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用眼尾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初念，强撑着说：“我没事。”
十七八岁的男生还是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坚强一点，哪怕痛的要死，也想要咬牙忍着。
“呵，还没事儿呢？”医生笑着摇头，“再发展下去就是肋骨骨折，到时候给你肺叶子上扎两个孔，看你有没有事儿。”
被医生的话吓得够呛，林初念拽了拽他的衣摆：“去拍吧，好吗？我在这里的等你。”
陆灼默了默到底还是点了头，拿着病历转身出了诊室。
医生看着他们两的互动，笑道：“小姑娘，男朋友挺听你的话啊。”
林初念脸上一热，连忙摇头：“不是的，他是我哥哥。”
在安静的医院里这声音不算小，陆灼站在门口死死捏着那本薄薄的病例，觉得自己最近的行为有点可笑。
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在她眼里自己也只是哥哥的角色罢了，林初念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就像胸口哽着一块石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陆灼离开，林初念回到等候的大厅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医院，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肘弯里挂着一件对她来说略显宽大的衣服。
女孩子很眼熟，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天她在校门口看到和陆灼说话的那一个。
于家美怯怯地看着林初念，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气氛有一种诡异的尴尬。
倒是林初念大大方方地朝她笑了笑：“你来找陆灼吗？”
她愣了片刻，点点头，把手上拿着的外套往前推了推：“他的外套还在我这儿呢。”
林初念发现那是一件校服外套，和陆灼上次给自己穿的那一件没什么不同，她不自在地抿抿唇角：“你和我一块儿等吧，他去拍X光了。”
于家美点点头，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生。
她实在太漂亮了，圆眼樱唇，皮肤像是吹弹可破的豆腐一样白嫩，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于家美十分确定自己见过她，出了上一次在三中校门口之前就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任谁见了都忘不了。
只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实在哪个地方见看到过。
没有等很久，陆灼就拿着X光片和医生开的一堆止痛药出来了，他看见站在林初念身旁的于家美，眉尾微抬，没有吃惊。
“走吧。”他目不斜视，走到两人中间。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变化，林初念好奇地看他一眼，却看见陆灼脸色漠然，拿着药闷头往前走，没有任何想要和她说点什么的意思。
她捏了捏衣角跟了上去。
医院就在三中对面不远的地方，仅仅只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尽管几百米，三个人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人开口，眼看到了三中门口，陆灼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林初念说：“啊，抱歉。”
她抬眼看他：“怎么了？”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陆灼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林初念手上，“我有点烦，就不送你了。”
林初念一脸茫然，看了看手里的一百块钱又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正要抬腿离开，陆灼顿了顿又回头，说：“对了，以后还是少来三中找我，省的别人说闲话。”
几乎是一瞬间，林初念眼眶就红了。
她大老远跑来看他比赛，他却嫌烦，还让她少来三中。
林初念红着眼看了一眼陆灼，把钱塞回他口袋里，转头拦了一辆出租车。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出租车带着几丝尾气从三中校门口离开。
揉了揉泛着水光的眼角，林初念地咬着下唇生闷气，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而且脾气大得很，只要生气了就哄不好，回去就把他的衣服烧了，再也不理他了。
看着她越来越远，陆灼压下喉间的酸涩，千言万语嚼碎了也只能硬生生吞下去，一个字也不能对她说。
于家美一路上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杵在原地，看着陆灼紧紧攥住的拳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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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学期过去，林初念再也没有去找过陆灼，那件三中的校服外套还挂在林初念宿舍的衣架上落了灰，背后不明显的位置还被烧了个洞。
她那天实在气不过，借了楼下宿管阿姨用来点蚊香的打火机想把陆灼的外套给烧了，可刚刚燃起一簇小火苗她就后悔了。
只好把火扑灭重新把衣服挂上。
她虽然没有再去三中，可是陆灼的消息却一直传进她的耳朵，无非是打架斗殴不好好学习。可是陆灼都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了立场再去管这些事了，人生都是自己的，她无法过多的做干涉。
