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强撩侍卫以后——庄生公子
时间:2021-03-03 09:27:12

  战事终于可休矣!
  自打这天起,瑛华雀跃的等待着边境上的好儿郎们回家。
  又过了十日,大军和使节团凯旋而至,然而却是扶棺回朝。
  瑛华代替万岁站在城门下相迎,远眺着白惨惨的引魂幡,一霎迷蒙了双眼。夏泽也遽然愣住,目光在将士们之间穿梭,就是没有见到那个最应该风光无限的身影。
  阵仗行至城门,乌压压跪倒一片,山呼殿下千岁。
  “起。”瑛华唇瓣微颤,凝着那乌木大棺,“是谁?”
  李筱臂缠白布,一条汉子失声痛哭:“殿下,张将军重伤,没能撑过来……”
  没能撑过来。
  最后一丝侥幸被残忍打破,瑛华捂住心口,里面支离破碎,扎的她体无完肤。
  没想到两年前的京城一别,竟成了永别。
  “这是将军让我交与殿下的。”李筱红着眼将一个包袱呈给她,哽咽道:“将军临终前说,他尽力了,望殿下……余生珍重。”
  京外秋风萧瑟,卷起尘烟,引魂幡窸窣作响,犹如苍凉哀泣。
  瑛华愣了许久,接过包袱,全身都在震颤。
  她在夏泽的搀扶下来到棺前,手覆棺盖,努力挤出一丝凄然笑意,“阑楚,累了吧?好好歇着……”
  笑着笑着,泪下沾襟。
  康安十四年,春。
  夏泽官至枢密院副使,忙完份内的事,他旋即赶回了侯府。
  瑛华这几年身子欠安,每到冬春之时就会咳嗽不停,尤其是今年,竟有些微微咳血,在他的强硬要求下,才答应下朝就回府休息。
  进了寝房,人竟然不在。夏泽脸色顿沉,宽袖一甩,直朝书房而去。
  他步履匆匆来到书房,未见其人,就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一刀一刀割着他的血肉。
  书房中,瑛华手拿帕子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折子。翠羽站在她身侧,抚着后背为她顺气。
  抬眼看到夏泽进来,翠羽躬身唤了声:“侯爷。”
  这几年,昔日的夏侍卫权势愈大,弄的她有些不敢叫驸马了。
  夏泽沉着脸看她,“出去。”
  翠羽一怔,不放心瑛华,“侯爷,长公主她身体……”
  “出去!”
  见他神色不愉,翠羽不敢再多说,赶紧离开了书房。
  “怎么了,回来火气这么大。”瑛华狐疑的睨他一眼,复又看向奏折,“谁又在朝里招惹你了?”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话,桌案上正在批注的奏折却被抽走了。
  瑛华抬眸,“夏泽,你这是干什么?”
  “长公主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说会好好休息,怎么又把这些东西搬回府里来了?”夏泽说着,阖上奏折,啪一声扔在桌案上。
  他语气和动作都带着攻击性,瑛华心生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湖州那边正在建坝,户部和工部的事比较多。批完这几本我就休息,明天上朝还要用。”
  她伸手又要去拿,谁知奏折全被夏泽推到了地上,稀里哗啦摊了一地。
  这个举动彻底惹毛了瑛华,她嚯地站起来,怒叱:“放肆!我在干正事,你这是做什么?!”
  夏泽也不怯她,冷脸道:“干正事也要游刃有余,你身体什么样了,自己还不清楚吗?再这样下去,你能撑多久?这是万岁该干的事,你分担的太多了,不许再看了,赶紧去休息!”
  说完,他走到瑛华身边,强硬的想要拉她离开这里。
  “你松开我!”瑛华不肯依他,拉扯之间,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夏泽一惊,赶紧蹲下来去扶,谁知却被她重重的扇了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抿住唇,身子僵了很久。
  瑛华恼羞成怒:“本宫是摄政长公主,岂容你在这里放肆!你不要以为你官做上去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当初我摄政的时候,你说会尽力辅佐我,理解我,所以你就这样?我说过,我批折子的时候不要来打扰,你忘了?”
  “打扰?”夏泽眉眼哀凉,有冰凌在心头迸碎,“长公主怕是忘了,我已经十几天没怎么跟你说过话了。自从张阑楚战死后,你废寝忘食早出晚归,除了在朝堂上见你一面,私下里我们说过多少话?敢问长公主,我这叫打扰你吗?若不是为了离你的距离近一些,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官?”
  瑛华一哽,指着满地散落的明黄奏折说:“方才我说了,就还有几本就看完了,你就不能等等?非要这么做?”
