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压根不奇怪日上山回来的秀千代,指甲全部都没了还浑身瘀伤这件事。
“我吃的太多了吗?”秀千代总算是将食物全部吃完了,放下筷子后五条悟手撑着脸还在盯着她看。“你在看什么?”
五条悟直白地说:“吃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长点肉抱在怀里会更舒服一些吧。老实讲,你太瘦了。穿着和服的时候感觉像是抱着棉被,穿连衣裙更感觉是抱着骨架。”
他一边说还在一边用手比划,生怕秀千代不知道自己的身材一样。
听完这个话之后,哪怕是秀千代对五条悟可以无底线容忍,也快克制不住想要把盘子直接扣在他的脸上。
她用手指按了按眉心,然后将手边的资料夹递给他:“我从夜蛾老师那边拿来了评定任务的资料,你看看吧。”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五条悟随手翻开,结果第一页就写了任务地点。“……是京都啊。”
秀千代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啜饮;“是京都,这个地方会让你想起什么人吗?……比如说,庵歌姬?”
五条悟用资料夹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阿秀。”
“嗯?”
“你还在吃醋吗……啊,疼。”
秀千代这次决定不忍耐了,直接在桌子下面对准他的膝盖就踹了一脚。
第23章 天使在呢喃着月光曲
“你小的时候是在京都长大的吧?”在新干线上秀千代问五条悟, “是高中之前才来的东京吗?”
五条悟往嘴里丢蜂蜜味的零食,咽下去之后才回答:“对,不过我对京都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他顿了一下看向秀千代:“我记得你是在去咒术高专之前就没有离开过洋馆, 那你是几岁的时候离开的京都?”
“七岁。”秀千代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我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在京都度过的日子了。”
“不记得也好。”五条悟将粗点心袋子递给秀千代, “那种古板又无趣的地方哪里有东京好。”
秀千代接过袋子笑了笑:“是没有东京好……毕竟京都没有我想要的人在。”
自从交往之后类似的话五条悟没有听过一千也有八百句了, 刚开始还会有些小得意, 到现在他都已经心如止水。毕竟将爱意表达的像“天气不错”一样容易,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列车到站之后监督辅佐开车直接将他们二人送到了任务地点,这一次的任务地点是在郊区的一所学校里。现在正好是十月份二十日,京都马上就要举办三大祭祀之一的“时代祭”。
“这个学校……”五条悟在车子逐渐靠近学校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秀千代回想了一下资料上的信息说:“那所学校是距离平安神宫最近的地方, 出于治安考虑时代祭的前两天都会放假。并且在举办时代祭的当天, 那所学校的校园祭也会举办。”
“不过你对那个学校熟悉,似乎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五条悟有些意兴阑珊:“啊,会放假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是我上初中就读的地方, 怎么会不记得呢。”
秀千代有点在意:“那是你的母校啊, 那还真是了不得的巧合。不过你身为咒术师, 当时就读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有强力的诅咒吗?”
“学校这种地方当然会有诅咒, 不过都是一些蝼蚁一样的东西。”他推了推墨镜, “不过这次你要祓除的诅咒极有可能是一级诅咒, 我倒是很好奇怎么诅咒突然就变强了。”
他们谈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门外,因为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 所以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五条悟从车上下来站在校门口朝里面张望, 然后他对着秀千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是在回忆你的校园生活吗?”秀千代走在他身边, 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学校。“看起来还不错, 校园祭会很好玩吗。”
五条悟的回答轻描淡写:“不知道, 我在这里上课的时间不多。基本上满足了出勤率之后就很少来了。校园祭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听到他这么说,秀千代若有所思:“我在书上看过,一般毕业式之后会将制服上第二颗扣子留给自己的恋人。你呢,扣子还在吗?”
五条悟一瞬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想来想去只好说:“你少看点没用的书比较好吧,这种知识有什么记住的必要性吗?”
“那就是给了别人了?”秀千代的语气凉飕飕的,“你给了谁?”
