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兴怀搓了搓手,想了想,才道,“你、你也别总当皇上的那什么了,你好容易从宫里跑出来了,就别回去了呗,我带你回京,给你弄个新身份,请你给我管账。”
周兴怀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到道这黄扫是什么身份了,个子矮、皮肤白、没喉结,瘦了吧唧的,定然是宫内的小太监,不知怎么被帝王看上了……
周兴怀边想,边同情的看了一眼顾炎宁的裤子处。
“没事,你别想太多,也别太难过,男人嘛,你也是为了讨生活。”
“……?”
顾炎宁不知道周兴怀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说得话也听不懂。
“行了,你快回吧,我也走了。”
顾炎宁洒脱的摆了摆手,翻身上了马,周兴怀却磨磨唧唧地将田章甩给他的那张银票拿出来,扣扣索索地递给她:“那、这个你还是拿着吧,你保重啊。”
“矫情死了,你也保重,回去的路上低调点。”
顾炎宁没有接银票,扬起马鞭,出了江城。
徒留下一道被马蹄掠过的尘土,扬起又落下。
周兴怀悻悻地将银票收了回来,低声道:“这姓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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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在荣城耗了两日,荣城倒没有她预想中的战火联天,她在去荣城通往丰域关的关卡处晃悠着,又去城门转了一圈,确然盘查得极严。
顾炎宁怅然地坐在一处茶摊上,挥了挥四周的尘土。
本想着想个法子溜去丰域关,左右没几日路,这才十分大方的没要那张银票。
王老汉给她的银两花得差不多了,再出不去,她今夜便要露宿街头了。
顾炎宁在路边买了碗云吞,小红似是闻到了香味,在布包里拱来拱去。
顾炎宁无奈,只得舀起喂了它几个:“红红啊,明日说不准你就得跟姐姐去要饭了。”
小狐狸听不懂,吃饱喝足了便又回 * 包里睡觉去了。
身后的桌上来了几个做工模样的男人,点了壶茶,突然讨论了起来。
“这仗没打起来就消停了,听说徐太子已经将那八皇子就地斩杀了。”
“可不是,徐太子说是八皇子私自下令出兵,违反军令,自寻死路。”
“徐太子真是个狠人啊。”
“那可不,不然怎么能当上太子,你想想他当年怎么对魏家的。”
“我听说徐王快不行了,徐太子向咱们皇帝致了歉,急匆匆回了,人已经不在丰域关了。”
“这徐国……怕是要变天了吧?”
“这没有战事了,皇上怎么还在荣城待着,不回京都呢?”
“谁知道呢。”
顾炎宁听得云里雾里,八弟死了?
被五哥杀死了?
父皇也要死了?
五哥他是疯了吗?
什么又叫做他当年怎么对魏家?
外公到底怎么了?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涌上脑海,顾炎宁觉得脑中乱糟糟的,手中的茶杯没拿住,落在地面上。
荣城紧邻丰域关,风沙很大,茶水咕嘟嘟隐没进沙土中,连一丝尘埃也没有惊起。
她正欲上前问得更详细些,便听得身后有人惊喜地唤了她一声:“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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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震惊的回过头。
“玉画?”
玉画穿着将士的衣服,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脸上落了几道灰。
见真是顾炎宁,连忙小跑过来扯住她,拉着她转了几圈,看了又看。
“娘娘,真是你,奴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真的被五皇子带来荣城了?”
玉画说着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娘娘,奴婢太想你了。”
玉画说着又将她拉开一步:“你真是娘娘吧?不会又是个假的吧?”
顾炎宁有些好笑的扯开玉画:“你怎么会在荣城?”
“奴婢随皇上一起来的,奴婢失职,这才让娘娘被五皇子抓了去,若要从晋归徐,必要经过荣城,奴婢这才求了皇上,将奴婢一道带来荣城寻娘娘,”玉画扯着她就走,“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吧。”
“你们知道那女人不是我?”
“自然呀,皇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早就将那女人关起来了。”
狗皇帝这么上道呢。
好吧,那晚不该做梦骂他的。
顾炎宁抿唇笑了笑:“那怎么不找我呢?”
“那女人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谁,皇上不敢声张,怕毁了娘娘的名声,只能说是丢了东西,从京都到天北山一带都派了人寻,但皇上说,当务之急是要先想法子将五皇子弄回徐国去,荣城关卡查得严,他只要带不走娘娘,娘娘在晋国就是安全的。”
玉画紧紧挽着她的手臂:“皇上说我们应该相信娘娘,说娘娘很聪明的,能分得清善恶,果真是这样,奴婢回去了便给苏嬷嬷去封信。”
顾炎宁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五哥他……是不是做了很多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是的。”
玉画沉默了一阵,还是开了口。
玉画垂了垂眼:“娘 * 娘,你别难过,五皇子他是个混蛋,他不值得你难过。”
42. 第 42 章 过往的一切如光影般不由……
顾炎宁沉默了一阵, 言语间二人竟然行至了荣城的行宫。
顾炎宁叹了口气,似乎隐隐有些抗拒魏家的结果,只是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八弟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玉画刚迎着她入了行宫, 还未说话, 便听有人咋咋呼呼地喊道:“天啊,阿姊!”
“真是阿姊!”
