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放在干净的地上，抱起湿漉漉的小猫放在上面，再然后把豆浆打开到了一点在盖子上，放在旁边给它喝。
闻到食物的味道，小小的身体拼命地往那边爬，找到豆浆就低头猛舔，太过急促好几次被呛住。
林初念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身体：“慢点喝，还有的呢。”
少女目光温柔，蹲在路边专注地看着那只小小的猫咪，微微发黄的发梢垂在脸颊旁，看起来美好又充满着希望。
陆灼突然发现，林初念的善意并非是给他一个人的，她对每个人都很好，甚至连一只流浪猫在她这里都能得到施舍和怜悯。
这一刻，他几乎是恨她的，恨她过于丰富的同情心，恨为什么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
难道对她来说，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吗？
他想问问她，可是喉间被死死地堵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凭各种古怪的情绪在体内肆意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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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那只流浪的小猫就被他们两个养在了大院外面的绿化带里。
每天早上去给它放点食物，下午放学回来再逗着玩一会儿两个人才回家。
初三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董诗文也搬出了宿舍大院，再比如林初念被高二的学长当众表白。
那天下午是学校秋季运动会，陆灼晚点儿要参加500米，正趴在桌上补觉，隐约听见身边林初念凳子倒地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蒋秋慌里慌张地拉着林初念出了外面走廊。
视线循过去，外面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一些，拿着块巧克力另一只手里还有封信。
男生红着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楚，微微侧过头用左边的耳朵去听。
陆灼右耳小时候被于茂材殴打时损伤了耳膜，几乎已经是个全聋的状态，林初念也知道这事儿，所以从来不在他右边和他说话。
这个时候教学楼没什么人，大部分同学都去了操场看比赛，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初三二班门口发生了什么，在旁边三五成群的偷偷讨论着。
他看见林初念脸有点红，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男生错愕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在一旁的蒋秋，大声道：“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过几天我要代表全校优秀学生发表演讲，到时候我可以当众向你表白！”
林初念连忙摇头，在这种场合表白肯定是要被处罚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决心，没有等林初念回话就转身走了。
前排的蒋秋把巧克力和情书放在林初念桌上，然后撑着下巴看她：“念念，我真羡慕你，要是有人这么跟我表白我肯定答应他了。”
林初念脸红道：“我们不能早恋的。”
“偷偷的呀，谁知道。”蒋秋翻了个白眼，“刚刚那个男生是高二的学霸梁遵，我听人家说他已经被保送B大了，真牛逼。”
林初念没有接话，她对这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是蒋秋可不一样，八卦的很，每天来学校就是到处打探这些消息。
她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花沈璐？”
林初念眨眨眼老老实实地摇头，她认识的无非就是班上几个同学，什么校花校草她一概都没听说过。
“这你都不知道啊，”蒋秋恨铁不成钢，凑到她身旁说，“她就喜欢梁遵，据说之前还为了他发誓好好学习，结果一个学期过去了还是两百名开外哈哈哈笑死我了。”
确实有点好笑，林初念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嘛，我觉得念念你比她漂亮多了，等你上了高中校花肯定是你！”看着她粉嫩的小脸，蒋秋笃定地说。
林初念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刚刚来一中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好看，现在张开了一点儿，没有了从前那种稚气的感觉，添了几分少女的青春。
陆灼看着她们聊天脸色黑得跟碳一样，偏偏又什么都不能问。
代表全校优秀学生发表演讲，前几天班主任也和他说过，但是陆灼当时拒绝了。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角，若有所思。
“陆灼你还不去操场吗？马上到你的比赛了。”蒋秋看见他了，提醒道。
“嗯，现在去。”陆灼穿上校服外套，随意拨弄了几下压乱的头发。
少年人的身姿挺拔，清瘦却不孱弱，眉眼间那种冷淡默然的气息是小女生最喜欢的，连蒋秋看了都忍不住有点心动。
这一年，他褪去了幼时的自卑与冷漠，虽然还是难以接近，却不会让人觉得可怕，也成为了不少女生暗地里偷偷讨论的对象。
“等一下，我给你买了水！”林初念从课桌里拿出刚刚给他买的水递给他，弯着眉眼笑道：“要加油哦！”
她身高有点矮，仰着头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的味道但是能让人安心。
