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倒是学精了,这一片一片的他割起来速度太慢了,他又不想让卫阿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便每次只割手掌那么大小的麦子,然后奋力跟上卫阿嫱的速度。
“娘,我看这庄稼挺多的,为何家里那位……”他顿了一下,思考应该管红姑称作什么,而后道,“舅母,说大旱,地里庄稼长得不好。”
见他肯学肯问,卫阿嫱自然是要好好跟他讲解一番的,她停下来,指着麦穗道:“看见它了吗?你往常吃的面便从这个穗里长出来磨的,若是长势好的麦子,现在的穗已经被里面的麦子压弯了,可你再看这里的麦子,每一株都朝天而长。”
小胖子人小小的,蹙起眉来的神情同他父亲一样,他打小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听多了哪里大旱,说要赈灾的话,可当时的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分点钱和米下去,自然有人给赈灾。
如今算是对庄稼地有了初步的印象,他摸了摸麦穗,说:“我能摘一个看看吗?”
“当然。”
他将麦穗里的壳打开看,许多的壳里面都是空的,还真的没有几粒麦子。
有些担忧的将麦穗放在刚才割下的麦子里,他问:“那这大旱又没有吃的,朝廷是不是得赈灾啊?”
转而一想,朝廷赈灾肯定要派官员下来,到时候他不就能和崔言钰跟着回顺天府了。
有些事情听不如看,看不如亲身经历,卫阿嫱没给他解释各地为了政绩,会如何封锁消息,直到灾民日子过不下去背井离乡,朝廷才能收到消息,派人赈灾。
而那些赈灾的银钱和粮食,又有多少会落在最底层的百姓手中。
便站起身环顾了四周,示意小胖子去找给家里人打下手的孩子帮忙。
小胖子也看见了几个四五岁大,正跟着大人身边忙前忙后捆麦子的孩子,“他们这么小就要出来干活了?”
卫阿嫱那柴刀背顶他,“吃不饱饭孩子都会夭折,何况是要干活,去吧,他们生长在田间,懂得比我还多,有什么问题,问他们。”
小胖子看看自己坎出来只比蛇大上那么一点的长溜地,知道自己在这只会拖后腿,便颠颠跑过去了。
知道这里没危险,小胖子也绝不会让自己离她太远,她安心收起庄稼来。
晚上两人回去,灵薇已经在红姑碎碎念柴火还能卖钱的声音中,将热水给几人烧了出来。
小胖子自然交给崔言钰,卫阿嫱回屋擦了擦,没甚胃口,就直接歇下了,累了一天,她真是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按理她应该保持警惕的,可她昨晚就没睡好,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为了维持自己好夫君形象的崔言钰端着米汤进屋,瞧见卫阿嫱熟睡的模样,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舔了舔唇,而后果断伸手向她脸上的面具而去。
第22章 谢谢夸奖 她发质竟然比他……
著
崔言钰面前躺着的卫阿嫱睫毛纤长,轻微颤动,就如刚破茧而出的蝴蝶在振动翅膀。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手指迅速下移,往她腰间摸去,堪堪到位,就被她捉到了。
她还困倦着,睁开的眸子里水雾雾一片,少了清醒时的坚韧,多了三分羸弱,说出的话包着糖浆,有些撒娇的含糊不清:“你做什么?”
崔言钰眉头微蹙,手指动了动,换来她下意识地收紧。
她现今一切全凭本能,自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二人双手十指紧扣,她越是用力,越是贴.合的紧。
柔弱无骨。
突的崔言钰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个一个词,将他激得撤手,嘴上却是不饶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他动作剧烈,卫阿嫱便紧随其后,愣是不放他那只手,他另只手上还端着米汤,在这个一粒米都十分珍贵的家中,他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然后“砰”一声,他一个晃神,被重重砸进被褥中,还牵着的那只手被卫阿嫱压至他头顶。
卫阿嫱打了个哈欠,居高临下看着被她马奇在身.下的人。
他显然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惊愕,让她愉悦的很。
她腾出手拿起米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别说她还真渴了。
“从我身上下去!”这个姿势让崔言钰觉得分外羞辱,出言厉喝,然而她力气大如牛,他一时间竟没能挣脱动。
卫阿嫱懒懒散散的注视着他,嘴唇因沾了米汤而饱满晶莹,听到他这话嗤笑了一声:“想让我相信你对我身子有兴趣,陆同知应当表现出来才是。”
她压低身子,让两人之间空隙便小,眼见着要挨碰上,她才堪堪停下,换来崔言钰的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轻柔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室内,试探一番结束的卫阿嫱直起身子,“你看,你避我如蛇蝎,所以你刚才在做什么呢?是想摸走我腰间的契书,还是你的腰牌呢?”
