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把碗往前一推：“我还要。”
霍轻雪：“后面有，自己盛。”
“我救了你。”
这句倒是实话，她昏迷之前差点杀了他，他还能照顾她那么久，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可能是不想要本文刚刚入V就完结，为了表达对黎忱这种敬业精神的敬佩，她去给他盛了一碗。
结果他吃完，还要。
霍轻雪：“？？”
黎忱放下第三碗。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她无法被一碗粥收买了。
是因为他做的不好吃。
奶奶要晒太阳，霍轻雪见她坚持，便把凳子搬了出去，和奶奶一起坐在门前。
地上的血干了，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霍轻雪知道，这四周埋葬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而真菌体已经接近枯萎，支撑不了几天了。
远方的村子角落树荫下，不少影子在晃动。
老人看不见，只能靠耳朵，但她的听力时好时坏。
有时候可以敏锐地听见霍轻雪房间的声音，有时候面对着面和老人讲话，她也听不清。
“之前闹腾过一段时间，这阵子怎么这么清静。”老人坐在椅子上：“要不是你们来看我，我这老婆子，就得一个人过这日子了。”
霍轻雪安慰了老人几句，老人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以前的事情。
说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这么大也没进过城，以前上山砍竹子，割草，种地，什么都干，赚了钱，养着五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愣是只有二柱他爸留下了一脉，其他人都去世了。
就连她的老伴，也在四十岁的时候上山砍竹子失足坠崖走了。
二柱他爸妈没过多久，因车祸去世，二柱拿着保险赔偿，取了个媳妇。
媳妇人好，一年也会回来看她一次，可二柱不愿意回来。
说城里工作忙，竞争大，没有时间回这个小破地方。
还嫌家里脏。
老人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霍轻雪陪着她晒着这诡异的太阳，老人睡了会，睁开眼睛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霍轻雪也有耐心地听着。
她从小就是孤儿，没感受到这种亲人式的关心。
很奇怪，也很令人羡慕。
到了下午，黎忱到门口来找他们，老人这才便把两人的手拉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奶奶再没这几天过得这么高兴，小花陪着我说了好多话，二柱你也愿意回来看我。”
老人揉了揉眼睛，把隐约可见的泪水抹了，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这个，其实早就应该给小花了，就是想等着二柱你回来，但一直没机会。”
她打开布包：“这是我奶奶那个时候留下来的银戒指，不值几个钱，可是我们家传下来的，带上这戒指，就能长长久久，一生平安，永远幸福。”
戒指的款式很简单，简单到没有款式，就是一个简单的银环，正好一对。
老人把戒指拿出来，摸索着戴到两人手指上：“答应奶奶，以后你们已经要好好过日子。”
霍轻雪有心拒绝，却没法说出自己不是老人的亲人这样的话来，只能收下，老人的孙子和孙媳不一定还活着，如果活着，她也能碰到，到时候再物归原主。
“小花，你答应奶奶啊……”
老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霍轻雪握住老人干枯的手：“奶奶放心。”
老人又转头，摸着黎忱的手，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二柱啊，答应奶奶，以后一定要对小花好，有好吃的，你要先紧着她，千万别让她吃苦。”
黎忱：“嗯。”
老人满意了，松开两人的手，又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太阳要下山了吧。”
她微微笑着：“让奶奶再多晒会太阳。”
霍轻雪点头，也抬头看着天空。
漆黑的太阳，时刻提醒着末日的恐怖。
炙热而干燥的空气，将会很快带来更大的生存危机。
没有食物、水，遍地都是野兽一般的尸体。
她低头看着戒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这种被选中的轮回者，真的有这样的日子吗？
——长长久久，一生平安，永远幸福。
现在看来，是多么奢侈的愿望。
