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程安，仪态大方，笑容堪称完美，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镇定地打了声招呼：
“二少好。”
男人盯着她，视线从她精致的脸蛋上一寸一寸挪过，最后落在她裙摆边上，手指攥得紧紧的。
敛眸，从她身边慢慢经过。
半晌，声音飘了过来。
“不好。”
程安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看了过去，就看到陶秘书转过头来冲着她眨眨眼。
这么说......是认出她了？
想来也是，陶秘书都认出她来了，景扬怎么会认不出？那就是故意装作没认出来吧。
程安挠了挠头，她可以理解景扬不想认出她的心思，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了，他肯定会觉得丢人吧？
更何况，她自己刚刚也是这种想法，已经离了婚，大家就各自安好算了，可他来一句“不好”？
意思是，见到她很不好？
“安安姐！”小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和景二少认识啊？他为什么只跟你说话。”
刚刚一路过来，那么多打招呼的人，二少都没搭理，只有安安姐打招呼的时候，才开了口，而且感觉二少看安安姐的眼神也不太一样，总觉得他们认识似的。
“是吗？”程安没注意，呼了口气，摇头道：“没，不认识。”
“程安，”话音刚落，就听到萧曼略带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早就跟你说了，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就算二少只搭理了她一个人又能怎么样？“不好”两个字就够丢人了。
“我要是你，”萧曼挑了挑眉，“现在就该羞得自己哭着跑出去了。”
“萧经理你”小美正要开口呛回去，被程安拉住。
“我为什么要哭着跑出去？”程安实在是不理解，看着萧曼。
“你不觉得丢人吗？”萧曼。
程安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不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是有点儿小难过的，不过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了。
被她这么噎了一下，萧曼气得不想说话了，这蠢货她懒得搭理她。
“现在见过了，”萧曼抬了抬下巴，示意程安，“你可以走了，免得二少看见你心情不好。”
程安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打算走了。
“安安姐，”小美不舍道：“你再待一会儿吧，不然，不然”咬了咬唇，“不然我和你一起走吧。”
“不用，”程安拍了拍她的手背，小美性格本身就比较开朗，私底下公司的聚餐她也经常参加，还交了不少朋友，这样的场合她肯定不想错过的，“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呢，你多待一会儿，明天给我讲讲就行了。”
不远处，
景扬坐在位置上，望着程安消失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不多时，身边便有人快步走了出去。
——
酒宴上
萧曼穿着一身大红色贴身包臀裙，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儿，端着酒杯，款着身子走到景扬身边，柔声说道：
“二少，我敬您。”
半靠在位置上的男人，敞着腿，上身前倾，视线有些放空，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虚虚衔着烟，深吸一口，吐出来的雾气缭绕，眉宇间的倦意都格外有质感。
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
萧曼有些紧张，心下是止不住的激动，微微弯腰，刻意胸前露出一大片春光。
没想到景二少竟然这么年轻，她要是能跟了他......
景扬嗤笑一声，只说了一个字：
“滚。”
宛若当众一个耳光，重重地扇下来一般，萧曼脸色唰地一白，端着酒杯的手忍不住发颤，她简直不敢相信二少竟然会当众这般，连一点儿情面也没有，公司其他人看到了肯定会......
果然，
“噗嗤——”不少人直接笑了出来。
要不是公司内部这种场合，禁止拍照，小美真是恨不得立刻拿手机拍下来，日后好好让萧经理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让她得意！活该！
一看这架势，立马便有人上前，把萧曼拽到一边，骂道：
“滚滚滚！谁让你往二少跟前凑的！一边儿去！”说着又转头凑到景扬身边，赔笑道：“二少，您别气，这女的就是没见识，回头我说她！”
“我敬您，我敬您”那人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先干为敬。”
景扬懒洋洋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接话也没喝酒，起身往外走。
“二少”
陶吉跟着站起身，笑着拦住那人，说道：“李经理，这可不行啊，我们二少来是诚心跟你谈生意的，你这凑上来的是什么意思？嗯？”
还敢当着他们的面给少夫人脸色看，把人给赶跑了？
别说二少了，他陶吉看了都觉得不爽。
李经理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眼看着二少就要出去了，陶吉打断他的话，示意景氏来的其他人，“你们继续喝吧。”说完便赶紧追了上去。
——
程安回了办公室，原本想直接回去的，看了眼时间，横竖也已经晚了，干脆又坐下来，把萧经理的资料翻译完，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下了楼，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景氏的人来了，就连前台都没几个人了，恐怕都在五楼的VIP大厅吧。
程安没多想，出了大门，就感觉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忍不住拢了拢风衣衣领，晏城入冬晚，但是晚风格外凉，嗖嗖地直往脖子里钻。
这个时间点，公交和地铁都没了，程安站在十字路口，有点纠结，她是骑共享单车回去还是直接走回去？
正犹豫不决着，一辆黑色加长的宾利车驶了过来，在她身侧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景扬的脸。
眼神如墨，清冷似玉。
视线移过来，很快又转了回去。
“上来吧。”
程安愣住。
第4章 做个人吧
上来吧？？？？？
程安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上来吧？
没等程安想好，副驾驶上陶秘书就下了车，笑着走了过来，拉开后车门，说道：
“少夫人，您回去？正好，我们送您吧？不然这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程安愣了一下，忙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住的很近的，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总算把人给等出来了，陶吉笑着催促道：“您上车吧，外面多冷。”
程安犹豫地看了眼车里面的景扬，没作声。
景扬身边有两个秘书，金秘书年长些，性格比较沉稳，陶秘书年轻一点，自然热情很多，要是只有陶秘书在，说不定她就搭个顺风车了。
可是还有景扬......
