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后别再来哀家这里请安了,算哀家求你了,你离哀家远些吧。”
“……”
当她愿意来呢。
顾炎宁觉得外头跑场子卖艺的师傅都没这太后会变脸。
-
雨后天晴,难得出了太阳,从寿康宫一路回去,顾炎宁懒洋洋地躺在院里垫了软垫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嬷嬷,你可认得丽贵妃?我同她关系好么?”
苏嬷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乃晋国后宫,哪里会有同 * 娘娘关系好的妃子?”
“那她们可有站队?”
“也没什么站的,除了娘娘,便只剩丽贵妃了。”
顾炎宁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她们五个人,欺负我一个?”
除了那丽贵妃,其余四人瞧着都乖顺得很呢,瞅着不像是欺负人的样子。
苏嬷嬷懒得理她了,自顾自去院里剪梅花枝。
顾炎宁躺了一会儿,又翻身起来:“嬷嬷,那个方侍卫……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她觉得丽贵妃好像很害怕他,也不知道那日的宫女太监,是不是被他杀了。
顾炎宁心里拧了一下,难受得紧,苏嬷嬷摇摇头:“老奴没怎么接触过方侍卫,他只听公主的话,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就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
顾炎宁喃喃自语:“那应当不会害咱们,他说上元那夜他未能赴约是有苦衷的,可我约他做什么呢?”
顾炎宁敲敲小脑瓜,紧张地看向苏嬷嬷:“嬷嬷,你说我不会是真跟他好上了吧?”
她这两年不太正常,眼光变了,也情有可原。
顾炎宁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提起上元夜,苏嬷嬷拿着剪刀的手顿了顿,思绪回到那夜娘娘说要去看铁水打花,还嘱咐了她们不用跟着。
娘娘一个人也没有带,再然后便是有路过的太监见娘娘跌倒在了假山旁。
方侍卫……苏嬷嬷陷入沉思。
“嬷嬷,你说话啊。”
顾炎宁喊了她几声,苏嬷嬷才回过神:“娘娘乱想什么呢,娘娘和方侍卫怎可能会有私情。”
顾炎宁闷闷不乐地揪着毯子:“嬷嬷,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怎会呢。”
“那嬷嬷同我详细说说我当初是怎么嫁来的?”
“娘娘当初是自愿来晋国和亲的,两国结了徐晋之好,停了战乱,还允了通商……”
顾炎宁打断她:“既然允了通商,为何五哥和母后都不写封信给我呢?”
顾炎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躺椅上坐起:“我昨儿翻遍了匣子,五哥还有母后从未写过信件给我,可是五哥出什么事了?母后呢?母后可还好?”
苏嬷嬷沉默了下来,顾炎宁眼眶一酸:“嬷嬷,你不要瞒我好不好?你明知我最最在意的便是母后和五哥了。”
良久,苏嬷嬷才叹了口气,将剪刀放入篓内,在顾炎宁身旁蹲下。
“娘娘,五皇子没事,五皇子……已经是太子了,皇后娘娘也很好。”
顾炎宁眼睛亮起:“五哥做太子了?我便知道五哥这么厉害,比大哥哥厉害得多!父皇只要是个清醒的,就一定会立他为太子的!”
顾炎宁说着又叹口气:“我倒是没想到,我能为百姓做出这般大的牺牲,我平日里心眼儿很小的,不愧是母后的女儿,我果然同母后一般大气,以我一己之身,换取两国和平,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苏嬷嬷:“……”
顾炎宁:“可是嬷嬷,我还是想不通,为何五哥都是太子了,我却还要来 * 和亲呢?”
