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陆灼得了空就往一中跑，现在想来都是因为林初念。
因为喜欢一个人，哪怕跨越千山万水，找遍这世上所有的借口，也要去见她。
林初念不知道这些事，听完觉得有些新奇，曾经的种种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些他奇怪的举动和拒绝都有了理由，她想起那时陆灼稚嫩的脸。
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陆灼，发现他原本冷漠的脸上带了一点可疑的绯红。
董诗文看不下去郑子昂揭他的短，拉着林初念去电脑那儿选歌。
她在外漂泊两年，浑身上下的气质与大院其他人已经大不相同，但她始终向往林初念身上的纯真和孩子气。
只有被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的人，才会像她一样美好。
女生们唱着歌，几个男生就坐在一边喝酒。他们已经成年，酒早已经不是禁.忌了。
看着林初念玩的开心，陆灼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益星文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颇有感慨：“灼哥，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和林初念在一起了。”
当初陆灼的暗恋有多卑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是在爱情里卑微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陆灼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说了，最气的应该是我。”郑子昂故作恼怒，“好好的媳妇被别人拐走了，真郁闷。”
“滚。”陆灼一个眼刀扔给他，制止了他作死的行为。
林初念嗓音软甜其实是不适合唱歌的，唱了没几首就累得嗓子眼冒烟。
郑子昂只顾着喝酒，完全忘了买点矿水水进来，林初念口渴得不行，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多余的水，只好坐到陆灼身边，指了指他的杯子：“给我喝一口好不好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嗓子疲惫了，她的声音与以往有一点轻微的不同。
“这是啤酒。”陆灼有些无奈，把杯子挪到自己另一边，站起身穿上外套，“口渴了？我去买矿泉水。”
她乖乖点头，坐在位置上也不乱动。
到了外面的超市却被告知矿泉水早已经售罄了，他只好出了商场去外面的小店买。
一来一回耽误了差不多十来分钟。
等他回到包厢里时，就发现林初念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陆灼蹙了蹙眉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有些不悦地问：“你们给她喝酒了？”
郑子昂连忙摇头：“她自己要喝的，我刚刚去外面问了，没有矿泉水了，想着喝一点儿应该没事的，结果……”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是个一杯倒，喝完一小杯没多久就说好困，趴着睡着了。
深冬的气温很低，哪怕包厢里开着暖气，陆灼也怕她会着凉。
他把林初念扶起来，说：“念念，别睡了，会感冒的。”
林初念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眼皮很重，头很晕：“可是我很困呀。”
叹了口气，他把外套帮她穿好，围上围巾。
“我先送她回去了，你们玩。”
几人看着林初念好像喝醉了，也没有阻止，点了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喝醉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林初念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陆灼身上。
出了商场，刚刚睡着的后果马上就来了，寒风一吹过来，冷的林初念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怕她冷，陆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穿好。”
“不要！”林初念不愿意穿。
他又不是铁打的，给了自己，他会生病的。
可陆灼不这么觉得，他皱着眉头把衣服给她拉好：“听话，不然要生病的。”
“不要，你自己穿。”她摇摇头，牵着他的手松开，“要你背，你背我就不冷了。”
对于她的话，陆灼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只好把衣服穿上，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上来。”
林初念小心地趴在他背上，带着手套的小手攀在他肩头。
这个商场是他们高二那一年建好的，离大院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背上的小姑娘又轻又软，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重量的。陆灼舍不得打破现在的局面，没有打车，一步步带着她往回走。
刚刚的啤酒她只喝了小半杯，被冷风一吹其实早就清醒了。
她把小脸埋在他脖子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院那道铁门出现在眼前时，陆灼忽然感觉自己脖子里变得潮湿温热。
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怎么了念念？”
林初念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那你别哭了好不好？”她皱皱眉头他都要心疼的，更何况是哭呢。但他不知道女孩子哭起来是不能安慰的，开始可能只是啜泣，如果有人安慰那就会变成放声大哭。
林初念的眼泪更加汹涌，她死命咬着下唇，说：“对不起呀陆灼，真的对不起。”
陆灼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好把她放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双眼通红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心口狠狠一痛。
“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念念你不需要责怪自己。”
林初念软软的嗓音带着哭腔，“对不起陆灼，很抱歉没有早点喜欢你。”
所以放任你一个人伤心难过，患得患失。
陆灼久久没有说话，胸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他抬起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掉。
动作轻柔，好像生怕会把她碰坏一样。
可他的手指粗粝，上面有不少茧，不像一般少年的细嫩，不管多么轻的动作，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林初念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里难过死了。
陆灼笑了笑，说：“你不用抱歉，这已经是我想过最好的结局了。”
所有人都以为林初念不会喜欢他的，就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他起初骗她自己去一中上学，可是最后却去了三中，后来他又说，要叫他哥哥，不能喜欢他。
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几乎已经死心了，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招惹，不要再去见她了。
可是怀里这个小姑娘既柔软又倔强，任他怎么故作无情，她的一个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溃不成军。
“不是的，”林初念害羞地把脸埋在他怀里，摇摇头，“还可以有更好的结局你信不信？”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陆灼轻笑出声，什么也没有说，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可哪怕是这样，都不足以表达他十分之一的喜欢与热爱。
就像是多年前的冬夜寒冷寂静，固执的小姑娘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蓦地撞进他胸口。
从此陆灼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第53章
师大开学的时候,正好是春运返程的高峰期。别说机票了，就连高铁票都抢不到几张。
最后没了办法，林初念只能买了两张回B市的硬座。
一路大包小包上了车，陆灼护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厢里人来人往他怕别人会挤到她。
哪些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林初念回乡下奶奶给她准备的,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就全带上了。
