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相中这清心殿什么物什了,想要装走?”
“不……不是,我真是来给皇上送点心吃的,不过你妹妹替你吃了。”
顾炎宁从他手中把食盒接过来,笑道:“下次,下次再给你拿。”
李逢舟撩撩衣袍,在她身边落了坐:“不必了,朕不稀罕你的点心,无事献殷勤,你又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被家里的老嬷嬷撵来这里睡觉了。
顾炎宁晃着腿,还惦记着朝阳的事:“那个朝阳……”
“她的婚事是父皇定下,下过旨意的,公孙统一表人才,且人品绝佳,朕自是没有推拒的理。”
顾炎宁撇撇嘴:“可是朝阳不喜欢呀,她喜欢方将军,你不能帮帮她么?”
李逢舟看她几眼,才低下眸去。
“你想让朕帮她和方衍?”
“怎么?不可以吗?”
顾炎宁疑惑地看了过去。
李逢舟挑挑眉:“你说让朕帮朕便帮?朕为何要听你的?”
顾炎宁撇撇嘴:“不帮就不帮呗,小气。”
顾炎宁还记得她九岁的时候,偶有次随五哥出门,瞧见了柳家三郎中了探花,带着红花,骑着马,从街上夸官而过,少年傲气丝毫不掩,真真是满楼红袖招。
她也动过少女心思。
五哥却对她说,柳家三郎有治世之才,若她真心喜爱柳三郎,就万万不能喜爱他。
她那时不懂,为何喜爱一个人的办法是不喜爱他。
五哥说:“宁宁,柳三郎那样的人怎会一辈子屈居公主府 * 。”
她那时仰着小脸,一脸不悦:“那什么样的人会愿意同宁宁在公主府过一辈子呢?宁宁有很多银子,可以养他的。”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五哥捏捏她的小脸:“会有那个人的,宁宁要乖。”
可刚刚看到朝阳,她恍然看到了更小时候、那个情窦初开的自己,她已经嫁来了晋国,是好是坏都说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单纯地很想帮帮朝阳,仿佛就是在帮以前的自己一样。
顾炎宁对对手指,叹了口气,虽然她也没什么法子。
皇室公主,可能都有些身不由己吧,好在她看得开,以前总是乐呵呵地对五哥说,可能做公主唯一的好处便是驸马鲜少有敢纳妾的吧。
这么一比,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倒霉,嫁给一个皇帝,后宫有妃子不说,偏他还是个不管用的。
李逢舟并未答她,顾炎宁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是你为何不帮你妹妹呢?朝阳喜欢不重要吗?”
李逢舟不知在想什么,顾炎宁突然又问道:“皇上,若咱们在徐国,你可愿意为我舍了官职,就在公主府做我的驸马么?”
李逢舟抬眸,默了几息,才道:“等你把所有事想起来了,再来问朕这个问题,朕会回答你。”
“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么?”
来喜呈上了晚膳,李逢舟并没有答她,只是问:“饿不饿?”
顾炎宁看了看殿门外,似乎瞧不到朝阳的身影了,试探道:“要不喊朝阳一起来吃吧,外头挺冷的。”
李逢舟:“这么一盒子糕点还不够她吃么?实在冷得不行了,她自己就知道回去了。”
“朝阳不会是太后娘娘捡回来的吧?我五哥可不舍得这么对我。”
“谁说的……”
李逢舟话说到一半,冲她摆摆手,没好气道:“你若不吃,便出去陪朝阳吧。”
顾炎宁在桌案前坐下,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肚子也没出息地咕噜叫了一声。刚刚那盒点心基本都进了朝阳的肚子,朝阳应是不饿了,她却是有些饿了。
顾炎宁咽咽口水,也不算她不讲义气。
“还是不了,”顾炎宁拿起箸子,“要不给朝阳送件披风吧?”
李逢舟看她一眼:“食不言。”
顾炎宁用力地嚼着菜,犹不解气,索性挪了挪脚,用力踩住了他的靴子,还冲李逢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规矩真多。
用完了膳,李逢舟抬手挥退了下人,便又坐去龙椅上看折子了,顾炎宁吃撑了,便背着手在大殿内转圈。
李逢舟看着走来走去的小丫头,不禁问道:“你不回翊坤宫去,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顾炎宁见他喊自己了,忙三两步上了石阶,俯身趴在龙案上,双手支颐,转头看他。
“皇上,我听嬷嬷说你不打算废我了?”
李逢舟往边上挪了挪,而后才闷声‘嗯’了一声。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还是要看你表现。”
“为何呀?”
为何?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这个女 * 人,分明每一次帮了她,这个蠢钝且没有心肝的女人都不会领情。
顾炎宁又凑了过来,追问道:“为什么呀?皇上。”
“没有为何,朕乃天子,想废便废,不想废便留着,不需要缘由。”
顾炎宁努努嘴巴,伸出手指戳戳他:“皇上,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同我说呀?没关系的,咱们是夫妻,夫妻同心,我既然嫁了你,便会帮你,且不会笑话你的,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皇上过得好了,宁宁才能过得好,宁宁是不会嫌弃皇上的。”
李逢舟完全没有搞懂这丫头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只觉得她身上飘来的那股香气扰人得很,停不住的樱桃小嘴也看得他口干舌燥。
“朕乃真龙天子,岂能用鸡狗比拟,”李逢舟将手中的折子推去一边,“顾炎宁,你若没事便回翊坤宫去,少来惹朕。”
顾炎宁撅着嘴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
顾炎宁转念想起出门前苏嬷嬷叮嘱她的:“娘娘,皇上面皮薄,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懂得多,你得多……娘娘,你懂吗?”
