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天，路途还算顺利，等到了玄天宗门山下，走上999级阶梯，他们终于见到了接引之人。
看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能顺利拜入山门，成为外门弟子的时候，意外又出现了。
那接引之人竟然说道：“六个人？不是跟你们说只有三个外门弟子名额了？剩下三个做杂役弟子吧。你们哪三个做？”
“什么？”领队长老脸色微变：“之前说好六个外门弟子的！”老祖宗出关的时候说得好好的！
“只有三个。”那接引之人死活不认，而且态度傲慢，直言道：“三个外门，三个杂役，其他没了。”
少年们不知所措，都看向长老。
见事情有变，长老只能与那人走到一边，又交涉了好一阵，中间又拿出了一只储物袋，又似乎承诺了什么，那接引之人才笑着和脸色不好的长老一起回来了。
“五个外门弟子，一个杂役弟子。”
没有任何悬念，羿符成了那个杂役弟子，眼睁睁看着其他五人与长老告别走远，他自己则跟着另一名杂役走向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另一边。
“做杂役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几个是你族兄吧？鼻孔都朝天了。”
带着他走的那杂役看起来已年过四旬，见羿符明显与他们不和笑了：“告诉你吧，练气二层去做外门弟子，有的他们受的。”
他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等他们灵石都被掏空了还没进阶练气中期，说不准也会来陪你做杂役。”
羿符早知本家人如此，其实心中也没有太大落差，只是难免会有几分难过，怕远在家乡的爹娘知道自己没能进外门，成了杂役。
可是担忧无用，他很快振作精神，笑着与那杂役弟子搭话：“还要请教师兄，做杂役弟子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那人却不立刻答话，而是笑看他，羿符小时候就待在市井之中，本就圆滑，立刻懂了，去怀中拿灵珠，想了想又狠下心拿出两块灵石递过去。
看到两块下品灵石，那中年杂役立刻笑了接过，他四十余岁才练气三层，早就歇了筑基的心思，之所以还留在宗门做杂役弟子，就是为了多赚点儿灵石，见新人识趣，当即提点道：“做杂役弟子有做杂役弟子的规矩。虽说没有外门弟子修炼的时间多，但咱们这再怎么都是玄天宗，灵气浓郁，远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见羿符点头，他有指点道：
“别看我们杂役弟子杂事多，但机会还真不见得少，打个比方，你若是被分到丹峡峰，十有八九就是在药谷种药，若是你药种得好，不但有灵石奖励，说不准还有真人赐药。”
他没说的是，药要是种得不好，不但没有灵石，还可能被送去惩戒堂，说不准就要被赶下山门。
至于真人赐药也有，只是金丹真人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出门游历，就算有那么为数不多的丹痴痴迷炼丹，也没空理那些不起眼的杂役。
毕竟玄天宗的许多丹药都是他们来炼，忙得很，哪有时间闲着没事干去看那些对他们而言和杂草无异的低阶弟子？
最近一次金丹真人赐药已是五年前，还只是赐了没什么大用的辟谷丹，为了让那种药的杂役能全天候看着他的草药。
但这些羿符自然无从知晓，他只是认真倾听着用两块下品灵石买来的消息，至于那些是否可信，他以后会想办法判断。
“还有，如果分到炼器峰也不错，虽说总要对着那些炉火热得很，但偶尔也有机会得到那么一两件法器。”虽说通常也没什么用。
“还有玉箓峰，那里的真人大多是符修，运气好了，也能混一些符纸，说不准自己也能学个皮毛……
还有墨剑峰都是剑修，天乩封专修阵法……”他又一股脑说了七八座山峰，最后道：“对了，我们杂役弟子还能参加每个月一次的讲经会，虽说咱们没师父只能靠自己练，但到了讲经会，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求那日讲经的师叔解答。
还有三年一次的大比，什么时候咱们杂役弟子能修炼到练气五层以上，就能参加外门大比，如果能排进前百名，且打败两名以上外门弟子，就能进入外门。”
羿符将这些消息一一记下，他其实希望自己能分到墨剑峰，倒不是他喜欢练剑，只是他隐隐听出来法修更注重传承，剑修还能靠自己领悟，他可以少睡觉多练剑。
当然最主要的是，看眼前这位师兄的修为就知道了，一个月一次的讲经怕是没多大用。
可惜羿符到底未能如愿，他只剩下三块下品灵石，根本入不得掌事弟子的眼，只能被分到了玉箓峰去做最没有人愿意的事——磨纸浆。
第75章 第七个爸爸（5）
“你可别小看这磨浆。”原本做这份杂役的弟子见羿符来接自己的班，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确定自己孝敬的灵石没白花，心情大好的他一股脑地把这磨纸浆的门道说给羿符听。
