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就听见自己沙哑到了极点，难听的声音，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天空是灰色的，星星也是灰色的，近处燃烧的火焰，还有巨响，全都是灰败的颜色。
两人落地，她伸手将他拉到背上，趁着□□再次爆炸之前，冲向一号楼。
斗篷女人的身体已经被□□炸得粉碎，四周的教众也纷纷散开想要逃出爆炸范围。
但他们很快发现，刚才的扩音器的声音，还有爆炸的巨响，以及明亮的火焰光芒，引来了一群更可怕的人——
那群之前被引进银月岛，将教徒撕碎之后就四散的被黑气侵蚀的人。
他们一直在小区内游荡。
教众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有疯子朝着一号楼跑来，秦雨点燃了火堆，原本准备逃走，却没想到刚刚绕过一栋楼，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面目狰狞扭曲的男人。
男人笑着冲了上来，一把扭断了她的脑袋！
霍轻雪背着黎忱，他身上的黑气正在缓缓消散，也没有攻击她，她很快到了一号楼的楼下，远处火焰冲天，照亮了越来越多的疯子的身影。
那些人被引过来了。
但是，二楼的楼梯没有放下来。
“快！霍青青就在楼下！”
江引看见下面失控的场景，连忙催促，“□□呢？”
“在那里！”
董成诗指了指角落。
“等等！你们想清楚了，”
霍知达看着下面的人被疯子杀死的画面，打了个冷颤，他想起当初自己的小姨是如何杀死父母，他又是如何看见一屋的鲜血和尸体——
“如果疯子顺着□□上来怎么办？他们只是不会爬墙，不是不会上楼梯！”霍知达挡在□□面前，“我们不能赌！”
江别看向霍米：“霍米！”
霍知达是她的亲弟弟。
霍米走到霍知达面前，深呼一口气，转身看向江别：“江别，知达说的对，青青她要回来，先不说□□放下去，先上来的是谁，就算是她成功上来了，她还背着一个被黑气感染的人！”
“那个人进来，可能会把我们全都杀掉！你也看见疯子有多可怕了。”
江别没想到霍米会这样说，毕竟之前霍米被欺负是霍青青帮的忙，还有后面停电之后，她一直都是站在霍青青那边的。
“对啊，”
郑强往外面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疯子正围过来，霍轻雪已经被包围了。“你们等等，”
他趴着窗户口往外喊：“青青，你把他放下来，我们想办法救你进来！”
“对，不能让她把疯子带进来！”
“疯子只要不是致命的脑部受伤，都会恢复的，而且杀人不眨眼啊！”
霍轻雪回头看了眼楼上的人影。
她知道一号楼的大部分人都在，江别他们也回去了，而她背着黎忱，四周的路都被疯子堵死，往外面跑的人现在都死的差不多了，她只有一号楼一条退路。
但是他们不会让她背着黎忱上去。
“放我……”
背后的人很虚弱，她勉强能听出几个字。
霍轻雪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但他身上的黑气正在消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如果他真的能变回去，围过来的疯子们直接就能把他撕成几半。
“我和你说过吧，”
霍轻雪说，“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不只是样貌上，性格也是。有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很可怕，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厉害的人，应该是杀人不眨眼，”
“放我下来……”
他又说了一遍。
霍轻雪将连在他身上，还没取出来的锁链栓在自己的身上，“抓紧了。”
匕首化作长刀，燃烧着明亮的火焰。
霍轻雪看向四周的疯子，“可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和我一样，一开始也不是什么手都能下，什么人都能杀的。甚至于还有点有些天真的原则和善良。”
