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什么?
竟然默认裴月神可以给他难堪?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没底线了?
何总助也在默默的想,最近上司真的变了好多,特别表现在对待裴小姐上,对她可比从前上心多了。
他每天都要刷她微博很多次,看到别人骂他配不上裴月神还会生气到砸手机,今天被裴月神踢屁股踩脚,竟然没有立即追上去算账,就算他自己不方便,按照他以往的性格,真要处置一个人,可以吩咐他这个助理啊,没想到江总选择性的把他忘记,难道是不想伤害裴小姐?
何总助重新用一种新奇的目光审视裴月神,看着看着,他突然挨了一拳,江显阴寒至极的嗓音响起:“你看她做什么?”
何总助痛苦的捂着脸,确认过了,老板果然疯批,只是对裴小姐稍微正常了一点。
江显恢复好后几乎立刻就冲出去寻找裴月神,除了刚才那些问题,他还有很多事想问裴月神,比如她是不是为了他才学会那么多东西,比如她是不是因为想气他才闹出这么多事。
江显甚至都没有在生气她给自己搞出这么多麻烦,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是,她心里还有没有他?
一定有的吧,应该是这样的。
他因此紧张得心跳很快。
江显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模样是何总助从来没见过的急切。
忽然,他看到了裴月神,她正在公交站台等公交,公交车开过来后,她随着人流正要上车,江显迅速朝她过去。
“月神!”
他喊着她名字,裴月神回头,江显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可另一个男人却更早的出现在她身边,那人握住她的手,把她从众多人中拉出去,坚定的拉进怀抱。
江显笑容骤然凝固在嘴角,在脸上僵得疼痛。
他看到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姑娘被别人拥在怀里,他听到那句本应该由自己说出来的话,从梁戎口中说出。
“别走,听我解释。”
一次又一次,他被梁戎抢先。
明明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显对她仿佛触手可及,然而他心中却突然产生捉摸不透的慌和乱,比上次那样细微的感觉更加浓郁深沉。
他双眸涣散失神,忽然意识到……
或许他就快要失去裴月神了……
这样的预料让他心乱如麻,宛若在承受凌迟之刑般身心俱痛。
第24章 倒塌 打起来打起来!
当裴月神被梁戎从人群中拉进怀抱因此错过公交车的时候, 她其实是有些想骂人的,随后当机立断的推开他,跟他保持距离:“什么解释, 说吧。”
她才不会捂着耳朵做痛苦状然后对他咆哮“我不听我不听”,她今天就要听听他到底想怎么解释。
裴月神神态敷衍, 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像在表达“我很忙”和“别耽误我时间”,漫不经心看他一眼后就看向别处,根本对他没有半分兴趣, 好像也对他的解释不看重,仿佛她之所以停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无聊。
梁戎想说让她别这样对他,她眼里没他的样子让他心慌意乱, 他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一整天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她。
他来的路上就认真的思考过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错误,他不应该剥夺裴月神知道的权利, 应该把事情都告诉她, 再给她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剥夺之后再冷漠的拒绝,他本应该是那个最爱护她的人,可是在江显给她第一次伤害后, 他还给了这样的第二次伤害,梁戎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混账王八蛋!
他是了解裴月神的,必须现在就解释清楚,否则之后再要挽回就机会渺茫。
“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公交站台喧哗又嘈杂, 路过的车辆还很多,裴月神被挤来挤去,梁戎已经为她挡下好几拨上车下车的人。
他不想在这里随便的表达心意, 也不想委屈裴月神,可她告诉他:“没关系,就这里吧。”
她的表情告诉梁戎,如果他再不抓紧时间,她很有可能会随便上一辆公交车,只为能远离他。
“其实……”
“月神。”是江显含笑的声音,他径直走到裴月神身边,西装革履,矜贵优雅。
“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
裴月神冷笑了一下,眼神冷嘲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江显微挑着眉,并没有生气。
“找我干什么?”
