想退开的时候,江显忽然握住她手指,她立即烦躁的甩开:“说了别碰我。”
“还有脸。”
江显脸上有她的手指印,等下要出去,现在得处理一下。
裴月神不吃他这套:“江总,你只是买我一天的时间,不包括要为你处理伤口,刚刚是我善良,可是善良不能当饭吃啊。”
江显明白她的意思:“我加钱。”
“加多少?”
“一百万”
“不够。”
“你想要多少?”
“两百万。”
“抢人?”
“愿不愿意随你,疼死算了。”
江显气笑:“行,两百万。”
有钱就好说,裴月神立即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出几块冰,用布包裹着,走回江显身边,把冰怼在他脸上。
这天本就冷,哪怕在室内有空调,可这么冷的东西忽然放在他脸上,江显稍稍侧头,裴月神不耐烦的把他脸摁回去:“别动。”
江显感觉到她温暖的指尖,细嫩的肌肤贴在他侧脸,因为这一突然的接触,他甚至忽略她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粗鲁。
他怎么从前没有发觉,她手指这么嫩?
江显抬手想握住,裴月神手上的冰块忽然往他脑袋用力招呼,把他揍进沙发里,江显回过神才意识到,他又被裴月神打了。
“裴月神!你翅膀硬了吗!”
裴月神拽起他领口,把冰重重摁在他脸上:“那又怎样?”
她说那又怎样,江显怔愣的看着她轻狂娇艳的脸,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她明明已经不是裴家大小姐,却比从前更加高傲。
帮他消肿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江显和她出发去闹市,看到他选择的地方,裴月神心里满是嘲讽,他这是学梁戎吗?
今天他们出来,没有任何变装打扮,连墨镜也没戴,裴月神现在成了网络红人,很多人都认识她,看到她和江显一同出现,立即就掏出手机拍摄。
江显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去牵裴月神的手,发觉她双手都揣在兜里,他根本找不到地方牵。
“……”
“你手给我。”
裴月神冷漠:“走路就走路,牵什么手。”
“昨天你和梁戎为什么牵手?”
裴月神笑了一声问:“怎么?你吃醋?”
他冷笑:“我会吃醋?”
“既然没有吃醋,你提他做什么,要逛就快逛。”她自动cue流程,满脸的不耐烦。
江显知道有人在拍,他没生气,故意柔声问她:“想吃什么?”
裴月神往最稀奇古怪的菜名说,江显脸色逐渐僵硬:“这地方没有。”
“没有你还问我想吃什么,做不到就别问,大话精。”
“………”
他发觉她就是故意和他反着来。
俩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裴月神全程冷漠脸,明明昨天完全和梁戎在一起时还是个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小可爱,今天就变成高岭之花,江显完全不能融化一点点她的心防,也不能引起她对周围事物的兴趣。
他向她提起打地鼠的游戏,裴月神拧眉:“你幼不幼稚?”
他问她想不想要盆栽,裴月神懒声说:“我没有养花的兴趣。”
他邀请她一起打电动,裴月神给他一个无语且嫌弃的眼神。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裴月神总是兴致缺缺,江显本来也没有多少真心实意,裴月神不识相,他也就没了耐心。
从前裴月神总是希望江显能抽出时间陪她逛街,可真正等来了,她却每分每秒都厌烦至极。
逛完街仍旧是回江显家,他晚上还有个宴会,裴月神要陪他出席,江显重新换身衣服,要裴月神给她系领带。
他比她高很多,就站在穿衣镜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裴月神拿着领带过去,套住他脖子往下拉,还有些够不到。
江显记得她跟梁戎在一起逛夜市的时候对他这样撒过娇,他也想她这样对自己。
可裴月神拉不下来之后,居然直接踩到他双脚上踮起脚,特别是她穿的还是高跟鞋,疼痛加剧,她好像还故意用脚尖碾他的脚趾。
江显漠然的睨着她,忽然握住她腰,把她抱起来坐到可以与他同高的桌上:“这样系,不要总想些笨办法。”
裴月神厌恶的用高跟鞋踢他的腹部:“说过别碰我。”
“就梁戎能碰?”
裴月神敷衍的给他系着领带,语气懒散:“知道还问。”
江显用力捏住她手腕:“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月神撒开他的手:“我比谁都清楚。江显,别以为谁都会在原地等着你,你不爱我,有的是人会爱我。”
而且就算他现在爱他,她也不会再稀罕,裴月神从桌上下来,站在他身后:“可以走了吗?”
江显穿上外衣,从镜子里看裴月神漂亮的眉眼,她现在对待他和对待梁戎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克制着不悦的情绪系扣子。
因为要参加晚宴,江显带她去挑身衣服,裴月神可没有跟他客气,反正都是刷他的卡,她挑中店里最贵的一套,江显从前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她,这次却眼睛都不眨。
裴月神很适合穿礼服,她身材窈窕,曲线很曼妙,从前就有胸大无脑的称号,可见身材是很有料的,以前的打扮多半有些不符合她气质,总把美妙的身材藏住,今天这身礼服完全将她所有的优势展现出来。
礼服的设计简约高贵,裹胸收腰,她肤白貌美,脖颈优美纤细宛如天鹅,直角肩和锁骨都精致到完美,胸前饱满诱人,腰又是极细。
礼服是翠绿色,裙摆有些蓬松,缎面光滑坠着繁星流光,走动时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江显抬眸时就愣住,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因为一个异性的美貌而感到惊艳了。
“很漂亮。”
这是他第一次夸她,视线有点转不开。
江显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视线落在她瓷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上,他指尖忽然有点痒,这样嫩得好像可以滴出水的皮肤,不知道把玩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我有点后悔。”他忽然说。
裴月神面露疑惑。
江显慢慢俯下身轻嗅她颈弯的温暖馨香,真的好香,闻多好像会上瘾似的,他叹息着:“后悔当初没有对你下手。”
“现在还有机会吗?”他睁开眼睛,静静审视她。
裴月神问:“你觉得呢?”