“我偷了他一件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她踢开一个疯子，手里的刀砍过另一个的手臂，还有两个疯子在不远处寻找着机会。
疯子和丧尸不一样，单体的攻击力很强，力气大，而且还保存了一点神志。
有的疯子也不会直接冲上来砍杀，而是会采取堵截、偷袭的行为。
“然后他找到了我，很不幸，那个时候我正好生病了。”
霍轻雪微微喘息，“我以为他会杀了我，拿走他的东西。”
“但他没有，”
她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放我……下来……”
他抬起眼皮，楼上的喊声再继续，他知道，一号楼的人能存活到现在，一定是她和当初对十八楼的人一样，帮他们活下来。
但现在他们没有放下□□。
是因为她不肯放下他。
霍轻雪知道和一号楼的人没商量了，这么久□□没放下来，应该是和她想的一样，有人在阻拦。
她换了个方向，时间不多，她得把他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远处有一辆车，霍轻雪冲了过去，切断锁链，将后背的人放在了车座上，正准备起身关上门，却被人骤然抓住了手腕。
他的目光惶恐而不安。
霍轻雪朝他笑了笑，推开他的手，将车门关上之后，她引着其他疯子离开车辆，并且不段呼喊，用声音吸引疯子们的注意。
很快，那些朝着车辆去的疯子跟着她回到了一号楼下。
地上全都是尸体，木堆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那日她点燃垃圾堆的尸体时一般，火焰照亮了夜空，即便是没有电，四周也亮如白昼。
霍轻雪抬头看了眼楼上的人。
二楼的窗户打开了。
霍米抓着手里的□□，看向霍青青的背影。
【你不是早就想要她消失了吗？】
“不是……”霍米没回头，屋内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对这个声音的出现似乎习以为常。
其他人都在三楼争吵。
他们以为她去了别的地方。
【她救了黎忱，所以她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你成了什么呢？你喜欢的人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反而她成了主角。如果她活着回来，知道是你阻拦别人放下□□，你还能留在一号楼吗？】
“别说了！”
【我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为了杀她，你只是想要帮大家除掉那些疯子而已，现在他们全都在楼下，是你最佳的动手时机，牺牲她一个人，杀死银月岛内的所有疯子，大家会感谢你的。】
【动手吧。】
数个□□从二楼扔了出来，霍轻雪所处的地方，还有那些疯子身上，骤然燃起了大火——
黎忱忍着痛支撑着坐起来，从车窗里看见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第102章 停电之后25 算了，青青已经死了
江别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的数量和角度来看, 就是一号楼扔出去的，能做出这一切的，只有刚才匆匆离开的霍米。
他快步下楼, 一脚踢开门, 女生站在窗边，外面的火光照亮她的脸。
“你疯了！”
江别冲上前, 发现屋内大部分的□□都被扔出去了, “青青还在外面！你直接这么动手是想要杀掉她吗？”
“如果不杀掉她，她会把那些疯子引过来的！”
霍米转身看向江别，眼神通红，“我是为了救大家！”
江别打开窗户，外面一片火光，艳丽的死亡颜色之中, 无数黑影在晃动, 尖叫, 分不清是疯子还是霍青青。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一股黑气徐徐上升, 与此同时, 整个银月岛, 乃至周边的黑气全都飘了起来，在低空形成了一层黑雾.
骤然间，
黑雾下沉, 将所有的火焰熄灭!