“这个……”苏嬷嬷紧张得很,迟疑着,“自是娘娘先来和了亲,圣上欣喜,五皇子才做了太子的。”
“这样啊,”顾炎宁眼睛亮起,“那五哥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苏嬷嬷见她终于把写信这件事忘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10. 第 10 章 他不来同我一道睡,我如……
接下来一段时间,丽贵妃都未寻顾炎宁的麻烦,那方侍卫也没有再出现过,顾炎宁乐得自在,时不时出去溜达一圈,整日盘问苏嬷嬷自己何时会被废。
她已经悄悄打探好了,趁换值排查不严时,可以混出宫去,给她的小姐妹买些晋国的伴手礼带回去。
“嬷嬷,我何时被废,咱们何时启程回徐国呢?”
毕竟这狗皇帝身子不好,她深思熟虑下,决意还是回徐国请五哥为她另择佳婿吧,虽则父皇并不看中她,但五哥现今是太子了,母后定然也扬眉吐气压了祺贵妃一头,好事总该轮到她了吧?
回得晚了,年轻俊美的少年郎哪里还轮得到她挑?
但愿那丧妻的将军已经成过亲了,而那眉眼如青山、十五岁就高中榜眼的柳家三郎还尚未婚配。
顾炎宁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好,连带着人也财迷起来,巡视着翊坤宫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好回头一起捎走。
可不能白来一趟。
直到苏嬷嬷出声提醒:“娘娘,皇上可能先不废后了。”
“?”
顾炎宁满头问号,“为何?”
帝王这几日均未传召她,但离原本约好的废后之期已过去一段时日,苏嬷嬷觉得,帝王想来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为着娘娘好,便先不废后了。
顾炎宁这么问着,苏嬷嬷也支吾不出所以然,只好道:“后宫之事纷乱繁杂,皇上想来还未寻好继后人选,只得请娘娘再掌管一段时日。”
“我也没管什么事啊。”顾炎宁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嬷嬷,朝阳是谁?太后喊我筹备她的婚礼来着,她要和谁成婚?”
“朝阳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与令国公府上嫡长子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前阵子内务司来禀,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
“哦,那选秀呢?”
“皇上交待了内务司,说是不选秀。”
顾炎宁盘腿坐在殿内的绒毯上:“那就没我什么事了,这皇后蛮好当嘛,母后那时候怎那般忙碌呢?”
“后宫妃子少,自然事情就少,且各处杂事都有掌司在管,只需要娘娘过目便好了。”
顾炎宁转着眼睛,看向苏嬷嬷:“嬷嬷,你同我说实话,那狗皇帝为何突然又不废我了?”
苏嬷嬷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听顾炎宁自顾自道:“他是不是贪恋我的美色,想让我在茶茶床上刺激他一下?”
苏嬷嬷忙捂住她的嘴:“娘娘,你少看些话本子吧。”
娘娘近日不是出去溜达,就窝在塌上看话本子,那些话本子也不知是谁塞进了嫁妆的箱子里,一路就这么抬了过 * 来,以往娘娘从未打开过,这几日闲来无事,索性翻了个遍。
马吊被她收了起来,便剩了这些话本子,被娘娘宝贝似的攥在手里,整日爱不释手的看着,入了夜还打着灯看。
顾炎宁瘪瘪嘴:“不能打马吊,不能出宫,还不让看话本子,那我不如回徐国去,成日在这里憋闷着,无趣死了。”
顾炎宁自言自语道:“他既然看上了我的仙姿玉色,为何最近都不来我这里睡觉了?”
那日后,李逢舟便遣人将香料和那件她穿过的寝衣送来了翊坤宫,可她闻着熏好的寝衣味道,总觉得不如李逢舟身上的好闻。
内务司给她的熏香定然没有给清心殿的好。
只可惜李逢舟的那身寝衣被浣洗了几次,香味也都淡了。
苏嬷嬷瞧她一眼,自是看出了她打什么主意,小主子从小就粘人,不爱自个儿睡。
以往在徐国的时候,皇后大度,便允了苏嬷嬷与她同睡,可这是在晋国,奴才陪着一起睡终归不合规矩。
苏嬷嬷好心开导她:“娘娘,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睡了。”
“我自己当然可以睡!”顾炎宁挺挺胸脯,“我是担心皇上,他……他身子不行,他不废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他治病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来同我一道睡,我如何给他治病?”