这人，
“没事，我走回去就”程安刚开口，话未说完，就被车里面的人打断了。
“上车。”
程安抬眸看了过去，车内的灯光有些暗，看不太清景扬的神态，只隐隐约约能看到微抿的薄唇，似乎有些不耐烦。
知道景扬的性格，程安也不矫情了，低声道了句“谢谢。”便弯腰上了车。
陶秘书立马松了口气，跟着又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
上了车，程安悄悄看了眼身边的人，不动声色地往车窗的位置挪了些，原本后座就挺宽敞的，她这么一来，两人的距离更是隔得远了。
景扬撩了撩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没人说话，车里气氛有些尴尬，程安端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有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没想到还能搭你们的顺风车，真是好巧啊，哈哈。”
“你在拦车。”景扬稍稍敛眸，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身侧女人好看的侧脸上，答非所问。
程安：？？？难不成景扬以为她伸手拦车才开过来的？这可真是冤枉死了。
“我没拦车啊？”程安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景扬，认真地解释道：“我没拦车，我没打算坐车回去的。”她是准备走回去的。
景扬没什么反应，只说道：“我看到你伸手了。”
“我没！”程安毫不犹豫地否认道：“我真没伸手。”
“你有。”景扬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程安瞪大了眼睛，“你肯定看错了，不信你问陶吉。”
坐在副驾驶上的陶吉尴尬地笑了笑，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自家二少，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分明就是等了好久才把人等出来，这会儿又偏要找理由，他这个做下属的能怎么说？
“我也看到您伸手了。”陶秘书只好硬着头皮，违心地说道。
“啊？”程安惊讶，摸了摸脑袋，陶秘书她还挺信得过的，难不成她真的伸手拦车了？不会吧？
景扬嘴角稍扬。
陶秘书立马又替程安说话，宽慰道：“也有可能是天太暗了，我们都看错了，少夫人您别多想。”心道二少眼瞎，您别搭理他。
“陶吉，”程安打断他的话，声音稳稳的，清晰入耳，“你不要叫我少夫人了，叫我程安就好了。”
她早就不是什么景家的二少夫人了，当着景扬的面这么叫她，陶秘书果然是胆子不小。
话音刚落，车厢内就陷入了极度的安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衣服摩挲的细微沙沙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陶秘书看了两人一眼，咽了咽口水，转了过去，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开口。
景扬蓦地怔住，心跳“嘭”的一下子震得心口疼，紧绷着脸，一语不发，胸口像是堵着一股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良久，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过得好吗？”
程安愣了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挺好的。”
蓦了，礼貌性地回问了一句，“你呢？”
景扬身子后仰，贴在座椅上，手肘搭在车窗上，支着头，视线落在女人圆润小巧的耳垂上，目光专注又深邃。
“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不好。”
程安：“......”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好了。
尴尬地笑了两声，感觉到身旁过于热切的视线，程安有点不知所措，抿了抿唇，努力宽慰道：
“嗯，慢慢都会好的，刚开始很正常的，我一开始也过得不怎么好，都是......嗯，就努努力，都会好的。”
“是吗？”身边的男人像是忽然起了兴致，“一开始哪儿不好？”
“额，”程安挠了挠头，有些后悔自己挑起的话题，胡乱搪塞他道：“嗯，就那样，都一样的，挺好的挺好的。”
担心景扬再继续问下去，程安探头看了看，车子正好到她住的地方，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在这儿停就行了。”
车子在一旁慢慢停了下来，程安下了车，弯腰看着景扬，稍作犹豫，还是又道了声谢，
“谢谢。”
疏离又客气。
拘谨又生疏。
景扬没开口，程安又看向坐在前面的陶秘书，弯了弯眼睛，说道：
“谢谢你啦，陶吉。”
“少”陶秘书顿了下，“没事儿。”
景扬抿紧了唇。
她在他面前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作为她最亲密的爱人，他好像还不如陶秘书这个外人来得自在。
胸口莫名窝了一股火，发又发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景扬闭了闭眼，沉声道：
“开车！”
“是。”
宾利车扬长而去。
程安站在原地，发了呆，一阵冷风吹过，登时清醒不少，抿了抿唇，转身跑进了小区。
车子绕了一圈，又停回了原地。
——
周六的早上程安起得晚，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头发，感觉昨晚睡得不是很好。
本来回来得就晚，结果又遇到了景扬，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景扬那张脸，从小到大，模样变换。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
程安一边刷着牙一边把昨晚睡前泡好的豆子还有花生之类的，放到豆浆机里面，等她洗漱好，豆浆也就打好了。
冰箱里也没多少东西了，程安盘算着，待会儿下楼倒垃圾，顺便去附近的小商场买点儿日用品和蔬菜之类的。
前几周一直在加班，难得这个周末双休，她准备买点儿食材做点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煲鱼有点麻烦，还是炖鸡好了，这样鸡汤可以放进冰箱里面，晚上煮面的时候可以用鸡汤来煮。
简单地吃了点儿早饭，换了身衣服，又把家里的垃圾整理好，程安换了双棉拖鞋就出门了。
公司原本安排的有统一的员工宿舍，但是她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就搬出来住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算是有点老式公寓那种，没有电梯，好在也不高，总共就六楼，她住四楼，一个人住。
垃圾没有专人来收，需要自己提下去，就在楼下靠近小区门口那边的分类垃圾箱，夏天的时候她一般每天倒一次垃圾，冬天就两三天倒一次。
周六上午天气又冷，超市里面人也不多，程安推着小车挑了慢悠悠地晃着，在超市里面转了一圈，买了半只鸡又买了点儿蔬菜和日用品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