“想有一张好的符，除了灵气圆融画符的技术好，剩下最重要的就是咱们这符纸了！”他把两张成品符纸给羿符看：“你看，这张厚且脆，这张薄而韧，考验的就是咱们这制浆的本事，想要符纸最后的成品好，磨浆最重要！
要细，要匀，这力道大小也有讲究。
我教你一遍，你认真看啊，等我走了可没人再教你了，到时候要是做不好，不但要扣灵石弄不好还要被撵下山。”
这不全是威胁，玄天宗杂役弟子就和凡尘的奴仆差不多，不管是惹了谁都吃罪不起，一年到头因为事情做不好被撵下山的杂役弟子少说也有几十个。
他不想羿符被撵走，不是因为心善，是怕他自己又被调回来干活。
羿符自然也不想被撵下山，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倒也顺利。
不过也正如青年所说，看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羿符做了两次，要么是磨的不够细匀，要么就是磨过了头浆水分离。
不过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熟练的事儿，那青年见他也算掌握了技巧，就放心道：“你再熟练熟练，今天的份额我做完了，你好好练练，明天能上手就行。”
青年没说的是，他们这符纸供给也有讲究。
玄天宗真人以上用的符纸是每月前十日供给，是上个月制成的最好的那一批符纸，也是最好的那一批符纸。
筑基弟子和内门弟子的符纸，是每月中旬供给，是稍次的那一批符纸；至于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玄天宗内不免费供给，只售卖，用的剩下的最差的那一批符纸。
这个月真人和内门弟子那些符纸已经供完，剩下的那些随便做做，让羿符练手正合适，反正那些外门弟子杂役弟子就算买到了残次品也不敢说什么。
临走前，那杂役弟子拍了拍羿符的肩膀，对他道：“咱们这是辛苦了点儿，但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虽说咱们不能把符纸拿出去卖，自己平时练练制符什么的至少不缺纸不是？”
话是没错，可羿符看了眼那青年带走的一堆落满灰尘的“杂物”，全都是用符纸边角料试画的“符”，一张成品都无。
“哈哈。”青年干笑着收拾：“我在这方面着实没天赋。”
可很快羿符就发现，这画符是和天赋是有关，可更重要的却是别的。
杂役弟子一无师父教导，二无时间修炼，三穷。
修真界的东西贵得出奇，一本制符入门，就要100下品灵石，还只是纯入门书籍只有一张对修士半点儿用都无的安宅符；符笔朱砂一起要20下品灵石起步，也只是勉强能用。
羿符做杂役弟子一个月如果不被扣灵石，有5块下品灵石进项，但要从卯时干活干到亥时，除了吃饭时间，一天只能休息三个多时辰。
就算羿符从小在家中店铺帮工，也不是不能吃苦的性子，一时之间都有些吃不消。
而眼下他也清楚，想要在玄天宗落脚，无论这杂役的活计到底有多难捱也要坚持下去才行。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他又难免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才能破眼下这局。
他才练气二层，正是要努力修炼的时候，可是如果夜间修炼，白日里就没办法好好磨浆，做不好杂役就要被赶走。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难道也要学前一个杂役那样，攒够了灵石去贿赂，换个地方做杂役？
羿符觉得，就算是能换个地方，想必也不会比这里好太多，困局仍在，要怎么做？
“爸爸。”一只小爪爪拍在了他脸上。
羿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扭头，就看到灵貅爬到他颈边，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叫：“爸爸？”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解，就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还不睡呐？
灵貅确实有这个疑问，爸爸现在白天要一刻不停地干活，不然就会被训，特别辛苦，吃的东西也不好吃，晚上只能睡一会儿，要是还不睡觉，明天白天就又要没精神了。
可她现在说不出来那么长的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羿符，催他睡觉。
羿符笑着把它捧在掌心，在他熟悉玄天宗的这十来天里，唯一能给他一些慰藉的只有灵貅了。
它会陪在他身旁看他干活，会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催他吃饭睡觉，会在他沮丧的时候用小爪爪拍他安慰他，能捡到它真好。
“爸爸。”灵貅看出羿符的走神，又用软趴趴的爪垫拍了拍他的手，爸爸你在愁什么？
看出它的疑问，羿符笑着摸了摸她头顶的小角：“爸爸在想怎么才能修炼。”
修炼啊，灵貅呆了呆，她最不会的就是修炼了，她都是把睡觉当修炼的，镜子说，这个只有天生仙体才能这么练，这个好像自己帮不了爸爸了。