成功让她思维往腰牌和契书方向想,而不是怀疑自己想摘她面具的崔言钰,心里并没有开心之意。
仗着他受伤就为所欲为,待他回了顺天府,定要将此女剥皮抽筋。
“你是个女子,给我下去。”
卫阿嫱才不理会他,伸手摸到腰间的契书,而后当着他的面拉开衣襟将其放了进去,“别惦记契书了,五百两,有能耐你就来拿。”
崔言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美景虽一闪而过,但他现下五官均被放大。
腰上的重量时时刻刻提醒她,有个人与他十分亲昵,而且正在胡作非为。
也不知他是气她根本不拿自己当男人,还是心里觉得羞恼。
反正,他动手反抗了,直接锁喉,趁卫阿嫱躲闪之际,立即脱出她的控制,而后两人激打在一起。
打的时候,还都控制着自己别损坏柴房里的东西,虽然只有两床被褥罢了。
两人同样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不过一个受伤不能使出全力,一个身为女子却也力大无穷,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尘土飞扬,拳拳到肉,在崔言钰眼中,卫阿嫱不需要他怜香惜玉。
两人打的痛快,不可避免身躯相碰。
若是如雾里看花一般,终究是隔着一层,可刚才雾气全然被卫阿嫱抽散掉,两人身躯的不同,第一时间便被崔言钰感知到。
比如她腰极细,大约也就他手掌那么大;
比如她身子极软,和他硬邦邦的身体根本不同;
比如她头发竟然比他的黑且滑?!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当然是打架的时候,不可避免碰触过。
卫阿嫱也不知道这人短短时间想了那么多,但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在微躲,反而频频瞄向她的发。
也不知道这人又犯什么病,她伸脚踹向他的断腿。
自然是控制了力道的,只让他觉得疼,而不会对腿有什么损伤。
其实也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然而崔言钰却是疼的闷哼一声,若是扒开面具看一看,就会发现他脸疼的煞白,他吐出两个字:“卑鄙。”
“彼此彼此。”卫阿嫱欺负他受伤腿疼,直接将人堵到墙上,手指扣着他的脖颈,崔言钰也不甘示弱,一掌击在她腰间。
“喝个粥用的着那么长时间吗?知不知道我还得洗碗呢!”
“呀!”推门而入的红姑赶紧捂住眼睛,“光天化日的你们做什么?”
从门口方向来看,红姑自然是看不到两人互相钳制的动作,在她眼中他们两人的姿势状似在亲密。
卫阿嫱和崔言钰赶紧松开对方,卫阿嫱解释道:“我们刚刚切磋了一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红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两个,半晌将地上的碗拿走,走之后还说了一句,“以后记得将门给插上。”
难道不是你应该敲门吗?
卫阿嫱还欲伸手再说道说道,崔言钰已经恢复以往了,“何必解释,让她误会岂不是更好。”
他眼眸看着卫阿嫱,因在笑,所以眼尾微勾,便有些摄人心神,他继续道:“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夫妻,不是更加省事。”
“反正你也不信他们,不是吗?”
卫阿嫱倏地扭头看向他,杀意简直要化成有型的刀剑。
“难道我说错了?”崔言钰笑意不达眼底,直接将卫阿嫱最隐秘的心思给剖开,“认亲之后,你既不跟他们解释我们的情况,也不露出真面容,跟你一路的我们知道的都比他们多,你可别说是怕他们受到危险。”
“你宁愿在外面干农活,付出劳动,都不想待在家中,是怎么?偿还自己不信他们的愧疚之心?”
即将要火山喷发的卫阿嫱,整个人却突然如汪洋海水般沉寂。
崔言钰说的没错,她就是这么卑劣的人,她渴望得到父母宠爱,又害怕和他们接触。
即使亲眼看见父亲为了给她祈福而散掉家财,看见母亲为了她疯魔。
她依然不敢相信,因为夏绮彤让她对亲人再无可信之心,她的一腔热忱和真心,被她践踏全无。
何况,她的父母所作所为皆不是为了她一人。
如果夏绮彤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和夏绮彤,他们会选谁?
她不敢堵,所以不信。
而灵薇姐,她不一样,她上辈子就为了自己而亡,这辈子她将她救出苦海,自是比亲人还亲近。
至于陆同知和小胖子,不过是利益交换,互相之间有可图的东西,可比脆弱的亲情,更让人相信。
因而,卫阿嫱看向崔言钰,没有解释,亦没有威胁,只是反问道:“所以呢?”