等到夜色降临，寒风起了，霍轻雪才起身，她想要叫醒老人，却发现老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静。
老人的唇角依然是上扬的，脸上带着笑，胸膛已经不再起伏。
她原本就时日不多，终日只是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从日落到日出。
以至于神志不清，见到他们，以为见到了自己的孙子和媳妇。
前几日的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
正因为多日来，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黑暗里过着日子，所以她才想要出来晒晒太阳，感受一下光。
霍轻雪起身，轻轻抱了一下老人。
黎忱出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没有说话，尸体即便是埋在土里，也有被真菌感染之后尸变的可能性，霍轻雪将老人的衣物整理好，最后火化了尸体。
刚刚入夜，四周偶尔可以听见丧尸的低吼声，真菌体的效果快要没了，那些怪物离他们越来越近。
霍轻雪没打算休息，连夜赶路，才能追上下一个目标。
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火化了尸体，便直接离开了村子，黎忱没问，却很自觉地跟着她。
等下了山，到了公路上，她才拿出摩托车，带上头盔，刚刚跨上车身，就听见身后少年幽幽的声音。
黎忱：“我没车。”
霍轻雪：“那和我又没关系。”
他现在打不过她，肯定就想缠着她，伺机下手。
黎忱站在夜色里，白衣随着夜风轻轻飘动：“你要抛弃我了。”
明明是控诉一样委屈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认真地近乎平淡。
“所以呢？”
“你刚刚答应奶奶，要照顾我一辈子。”
霍轻雪：“……？？可是奶奶已经走了，而且我们也不是夫妻啊。”
黎忱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她。
霍轻雪打开车灯，明亮的光束一直照向未知的前方。
“你答应了奶奶的。”
他轻轻地喊:“小花。”
霍轻雪被他这一句“小花”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手扔给他一个头盔：“可以了可以了，别开腔都是自己人……上来吧二柱哥。”
他伸手接住头盔，上了霍轻雪的后座。
面具后的唇角微扬。
两人朝着东边，一路呼啸而去。
想要保卫一个城市，光靠那些民众和一盘散沙的异能者可不够，她还得找一些值得信任的帮手。
这附近有一个军队临时驻扎地，但是这支军队已经被调离了驻扎地，听说是去执行什么保卫任务，帮助B城的百姓撤离。
B城距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远比A城还要远，当时也是真菌爆发最严重的区域。
霍轻雪只是听说，这支军队在这附近因为被丧尸围攻，一个营，五百多人全部牺牲。
当时说这件事的异能者们还很感叹，说这支军队一直坚持了很多天，活到最后几天的都是精英，虽然百姓撤离地差不多了，但是他们却被丧尸围困在山谷里。
围攻他们的，除了一路上闻着人味跟着来的丧尸以外，还有他们昔日的战友们——死在和丧尸战斗的过程中，同样变成了丧尸的伙伴。
面对这样的情况，简直是身体和情感上的双重打击。
营长因为丧尸的一次偷袭牺牲之后，剩下的人被迫提前突围，最后却因为准备不足选择了错误的突围路线，正好闯进丧尸大军的包围当中。
如果当时那个很有领导力的营长没有提前死亡，之后突围也能选择正确的路线，他们是有很大几率活下来的。
山谷的地形很特别，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面对那么多的丧尸大军，还能支撑多日的原因。但是到了后期，丧尸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冲进了他们藏身的地方，这才导致守在最外围的营长等人死在了偷袭当中。
这件事确实是很遗憾，所以不少人在讨论。
之所以传出这么详细的情况，是因为那个讲述这件事的人是当时一个幸存者，不过他不是军队当中的人，而是一个路过被救的异能者，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最后是靠着自己的异能才捡回了条命。
霍轻雪按照记忆朝着军队受困的方向连夜赶路。
他们已经被困很久了，至于偷袭和突围，大概就是这几天发生的，所以霍轻雪一觉醒了异能，就立刻赶往那个地方。
只是具体的时间，她不是很确定，当时传这件事的人并没有提到详细的时间，她也是根据前后的事件，还有当时的情况大致推断出来的。
只要能够救下这些人，之后建造幸存者城市就能多一份保卫力量。
这样的话，即便是要面对无数丧尸，穿过丧尸潮进入被困区域救人，危险重重，也值得她去尝试。
