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宁被玉画扶着站起,见丽贵妃打了个抖,继续苦口婆心道:“冷吧?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丽贵妃气得鼓着脸。
顾炎宁当真伸手拧了上去,肉嘟嘟的,手感确然不错,心里感叹了李逢舟没有福气,嘴上继续道:“别光长肉,长些脑子吧。”
丽贵妃将她的手打掉:“你、你才没有脑子呢!”
“你、你才肉多!”
初春的水冰凉刺骨,此时又一阵风吹过,顾炎宁浑身战栗,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上。
丽贵妃也被丫鬟扶着,似乎想说什么,走了几步,还是转过身,对顾炎宁道:“多谢你救我。”
顾炎宁皱起眉,还没等说什么,丽贵妃走上前来,垂着头,低声道:“顾炎宁,一步错步步错,你得罪人了,这几日,若有人给你送东西,你千万别吃。”
“还有,回去装病吧,千万别主持亲蚕礼。”
丽贵妃声音还带着些抖,说完便迈着小碎步走远了。
顾炎宁还在品着丽贵妃这几句话,她还没想明白,便见李逢舟气急败坏地走了来。
顾炎宁睁大眼,转念想起自己还气着,扬扬头,不屑道:“你来做什么?”
李逢舟远远地瞧了眼丽贵妃走远的身影,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在她身上又罩了一层。
“你怎么就能这么胡闹!”
顾炎宁嘴巴撅得老高,刚要反驳,只听李逢舟问道:“还能走吗?”
顾炎宁一个趔趄,趴在他怀里:“不能了,腿好软。”
这是绝好的回清心殿睡觉的机会,她可要抓住。
“你就装吧。”
顾炎宁撇撇嘴,刚想说爱抱不抱,李逢舟眉心拧着,看了她几眼,还是打横抱起她,往翊坤宫的方向去。
狗皇帝的怀抱很暖和,顾炎宁不安分地翘着腿,顺着杆往上爬:“皇上还管我做什么,我还当皇上已经忘了宁宁呢。”
李逢舟没好气道:“朕快忘了。”
“只要你不惹事,也不来寻朕,朕很快就能忘了你。”
李逢舟这话说得毫无感情波澜,顾炎宁气得伸手揪住他的头发,重重往后一薅。
“嘶——”
“皇上这话说的不对,宁宁给皇上一个机 * 会,让皇上重说。”
“顾炎宁——”
还不待李逢舟发火,小丫头仰起头,嘴唇轻轻印在了他的下巴。
“皇上这几日有没有想宁宁?”
少女的唇瓣温温软软,李逢舟错愕了一瞬,才哑声道:“朕又不闲,想你作甚。”
“皇上是不是担心宁宁才来御花园的?”
“你想多了。”
“哦。”
顾炎宁闷闷地应了一声,便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
李逢舟胸腔起伏着,便听顾炎宁又道:“皇上,丽贵妃好重哦,我比她轻,我比她好抱,你以后能不能只抱宁宁?”
今日丽贵妃这么一折腾,顾炎宁陡然想起狗皇帝就算不行,却还是有个后宫,若回头她真的治好了他,这狗皇帝转念想起了他的后宫佳丽,可不就便宜了丽贵妃那种没什么脑子、没什么本事、瞅着就天真纯善、岁月静好的小家碧玉。
他们男人都吃这套,就好比父皇。
顾炎宁不知为何,顺着这个思绪一想,有点不开心:“皇上会想抱丽贵妃吗?”
“就算皇上想抱,也得讲究先来后到,你得先把宁宁抱舒服了,才能抱别人去。宁宁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就算去抱别人,也得经过宁宁允许。”
有了祺贵妃的先例,顾炎宁可太明白皇长子的重要了。
这狗皇帝也奇怪得很,分明之前行了一次,后来又不行了,自己这般尤物躺在他边上,他竟然只嫌弃自己吵到了他睡觉。
她还是得多想点办法才是。
“……”李逢舟低头看了她一眼,“顾炎宁,你能不能闭嘴?”
到了翊坤宫,太医已经候着了,净房已经备好了热水,顾炎宁沐浴完出来,见李逢舟还坐在殿内。
旁边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顾炎宁正擦拭着头发,瞧见桌案上的东西,转身就要再回净房。
李逢舟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珠,手指轻叩着桌面,问道:“去哪儿?”
李逢舟回过身,对她道:“过来。”
顾炎宁不情不愿地小步挪了过来,李逢舟倒也没先让她喝药,只是问了句:“是丽贵妃将你拉下水的?”
顾炎宁脑中浮现出丽贵妃那没甚脑子的小可怜样,还有最后小声说的那几句不知真假的话。
顾炎宁倒也没全说她的坏话,只是道:“女人打架嘛,我也踢了她。”
“你踢人家作甚?为何打架?”
“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
他每日上早朝、批奏折、议事,已经很忙了,现今还要看孩子。
“就……”顾炎宁随便扯了个理由,“自然是为了争宠呀,她非闹着要去清心殿和你睡,那我还未睡几日,怎么就能轮到她呢!”
顾炎宁言辞凿凿,李逢舟放弃了教育她的念头,不想再问她了,将药推过来:“喝了。”
“皇上,经常喝药不好,以后更容易得病,从小母后就教我,不能喝药。”
李逢舟的口吻毋庸置疑:“你哪儿来这么多歪理,喝了。”
顾炎宁低头用舌尖舔了一下 * ,这太医定然是加了黄连,比先前的安神方子苦太多了。
顾炎宁小脸皱成了一团,同李逢舟讨价还价:“那宁宁只喝半碗。”
“喝完。”
毫无商量的余地。
“半碗多一口。”
“喝完,朕允你去清心殿睡。”
“真的?”顾炎宁眼睛亮起,“那皇上也会这么允诺丽贵妃吗?”