  等,又是等……
  过往的压抑和委屈漫上心头,夏泽攥紧拳头,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我已经等你好多年了!我日日等夜夜等,你不到夜深人静就没忙完过!你是摄政长公主,同样也是我的妻子,你身体越来越差,叫我还怎么等的下去!”
  他回想着往日的点点滴滴,孤苦哀寂,不知不觉眼中雾气弥漫,“我们之间,过的叫日子吗?”
  这句话突然扎了瑛华的心,她内里血气翻涌,气到昏昏沉沉,“我们在一起十多年,风风雨雨就这么过来了,你现在觉得日子过的没意思了是吧?好啊,那我们和离,你找别人去吧!”
  书房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唯有两人的目光缠绕交织。
  “和离。”夏泽呢喃,神色似有破碎的痕迹,“您是君,我是臣,您说什么臣听着便是。长公主写和离书吧,臣等着。”
  他站起来,绯紫官袍衬的脸苍白如纸,踅身时门口的身影让他一怔。
  沈靖弛站在外面,嗫嗫喊:“爹,娘……”
  不知不觉,儿子马上就十一岁了,个头也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夏泽惘然若失,没有说话,举步离开了书房。
  望着他的背影,已经懂事的沈靖弛走进书房,哽咽道:“娘,你别生爹的气,他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帮你捡起来。”
  他将散落在地上的奏折一本本在桌案上排好,复又蹲在瑛华身边,祈求道:“娘,你别跟爹和离,他一定是太担心你了才这么做的,儿子求你了……”
  “我知道了。”瑛华挤出一丝笑,“让娘一个人待会,好吗?”
  沈靖弛欲言又止的离开后,她再也矜持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玉珠,砸在书房的地毯上。
  这一刻,她彻彻底底理解了父皇说的话
  “华儿,高处不胜寒,一旦了牵扯国政,就可能会成为孤家寡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如今默默守着她的人动摇了,受不住了,她真的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吗?
  流逝的光阴一幕幕闪现在她脑海中,化成利刃,将她割的遍体鳞伤。她抱住双臂,繁华世间好像只有她茕茕孑立。
  忽然间,她好想念她的夏侍卫。
  好想好想。
  月上中天时,夏泽身穿中衣躺在床上,眼白布满血丝。他伸出手,抚着一旁凉沁的枕头,她终究还是没来。
  冷静下来,方才的争吵让他懊丧后悔。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在哭,还是在与他赌气,有没有咳嗽,有没有睡觉。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夏泽一怔,起身看去,面上有些失落,“靖弛,你怎么还没睡?”
  “爹,我睡不着。”沈靖弛走到他身边,迟疑半晌说:“你能不能跟娘道个歉,别让她写和离书,我不想让你们分开。”
  夫妻吵架,孩子受罪。夏泽心里难受,安抚道:“我知道了,你娘没事吧?”
  “我走的时候她哭了,现在翠羽陪着她。”沈靖弛看了眼他的脸色,徐徐道:“爹,我知道你发脾气是因为心疼我娘,但你要好好说,我娘的性子得哄着,你这样发怒只会适得其反。娘现在明明很累,要是没有爹陪着她,她以后还怎么撑着?所以,儿子求你们不要和离。”
  沈靖弛的话让夏泽陷入沉思,曾经他也哄着她,顺着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没有耐心了?
  “靖弛,时辰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他无奈笑笑:“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娘不会分开的,我……很爱很爱她。”
  沈靖弛得到了答复,面上浮出笑意,“是,那我先回去睡了,明天你们一定要和好。”
  他走后,寝房再度安静下来,夏泽又躺回床上,孤独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样的夜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他苦苦等着爱人,想与她如胶似漆,然而却被她冷落在一旁。她很累,累到无法与他交心,除了公事,已经很久没与他说过甜言蜜语了。
  久到他都忘了,她说“我爱你”时是什么音色,什么表情。
  苦涩袭来,夏泽转过身,将她的枕头抱在怀中。想念肆意蔓延,侵蚀他的筋骨,摧折他的脊背。
  如果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滔天权势,都不如一个她。
  这一晚,瑛华彻夜未眠。她将奏折处理好,坐在桌案前斟酌到天亮。起身时她咳嗽几声,帕子上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知道这正是夏泽担心的,他怕她活不久。
  外面鸟鸣啾啾,瑛华昏昏沉沉,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甫一打开门,廊下之人让她眼波震颤。
  夏泽衣冠规整的跪在门前,抬眸看她,“臣沈夏泽,向长公主殿下请罪。”
  料峭春风灌进室内,瑛华穿的单薄,却没有觉得冷。她专心的凝视他,意味深长道:“为什么要向我请罪?”
