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显当时听着裴月神的哭声早已心碎,他多想冲进去好好抱住她,只要她能好受一点,就用那把刀刺在自己身上吧。
她这么恨,他当然知道裴月神要做什么。
“月神,回去吧,我想梁戎已经安排好一切事,你就等着把江淮岸绳之以法吧。”江显站在她身边,轻声的劝她。
裴月神转头看他:“你知道了?”
江显憔悴的点头。
裴月神冷笑着拽住他衣服拉近,咬牙切齿的说:“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以死谢罪?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母。”
江显知道毫无意义,可还是忍不住苍白的辩驳:“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裴月神笑得嘲讽:“是啊,我忘了,你亲生父亲也是个禽兽,江淮岸和那个禽兽没什么两样,你江显的两个父亲都是混账!你也是!”
江显仓惶的挪开视线,想逃避她尖锐凌厉的指责。
他也不想的,谁不想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地立的大丈夫?谁希望顶着这样龌龊的身份活着呢?
“月神,别这么说好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狼狈地抬起双眸:“你别去好不好,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了孩子着想,别去犯险。”
裴月神猛地将他推开:“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我今天非要在江淮岸身上扎几刀!”
出租车停在面前,裴月神拉开车门,江显立即要阻拦,裴月神拿出袖子里藏的刀在他手臂划了一刀,扭头不管不顾地上了车。
江显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臂冲上去,车已经开走,他跟着追了几步,越来越追不上。
江显连忙重新拦车追上去,而与此同时,在等候裴月神换衣服的梁戎意识到不对劲冲进去时,人已经不见,而姜善被打晕。
他们结婚后裴月神还经常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换衣服,今天她不让自己进去陪同,梁戎也以为她是在害羞,没想到……
梁戎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后果,有些冷静不下来,冲出去对大吉大利厉声吩咐:“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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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后座昏迷的裴月神,继续把车开往江淮岸吩咐的地方。
半小时之前,裴月神上车后发现路线不对劲坚决要下车,与司机发生争斗。她手上虽然有刀防身,可是为护着肚子,力量也比不上男人,最终被迷药蒙昏过去。
这辆出租车后面还紧紧跟着一辆车,江显坐在里面。
他早就发觉不对劲,也报了警,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裴月神的安全他甚至联系梁戎并告诉他路线。
不用猜,今天的主谋必定是江淮岸,他已经收到法院的传票,只要上法庭就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江显了解这个男人,他被逼急是会做出反常举动的,裴月神心心念念找他寻仇,他何尝不是在等着她上钩?
裴月神平时很冷静,可遇上她父母的事总容易失去判断力,她这样跑过去,江淮岸在抓到她的时候最有可能伤害她,以此达到就算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疯狂想法。
江显不断的催促司机开快些,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流血的手臂:“可是先生,你不用去医院吗?”
“别管我,跟着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
“里面有谁啊?”
江显愣了下,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月神现在是他的谁呢?
他想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司机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江显会回答,没想到过了好几分钟之后忽然听到他自嘲又苦涩的声音:“只是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司机是过来人,笑了笑直接的拆穿他:“是喜欢的人吧,暗恋还是没追到?这追姑娘啊不能光闷头追,得多花心思。”
他是花了些心思,可人还是没追到。
有的人注定要错过,注定有缘无分。
两辆车先后驶入荒凉的路,给江显开车的司机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看到前面的车停在一栋废弃工厂面前,司机把昏迷的裴月神从车里扛出来,江显随手扔给司机一块表迅速下车。
“站住!”