周雪也是一样，她学校里的坏学生谈恋爱，从班级前十名掉到了四十多名，班主任找过无数次她的家长，可是收效甚微。周雪的父母都出了国，留下外公外婆照顾她，可是老人家年迈，已经左右不了青春期少女的行为和思维了。
那个男生对她并不好，天天带着她逃课也就罢了，有时候她回到宿舍身上居然还有淤青的伤痕。每到这时候当晚她一定会跟陈静蓉赌咒发誓和那个男生分手，可是往往第二天，对方送她一点礼物，她又巴巴的贴上去了。
周雪上次和林初念闹过矛盾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回到教室擦着她的肩走到自己的座位趴下睡觉。
林初念才懒得管，站起身去教室门口接热水暖手，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不少人上课都带着暖水袋过来。
她正弯着腰接热水，教室门被敲了敲。
林初念关掉饮水机抬头一看，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孩子，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但是她并没有见过。
“周雪在吗？”女生挑了挑眉看她，看起来非常的高傲。
林初念看着女生浓黑的眼线和鲜红的嘴唇，留了个心眼儿，摇了摇头：“不在，你找她有事儿吗？”
“不在？”女生勾唇笑了，“不在就算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高三的于宛在学校后街的奶茶店等她，让她放学后一定要来。”
女生留完话就离开了，林初念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一中高三的学生，所以她没见过。
她不想和周雪说话，拿出手机把刚刚那女生要她转达的话用短信发给了周雪，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和艾宇楠聊天，等着上下一节课。
被手机震动吵醒，周雪不耐烦地抬起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刹那间脸色就变了。
她摸了摸背后还在疼的伤口，有点儿犯怵。
纵然是千万个不愿意，放学时周雪还是按照那女生说的话去了学校后街的奶茶店。
那女生就是于宛，是她那个‘男朋友’邵远的前女友，可据说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分手，所以周雪大概能猜她找自己的原因。
和邵远一样，于宛家里条件好，在学校几乎是为所欲为的状态，自己是肯定不敢惹她的。
刚刚走到学校后街，她就看到于宛和我几个女生站在奶茶店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走上前。
“来了？”看着她走近，于宛挑眉笑道，带着她走到奶茶店后面的小巷子里。
周雪紧张地跟在她们后头：“于宛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说呢？”于宛身旁一个女生冷笑着问。
奶茶店后面的小巷子能清楚地看到一中教学楼，但是却很脏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于宛走上前抓起她的衣领，语气却依旧轻松，“你和邵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想了很多答案可是都不够好，如果随便回答又怕被于宛她们打。
这几个女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她横竖是不敢乱来的。
见她半天都不说话，于宛耐心也耗尽了，她揪起周雪后脑勺的马尾狠狠一扯：“还指望他能来救你？”
周雪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里泛起水光，正想摇头否认，却看到不远处巷子的尽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她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于宛不得不回头，看见来人她微微蹙起眉，这人不是三中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8章
“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忽然传来，几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陆灼原本是不想管的，可那个被欺负的女生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林初念的室友。
室友被欺负了，她知道的话又该难过了。不知不觉间，他就开了口。
于宛皱起眉头：“我可不怕你，所以你最好不要管。”
陆灼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了指不远处几颗零星的烟头：“这儿是我先来的，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于宛心里打着鼓。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三中的陆灼怎么突然管起了闲事儿，就连一中几个女生的事儿他居然也要管。
思考了片刻，她还是让步了，推搡了一把周雪，不耐烦地往前走：“咱们走吧。”
“等会儿，”陆灼靠着墙抬了抬眸，“那个女生留下，我有事儿找她。”
于宛循着他目光看过去，正是眼前头发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周雪。
看来今天她是注定整不了周雪了，于宛恼怒地瞪了一眼陆灼，带着其他几个女生离开了小巷。
周雪一直沉浸在诧异里，刚刚慌乱恐惧的心情早就被激动取代。
“谢谢你。”她脸色有些红，拉着书包肩带理了理头发。
陆灼点点头没有回答，目光穿过巷口的围墙凝视着一中的教学楼。
周雪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上前两步小声道：“我请你喝奶茶吧，要不是你——”
“吵死了。”陆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顺手捻灭了刚刚点燃的香烟抬腿离开。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周雪一时无言，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救了她又嫌她吵。