“想请你吃饭。”
梁戎直接挡在裴月神面前,冷眼看着江显:“江总,先来后到。”
裴月神被他高大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江显根本看不到,温和的眸色渐渐褪化成阴冷:“要论先来后到,我和月神可是多年前就认识的。”
梁戎挑眉:“江总大概没有听过我,在你回江家之前我就和她认识,从始至终都比你早。”
他那“从始至终”四个字,咬得极其重,也如愿看到江显更为冷郁的表情。
俩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江显逼近:“即便月神和你先认识又怎样?她爱的是我。”
梁戎亦上前:“你怎么确信她还爱你?而不是恨你?”
江显:“她爱我多年,为我付出的你想象不到,也得不到。”
梁戎:“我是想象不到,也不会让一个女人为我付出,好男人不应该让女人吃苦,这并不是你炫耀的资本。”
江显:“梁先生是否在嫉妒?我看你脸色都铁青了。”
梁戎:“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脸色很苍白,难道是看到我刚才抱听月了吗?”
江显:“听月?你叫她的小名?”
梁戎:“怎么?不行?是听月说喜欢我这么叫。”
裴月神曾经说过,她只会容许最亲最爱的人叫她小名,她曾经也希望他这么叫她,江显从来没有过,所以说梁戎已经成为她最亲最爱的人了吗?
可就算如此,江显也不愿意轻易认输,“既然她这么在乎你,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对你这么无所谓?”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原本准备说清楚,你就不合时宜的出现。”
“好巧,我和月神也有事情要说清楚。”
梁戎:“你觉得她会愿意跟你单独相处?”
江显轻笑:“我觉得,她似乎也不想搭理你。”
梁戎:“我尊重听月的意思。”
江显:“那不如问问她愿意跟谁走。”
俩人站在人流众多的公交站台宛如小学鸡一样的在斗嘴,根本不知道裴月神早因为无趣离开,等俩人都看向裴月神刚才站的地方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
又遁走了?
俩人不约而同的愣了愣,在周边搜索裴月神身影,几乎同时看到裴月神走近对面的商场。
这时,身边传来路人议论的声音。
“那人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跳楼吧。”
“不管怎样快报警吧!”
就在裴月神走进的那栋楼的楼顶,一个男人站在危险的地方眺望着地面。
上面风大,冷风凛冽吹着男人的衣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男人什么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出来他十分激动,男人一只手握着顶楼的栏杆,一只手驱赶着正在劝说他的保安。
江显和梁戎看到商场透明电梯内裴月神一人在里面,电梯在往最顶楼上升,她不会是要去那人跳楼的地方吧?
她要做什么?
梁戎迅速过去,江显想了想也紧随其后。
*
跳楼男子吸引着全市注意,商场顶楼聚集很多人,裴月神就是其中之一。
没多久警察就赶到,连媒体也赶了过来,因为媒体的加入,这场跳楼事件变成新闻直播现场。
[好久没看新闻了,没想到会看到有人跳楼。]
[为什么要跳楼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闹得这么大,八成是有什么冤屈吧。]
[有没有可能是抑郁病?]
[大家难道不害怕吗?好怕他会跳下来啊!]
[警察叔叔们加油,千万别让他跳啊!]
可跳楼男子十分激动,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解,记者引导他说出跳楼隐情,却只得到男子怒气冲冲的吼声。
现场乱作一团,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梁戎欲带裴月神离开,裴月神却反问:“你说他会跳吗?”
江显听到这句话,看向了她。
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在关心和担忧着那个有可能跳楼的男人,只有裴月神冷眼旁观,淡定得像个局外人。
她好像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甚至有闲情逸致来与人讨论这个问题。
江显看她的眼神逐渐转为炙热,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裴月神,疯狂,冷漠,黑暗得跟他相似。
甚至于在这一刻,他原谅她对自己做过的所有过份的事,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样的人才配和他在一起啊。
互相折磨,又互相陪伴。
梁戎说:“那不是你该想的,跟我走。”
他当然也发觉了裴月神的不同,但是和江显不同的是,江显看到的是她的冷漠面,梁戎则看到悲凉。
她曾经近距离面对过死亡,两条生命在她面前消逝,那是她最亲近的父母。
现在,他不想让她看到有可能出现的血腥场面,他直觉裴月神会很讨厌看到。
“急什么?再等等。”裴月神对他笑了笑说。
“等什么?”