五条悟无奈地叹气:“找我要扣子的女生可以绕着学校排一圈,我如果给的话岂不是全部衣服的扣子加起来也不够分。”
他这么说完之后才回想起来秀千代会不会生气,结果一看她好像对这个答案还挺满意。于是他难得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意识到了秀千代吃醋的点在哪里。
她很清楚五条悟本来就是砂砾中的钻石,皇冠上的明珠,不被人爱慕才是不正常的。所以对于他受欢迎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意见,但要是他嘴里说出别的女人的名字,那就不在秀千代的容忍范围之内了。
闲聊之间两人已经穿过了第一栋教学楼的通道抵达了中庭的花园,就在他们两个以为学习里没人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了他们两个。
“你……你是五条吗?是五条悟吧!”
五条悟完全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他歪了歪头:“你认识我?”
男孩子看向了秀千代,瞬间脸红了起来。然后抱紧了怀里的书:“啊,啊是的。我们国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不过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啦。哈哈。”
“你是谁来着?”五条悟压根不记得他,“你说你和我同班过,这边不是国中部吗,高中部不在这里吧?”
男孩子抓了抓头发:“我是过来这边的图书室拿一下书,有一些书国中部这边才有……那个,我是小原翔真,请多多指教。”
说着他冲着秀千代鞠躬,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秀千代完全没有在意小原翔真的举动,她在不是二人独处的时间里向来都是面无表情。察觉到小原翔真在向她问好,秀千代出于礼貌也微微点了点头,就像应对餐厅里的服务生一样随意。
五条悟见他一副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样子就很想笑,对他说:“最近学校里有什么奇怪的传闻吗?”
“没,没有啊。”小原翔真有些说话打结,他看看五条悟又看看秀千代,迟疑着说,“五条同学,你和这位同学是来做什么的啊?”
“你不是已经去东京上学了吗?突然回来,吓我一跳呢。”
五条悟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我旁边这位是斋藤秀千代,她是个对校园怪谈很感兴趣的大小姐。打算出一本书,整合一下怪谈,所以我就带她来这边看看。”
“我记得学校里不都有那种什么‘七不可思议’嘛,还是我记错了?”
小原翔真摇摇头:“哪来的怪谈啊,你要相信科学啊五条同学。现在科学昌明,根本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竟然被这么吐槽了,五条悟有些不开心。他实在是不擅长这类调查,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就在他打算直接胁迫小原翔真说实话的实话,秀千代慢慢地走了过来。
“您是小原翔真同学对吧?”她的声音缺乏感彩,但用语已经不是五条悟习惯的那种标准语,而是让他很不喜欢的京言叶,而且最令他不爽的是竟然还是御所言叶(宫廷中使用的京都方言)。
“初来乍到就提出这种请求,实在是有些冒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说话吗?”
“拜托了。”
说着她微微鞠躬,眼睛直视着小原翔真。她的语速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这一句话明明是祈使句,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容许拒绝的。
小原翔真稍微有点被吓到,于是只能点点头:“那,那好吧。”
秀千代和五条悟朝着校外走去的时候,五条悟问她:“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知道诅咒的事情?万一他不知道岂不是白费时间。”
“他胸前不就有新闻社的铭牌吗?”秀千代目不斜视,“没道理你看到了,我却注意不到吧。”
“被你发现了啊。”五条悟丝毫不觉得愧疚,“那就好好问问,最好快点解决掉就回去高专。”
三个人来到了一家高级咖啡店里,小原翔真被迫坐在两人的对面,紧张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五条悟所说的这位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内心的动摇已经浮现在了脸上。
实在是好懂到令人叹息,五条悟事不关己地想。然后开始询问学校怪谈的细节,小原翔真一开始说的怪谈都是很普通的那种,但他们都明白这只是正菜开始之前的铺垫,重头戏肯定是在最后。
“……最后一个怪谈,是……是和五条同学有关的。”小原翔真一边观察着他们两个的脸色,一边小声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礼貌,但确实是有点儿关系。”
五条悟的墨镜滑下来了一截:“哈?和我有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秀千代顿时有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可以说的详细一些吗?”