她顺着他刚刚望着的地方看过去，发现是一中的教学楼，正对着高二五班，是她的班级。
当然，还有林初念。
周雪冷笑一声，已经猜到陆灼会在这里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林初念。
怎么谁都喜欢她？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她了。
越想越不痛快，周雪死死咬住下唇，泄愤一般地踹了一脚围墙，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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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一晚，C市迎来了初雪，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在地上，覆起一层薄薄的绒花。
当晚不出意料，林初念的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圣诞贺卡和平安夜的苹果。
艾宇楠羡慕地啃了一口林初念送她的苹果：“真好，这么多贺卡，我才三张。”
一张是林初念给的，一张是隔壁班暗恋她的小胖子给的，还有一张是班主任老张头批量性发放的，全班每人都有一份。
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始写回礼用的贺卡。不过她分的比较清楚，女生给的她才回送。
但是她悄悄给陆灼也写了一张，想着如果今天他来送贺卡的话那就原谅他好了。结果晚自习都过半了，她也没有见到人。
那张带着水蜜桃味儿的卡片被放在书包夹层了藏了一整天。
班主任老黄今天很贴心，最后一节晚自习放了假，高二五年的同学开心的恨不得大喊几声‘老张头万岁！’，不过大家理智还在，只能规规矩矩地说了几声‘谢谢张老师’，然后就飞快地出了校门。
艾宇楠也拉着林初念去了学校那条后街，现在离门禁还有两个小时，她们也能好好玩一下。
喧闹的学校后街简直就是人挤人，可陆灼还是远远地就瞧见了她。
他手里拿着一张浮夸的圣诞贺卡，镶着金边散发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是益星文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应该不会错才对。
自从那天他说了那些话，林初念再也没来找过他，原本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想远远地看她。
陆灼随意拉过身旁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同学……麻烦帮我把这个给那位女生可以吗？谢谢。”
同学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循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捞金鱼的林初念，了然地笑了笑：“没问题，不过我跟你说，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多得是人追哦。”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你想追的话可能有点儿困难了。
陆灼垂眸笑了笑：“没关系，我只是想祝她圣诞快乐而已。”
面容冷峻的少年今天却难得的柔和了起来，映着圣诞树下柔柔的暖光分外好看。这同学也挺好说话，拿着他的贺卡去找了玩得正开心的林初念。
道过谢，林初念诧异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打开了那张浮夸到有点儿丑的圣诞贺卡。
上面劲瘦潦草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了。
‘念念，圣诞快乐。’
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在她看不见的日夜里透着浓重的想念与克制。
林初念咬着唇有点儿生气，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呀，贺卡也不自己送，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陆灼的身影隐在黑暗里，他没有离开，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林初念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不开心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苦涩地弯了弯唇。
也是，他把小姑娘惹生气了，哪有那么快原谅自己。
林初念生着闷气把贺卡随意放在口袋里，看着篮子里那几条小拇指大小的金鱼更是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捞了半天，连本也没回来。
气得狠了，林初念从书包夹层里抽出那张准备送给陆灼的贺卡，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
拉着艾宇楠去结了捞金鱼的账后回了学校。
见她离开，陆灼目光顿了顿，随后被旁边垃圾桶里那一小块干净的粉色吸引。
他忍不住走上前，发现是一张圣诞贺卡。
上面画着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粉白色的纸面上零星落着几点灰黑色的污迹。
陆灼伸手把它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随意擦拭了几下，紧抿着唇把贺卡打开，好在里面还是干净的，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让他忍俊不禁，冷硬的下颌线也软了许多。
‘圣诞老人说过节的时候不能生气，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