“想要多少钱?”江显现在有的是钱,而裴月神缺钱,他抬起手为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指腹刻意擦过她耳尖,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流连忘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再过现在这种生活。”
演戏不行,他就换种方式诱惑,他发觉自己真的很想得到她,这种从未有过的炽烈愿望像火灼烧着他,越是压抑越是疯狂生长。
裴月神打开他的手指:“我对睡你不感兴趣。”
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裴月神没等他,
江显在想她刚才那句话,对他不感兴趣,对梁戎就感兴趣?
想都别想,他得不到的,梁戎也别想得到,更何况他一定会得到!
**foam
宴会已经开始有段时间,宾客陆续到来,这种上流圈才会有的交际宴会,其实有些无趣,在场的人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直到裴月神和江显来临后才将现场掀起浪潮。
江显竟然带着裴月神出席晚会了!怎么回事?
作为他的女伴,裴月神挽着江显的胳膊,脸上没什么笑容,对待不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环境,她不想装。
江显对她说:“我不是带你来参加葬礼的。”
裴月神:“也不是参加婚礼啊。”
“笑一笑,你笑起来漂亮。”
“你喜欢?”
“…嗯。”
“既然你喜欢。”她转头戏谑的瞧着他,江显眉梢微动,以为她会说什么暧昧的话,甚至都有那么点期待时,她冷嘲道:“我就更不想笑了。”
江显:“………”
宴会上过来跟江显问候的人很多,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神时不时就往裴月神那里飘,他们发觉裴月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从前她参加类似的宴会,总是落落大方的笑着,面对再怎么无聊的话题也能保持微笑,现在的她明显对他们谈论的事情不感兴趣,手里端着杯香槟时不时喝一杯,江显几次看她,她都不带搭理。
他应酬完两拨人,裴月神也喝完了三杯香槟,第四杯的时候,江显蹙眉对她说:“少喝点。”
foam
裴月神懒得理他:“要你管。”
正在等江显回话的几人惊讶的看着他们,江显沉下嗓音:“喝醉我不负责。”
“用你负责吗?”裴月神反唇相讥,手腕一抬就喝完半杯香槟,袅袅娜娜地走开,她饿了,得吃点东西。
江显确定她在视线范围,回头准备继续说话,看到对面几个男人都在出神的盯着裴月神,江显侧身挡住他们视线,声音阴沉:“很好看?”
几人出神的点点头,好看,真好看,他们以前只知道裴月神甜美漂亮,现在才知道她风情万种,后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在江显森冷的眼神下连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甭管这个疯子今天带裴月神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他江显的人,别人是决不能染指的。
“裴月神?你这破落户怎么会在这里!”尖锐的女生嗓音忽然在江显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果然看到裴月神在被人刁难,手上的蛋糕被女生打翻沾在裙角上面。
富家女还在趾高气昂的数落裴月神。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这种宴会也是你能来的?”
“浑身的穷酸味,身上穿的是假牌子吧。”
“保安到底怎么看门的,怎么会把你这种人放进来?”
江显站在原地看着裴月神侧脸,他在等,等她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那么他就可以纡尊降贵的过去拯救她,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不信她有能力跟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斗。
但她低估了裴月神,她失去所有,早就变得无所畏惧,害怕失去的人才会有所保留,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所以没必要忍气吞声。
在富家女口无遮拦提到裴月神父母的时候,她先前一直漫不经心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手中的酒一下子泼在富家女脸上。
满室哗然,谁都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裴月神会做出这种举动,江显也意外的挑眉。
富家女被酒泼得愣住,反应过来后屈辱的尖叫一声,朝裴月神扑过来。
裴月神冷静的抓起桌上红酒瓶打在富家女肩膀,富家女失重的倒在桌上,头发忽然被裴月神抓住往后扯,头皮疼得发麻,然后整张脸都被摁进二十寸的蛋糕里。
富家女在裴月神掌心下尖叫挣扎,保安从外面冲进来,宁冉发现这边的热闹跟过来,看到裴月神时十分惊讶:“听月,你怎么在这里?”
保安准备对裴月神出手时,宁冉把人轰走,连忙把裴月神从富家女身后拉开,替她擦干净手上的蛋糕。
“怎么样?”
裴月神说:“我没事。”
富家女本来就瞧不起破产的裴月神,现在还被她恶搞,气得当场哭出来,现场闹得沸沸扬扬。
江显挑着眉放下酒杯,终于准备过去把裴月神拯救出来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站在裴月神身边。
对方西装革履,挺俊不凡,握住裴月神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冷厉的眼神在富家女和她家人身上扫过,虽然没有说话,可冷峻强势的气场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