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林静好再也憋不住了,赶紧从床上下来朝茅房跑了过去。为了方便,她之前到床上时连鞋子都没脱。
李兰英和赵春梅互看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该不会是温粟粟故意跟静好过不去,给她开过期的药片吧?”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得去找温粟粟理论去啊!”李兰英说道。
赵春梅想起了温粟粟之前在麦子地里,温粟粟抽了她一蒲扇的事情,下意识的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她奶奶的,她还真挺怵温粟粟的。
她出了个主意:“咱们去告诉温粟粟的堂哥温跃进吧,温跃进不怕温粟粟,我们让温跃进去替静好要个说法。”
“成。”李兰英点点头。
两人手拉手朝男二班宿舍走去,刚到了宿舍门口,恰好就见温跃进擦了身子回来。温跃进见了她们俩人,却没看到林静好,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就你们两个,静好呢?”
赵春梅说道:“跃进同志,静好今天可能没办法来找你了,我们是替她来找你的。你一定得帮她讨个说法!”
第25章 25
“你们先说清楚静好怎么了!”温跃进急了。
李兰英和赵春梅你一言我一语的, 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说得温跃进是火冒三丈,他咬咬牙,一脸怒色的就去找温粟粟了。
温粟粟正好要回宿舍, 就在路上看到了一脸凶相的温跃进。
温粟粟没理他, 继续朝前走,可是却被温跃进一把拦住了。温跃进挡在她面前, 铁了心的不让她走,怒声质问她:“温粟粟, 静好生了病你不好好帮她治病, 还故意拿过了期的药片给她吃?你安的什么心?”
“你就这么当卫生员的?你是不是要我去告到姜团长那里去,撤了你的卫生员你才满意是不是?温粟粟, 你以为你算老几啊你,你有哪里比得过静好的?我跟你说你就是靠你爸, 你就是个蛀虫!要是没你爸,你屁都不是!”
其实在温跃进刚出现的时候, 温粟粟就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而来了,更别上火他身后还跟着赵春梅和李兰英两人。
只是没想到, 他为林静好出头就为林静好出头,在她面前扯什么她是蛀虫, 没她爸爸她什么都不是的废话。
她像看傻子似的, 笑了笑。
“你笑什么!”温跃进一下子又来火了。
温粟粟耸了耸肩,说道:“我笑傻子呗, 要是没有我爸,我屁都不是,可我也没想当屁啊,你要是想当屁你就去当好了,你要是乐意, 以后我直接叫你‘屁’都可以的呀。”
“再来说一说蛀虫这个问题,你说我是蛀虫?我是我爸爸的女儿,爸爸养女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了,我现在毕业了来到兵团,就可以自己挣工资了呀。说起蛀虫,我倒是觉得你爸爸更像蛀虫,四十好几的人了,一事无成,一有事就来找我爸爸,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爸赌钱,差点把你妈都给输掉了,当时你妈肚子里还怀着你呢,你差点要去给别人做儿子你晓得吧?”
“要不是我爸收拾了你爸一顿,把他欠的赌债还了,你以为你还能姓温啊?这些年以来,要不是我爸接济你们家,你以为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啊?你白日做梦。上回你给林静好的那盒巧克力,苏联进口的是吧,奶奶给你寄过来的是吧?她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从我家里拿来的啊?本来应该我姐姐一盒,我一盒的,被奶奶拿走了说要给她的宝贝孙子你。我后来把那盒巧克力算作你替林静好还我的,已经算不错了。”
“你说我之前,麻烦你正视一下你自己,说起蛀虫来,我还真是愧不敢当,你爸爸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你爸爸是蛀虫,而你呢,就是蛀虫中的蛀虫,听明白了吗?”
温粟粟从小牙尖嘴利,她读大学那儿的辩论会,谁要是碰上她,还没开始就恨不得投身她这一边。
不过她其实很少会跟人长篇大论说这么多话,至于今天温跃进自己上门求侮辱,她又怎么好意思不满足他呢?
眼看着温跃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白到红,到绿又到黑,就跟开了染坊似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温跃进这人好面子,在知青们面前表现的都是家庭条件相当不错的样子,谁也猜不到他的家庭是这样的,爸爸是个赌徒,赌的连老婆都要卖了。
而温粟粟说话的时候,赵春梅和李兰英都在场,这才是最扎温跃进心的一点。他气得身子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温粟粟并不怕他,他要是敢打他,她爸爸肯定饶不了他。
果然,温跃进没有再跟温粟粟理论蛀虫的事情,因为他心里面明白他们的确靠他大伯。
他继续跟温粟粟掰扯林静好的问题:“我现在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给静好开过期的药片,你要是说不上来,我就带你去见团长!”