她往他烧焦的发尾上看了两眼,自嘲道:“五百两,别挑战我的底线,我既然都找回父母了,便是将你们抛下,你又能如何,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崔言钰收敛神色,“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卫阿嫱睨了他一眼:“谢谢夸奖。”
屋外忽然传来红姑夫妻两争吵的声音。
“我今天里里外外忙乎一天,做完饭还得洗碗,就屋里那两个,男的手都没抬一个,活脱脱一个娇气小白脸。”
“你小声点!叫二姐和姐夫。”
“你二姐看上他什么了?长得好看啊?能当饭吃啊!她一个女的都下地干活了,那么个大男人就在家里杵着,不知道帮帮忙啊。”
红姑越说越来劲,声音几乎就是喊出来的,“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吗?你二姐把你姐夫按在墙上亲,哎呦这大白天的,害不害臊啊!既然分不开,那明天别让我看见他。”
在外面帮忙收拾碗筷的灵薇和程鸢新,齐齐看向紧闭的柴房门。
谁和谁亲了!?
还是阿嫱强的!?
她把陆同知给亲了!?
程鸢新手里的碗筷掉在桌上,都没能唤回他的注意。
屋内紧张对立的气氛在红姑的大嗓门之下消散于无形中,将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崔言钰和卫阿嫱,默默移开自己停留在对方唇上的视线,甚至还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
第23章 抓住破绽 他眸一眨便灿如……
著
“这庄稼地里也没有虫子啊。”
程鸢新拿着比自己手臂都长的镰刀,费劲割下一束麦子,没掌握好力道,摔了个屁股蹲,满不在意拍了拍,又继续和麦子奋斗。
小嘴不住开合,“明天可别给我穿这么多层了,热死我了,都快起痱子了。”见卫阿嫱不理他,他提高声音,“娘你听见没有?”
卫阿嫱瞥了一眼自己脚下被碾死的虫子、胳膊上刚被拍死的蚊子,简直无话可说。
她伸手扶腰揉了揉,连日劳作之下,挨着山脚的农田已经被她给收割了近一半,有她的加入卫家的地都无需再雇人来收割了。
往年他们都要等别人家的地收完了,请几个人来帮忙,如今却是不用了,再算算,估计不用小半月,就能全割完。
卫父忙着晾晒,卫家小弟闷头只顾干活,偶尔会站起来望望卫阿嫱这的情况,若是他家中的总角小儿过来玩耍,就叫孩子给她送水。
卫阿嫱摸了这个的头,又摸了那个的头,两个孩子相差一岁,个头倒是都偏矮小,看上去跟两岁孩童一般。
她一人给了一颗夜明珠,“姑母给你们玩的,别让你们阿娘发现了,偷偷放好。”
两个小孩子不敢接,她给塞进怀中,“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去玩吧。”
“谢谢姑母。”清脆的童音嫩如竹。
卫阿嫱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见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收回思绪,真是作甚还想着那个白牙狼,今生她的一切,他别想染指分毫。
身子被撞的差点立不住,低头一看,可不是小胖子又没皮没脸地抱住她大腿了,“娘,你给他们什么了?我也要。”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往崔言钰身边一送,“不干活,别捣乱。”
自从红姑说过那番话后,崔言钰也跟着出来了,不过他本来就身有重伤,便在山脚下挑了颗树歇息。
白日里,所有人都忙碌着,唯独他最为清闲,看孩子的活,自然得归他,不过他也并非什么都不做,他在山上做了几个陷阱,有时能捕捉到一些山鸡和野兔加餐。
程鸢新委委屈屈蹭到崔言钰旁边,崔言钰驻着树枝起身,“跟她弟弟的亲儿子争宠,你怎么那么敢想。”
看他嘴撅的能当鸭子,他道:“走,我教你在山林中捉猎物,如何生火。”
“你会的好多啊。”
锦衣卫难道连这个都要学?程鸢新叹了口气,怕自己摔倒,拽住崔言钰的衣摆,崔言钰看了看他拽出褶皱的地方,到底没有说什么。
“其实我不用学的,它们都特喜欢往我跟前蹦。”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只野鸡扑棱着踩中崔言钰在地上藏的绳索,被吊在半空中。
“你看,我说的吧。”程鸢新兴奋的嘚瑟。
崔言钰将野鸡解下来,看着程鸢新,没拿他孩子,而是当一个大人在交谈,“好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你有想过,到时候再置身险境时,你该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