可她不知道原来春运居然这么挤,早知道就用快递寄过去了。
林初念抱着装了热水的瓶子暖手,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人群，总觉得新奇。
这是她第一次赶春运回学校，被人群给吓到了，实在太多了。放寒假时她是提前跟罗雪走的，所以没有见过。
“要不要吃点东西？”陆灼翻出书包里被罗雪塞进去的苹果,问她。
“要！”她点点头,手里温暖的温度让她有点困。
他们抢到的这一趟列车发车时间是清晨，她都还没有睡醒就被叫起来了，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再加上没有吃早饭，早就又累又饿了。
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陆灼笑了笑拿着苹果去了火车上的洗手池。
哪怕是过了一年最冷的那几天，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自来水也冷得刺骨，可陆灼就像没有任何感觉的机器人一样，面色如常地洗着苹果。
旁边洗杯子被冷得龇牙咧嘴的姑娘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鼻梁高挺，眼尾狭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薄薄的淡粉色嘴唇抿着,短发干净利落，身高也特别高，这么好看的男生任谁都会注意到。
原本早就被洗好了的杯子又被她重复洗了几回，看见陆灼开始关水龙头她才开口：“那个……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本来是很害羞的女生,可是过于矜持的话注定会错过，她这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陆灼淡漠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正想拒绝，身后却传来林初念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不能！”
那姑娘愣了愣，见到一个穿着杏粉色大衣的女生气呼呼地站在洗手池旁边，她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个男生地女朋友，她只好尴尬一笑，拿着自己的水杯走了。
陆灼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看见林初念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他意外地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平时她看见和自己搭讪的女生并不会这么生气，怎么今天会气成这样？
林初念鼓了鼓腮帮子，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示意他看。
刚刚她正看着窗外，陆灼的手机响了，因为他不在所以林初念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没有接，可紧接着那个号码发过来的信息却让她吓了一跳。
那种难听激烈的辱骂，她从未见过。
整整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对方用的可能是网络电话，她再打电话过去就已经接不通了。
陆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眉眼微敛，他没想到这些会被林初念发现。
“这到底是谁？”她气不过，“怎么这么过分！”
那些话太过于难听，简直不堪入耳，林初念气得不轻，粉白的小脸有点儿泛红。
他丝毫不带情绪地说：“四年前被害者的家属。”
“被害者？”林初念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他点点头，拢了拢林初念脖子上的围巾，并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这件事被她知道了，她会担心会难过而已。
“可是这怎么能怪你呢？”她愤愤不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你什么都没做啊。”
揉揉她细软的发顶，陆灼嘴角弯了弯：“有些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这些话对我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林初念似懂非懂，不明白他的想法却也并不反对，一场意外失去了亲人，这种痛苦她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她能想象的出来会有多难过。
所有人都说陆灼是冷漠且没有感情的，可林初念不这么认为，她见到的陆灼和他们所看到的并不一样，那是最好的少年。
一些本来就不该是他承受的东西，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全盘接下，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换个电话。”怎么能就这么傻乎乎的被人骂呢。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就算换了对方也能找到我，别麻烦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他早就试过了，可如今社会是没有隐私的，花一点心思就可以找到一个人的任何信息。
他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懒得管。
“这种电话和短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沉着一张小脸。
“好像是高一，记不清了。”他把洗干净的苹果塞入林初念手里，“洗好了，赶紧吃。”
说完拉着她的手往车厢走。
林初念看着眼前的背影眼眶又酸又涨，他总是这样，明明受了委屈却什么都不说。她多想告诉他，现在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了，因为现在有人会心疼的。
至少她会呀。
陆灼牵着她回到两个人的位置时，火车已经开始行驶。
没过一会儿林初念就靠在他肩头沉沉地睡着了，火车穿过隧道的时候，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陆灼狭长的双眼盯着她不放。
她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他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
坐在对面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偷偷看着对面的陆灼和林初念。
直到陆灼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姑娘才害羞地把头埋到母亲怀里。小姑娘的动作单纯又可爱，逗笑了不少人，就连对其他人习惯冷着脸的陆灼，嘴角都微微上扬。
过了半晌五六岁的小姑娘抬起头好奇地问：“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你的老婆吗？”
她的世界简单到极致，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和她爸爸妈妈一样，再没有其他的了，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一概没有听说过。
无厘头的话让陆灼半晌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看着小姑娘殷切的目光他心里做着斗争，到底是点了点头。
“你老婆真好看，我长大了也会这么漂亮吗？”奶声奶气地话让陆灼再次忍俊不禁。
但是这回他没有点头，反而是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定。”
毕竟他的林初念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他不能骗人。
可哪知道小姑娘心里脆弱得很，小嘴一撇就想哭，孩子的母亲有点儿尴尬，小声哄着。
纷杂的声音把林初念吵醒了，她坐起身看了一眼对面哭丧着脸的小朋友，揉了揉眼睛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陆灼唇边带着愉悦的笑意，把刚刚和小姑娘的对话重复了一边。
林初念脸蓦地通红，看着要哭不哭小朋友，她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递了过去：“别难过啦，这个坏哥哥骗你的，你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小美女。”
小姑娘的目光顿时被她手上的奶糖所吸引，立刻破涕而笑接了过来。
直到下车，小姑娘都再也没有和陆灼说过一句话，看见他就气鼓鼓地瞪着，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
出了车站才算是真正闻到了新鲜的空气，B市比C市冷上不少，林初念揣着手和陆灼站在路边打车。
一辆公交车驶过，陆灼目光略过的瞬间脸色一变，再把目光转过去时，对方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