“是林静好告诉你,我给她开了过期药片的?”温粟粟面色无惧,“你最好带我去见团长,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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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温南从陈月芬家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一趟姜团长家。
他注意到温粟粟给陈月芬还有大柱、二柱上课的时候,由于没有教科书,所以是想到哪里教到哪里的。其实温粟粟课上的还不错,如果能有教科书的话,应该会教的更好,因为书本上把每个阶段该学的规划的更加清楚。
恰好姜团长的二儿子在读小学三年级,之前一、二年级的书都没什么用了,他打算去借来给温粟粟上课用。
“参谋长,这不是回你宿舍的路,咱们这是去哪里啊?”邓进步问道。
霍温南答:“去姜团长家。”
邓进步心中咯噔一下:“参谋长,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人还有晚上做梦咬人的毛病,我以后肯定注意,不再发生这种情况,参谋长你能别跟团长说吗?”
霍温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老实巴交和可怜兮兮的邓进步,好笑道:“不是你咬的。”
“不是我咬的?!那是谁咬的啊?”邓进步震惊了,刚刚温粟粟在陈月芬家里说了那么一通,他已经相信是他干的了,现在参谋长却告诉他不是他干的?
霍温南想起温粟粟,说道:“兔子咬的。”
邓进步:“……?!”
参谋长什么时候养了只兔子了?
“那咱们去姜团长家里做什么啊?”邓进步问。
霍温南说道:“温粟粟不是在教大柱他们识字吗?我看她那里也没有一本像样的教科书,想起卫国那儿有一、二年级的书,打算借过来。”
邓进步恍然大悟,但同时又很不解,霍温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温粟粟,还是为了陈月芬和孩子们。仔细一想,应该是为了陈月芬和孩子们好,要是把教科书拿过来了,他们学得不就更快了吗?
到了姜家,姜团长一家已经吃过晚饭了。
姜团长家有四个孩子,大的已经十二三岁了,老二十岁,老三六岁,就是上回气道被糖卡牢的那个,还有一个小闺女,今年才四岁,扎着两根羊角辫,见了霍温南挺高兴的,甜甜地叫了一声:“霍叔叔!”
霍温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哄道:“萍萍真乖。”
又朝姜团长说明了来意,姜团长赶紧招呼姜卫国去给霍温南拿书去,让霍温南在家里坐一会儿。
张桂花惦记着上回温粟粟救了她家姜卫军的事情,拉着霍温南说道:“温南啊,下回你带着小温同志来我们家吃个饭呗,上回她救了我们家卫军,我还没有正式谢谢她呢。”
霍温南点点头,说道:“好,嫂子,我会跟她说的。”
拿到了书,又坐了没多久,霍温南说自己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霍温南走后,姜团长数落张桂花,说道:“你说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温粟粟,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你要感谢温粟粟,你不会自己去找她,单独感谢她?你拉上霍温南做什么,你嫌温粟粟把事情闹得还不够厉害吗?”
张桂花拿拨浪鼓哄着萍萍,说道:“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让他跟温粟粟一块儿来我们家吃顿饭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之前我听你说温粟粟这不好那不好的,我还以为是个多差劲的姑娘,可见了之后觉得她相当不错啊。”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要是没有她,你儿子命都没了你知不知道?既然她喜欢霍温南,那咱们帮着撮合一下又怎么啦?可真是的。”
“上回你还说那个文工团的刘敏雅好,说她跟霍温南般配。”姜团长不客气的泼她冷水。
张桂花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当时不是没见过温粟粟吗?现在我见到了,我觉得温粟粟更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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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温南刚从姜团长家走出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以温粟粟为首的四个人。
跟在温粟粟身后的三人还吵吵嚷嚷的,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霍温南听见那个男知青朝温粟粟语气恶劣地说道:“温粟粟,你就等着吧,要是静好出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温南是见过这人的,好像是温粟粟的堂哥。他的脸色沉了沉,温跃进这样对温粟粟说话,令他生气。
他们回宿舍应该是从另一条路走的,可是他转身朝温粟粟来的那个方向走去。邓进步有些迟疑,叫了一声:“参谋长,回宿舍是这条路……”
霍温南没理他,走到了温粟粟面前。
温粟粟恰好回头瞪了大言不惭的温跃进一眼,没想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撞上了一尊肉墙。
还好这尊肉墙提前做好了准备,虚扶了她一把,提醒道:“走路看路。”
很熟悉的声音,温粟粟抬头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果然是霍温南。她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啊?”