“阿姊!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快被你夫君欺负死了, 特意来给我报仇的。”
“呜呜呜, 阿姊我好想你。”
有个男人风风火火的扔下手中的剑,便朝她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阿姊, 我真的很想你。”
顾炎宁将他扯开,看着男人, 更震惊了:“顾炎燚?你不是给五哥杀死了吗?”
顾炎燚挠挠头:“还不是被你相公害得, 若不是他非要我出兵进攻荣城,我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让你出兵?”
顾炎宁更是听不懂了,扯着他的衣领子, 往行宫内寻了处石凳坐下。
顾炎宁打量着顾炎燚,若不是他刚刚开口, 她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他。
顾炎宁突然姐姐情怀萌生,拍了怕他的肩膀:“长高了,俊俏了, 就是黑了些。”
顾炎燚挺挺胸脯:“是啊,我比阿姊高了,以后我可以保护阿姊。”
顾炎宁言归正传:“先同我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荣城?皇上呢?”
听她提起李逢舟,顾炎燚不开心了:“阿姊你怎么一来就要找他呢?他去兵营了, 入了夜才回来呢,也不知整日神神叨叨忙啥呢。”
见顾炎宁端出一副长姐的神色,顾炎燚忙道:“是阿姊的护卫将我救了。”
方衍正从外面回来,顾炎燚对她指了指,顾炎宁一回头,便看见了他,方衍似乎也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很快快步上前,有些惊喜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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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看着顾炎宁相安无事的站在面前,思绪回到之前。
自打顾炎宁被禁足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便去了清心殿,手里拿着一把剑。
李逢舟抬手屏退了拦着他的侍卫,道:“我还以为你昨夜便会杀进宫来。”
自打得知顾炎彻也来了的消息,他便派了不少人盯着那人,昨夜的宴饮他也醉了,一大早听得宫内传来消息,甚至顾不得洗漱,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方衍直接将剑指了过来:“公主得什么病了?”
李逢舟倒没再瞒他:“她被顾炎彻带走了。”
“你!”
方衍冲上来便想打他,“我信任你才没有插手徐国使团的事,你怎么能让……”
“是朕的错,是朕疏忽了,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逢舟从匣子里将方衍交给他的兵符又递了回去,“朕有要紧事要交给你做,只有你去,这件事才能做成。”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尽心扶持八皇子 * ,但他毕竟是晋国君主,八皇子对他依然多有防备,并未全部交心,只时不时来封信件,希望他能好好待他的阿姊。
“顾炎燚只有六分信朕,但你曾是宁宁的亲信,他有八分信你,所以,只能你去。”
方衍冷静下来,这才问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李逢舟:“我要你即刻前往丰域关,将虎符交给顾炎燚,我需要他带兵挑衅荣城,给我一个发兵的机会,顾炎彻带不走宁宁,只能将她先留在晋国,但若是丰域关和荣城打了起来,顾炎燚是他推荐前往丰域关的,顺康帝又命悬一线,如今是他继位的紧要关头,若真出了事,他一定会先一步回徐国,只要他走了,宁宁才是安全的。”
方衍叹了口气:“可是虎符丢失这么多年,丰域关驻守的魏家军并不一定会听八皇子的。”
李逢舟:“我记得先前魏国公的手下,副将刘勇,现任魏家军的主帅,对魏国公忠心耿耿,从他入手,让他配合顾炎燚唱这出戏给顾炎彻看。”
方衍:“刘勇配合我们唱这出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怎么会愿意配合我们演?”
李逢舟神情淡淡:“为魏国公和昔年惨死的魏家军正名的好处,他是个将士,他经历过战场,他会愿意的。”
方衍不禁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就简简单单演一场戏,将顾炎彻弄回徐国去?这对找到公主有什么帮助?”
他管不了别人那么多,他只想救公主。
“荣城和丰域关打仗是假,刘勇悄悄率兵前往邺都,逼宫才是正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只有我领兵前往了,顾炎彻才会知道事情严重了,解决完丰域关的事,他就会立刻前往邺都,宁宁尚在晋国,他怕夜长梦多,定然会对顺康帝出手,早日登基。”
方衍突然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帝崩,新皇未继位,京都尚乱着,不是最好的逼宫时机么?”李逢舟手指扣着桌面,“届时,刘勇同顾炎燚打着为魏国公伸冤的名头打进去就好了。”
“若顾炎彻当真登了基,魏家谋逆的案子就永远翻不了了,所以,刘勇一定会愿意的。”
“可是这些都同公主的安危没有关系。”
“她是朕的妻子,朕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们也应该相信她,”李逢舟轻声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但朕要先一步将她的心愿了了,日后,若她将那些记忆记了起来,也不必日日做噩梦了。”
方衍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偷袭一事果真惹得顾炎彻勃然大怒,没几日便出现在了丰域关,怒不可遏想要亲手杀了顾炎燚,他将顾炎燚救起,便回了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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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从回忆中抽回神,见她相安无事,放下了心。
可是荣城之人多多少少知晓一些魏国公的事情,方衍思及此,蹙了蹙眉,看向眼前最大的变数——顾炎燚。
他先前问过 * 李逢舟,为何是顾炎燚。
顾炎燚没有母系一族的支撑,扶起他难如登天。
李逢舟只是淡淡笑了笑,说:“只有他,偷偷为魏家人立了衣冠冢。”
方衍丢下一句:“公主没事就好。”
方衍说完,生怕顾炎燚同她胡说八道什么,脚下带风,扯着顾炎燚:“你跟我走,皇上找你。”
“可是我和我阿姊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