夜色下，摩托车的轰鸣声，伴随着夜风，一点点扩散开来。
第17章 亡者归来17 别急啊二柱哥。
两人连夜赶路, 遇到城镇就绕路，霍轻雪有【神视之眼】，可以查看周围三公里内的活人数量, 一路上她还发现了几个小物资点, 但是赶着救人，便没去, 更何况她空间目前的存粮, 也足够她用一段时间。
不惹活人，也不惹丧尸，虽然有时候要绕路，但是不会太远，她选择的都是最近的距离。
一直到天亮，绕过一个小城, 她才停下车来消息。
军队被困的山谷地形很奇特, 外围有一条大路, 也是掩护其他人撤离B城的必经之路，军队在前面扛着丧尸大军, 为后方的撤离争取时间。
但是, B城的丧尸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丧尸一路上是跟着撤退的队伍过来的，阻击丧尸大军的时间越久，累积起来的丧尸数量就愈多。
再加上他们对于丧尸的特性不了解, 一开始扩散感染了很多人, 丧尸的数量太多，杀也杀不完，弹药很快就用完了，越来越多的抵抗者也被变成了丧尸, 很快，防线就崩溃了。
剩下的几百人撤退到附近的山谷暂时躲避，山谷呈现葫芦形状，有两个圆形空出可以修整，整体的地形从上往下，越来越低，四周都是峭壁，葫芦口狭窄，仅仅能容许三四个人通过。
军队撤入山谷之后，便炸毁了入口，将入口堵死，并且营长带人守在葫芦口，防止丧尸冲入。
虽然丧尸进不来，但是他们也出不去，葫芦的地步是一个巨大的浅坑，四面都是峭壁，坑底又是洞穴，峭壁很难攀爬，地形复杂，地下洞穴极其容易迷路。
他们不是没有派人去查探过地下洞穴，但是下面四通八达，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向何方，后面因为丧尸的偷袭，葫芦口防守力量全军覆没，导致他们不得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匆匆突围。
最后突围到了丧尸堆里。
霍轻雪和黎忱找了个没人的密林，休息了一早上，虽然她空间有很多食物，但是为了节约时间，一直吃的都是干粮，等休息地差不多，她用【神视之眼】查探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还有两公里有一个小镇。
小镇的规模不大，也没有活人的踪影，但是正好在他们要进入山谷的必经之路上。
也是那个小镇的丧尸，无意间撞到了一个隐秘的入口，从那个小道进了葫芦口，才把里面的防守力量给干掉，并且有源源不断的丧尸从那个入口进去。
军队驻扎的地方都在葫芦的底部，浅坑附近，只有那里有少许的水源和水果。
但是数量不多，他们很快就弹尽粮绝了。
等待救援，更是完全没影的事。
现在通讯中断，没人知道他们被困在山谷里。
也就是军人，才有这种即便是在绝望中，也依然不放弃，依然坚持的毅力。
换做普通人，可能早就自杀了。
霍轻雪坐在地上，伸手打了几下响指，一簇漆黑的火焰从她指尖消失。
黎忱也不问她要去哪里，问她要吃的喝的，还要的挺自然。
“喂，”
她灭掉火焰，凑上来：“你白吃我的，白喝我的，是不是得付出点什么？”
黎忱转头看她：“我付出了我的真心。”
“……？”
霍轻雪摆摆手：“猪心都不管用，你别搞这些虚的，反正我喜欢是你的身子又不是你的心啊不是，你怎么把我带偏了。”
“这些食物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当初分你一袋饼干是看你可怜，但你不能天天找我要吃的，现在我们要明算账，你和我一起，每天吃的和我一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她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会我们要经过一个小镇，我开车不方便，要是遇到丧尸，你帮我解决。”
“当然，以后遇到危险，你也要出手保护我。”
“我负责吃喝，你负责打架，懂了吗？”
黎忱看着她。
霍轻雪扯开面包包装，吃了几口，然后塞给他一袋：“快点吃，吃完上路了。”
黎忱咬了一口面包，只觉得冷冰冰的，他抬头：“想喝粥。”
霍轻雪哄他：“现在有急事要办，等我们安全了，别说喝粥，我给你做其他好多好吃的。”
黎忱低头，喝了口水。
霍轻雪忽然凑上来，抓住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飞快地揭下他的面具。
白骨面具精致光滑，触手冰凉，而面具下，少年的五官精致完美，微微抬起略带错愕的眼眸，瞳色沉暗，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张开，下颌线完美流畅，肌肤白皙如同月色。
柔顺的碎发落在额头上。
紧跟着，沉暗的眼中变了情绪，错愕被疯狂和狠戾取代。
哐当！
身后传来利刃落地的清脆响声，霍轻雪回头一看，地上一片白刃，又断成两截。
霍轻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