陆灼微微迟疑，垂眸看她：“你不去看吗？”
她摇摇头有些抱歉：“我等会儿有事要先走了，可能看不到你的比赛。”
运动会的下午基本上都是自由活动，她家里有事已经提前和老师打好招呼，可以早一点离开。
“没关系。”顿时好像失去了目标的狮子，一切都变得那么乏味起来。
他抿着唇角接过那瓶水没有再说话，看了林初念一眼就出了教室门。
陆灼没有去比赛，他把背上的号码撕下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找了一处草地双手放在脑后躺下了。
想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奶糖。
自从初一两个人关系慢慢亲近，林初念时不时会给他一颗，因为她长了蛀牙不敢多吃了，就干脆给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陆灼。
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甜得发腻的口感，但是林初念给的，他都会好好收着，哪怕仅仅是一颗糖。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浮现林初念刚刚害羞的表情，还有那个叫做梁遵的男生塞给她的情书。
这一刻他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喉间动了动，他嗓子眼干得发疼。
陆灼撑起身体，随手拧开刚刚林初念给他的矿泉水一口饮尽。
又坐了一会儿，他把矿泉水瓶收好，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青草和泥土，抬腿回了教学楼。
教室里都是刚刚比完赛的同学，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离开。
大家都在讨论着刚刚梁遵来班上当众给林初念表白的事情，学生的生活枯燥，一点点的小八卦也能引起所有人的轰动。
陆灼冷着脸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刚刚比完赛的同学急匆匆地冲回教室，大呼小叫道：“卧.槽，我刚刚看到林初念和高二那个梁遵在小树林里！”
顿时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坐在前排戴着眼镜的男生好奇道：“难道林初念真的答应他了？”
“不会吧，她不是很爱学习吗，之前咱们班的王岩不是被她拒绝了嘛，说是不想早恋。”其他人不相信，毕竟林初念的性格好，学习也好，应该不会早恋的。
另一个女生翻了翻白眼不屑道：“那谁知道呢，说不定她看梁遵家里条件好长得又帅就答应咯。”
她和沈璐认识，自然也是讨厌林初念。
忽然，后排‘哐’的一声，发出一阵巨响。
众人纷纷回头，发现刚刚坐在后面的陆灼已经不见了踪影，后门被摔上又狠狠地弹回去砸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第6章
他快要气疯了。
整个身体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占据，无法思考其他问题。
满脑子都在是林初念和梁遵在一起的场景，还有她下午被表白时微红的脸颊。
他无法想象林初念会喜欢那个梁遵，他到底有哪里好？明明样样都不如自己，为什么林初念会喜欢他。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骗他说是家里有事回家了，然后偷偷去和梁遵约会？
在她眼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把他当成傻子了吗？
现在的他一分钟都没办法冷静，脑海中各种想象充斥着，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陆灼死死握住拳头，回到大院时抬头看了一眼林初念家的窗户。
阳台旁边正好就是她的房间，可现在窗子里黑着，没有开灯，看样子是还没回来。
他推开铁门，回了那个大院外面阴暗潮湿的家，于茂材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
“去，给我买点儿卤牛肉回来。”
陆灼放下书包，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给钱。”
“小王八崽子，”于茂材怒目圆瞪，立马站起身来，作势要打他，“买点儿卤牛肉能要多少钱？还要问我拿！”
“我没钱。”陆灼冷着脸看他，丝毫不畏惧。
现在陆灼十五岁，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凌的小男孩了，站起来身高比于茂材还要高，虽然稍显瘦了些，但也足够让于茂材不敢轻易动他了。
“你没钱？”于茂材可不相信他说的话，脸上的横肉一跳，怒斥道：“我明明看见你抽屉里放了个存折里面有好几千，你跟我说没钱？”
陆灼面色一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冷得能能凝出冰来：“你翻我的抽屉？”
他房间的抽屉一向是锁着的，放了一些他自己的东西，为了不让于茂材随便进出他的房间，连房门他都上了锁。
于茂材被他阴冷的目光吓到了，咽了咽口水：“你是我儿子，我进你房间怎么了，再说你房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抽屉里一堆破铜烂铁。”
他早就奇怪陆灼上学的钱是哪里来的，进去翻了他房间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给同学写作业兼职赚钱，攒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拿来孝敬他，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不是你儿子。”陆灼勾着唇角却没有笑意，“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