地面弥漫着流体般的黑雾, 如同水纹一般荡开，远处的一辆车的车门砰的一声飞出几米远，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一个削瘦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黑气开始朝着人影汇集而去。
刚开始，他的手脚还有些扭曲, 身影再不断晃动。
但随着爬上他身体的黑气越来越多，人影被折断的四肢似乎自动恢复了，但他身上的黑气浓郁至极，是江别从没见过的程度。
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将他彻底包围起来，只露出一双疯狂的眼睛。
他缓缓走向一号楼。
“那是什么怪物！”
“他过来了！”
“怎么办？完了！”
楼上的人慌乱起来，生怕怪物强行进入一号楼。
就连霍米也紧张地看向楼下被黑气包裹的人影。
那曾是她喜欢的人，
但现在，成了最可怕的疯子。
大部分的火焰都熄灭了，外面的视野很暗，夜色之下，满地都是焦尸。
他走在焦尸之间，最后走到一号楼霍轻雪曾经站立的地方。
黎忱抬头，令人恐惧的一双眼睛凝视着楼上的人。
“滚开！”
“快走！”
楼上扔下来很多刀刃和重物，还有一个燃烧的酒瓶砸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火焰成了这漆黑世界的唯一光明。
这光照在他的一侧，另一侧的身体和面容则没入黑暗。
所有人都被这双眼睛看的发慌。
地上的焦尸杂乱，有的两具粘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黑暗中，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焦尸们纷纷解离成了黑色的灰烬，飘散在空气之中。
江别没有动手，但他阻止不了恐慌的人朝下面扔东西。
这样的做法无疑会激怒楼下的人。
他刚才在楼上看的清楚，霍轻雪是为了救他才被烧死的，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彻底被黑气吞噬，变成远超一般疯子的可怕魔鬼，一号楼的人恐怕全都要死。
一秒，
两秒，
十分钟过去了。
忽然，楼下的人影转身背对着一号楼，四周的漆黑灰烬慢慢聚拢，随着他的移动而在空中转动。
远处的低空也布满了漆黑的雾气。
“他走了？”
霍米大口喘着气，刚才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耳边只有楼上的人的驱赶声，还有楼下的人那双可怕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想要杀死他们一样。
但他没有杀他们，就这样走了。
“他要去哪？”霍米自语。
“不知道，”
江别看着黎忱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不知道是他进入了黑暗，还是黑暗吞噬了他。“他没有动手。”
“太好了，他没有想要杀光我们。”
霍米松了口气。
“不是，”
江别却道，“他的眼神想要杀光我们，但是他还有最后一点神志，他没有动手，应该是因为霍利还在楼里……”
一旦开始杀戮，恐怕不杀光楼里的所有人不会罢休。
所以刚才那恐怖的十分钟对视，是他在压抑自己杀戮的本能。
“还是因为霍青青？”霍米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算了，青青已经死了，现在一号楼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带头，否则大家都会散了！这个时候如果出点什么事，我们——”
江别摇头，目光有些失望，他知道自己无法责备霍米。
“我不知道，我有点累。”
他不是有点累，他是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救人是对的，还是不对的？
牺牲霍青青一个人，烧死当时一号楼附近所有陷入癫狂状态的疯子，是不是对的？
他们为了活下去，都做了些什么。
……
“姐，你真厉害，”
霍知达跟着霍米走在走廊里，四周依然很暗，霍青青死后，江别也不管楼里的事情，也不出头，只是每天照顾霍利，大楼的话语权落在了林农手里也是正常。
但同时，霍米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是她当时趁机烧死了附近的疯子，又带着大楼的人在银月岛的出口设置了障碍，防止其他疯子进入，所有人都看见黎忱最后变成恐怖怪物的模样，他们一想到当时如果放下□□，霍轻雪把人带进来的后果，就更觉得霍米做得对。
“小声点，”
霍米的表情不再和以前一样胆小怯弱，显得冰冷至极，“别让其他人听见。”
经过霍青青的死，她也看清了大楼其他人的面貌。
但是只靠她和霍知达两个人守着□□，其实根本不能和大楼里其他人对抗，但是他们却成功了，无非是因为其他人也担心□□放下去，会出现威胁他们的生命的事情。
但他们当时没有人愿意做这个恶人，只是嘴巴上说说这样不行。
霍青青做了那么多事，还是这个下场，更何况是她。
所以大楼的人不可信，虽然不知道霍轻雪是怎么知道会出事的，但她一定留下了大量的物资，以保证她父亲可以存活。
“霍青青让你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去拿东西，就是怕我们独吞，她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们姐弟！”霍知达得意道，“还好你当是做了对的选择！我们手里有了食物，不仅自己衣食无忧，还能指挥其他蠢货！”
霍米时不时回头看向四周和背后，确认没人看见他们姐弟两，“她之前从来就没有缺过食物和水，而且每次拿出来的东西都很新鲜，她早就料到会有这天了，停电之前就买了不少东西，这些都被她藏起来了。”
“董成诗真傻，霍青青给她留的是钥匙，应该是开门的，被我们几句话就骗过来了。”霍知达得意道，“不过你怎么不也去问问江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