可是一想,霍温南在这儿不是挺正常的么,再说了,他在哪儿又关她什么事?要是霍温南不高兴回答她,那她在这几个人面前才丢了面子。
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了。
倒是霍温南很快就回答了,说道:“我来团长家里借点东西。”
他下意识的去看温粟粟的眼睛,见她的眸子黑白分明,脸色正常,看来并没有受委屈。
那几个人见到霍温南都有些吃惊,赶紧叫了一声“参谋长!”,同时心里还挺高兴的,因为霍温南有多讨厌温粟粟,那是他们都有目共睹的,这回姜团长要把温粟粟调到黑河屯,听说也是霍温南出的主意。
赵春梅和李兰英对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温粟粟这回肯定要挨大处分了!敢给林静好乱开药,这个卫生员肯定当不成了,说不定直接被发配到黑河屯去!
听说黑河屯是北大荒这边最穷的公社了,一个工分才五分钱,一天累死累活挣几个工分,一个月也才几块钱,还得除去平时吃饭的花销,一年到头来攒不下一毛钱还得倒贴,估计连去城里的澡堂子洗个澡的钱都拿不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霍温南问话的时候,其实是看着温粟粟的。
温跃进却赶紧凑到霍温南跟前,忙不迭抢在温粟粟面前回答:“参谋长,是这么一回事。今天林静好身体不舒服,就找温粟粟给她开了药片,可是温粟粟却不知道在药片里动了什么手脚,害得林静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去找温粟粟理论,可是她这个人性格骄纵,不但不承认,还侮辱人,我们这是要带她去见团长,让团长好好的处分她!”
赵春梅和李兰英附和道:“就是这样的,团长最好把她调到黑河屯去!”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却并不是相信了温跃进的话,而是对于赵春梅和李兰英话的反感,怎么一个二个的,都那么盼着温粟粟被调到黑河屯去?
霍温南没有理会温跃进等人,而是看着温粟粟,说道:“温粟粟,你来说。”
温粟粟原本已经做好了霍温南批评她的准备,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下在姜团长面前,一定要好好的打霍温南的脸,让他明白,到底是谁的错。
可是没想到霍温南听了温跃进的话,非但没有愤怒,没有逮着她教训,还非常心平气和的让她说一遍?
等等……他那是什么眼神……就好像是笃定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温跃进其实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我没有故意给林静好的药片里动手脚,她为什么会越吃越严重,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故意乱说她的身体症状,比如她根本就没有头疼,咽喉肿痛之类的症状,但是偏偏告诉我有,导致我开错药,二就是她压根就没生病,是觉得割麦子太累了不想割,所以故意装病。”
“你放屁!静好温柔善良,积极向上,你以为她是这种爱磨洋工拖后腿的人?”温跃进气得大骂温粟粟。
温粟粟正准备刺温跃进几句,却听见霍温南用如同啐了冰的声音呵斥道:“你是想挨处分吗?”
温跃进缩了缩脖子:“参谋长,静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温粟粟动了手脚。”
“肯定?”霍温南板着脸,看起来格外的严肃,“我们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得出结果再下定论,你说的肯定没有用。还有,你以后对女同志尊重一点。不要再从你口中说出收拾你这几个字,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有领导处分,轮不着你来收拾。”
温跃进低下头,不服气却又不敢在霍温南面前多说什么,谁让霍温南是参谋长呢。
他就是心里头不明白,霍温南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站在温粟粟的那一边了。以前他不是很讨厌温粟粟的吗?
不止是他想不通,赵春梅和李兰英也想不通,她们怎么看怎么觉得霍参谋长是在替温粟粟说话……
霍参谋长看温粟粟时和跟温粟粟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和跟他们说话时的可以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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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闹哄哄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姜团长,姜团长就自己出来了。
“在屋里头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姜团长走了过来,问道。
温跃进赶紧上去告状:“姜团长,您可来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找您的,可是路上碰到了霍参谋长,明明就是温粟粟的错,可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不相信,还批评了我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