顾炎宁怎会不懂,转身便坐去了他的怀中。
这小丫头突然搞了这么一出,软软的一小团腻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李逢舟手也不知往哪里放,死命靠在椅背上,吼道:“顾炎宁,你干什么呢!给朕下去!”
“我……我不!”
李逢舟还没有对她这般凶过,顾炎宁壮了壮胆,抬手又勾上他的脖颈。
他都对太后说过是因着对自己有感觉才立自己为后,只有治好了他,她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苏嬷嬷说得对,子嗣为大,母后可不就是因着常年无所出,且太过严肃,才不得宠,被祺贵妃压了一头。
她可不能重蹈母后的覆辙,顾炎宁搂得更紧了。
“顾炎宁!”
李逢舟抬手想要扯开她的一边胳膊,顾炎宁索性往前凑过去:“皇上,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该这么亲近的。”
李逢舟咬咬牙,顾炎宁定睛看着他,眼睛中亮晶晶的,清心殿地龙烧得很足,小丫头双颊绯红,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昏黄的宫灯下,小丫头的发丝都镀了一层淡黄,李逢舟双手紧紧握着椅臂上的龙头,青筋皱起,喉结滚了几滚,声音又哑了几分:“夫妻是么?你晓得什么是夫妻么!”
“我当然晓得!我、我比你知道得多多了!”
“好,顾炎宁,这是你自找的。”
李逢舟突然低下头,距离她的嘴唇只有丁点距离时,又吸口气,偏开了脸,喑哑着嗓音,极度克制道:“顾炎宁,你现在不记事,朕不同你一般见识,下去,回你的翊坤宫去。”
下方有东西正顶着她的屁股,顾炎宁却顾不得这么多,挪开些许,兴奋地指着他的下身。
“皇上!你……你好了!”
小丫头片子兴高采烈地踢着腿:“我这么有用呢!”
李逢舟瞪着眼:“你……你平日里都看了些什么! * ”
一个脑中记忆只有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就无法无天了!
他不想拿她当孩子了,他现在只想打她!屁股!
顾炎宁松开胳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以前偷看过嬷嬷给大姐姐备下的避火图册,且……自我醒后,也看过几次,我嫁妆的匣子里,不知为何也有几本。”
顾炎宁伸出手指往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与皇上是夫妻,皇上已经可以了,今夜便宠幸宁宁吧?”
13. 第 13 章 快去找人,找个官大的。……
李逢舟近乎是咬着牙将这丫头片子从自己身上拎下去的:“朕要去沐浴,朕希望沐浴完回来,可以不用再看到你了。”
顾炎宁才不会听话,她才不走呢。
顾炎宁看着李逢舟怒气冲冲的背影,唤了玉画进来,开心道:“我也要梳洗了,梳洗完准备睡啦。”
苏嬷嬷这次准备得极其充分,顾炎宁穿着换好的寝衣,乖巧地坐在龙床上。
苏嬷嬷说得对。
自己就算回了徐国,身为晋国皇帝的女人,自是没几个人敢娶的。倒还不如把这晋国皇后坐稳当了,她听苏嬷嬷说,母后便是因着迟迟怀不上皇子,才任由祺贵妃借着大皇子的势,任意奚落。
虽说现在五哥做了太子,母后的境况定是好了许多,可若是自己能治好李逢舟,总能再给母后和五哥撑些面子,待五哥继了位,等以后情况再好一些,她便能将母后接过来小住几日了。
且李逢舟……确然比父皇之前给她安排的那劳什子老将军好。
待他的病好了,就是全乎人了。
是个讲出去,便能涨自己威风的夫君呢。
狗皇帝虽然性子古怪了些,好在身形高大,面相俊朗,之前他们关系不好,定然是他性子古怪,自己才厌烦于他,他们才相处不和睦。
现在她好像不怎么厌烦他了,且她的性子好又讨喜,定然能与他好好相处的。
李逢舟沐浴了很久也不见回来,清心殿熏了香,顾炎宁胡思乱想了一阵,便裹着被子睡着了。
直到被子掀起,一股冷气袭来,顾炎宁拢了拢胳膊,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嬷嬷,宁宁冷。”
李逢舟:“你……”
‘怎么还在’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顾炎宁又皱起眉,伸出胳膊不耐地晃了晃:“嬷嬷,宁宁好冷。”
“冷着吧。”
李逢舟没好气地抬脚将她往里踢了踢:“给朕老实些,不然朕便将你丢出去。”
顾炎宁却伸手抱上他的腰,小脑袋靠了过来,蹭了又蹭。
李逢舟倒吸口气,正欲将她扯开,那小丫头却咂了咂嘴,睡了片刻又将他推开,嫌弃道:“太硬了。”
“……”
李逢舟按按眉心,看着小丫头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便将锦被全卷走完了,此时再铺床难免又把她惹醒,闹着要什么宠幸。
怎么醒了和睡着一样折腾。
“顾炎宁,朕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两年前就不该管你的闲事 * ,你死在徐国朕倒是省心了。”
分明这两年他回回示软,都不被她看在眼里。
他一个皇帝,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凭什么这丫头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她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就忘记,想和他好就和他好,不想和他好就总撵他,还奚落他,他一个皇帝,凭什么这么憋屈?
李逢舟难得在夜色中生出了一丝委屈的情愫。
大约一年前他有次醉了酒,来喜拦不住,他便冲去了翊坤宫,问她要不要和自己做真夫妻。
——“炎宁,朕晓得你心里有朕,你别再回徐国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顾炎宁已经睡了,揭开被子下了床,嫌弃地将他推开几丈远,扇扇鼻子:“谁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心里有你?”
——“你、你就是心里有朕!你只是怨朕不经你同意便娶了你罢了,朕心里都清楚……”
——顾炎宁‘啧’了一声:“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你活在想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