  “臣昨天不该乱扔奏折,不该对长公主发脾气,不该惹长公主生气,还请长公主原谅臣……”夏泽顿了顿,“不要跟臣和离。”
  面前的男人眼角低垂,薄唇抿成一条线,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摇着尾巴祈求着主人的怜悯。
  瑛华咽了咽喉,双眸如泓水清亮。
  “臣来臣去的,烦死了。”她走出书房,拎着裙角跪在他身前,在他惊诧的注视下,抬起臂弯深拥他,“对不起,这些年是我疏忽了你,你不要生我气。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是你的公主,你是我的侍卫,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她的声音柔细娇嫩,化为春雨,淋漓洒在他干涸的心涧。夏泽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继而抬起将她搂紧,“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子,你不是在做梦。”瑛华的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我想了一夜,我不想当孤家寡人,我还贪恋着知冷知热的枕边人。赵贤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太子过两年也快纳妃了,是我一直放心不下。我算了算,我们都三十好几了,再不好好在一起,我怕真的没机会了。”
  她直起身,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微凉的唇上啄着,“夏泽,我爱你。江南的花也该开了,你不是说那边很美吗?我们去看看吧。”
  唇边的柔软化开了心上所有的淤结,夏泽箍住她,爱意化为深吻,在交融中缠绵迸放。
  天光云影初绽时,夏泽紧紧抱住她,哽咽道:“这些年你在我眼前,却又离我那么远,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你的苦,谢谢你一直默默守着我。”瑛华轻轻抚着他的头,“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会多陪你,多爱你,我把心里全都盛满你。”
  她抬眸,望向湛蓝天际,“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百官的惋惜声中,两人各自辞去京中事务,将沈靖弛交给他舅舅照看,准备一路南下,走哪玩哪。
  侯府中,翠羽忙的热火朝天。
  “长公主,带这些衣裳怎么样?江南那边风景好,穿些艳丽的才好看。”
  “对了,我们还要带一些罗湖熏香,路上可是买不到这种名贵的香料。”
  “哎呀,奴婢还得准备一些点心,万一要是饿了怎么办?长公主先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她东一头西一头,瑛华只当她这些年憋傻了,索性随她折腾去。这一趟江南之行,但愿她能遇到她的如意郎君。
  娇俏春光从窗棂缝隙中爬进来,罩着矮及上的檀木描金盒。
  瑛华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十年间她送往萧关的书信,一封不落,还有两人初见时,她赏赐给他的金簪
  这是张阑楚交给她的遗物。
  青葱手指摩挲而过,仿佛往日重现。瑛华眼波轻柔,复又将盒子盖好,走到床边矮柜前,打开铜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黄花梨木盒子,里面装的是张阑楚的回信。
  她将两个盒子并排放好,珍藏在矮柜的最底层。
  办完这件事,瑛华深吸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将抽屉里的金鸾发簪拿出来,绾在如云堆砌的发髻上。
  “长公主。”
  熟悉的从门口声音传来,瑛华回眸莞尔,“都准备好了?”
  夏泽逆光而站,身着玄色窄袖袍,腰系佩刀,依如当年那般丰神俊朗,“都准备好了,长公主,我们出发吧。”
  一个月后,马车到达了夏泽的故乡,金州。这里繁花似锦,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水乡,走在街上细雨蒙蒙,似有云雾缭绕。
  瑛华对这里莫名亲切,隐姓埋名置办了一套宅院小住,不大,但很温馨。
  翠羽也喜欢这里,尤其是隔壁家的老书生,考了十年还只是个秀才,独自守着一座空宅子,整天之乎者也,修房顶还得让侯爷帮忙,倒是有趣的很。
  后来,老书生在街上堵住她的去路,红着一张脸对她说:“丫头,等着我,我今年一定能金榜题名!”
  又是一个温暖撩人的春夜,瑛华趴在红木大床上,翘着双足,对榻上看书的人勾勾手指,“夏侍卫,夜深了,本宫要你服侍我,你可愿意?”
  夏泽睨着那双俏眼,将书本放下,走到她身前半跪在地。
  绢灯柔亮,勾勒出他挺秀的轮廓。他托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唇上,低声呢喃:“我愿一生一世,奉你为主。”
  “真乖。”
  瑛华媚眼如丝,勾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上床。幔帘低垂,宽肩窄腰的男人俯身压下,缱绻娇吟渐渐弥漫。
  屋外雨帘潺潺,滴滴答答落入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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