被他堵得没话说，于茂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不敢像他小时候一样出手打他。
冷笑一声绕过他，陆灼提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果然房门的锁和抽屉都被撬开，里面翻得一团乱。
陆灼把书包放好，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房间。
夜色渐深，林初念终于是踏着晚霞的余晖回了大院，她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十分得好。
正趴在窗台前写字的陆灼抬起了头，他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院，能看到院子里的动静。
林初念没有注意到他，背着书包欢快地上了楼，没有片刻，她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
陆灼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紧，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出了门。
远远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下，陆灼抬眸看着林初念房间的窗子一言不发。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他依旧穿着单薄的校服靠在树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原本是想叫她下楼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能说什么呢？
陆灼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始终找不到让她下楼的借口。
算了，还是回去吧。
正想离开，楼道里的等灯亮了起来。
林初念带着耳机嘴里哼着歌下楼扔垃圾，远远就看见站在树下的陆灼。
“你怎么站在这儿？”她随手把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摘了耳机走上前。
没想到她会下楼，陆灼有点无措，他原本不想问今天的事情，可是现在林初念出现在他眼前，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下午……去了哪儿？”他咬着牙问。
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体两侧，生怕听到的回答是他最不想听的那一种，这种恐惧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嫉妒，让他欲生欲死。
林初念微愕，随即笑道：“去看我表姐的小宝宝了。”
陆灼愣住，顿时像泄了气一般整个人放松下来，刚刚那种诡异的情绪瞬间不见了踪影。
几个小时的气瞬间就消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
“你看这是她的照片。”林初念笑着拿出手机给他看下午拍的照片，“特别可爱，肉乎乎的。”
这一年手机还在流行滑盖的，像素也不是那么高，照片里勉强能看清小婴儿的五官。
陆灼终于是勾起唇角，看着她：“是很可爱。”
“是吧是吧。”林初念兴奋地翻着照片，“昨天刚刚出生呢，我姐姐说昨天还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
看着她弯起的眉眼，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身边。
陆灼胸腔有种莫名的悸动。
在这个平常的夜晚，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两人站在梧桐树下，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了她痛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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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初念才发现，自己和梁遵的事情被传得乱七八糟，一发不可收拾，似乎是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传得神乎其神，就好像当场看到了一样。
她认真辟谣，板起脸说昨天下午自己去了医院看小宝宝，和梁遵在树林里的人肯定不是她。
众人半信半疑，蒋秋确十成十地信她。
“肯定不可能的，念念不可能喜欢他。”
前面戴眼镜的男生回头，挑着眉问蒋秋：“你怎么知道？”
蒋秋抬了抬下巴，伸出食指晃了晃：“女生可不喜欢贴上来的男生，贴上来的男生一点儿挑战都没有，所以梁遵不可能的。”
从昨天起，几乎每一节课的课间梁遵都会出现在初三二班的门口，林初念为了不碰到他，连陪蒋秋去上厕所都拒绝了。
所以蒋秋说的话大家也信了一些。
这话被陆灼听了进去，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初念发现原本应该在教学楼楼下等她的陆灼，现在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从那天起，陆灼不再和林初念一起放学回家。
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小学的那段时间，没什么交流不再一起上学放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