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粗暴”打断,“本来也就是你喜欢,不要强加给女儿。”
电话挂断前,她妈妈有些按捺不住道,“反正等回国给你过生日,爸妈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好。”
沈蠡北漫步在顶楼最佳视角的阳台上,虽然有些不适应这个女儿的身份,但相比以前独来独往的生活,好像生活气息更加浓郁了。
沈蠡北对这个礼物并没有太上心。
她一个人草草入睡,睡前刷了会闲鱼,已经有20+人浏览过她的烤箱和壁炉了,沈蠡北笃定这一周内总是能卖出去的。
预计收入少说两三千。
唯一令人头痛的事情,她还要回到好不容易摆脱的高中,难不成还要开启刷题or高强度熬夜的生活吗?
情况比她想象全然不同。
次日,太阳穿透稀薄的云层,清晨陆陆续续听见别墅外的动静,沈蠡北拿着一片全麦面包,踏上了高三之路。
校园门口上横石上刻的几个潦草的字,在马路边形成一道风景线,上面写着“天宁国际中学”。
沈蠡北脑中浮现一系列解释“天宁国际中学是清河三大顶尖高中之一,也是三大高中唯一一所私立学校。”
凡是一脚踏入校门校门,沈蠡北发觉总能听到校园的各种传说。
也没想过,有一日这传说里多了一个自己。
“沈大小姐可真是一颗真心捧给周斯觉,”然后侧身咧开嘴继续嘲笑,“虽然周斯觉也不怎么稀罕。”
“是啊是啊,凭她的实力,保送K大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另一个别着胸针的女同学窃窃私语,“听说周斯觉去J大,J大毕竟是全国前三,与之相比,K大简直就是个末流一本大学了。”
最初那位嘲笑的穿着校服的女生也没停下,贬低道,“这倒也是,K大除了靠砸钱办的还不错的商学院,其余的专业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和J大比呢。听说容郁也是保送J大,精英都在那里了,K大就只剩下平庸之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眼馋J大,知道的人才晓得你对周斯觉有多喜欢啦。”
“当然了,”女孩扬起下巴,并不矢口否认,虽然当面时胆小怯弱,但这又怎会影少时口无遮拦的喜欢,“日常吹捧我男神。”
沈蠡北脚步放缓了些。
果然,男主是所有女生的幻想。
也是,周斯觉那张脸,帅到无懈可击,就算是冷酷到不近人情,也有人得了斯德哥摩尔般就爱那张臭脸。
围绕着起哄者半天不说话的瘦小女生,一双乌黑眼眸时刻警觉着,忽然在与周围人的谈笑中谈笑间抬头注意到了她。
她急忙拉了身边对男神夸赞意犹未尽的女同学,然后对着心高气傲永远优越感满满的沈大小姐低了头。
开头嘲讽那位瞬间气势落了下去。
只是沈大小姐一反往常,急着大步向前,并没有发作。
沈蠡北虽然对嚼舌根的人深恶痛绝,但一不小心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她这下心想,保送还来得及吗?
她在这个世界前所未有地狂奔着,她觉得靠着最后几个月恶补一下参加高考不大现实,K大不吝为一个最佳选择。
而且,选择K大的话,那不是直接和J大的剧情saygoodbay了?那她就不会遇见脆弱且永远忧伤的女主,也就不可能为了狗男人沦为破产境地了吧?
冬季有一瞬间短促的暖阳,穿过一教透明的玻璃电梯,照在沈蠡北额前的头发丝,痒痒的。
电梯平稳上行。
天宁c楼,教务处。
“沈同学,你是准备接受保送了吗?”