顾炎宁喃喃着:“母后总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本打算着他若废了我,我定然得再找旁人过,但嬷嬷你说,他拖着不废我,待我年纪大了,便不好找俊秀公子了,我倒是不嫌弃他有病,且他模样尚算俊朗,我将就些也能接受,但他不废我,又这般冷着我,却是他的不对。嬷嬷你说我说得对吗?”
苏嬷嬷简直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转念一想,仿似茅塞顿开,她为何要拦主子同皇上亲近呢?
若主子真的爱慕上了皇上,那真是顶好的好事了。
这晋国是多大的靠山,皇上原本就帮了她们,算得上是她们的恩人,可主子不肯记这份恩情,冷了皇上那么多年。
方侍卫这时陡然出现,把她吓得做了好几日噩梦不说,可不是把主子也往刀尖上逼?
这般好的事,先前她怎么没想到?
果真是年纪大了,头脑不好。
离开晋国从来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万一回头娘娘将所有事情都记了起来,娘娘想做什么,她必然是拦不住的。
可若娘娘一直留在晋国,就算娘娘回头将一切都想起来了,只要心有一点在皇上这里,定然不会毫无牵挂地回徐国。
且她和玉画曾偷听过皇上同娘娘说话,皇上对外宣称自己身患隐疾,分明是钟情于娘娘,不想选秀的托辞。
苏嬷嬷不自觉想起了那日在翊坤宫,皇上与娘娘的谈话。
-
那是娘娘刚嫁来晋国不久,自打洞房那日娘娘将皇上撵走后,过了数月,皇上才难得来了趟翊坤宫。
玉画守在殿外,她正欲进去递茶盏,便听得 * 皇上说:“宫内那些妃子,是母后趁朕不在选入宫的,朕从未碰过她们,炎宁,朕既然娶了你做皇后,便是真心想让你做朕的皇后。”
而娘娘只是垂着头:“这些都与我无关,你不必这样,你是帝王,应该广纳秀女,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是你的职责。”
“朕不愿。”
“真好,”娘娘似是笑了笑,“你不愿便没人逼得了你,可是李逢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为什么偏要逼我呢?”
帝王的眸子隐了怒意:“顾炎宁,朕是来同你讲和的,朕不想同你吵,朕也从未想过害你,朕若不想法子将你带来晋国,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么?还是觉得我应该感激涕零,时刻铭记着你的救命之恩?你很讨厌顾炎彻吧,可你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也不过是个和他一样的疯子罢了。”
帝王再次被气得拂袖而去,她端着茶盏进去,便见娘娘正垂眸看着地面上摔碎的花瓶,脸色惨白到吓人。
“嬷嬷,你说当年在丰域关,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苏嬷嬷没太懂,问了句:“娘娘是说皇上么?”
“不,”顾炎宁抬起了头,冲她笑了笑,“我是说顾炎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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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
顾炎宁推了推她,苏嬷嬷才抽回神,越想越觉得娘娘这记忆失得真是太好了,若娘娘真能放下心结,同皇上和好,再加把劲怀上龙子,就算想起来什么了,想来也不会冒失地要回徐国报仇了。
她真是老糊涂了,起先只想顺着娘娘的想法走,这般简单的道理竟才想明白。
苏嬷嬷激动地站起身:“娘娘说得对,说得太对了!皇上定是太忙了,这才冷了娘娘,老奴刚好做了些点心,现是晚膳的时候,皇上批折子肯定累了,娘娘把点心送过去,便不要回翊坤宫了,在清心殿留宿吧。”
顾炎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娘娘,你想想咱们皇后娘娘,她最放心不下你,盼着你过得好,咱们在徐国没个亲信,若娘娘能诞下个小皇子,想来皇后娘娘也能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