突然的,他头部传来剧痛,无力的倒下去。
江淮岸就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棒球棍。
江显倒地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看向裴月神,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她被人扛着走远。
江显缓慢的那个方向伸出手。
“不要……”不要伤害她。
可是连这句话,他都痛得没力气说出来,是身体,也是心脏。
他真的好没用,没能护住她。
江显就这么昏迷过去。
江淮岸把棒球棍扔开,冷笑着让人把江显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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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显有意识,慢慢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裴月神就在他的身边,同样被绑住了。
江显连忙检查她全身,还好没有什么皮外伤,他才稍微安心下来。
她还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沉。
江显忍不住盯着她看,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看她了。
其实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认真的观察过她,现在虽然不是时候,可这种难得的独处时光,他非常的珍惜,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几分钟,让他可以永远这样看着她。
怀孕的裴月神被梁戎养得很好,她从前很瘦,最近倒是圆润了一些,看起来更漂亮,也更健康,可是因为知道真相,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脸色很快就苍白下来,江显想到就心疼。
他挪动着自己靠近她,愈发近距离看着她美丽的面容,眉眼,鼻子,嘴唇,他看得认真而仔细。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她唇上,像着了魔似得向往,有些不受控制的俯下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他很想就此吻下去,他从来没有吻过她,可是……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理应尊重她,即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应该如此,这才是保护。
他克制地坐直,低头轻轻的叹气。
江显调整好自己呼吸,再次目光温柔的看向她,这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屋响起他低柔的嗓音。
“月神,我很高兴,虽然知道自己高兴得不合时宜,可我还是忍不住高兴,因为我们之间终于没有梁戎,我终于可以跟你单独相处一下了。”
“我有很多的话想告诉你,包括我心里隐藏最深的秘密。”
“就像你说的,我生来就是肮脏的人,我不配活着,可又偏偏活下来了,对于与我有关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孽障。”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小野种,这是我母亲骂我的话,她总是用最难听的话诅咒我,对我动辄打骂。”
“很多个深夜里我被她企图杀我的举动惊醒,她试过很多种方法,用枕头蒙住我的头,把我摁进水缸里,将我从车里推下来,还有许多许多,可是我居然都奇迹的活下来了。”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还会想,既然她要杀我,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后来我才知道,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如果强行打胎,那么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于是为了活着,她生下我这个罪孽。”
江显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怕打扰到她睡觉,像是在讲故事似的说道:“我不是有意脏你耳朵的,我只是想把自己最隐秘的事告诉你,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秘密只能对最重要的人说,而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的眼神缓缓的下移,停在他隆起的腹部,眼神温柔得竟有些慈爱。
他真想伸手摸一摸,这个他也曾当做自己孩子的宝宝在她肚子里该是多么乖巧,可惜双手被绑住了,他摸不到,这辈子都不可摸到。
“月神,宝宝很健康对不对?这样就好。我想他生下来一定很漂亮,你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会很好很好。你一定都会很爱他,你一定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即便他犯错误你也会引导好他,把他教好,他绝无可能会变成我这样的人,因为他有个完整的家庭和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希望,像在看自己不灭的信仰。
“月神,我知道自己不配说这句话,但还是想告诉你。”
他眼角笑出眼泪,轻轻地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显,早知当日你又何必……唉
还有,晚点更
为什么我明明排版了还是还是一团乱,害得我重新排
第64章 傻逼
原本是极其温情的一刻, 可外面却传来江淮岸嘲笑的声音:“你爱她,可是她爱你吗!”
江显抬起眼,隔着这道门阴戾地看出去。
“你想做什么?”
江淮岸在外面说:“我要你杀了她, 那么我可以放你走。”
“你觉得我会吗?”
江淮岸遗憾的摇头:“我知道你不会, 所以我觉得可惜, 我们到底做父子这么多年,你明明很得我心,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女人背叛我!”
江显冷声轻讽:“那么你当初又何必因为林淑仪筹谋报复?”
林淑仪这个名字尘封许久, 江淮岸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他努力忘记她, 可努力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忘掉。
她是个绝情的女人, 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就是死也不和他在一起, 江淮岸恨裴章到骨子里,他要毁了他的家!要毁了他的幸福!现在他即将毁了他的女儿!