教导处老师反复确认,毕竟学生圈子里的风言风语对他们影响也很大,按理说这位未婚妻为了周斯觉一心一意考J大也没什么不对的
爱一个人,努力去靠近一个人,女老师自身可以明白年轻女孩的心态。
但当她以为正在以百米冲刺速度去跑向那个人时,沈蠡北又放弃了。
教导处汤老师同样对她宽容道,“你能理性看待自己的学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边立刻联系K大招生处,你以后就可以离开学校了。”
沈蠡北清晰意识到,从此以后,她是自由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重复着的学校家庭两条线的单调生活。
少女的眼角微微扬起,棕色的微卷的长发像被清风吹拂起,而后又贴合在完美的脸蛋线条上。
汤老师在键盘上的手一滞,看着年轻女孩作出决定的坚定以及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姿态。
忽然想起来那年的青春。
“那我回班级收拾一下我的东西,接下来也就麻烦汤老师喽。”沈蠡北鞠了一躬。
虚掩的门在另一张细腻白净的手下推开。
正要进门的男孩子一双桃花眼,五官是毫无繁芜复杂的简单精致,挺拔的鼻梁支撑起一张脸的立体感,温和如春风的神情渐渐浮现,不过沈蠡北心想他的举动不过是绅士风度的展现,与对方是不是她沈蠡北毫无关系。
她走后。
很久才听见那阵轻柔而节制的关门声。
当时她无暇顾及,只想早点收拾东西回去卖二手烤箱。
高三,a栋走廊。
穿着苏格兰小短裙的女孩双手合于胸前,正目光恶狠狠地紧盯着前方的她,一脚临空,脚上光洁的皮靴似乎随时要踩碎这块大地。
然后“踢踏”地蹬着长筒靴,神色匆忙又冒火地走近了沈蠡北。
“沈小姐,别以为你每天可以进出周家,周斯觉就会接受你,而且以你的成绩,考上J大的可能性并不大,我劝你少做梦,早点把婚事退了,”对方嚣张更甚,“你这样拖下去,只会给周哥哥难堪。”
谁?这么大的脸?
拽得和二百五似的,直接对她这个恶毒女配这么不客气?
沈蠡北一时没想起,从“孟妗妗”三个字的水钻名牌贴和她浑身上下的气质里读懂了一二。
反正她不是女主。
大抵眼前又是一位低段位的女炮灰,沈蠡北一下子也没了顾忌,她挑了挑眉,毫无兴致地厌恶道,“我考不上那你就去考呗,整天叽叽喳喳声音这么大,你不觉得你自己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就足够难堪吗?”
“最恶心的是,你整天周哥哥来周哥哥去,你能不能当面喊他?我看你的年纪也不比他小,日漫看多了,所以好意思把哥哥挂在嘴边,你不觉得很肉麻吗?”
孟妗妗长得成熟,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她在乡下读的小学,英语没赶上清河城里的水平,四年级又复读了一年,她还真的比周斯觉大。
她平时最爱做小女孩情态。
但她也只敢在背后默默地喊着他。
不过,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底气完全是在于她爸这个暴发户是真的很有钱,虽然没有沈蠡北家发迹的早,但她坚信,自己是和周斯觉更配的人。
孟妗妗不知道为什么,往常一脸倨傲的沈蠡北完全不可能理她,那个只会让皮鞋声更重暗自生气的沈蠡北忽然间像是火力全开地对准了自己。
像是吃了两百斤的炸.药。
她又气又恼,根本找不到半句话去反驳沈蠡北。
她的成绩比沈蠡北差了一截,根本不可能上J大,更不要提她私下挂在嘴边的“周哥哥”了,说来也的确羞耻。
周围一圈人都是看好戏的样子,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平时和沈蠡北不怎么接触,第一次知道对方竟然是个怼人怼到不留情面的狠人,他们倍感舒适——尤其是在他们忍受自恋的孟妗妗好久的情况下。
有人悄悄录了视频,传到了论坛上。
周斯觉瞥了一眼,心想这女人不过是换了个法子又想贴上自己,昨晚反复思考的那些,也不过是他的主观臆想,这个女人为了他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
挖去一个壁炉,搬走一个烤箱,空旷的起居室也不过是想要时刻提醒他,她的分量是多少而已。
保送到J大毫无压力的他动手给好友发了消息,“出来打球。”
第一节 数学课。
众目睽睽下,向来做笔记最认真的沈蠡北开始收拾东西,落败而逃坐在最后一排的孟妗妗看着沈蠡北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又是烦躁又是好奇。
她压根儿不知道这个女人正在做什么。
沈蠡北竟然在课堂上毫无进取之心,公然摆弄自己宝格丽的牛皮书包,而对学生一贯严苛的数学老师竟然默许了她的做法。
孟妗妗又瞪了一眼。
这一瞪眼,数学老师张老师喊她上台去做三角函数。
大家也都在草稿纸上演算,笔尖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整个教室格外安静,唯有沈蠡北似乎是在搬什么重物。
正当孟妗妗隐忍不发,忍不住回头时
沈蠡北微笑道,“老师,我先走了,谢谢老师长久以来的教导,我以后有机会再来学校拜访您。”
言语刻薄的张老师也一反往常,“沈蠡北,希望你未来大学生活会更美好。”
“我会的。”
“巧克力我放在课桌上,大家下课就可以来取,”沈蠡北语气温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来,像是自然而然地告别大家,体面告别道,“我接受K大的保送了,算是送给大家的一点小礼物,希望大家高考加油。”
孟妗妗手中的白板笔滑落在地。
而整个班级哗然。
他们比起惊讶于沈蠡北愿意接受K大,觉得更难能可贵的是高高在上的沈蠡北竟然愿意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告别,还特意留下了进口巧克力。
“哇哇哇,沈蠡北你好开心,竟然不用参加高考了!”