总提那个他根本不记得的女人做什么,李逢舟不耐烦了:“不会,话多,快喝。”
顾炎宁捏着鼻子一口闷下,嚷道:“好苦,苏嬷嬷,我要饴糖。桂花糖!”
苏嬷嬷很快把蜜饯摆了上来,顾炎宁刚探手过去,李逢舟便将盘子挪去一旁:“喝茶水冲一下,昨日你闹着齿痛,太医同朕说你有齿病,要忌甜。”
顾炎宁:“……”
她昨日就是没事找事,想要这狗皇帝来瞧她一眼,可她浑身康健,只好说自己齿痛。
顾炎宁晃晃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宁宁想吃桂花糖。”
她素来喜甜,怎能因着昨日装病,就断了她的糖!
尤其是桂花糖!
那是她的命啊!
李逢舟不为所动。
顾炎宁巴巴地看着他,晃动他的幅度更加厉害。
“皇上,宁宁想吃一颗糖。”
“只一颗。”
“好不好?”
李逢舟被她晃得心烦意乱,这才扣扣索索地丢出一颗给她:“以后翊坤宫的饴糖朕都收走了。”
“……”
“!!!”
顾炎宁瞪圆了眼:“我不去清心殿睡了,你把糖还我。” 玖拾光整理
李逢舟也瞪起眼:“朕在皇后心里还不如几颗糖?”
自然!
若不是他比较好睡,且她为了以后的生计不得不争个宠,不然就凭他怎会比得上她的糖!
而且他还要她绞尽脑汁争宠,桂花糖又不用,想吃便吃了。
顾炎宁威胁他:“我每日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吃糖的时候!皇上若非要拿走,我以后就不喜欢皇上了,这么好的宁宁以后就不喜欢皇上了哦!”
李逢舟果然将那一整盘饴糖全端走了:“那正好,你难过吧。”
“你难过,朕就开心了。”
“……”
“!!!”
狗皇帝!
势不两立吧!
19. 第 19 章 她难得……在一个人这里……
被丽贵妃这么一闹,顾炎宁倒真的染了风寒,病了起来,听闻丽贵妃也病了,比她病得厉害些,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好几日未能下床了。
何必呢?
顾炎宁看着面前的药碗,叹了口气。
顾炎宁又想起丽贵妃那日说的话,自打她病了,其余几位宫妃确然是送了些东西来翊坤宫,不过都是些进补的物什,顾炎宁让玉画悄悄拿针验了,是无毒的。
她得罪谁了?
真的有人要害自己吗?
还是丽贵妃在胡扯?
可丽贵妃这么一折腾,她去不了亲蚕礼也便罢了,丽贵妃也跟着病了,受益的又会是谁?
丽贵妃真的就那么没脑子么?
顾炎宁没有想通。
太医过来时,顾炎宁尚带着重重的鼻音,往床里缩了缩。
她这人心宽胆子大,虫蛇蚁兽全没 * 放在眼里,独独怕鬼和怕苦。
李逢舟那混蛋还将饴糖全拿走了,她昨夜喊玉画去偷,也没有偷回来半颗,饴糖都没有,那苦药,她怎能喝得下去半口?
玉画的功夫这几年定然也懈怠了。
大不如前了。
顾炎宁严肃地端着小脸:“我母后说过,药吃多了,以后老了再病起来,吃药便不管用了,要自己硬熬过去才好。”
太医鲜少听得皇室宗亲这般说辞,不由劝道:“娘娘,贵妃娘娘那边可全都喝了,一滴未留呢。”
顾炎宁:“既然她喜欢,便全送她好了。”
太医:“……”
“你过来。”
顾炎宁冲太医招招手。
“你去同皇上说,说本宫的齿病全好了,这药本宫便全喝了,绝不为难你,如何?”
“这……”
太医犹疑了几下,“娘娘张口。”
顾炎宁张开嘴巴,老太医瞧了几眼,十分实诚道:“臣万万不敢欺君,里面还有些肿,明日臣再配些药来。”
还配?!
顾炎宁摆摆手,绝望的躺平,将锦被遮过头顶。
苏嬷嬷哄了半日,顾炎宁依然拿锦被卷着自己,太医叹口气便去了殿外,药又凉了,苏嬷嬷只得再去热药。
顾炎宁迷迷瞪瞪在床上躺了一阵子,隐隐听得大殿内有人在交谈。
顾炎宁小心地坐起,鞋也顾不得穿,光着脚悄悄挪了过去。
她刚移到屏风处,便听得太医道:“皇上,臣已经将药送去了甘泉宫,少了剂量,多加了些极苦的黄连,想来贵妃娘娘会多受段时日。”
“嗯,”李逢舟漫不经心的掸着衣袖,“药喝了么?”
太医愁眉苦脸地摇着头:“皇后娘娘不肯喝。”
是了,李逢舟想起那次她连姜汤都不肯喝,转念又想起在丰域关,她中箭后,自己也不知犯了哪门子神经,眼前总是那小丫头流着血倒下去的身影,于是偷摸着去了敌营,放倒了不少守着的徐国军士。
他进到营帐的时候,小丫头正愁眉苦脸地对着一碗药,见他过来,竟也没有大喊,只是虚弱道:“你是要来找我报那日的戏弄之仇?”
李逢舟反而笑了:“我有那么小气?”
李逢舟没想着问那日她为何会在花楼,线人又去了何处,只是丢过去一个瓷瓶:“箭头有慢毒,这是解药。”
小丫头眉头皱得更厉害,倦怠的抬了抬眼皮:“这解药……苦么?”
还不待李逢舟说什么,她便拧开闻了闻,抱怨道:“军营里连颗饴糖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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