江淮岸的眼神从怔愣到感伤, 又从感伤变做阴险。
“江显,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让我们一起毁了他们,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这样任何人都不会辜负我们!你说好不好?”
他们的确很像,都痴迷一个女人而得不到青睐,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为对方生儿育女。
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江显突然自嘲一笑,这是命运的重合还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
可是他不会去走江淮岸老路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将她捧在心上,不忍心看她难受痛苦,如果裴月神伤心, 江显只会更伤心,他是见不得她和梁戎在一起的场景,可是更希望她幸福。
这种沉重而弥足珍贵的东西,他这辈子是给不了她了,梁戎能给,为什么不把机会让给别人?
江淮岸听到江显无情的声音:“江淮岸,你根本不爱林淑仪!”
“我爱她!”
谁都不能否认江淮岸自认为对林淑仪的感情,多年来,她的死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很多个夜深人静回忆起那一晚都觉得后悔,可后悔过后又是深深的恨,他恨裴章带走林淑仪,恨林淑仪不爱自己。
他神态癫狂:“你懂什么!我爱了她几十年!”
江显轻笑了几声,像是对他的嘲讽。
“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笑我!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你同样毁了裴月神,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是,所以我们都一样活该。”江显语气淡淡,十分坦然自若。
江淮岸最讨厌他的就是这一点,永远都那么镇定冷静,明明现在处于下风的是他!
“你别得意!”
裴月神醒过来时正好听到他们父子俩的谈话,想到林淑仪被江淮岸凌.辱的那一晚,霎时红了眼圈,嘶声的朝外吼道:“江淮岸!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账!”
江显担忧的看着她。
而江淮岸站在屋外大笑出声。
“裴章的女儿,光是听你的声音仿佛就恨不得食我血肉,想找我报仇吗?来啊。”
裴月神咬着牙想站起来,可她四肢都被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江显挪过去压低声道:“月神,你怀着孩子,别乱动。”
“你闭嘴!”她冷冷瞪着江显,身后的手想方设法的想揭开绳子,发现打的是死结。
江显挪到她身后:“我来帮你解绳子,你别着急。”
裴月神很讨厌这种需要江显帮助的时刻,但现在不能选。
“你快点。”
“好。”
可屋外的江淮岸不给他们机会。
“江显,我们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做父亲的最后成全你一件事,我让你和裴月神一起死,你们到地下去做一家人。”
江显冷冷问:“江淮岸,你想做什么!”
江淮岸带笑的声音说:“看看你们周围,都是浇过汽油的柴,只要我一把火,你们就会葬身火海。”
裴月神和江显立即看向周围,他们刚刚都没发现,原来周围的确有很多柴。
江淮岸拿出打火机打燃:“再见了,我的好儿子。”
梁戎赶来的时候没能阻止那个丢出去的打火机,打火机落到房子外面立即烧起来,江显看到火舌吞没进来的瞬间,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住裴月神。
梁戎带来的人和警察制住江淮岸,而梁戎冲进火海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裴月神腿弯里流出来的血。
他慌忙冲过去把江显从她身上拉开,裴月神完好无损,江显护住了她,可他的后背却被烧得很严重,已经昏迷过去。
梁戎抱起裴月神冲出火势越来越大的房子,警察随后也把江显救了出来。
梁戎第一时间把裴月神送进医院,幸亏来得及时,孩子保住了,裴月神也平安健康。
梁戎在知道裴月神没事后冲到警察局把江淮岸揪出来痛打一顿,要不是警察拦着真有可能打出好歹。
裴月神昏迷的时间里他总心神不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着她。
裴月神醒过来时就看到一张憔悴面容,梁戎见她醒来倒愣了愣。
裴月神伸手摸他下巴的胡渣:“怎么成这样了?”
就这样守她几天几夜什么也没吃,每天就洗把脸然后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她醒过来,自然有些蓬头垢面,无精打采。
“听月。”
梁戎看着深深的她的脸,忽然低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