“我也好羡慕你,K大的经济学专业听说都是全国前十,已经很强了!”
“我也好喜欢k大虽然我考不上呜呜呜!”
沈蠡北朝着一群人挥挥手。
深藏功与名的她故作轻松走出了教室,其实这一坨书重的要命,双手都发酸了。不等白马王子就等收破烂的老大爷解救她了。
张老师打开了教案,一手撑在多媒体桌上,扫视躁动的全场,目光又与往常一样严肃克制,“我们继续上课。”
一脸错愕的孟妗妗首当其冲被张老师点名批评,“数学大题第一道你都不会做,你干脆也收拾书包回家吧。”
孟妗妗愤然捡起了笔,朝着窗外纤细又优雅的线条恨不得啐上一口。
沈蠡北出门那会就找来了卖纸板箱的老爷爷,毕竟一到毕业季,书就不值钱了,趁着现在一块钱一斤而不是五毛的时候,她准备赶紧出售。
没错,她确实变有钱了。
但她还是一样的勤劳节俭。
身后的一位女同学赶来,“这么重,我帮你搬一点吗?”
“我叫单喻,刚刚听老师说我被保送到K大了,听说你也要过去念书,所以……一直在想要不要上来打个招呼?”
“那我们接下来也是校友了,今天就先麻烦你了。”沈蠡北看她瘦弱的样子不忍心,也就只分摊了一小部分给单喻,没想到对方力气格外大,直接把她近二十本书全抱在怀里,步伐矫健地出了校门,又一口气把这一叠书放在校外公共长椅上。
单喻很早之前就注意到这位长相尤为出挑的女同学了。
只是当时她觉得对方连鼻孔散发出来的也是不近人情的气息,可耐不住就是好看啊,沈蠡北的卷发就和电影里燃情岁月里女主有一段蓬松的发型一模一样,慵懒恣意,却又阳光和美好。
她一个理科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了。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态度特别友好。
“那你自己不搬书吗?”
“我周末爸妈开车过来就都收拾好了,今天来汤老师这边开证明……”说着说着单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艳动人的大美女就在自己身边,肩膀还微微靠着自己。
柔软的发丝散着木瓜香。
她真希望收废品的老大爷堵车堵在清河市区外啊。
“我们毕业生要开证明吗?”
“可以开个证明去买平板手机什么的,可以有优惠。”单喻越说声音越小,像冬天里蚊子发出的细微声。
她说完就后悔了。
沈大小姐家里会缺钱,她干嘛要把普通人的生活分享给沈蠡北,这样一来沈蠡北会不会看不上自己啊?
“太好了,我怎么忘了毕业生优惠啊?等我卖完书,我也要上去开证明。”
啊啊啊沈蠡北也这么接地气吗?
她真的很在乎这么几百块钱的优惠吗?
看着身侧这一坨书的单喻猛然悟了。
不然大小姐还要亲自卖书干什么,不就是急着换钱吗?
不出一会,收纸板箱的老爷爷来了,开口的价钱公道,沈蠡北就把书都给了他,看着身侧始终陪伴着自己的单喻,好像不请别人喝奶茶就说不过去了。
谁知道,单喻趁着她卖书间隙,已经从学校旁的奶茶店里拿来了两杯乌龙烤奶。
“沈蠡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单喻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没加糖,你放心!”
啊啊啊没有糖的奶茶简直没有灵魂。
但作为大小姐的沈蠡北深刻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但她还是没忍住偷瞄了一眼对方五分甜的奶茶。
不想要凹人设了。
甜死她算了。
周斯觉过了这条马路,准备来天宁打球,但他一眼就从对面看见了沈蠡北,那个号称从不嗜甜的女人正拿着一杯奶茶,神情又纠结又为难地左顾右盼着
不过,她为什么大白天竟然出现在校门外?
这个女人因为想追他所以连学业都可以荒废?
周斯觉疾步穿过这条马路。
“沈蠡北,你出来干什么?”
单喻觉得眼前的男生格外碍眼,在学校出风头惯了的周斯觉为什么非要靠近她仰望的女孩子,态度还是这么恶劣,口气又是那么轻慢。
沈蠡北也意识到周斯觉的话等同于“你是不是为了跟紧我所以才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