看到灵貅垮下小脸，一副不知所措帮不上忙的小模样，羿符被它逗笑了，轻轻摸着它的头安抚道：“不想了，崽儿和爸爸一起睡觉吧。”
灵貅点了点头，嗯！今天她睡觉的时候要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睡着的时候是怎么修炼的！教给爸爸！
然后她就一觉到天亮，什么都没弄明白就醒了……
坐在爸爸的枕头上，她沮丧地用小爪给自己洗了脸，正要出去找爸爸，就听到了外面的训斥声。
“羿符！你说，这种纸怎么给真人他们用？”一摞的符纸被摔到羿符面前，一些面上的当即碎裂开来。
“这就是你磨出的纸浆做出来的玩意！你是想让我们都和你一起受罚是不是？”
羿符抿着唇，看着地上的纸，这里制符的不止一个人，磨浆的也不是他一个，眼前的纸看那杂质他就知道并非是自己磨出的浆制出的符纸。
再看将自己围起来的这些人，分明是欺生故意来找茬的。
“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想怎么样？”领头那人冷笑：“当然是让你把这些作废的符纸补上！这些值多少灵石就补多少灵石。”他早就看不上羿符了，来了十天，竟然都不知道给他们上供，真是不知死活。
羿符扫了一眼，这一摞的符纸至少值上100下品灵石，他肯定是给不出来的，而且就算他有，也不会给，但眼下对方人多势众，要是硬来肯定不行，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只要咬死了吃亏的就是自己。
他当即有了主意，有些为难地赔笑：“这位师兄，这是师弟我的错，我不推脱，只是我眼下真的没钱，能不能宽限几日。”
他这么一赔笑，围他的人反倒都愣了愣，这个羿符来了之后一直闷头干活，很少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圆融的性子。
他们过来找茬，已经做好了对方硬刚的准备。打算趁这个机会揍他一顿让他吃个教训，也懂一懂这里的规矩，让他知道上供。
可听这小子的意思，是打算给灵石消灾？这……当然就更好了！
众人互看一眼，他们都是杂役弟子，来这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也是因为没灵石打点，现在有个傻子愿意给钱，那还不好么？
可问题就在于，羿符到底有没有钱？他要有钱怎么回来这？是不是诓他们？
正怀疑间，就听羿符道：“我有几个族兄是外门弟子，想必他们手里还有些灵石能借我。”
一听羿符有外门弟子的族兄，有几名杂役弟子就打了退堂鼓，能做外门弟子，要么是资质不太差，要么就是有关系，虽说修为上也没比他们杂役弟子好太多吧，但地位上还是差不少的。
可他们想退，那领头来找茬的却没这个想法，他现在只想要灵石，管羿符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打算轻易放过，否则他在这杂役弟子中岂不是没了威信。
“既然有就最好。”领头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对羿符道：“你准备好，明天我来拿。”
两边交涉完，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羿符和废掉的那些符纸在原地。
看着他们的背影，羿符冷笑，他不和本家的人冲突，是为了爹娘，来玄天宗的路上任人欺凌是为了进这山门，可这些人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到自己头上？
捡起地上的符纸，他心中已有计较，正想着具体怎么操作，就听到一声呼唤。
“爸爸？”
一回头，就看到灵貅哒哒地跑过来，仰着头，担忧地看着他：“爸爸！”
羿符以为小貔貅受了惊吓，蹲下，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崽儿不怕。”
灵貅摇了摇头，她不怕，她都听到了，爸爸要赔钱给别人，可是爸爸好像没有钱。她的小包包里有钱，可是小包包不见了，灵貅左看看，右看看，又到处嗅了嗅，有了！
羿符看到，皱着小脸的小貔貅突然向右边跑了一段，站到了一棵树下，然后就开始努力用小爪挖挖挖，结果才挖了两下，它就不动了，抬起小爪，吹了吹。
“怎么了？”羿符赶忙过去看，却见灵貅可怜巴巴地抬起头，让他看它的小爪爪，刚刚长出来的小爪尖缝里卡进去了几个小石子……
“爸爸！”她忘了，没有小铲子，现在自己的爪子也不太好用，灵貅对着羿符把小爪子塞到他手里，催爸爸给自己把小石子弄出来。
羿符哭笑不得，只得小心地帮它把小石子挑出来，本想让她回屋里睡觉，却发现灵貅不肯离开那，还用小爪子指着她刚才挖的那块地，又装模作样地虚虚挖了两下：“爸爸！”
这是让自己帮它挖的意思？羿符还有事要忙，可是见灵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无法，只能笑着捡了根树枝帮它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