裴月神看了眼时间:“好饿,应该快了。”
??
梁戎和江显莫名的看着她。
十分钟后,当外卖员把火锅送到裴月神面前时,不仅现场的警察和记者震惊,就连外卖员也震惊了。
这有人跳楼,居然还有人在人家跳楼的地方点外卖吃?究竟是应该说她心大还是冷漠?
外卖员宛如在看侏罗纪恐龙,满眼的不可置信。
实际上他觉得在场所有人和自己都是一样的表情。
裴月神从包里拿出块野餐布铺在地上,就地坐下开始涮火锅,梁戎和江显都古怪的看着她。
跳楼男原本还在声嘶力竭吼着让所有人离自己远点,没想到莫名其妙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火锅味。
正在劝他别跳楼的警察和记者也闻到了香味,因为实在隔得太近,仿佛就是有人在这里煮火锅似的,众人回头循着这气味看去,全场目光汇聚在裴月神身上,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在吃火锅。
???
她居然真的在吃火锅。
像是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裴月神边涮肉,边抬头看众人:“别管我,该干嘛干嘛。”
直播里:
[裴月神!?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居然在人家跳楼的地方煮火锅,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她好奇葩啊,炒作炒过头了吧,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竟然这么儿戏?!]
[不帮忙也算了,居然还在那里冷眼旁观吃火锅!这样的人居然有人喜欢,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永远不会理解普通人的世界有多么苦!]
[大家不要激动,我觉得裴月神应该不会那样做,也许有什么内情。]
[不会那样做!?呵呵,她都把火锅端到人家跳楼的地方了还不会做,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内情,我只知道裴月神完全没有同理心!]
[粉她的人究竟有没有三观,这种事也是开玩笑的吗?]
不止直播间里的观众抨击裴月神,就连现场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裴月神,跳楼男看着吃火锅吃得津津有味的裴月神,感觉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
“你这个女人好歹毒!我在这里要跳楼,你竟然在吃火锅!”
裴月神把刚涮好的鸭肠放进浓郁的蘸料中反复地裹了裹,直到鸭肠裹上汁水饱满的蘸料后,她才放进嘴里。
“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吃火锅吗?就因为你要跳楼,我就得伤心?我就得着急?我就得饿肚子?”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
跳楼男发觉自己的想法被她带偏,激动的大吼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我今天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警察和记者担心得不行,连忙劝他,裴月神却气定神闲的涮着牛肉。
“你错了,你跳下去只会是自己害死自己,在法律层面来说是自杀,而我?没有人会拿我怎么着,法律总不能因为我在你跳楼的时候吃火锅就让我坐牢吧,这样天理何在?”
“你!”跳楼男不甘心极了,他已经在这里耗了两个小时,可就是没有勇气跳下去,他既不甘心退缩,又害怕真的向前一步。
裴月神把烫好的黄喉蘸好蘸料放嘴边轻轻咬一口,脆脆软软的,嫩得很。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在寒冷的冷天闻到这种香味,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诱惑,跳楼男看着裴月神面前锅里翻滚的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尤不甘心,对她大喊:“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难道不是你自己在逼自己吗?”裴月神直直望着他眼睛,“承认吧,你想活着,要不然也不会啰嗦两个小时还没有跳,真正想死的人可不会犹豫这么久,想死的人如果站在这里甚至不愿意多等一秒,而你想活着。”
跳楼男被戳破心中所想更为激动,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向裴月神证明他真的想死,他咬了咬牙,想说的话被裴月神冷笑着打断:“是不是想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想死?可这样做有意义吗?你跳下去后会肝肠寸断,脑袋爆浆,你会尸身分离,四肢离开躯体,而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向我证明你的确是为了赴死?很不幸的告诉你,这对我来说不能造成任何伤害,你可能不相信,离开这里后我就可以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把你死时候的惨样也忘记,我不会做噩梦,不会心怀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就因为一个愚蠢的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又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是你自己的狭隘害死你自己。”
裴月神太冷静,她并不像在场警察和记者那样为他担忧,跳楼男渐渐被那双冷静得毫无情绪的眼神吸住,他嘴唇青紫,脸色苍白得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