小原翔真一边猜测着他们两个的关系,一边组织措辞:“我要是真的说了,五条同学能不能不要生气。”
“那不一定。”五条悟抱着手臂,“视情况而定说不定你会被我大力掌掴呢。”
秀千代转过来看着五条悟,露出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微笑,语气中隐隐有威胁:“悟,安静一些可以吗。”
五条悟比了个将嘴拉上拉链的幼稚动作,顺势翻了个白眼。
接着她转过来对小原翔真说:“请继续说。”
“五条同学从国中刚入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最出名的人了,毕竟他很帅,又是个大少爷。”小原翔真一边说一边偷瞄秀千代,“所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非常非常多。”
“其中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我记得是钢琴社的。就在我们的隔壁班,在五条同学的追求者里算是相当不起眼的那种。……当然和斋藤小姐您没法比。”
五条悟插嘴:“那我肯定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当时在追求你的女孩子里,哪个最漂亮吗?”秀千代冷不丁地问。“或者说追求的最热烈的是谁?”
五条悟拿出手机玩游戏:“一个都不记得了,都说了我去学校的时间很少。哪来的闲工夫记得这些啊。”
秀千代满意地转过来看向小原翔真:“不好意思,请继续说吧。”
小原翔真咽了咽口水:“在两年前的校园祭前夕,她……死在了学校的演奏厅的钢琴前。”
“她死了?”
这个信息很明显比之前的怪谈更加重量级,五条悟也不玩手机了,他盯着小原翔真说:“死因是什么,说详细点。”
小原翔真将事情娓娓道来:“那个女孩子我记得她是叫做小林未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当时学校出的通告是说,她因为突发心脏病才去世的,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
秀千代嗅到了里面不寻常的味道:“既然她是钢琴社的人,那么在练习的时候难道就没人发现这个小林未来发病了吗?”
小原翔真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说:“她是在校园祭开始的前一天被发现的,据说死亡时间是在夜里。因为小林未来她想要在校园祭上表演独奏曲目,所以每天社团结束活动之后她还会一直留下来反复练习。”
“不过在事发的前一段时间里,她同班同学都说她最近好像是精神状态特别好。还挺容光焕发的,演奏水平也一天比一天更好了。啊,听说是加入了一个什么互助会,然后精神上得到了鼓励吧。”
秀千代歪了歪头:“恐怕她只是回光返照……所以她夜里练习曲子突然病发,才会猝死。那一次的校园祭顺利举办了吗?”
“没有,毕竟这也不是小事。所以校园祭延迟到了下一个月举办。”小原翔真低声说,“新闻社也出了悼念的文章,是我写的,所以我对这件事很清楚。”
五条悟伸出手:“把你调查的资料给我看看,别说你手机里没有存稿哦。”
小原翔真交出了自己的手机,五条悟快速翻到了资料文档。这篇文档里的内容十分详细,就差警方那边的尸检报告了。
秀千代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看向小原翔真继续问:“但你还没说这件事和悟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啊。”五条悟已经看完了资料,将手机丢还给了小原翔真。“一个演奏水平中等的女生,想要在校园祭上大放异彩。于是留下来天天练习,只为了那天能够一鸣惊人。”
“而支撑她的唯一动力,就是在顺利结束独奏之后向我告白。留下来练习弹奏,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嗯,勇气可嘉,我不讨厌这样的人呢。”
五条悟直白地说完,看向小原翔真:“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听到他这么说,小原翔真看着他那张脸,只能心服口服地点头:“确实如此。”
就在五条悟想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让两人同时看向秀千代。咖啡杯的勺子掉落在了桌子上,些许咖啡渍飞溅在了纯白的桌布上。
“抱歉,手滑了一下。”秀千代若无其事地说,抬起手指按了按额角。“那又是怎么形成的怪谈呢?”
尽管秀千代表现的很平静,五条悟还是感觉到她不高兴了。但比起情绪变化来说,他注意到的是最近秀千代按压眉心和轻揉额角的小动作有点多,是哪里不舒服吗?
难道是日上山那件事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