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心绪，她深呼吸：“可是我不敢赌。”
她不敢赌自己完全好了，有能力抚养孩子让他健康的长大。
或许失忆的于绵能做到，但是此刻的她不敢侥幸去赌。
江媛又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想给他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但你别忘了，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庭，注定会给他造成不可消磨的伤害。”
“特别是在他解开心结，以为自己可以和父母幸福的生活下去的时候，那种伤害可能是成倍的。”
“于绵，你觉得沐沐他，还能再经历一次打击吗？”
江媛点到为止，示意于绵认真想想，就起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她毫不意外看到了贺言，他站在她们刚刚看不到的位置，多半早就在偷听了。
江媛似笑非笑的注视为了于绵，一次次打破原则的儿子。
“忙我帮了，她怎么选是她的事情。你不想离婚，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逼她就范，可是你舍得吗？”
舍得吗？江媛在其他方面看不透儿子，但是涉及到于绵，她还是有把握的。
她认为贺言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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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媛的一番话，让于绵的心乱了。
她觉得不管自己怎么选，结果都不会太好。
“汪！”
一声狗叫，唤回了于绵的神志。
她现在正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只见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德牧在草地上撒欢。看到小动物，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粘人精小仙女。
正想着，就看到一只精致漂亮的布偶猫，迈着优雅的猫步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小仙女应该是看到她了，用一种迅猛的速度往于绵这里跑，小狗狗见状，也一起往于绵这里冲。
“阿奇，小仙女！你们跑去哪了？”
小孩子的声音传到于绵耳朵里，让她停下了抱住猫的动作，下意识想要离开。
“妈妈？！”
但是她慢了一步，贺子沐已经发现她了。
今天是贺音去接贺子沐放学的，小家伙还没得来得及知道于绵已经回家了，现在见到她十分惊喜。
于绵僵在原地，在儿子扑过来的时候，选择抱住了他。
小孩子身上独特的奶香，让于绵忍不住抱紧了些。
这是她的孩子，她咬牙坚持生下来的孩子啊，却没料到自己没有能力去抚养他健康成长。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
“嫂子。”贺音的声音打断了于绵的思绪。
她稳了稳心绪，点头。
还在兴头上的贺子沐，正绘声绘色的和于绵讲，幼儿园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于绵目光认真的倾听，嘴角擒着温柔的笑。
贺音多次观察她，心里纠结的要死。
嫂子她还有没有在想离婚的事情？
沐沐好不容易才重新信任父母，嫂子忍心让他再次难过吗？
夜深了，洗漱完毕的贺子沐乖乖躺在床上，等于绵给他讲睡前故事。
经过贺言的提醒，于绵才知道这个习惯。
因为没有印象，她一开始有些磕巴，后来才逐渐流畅起来，等看到儿子已经睡着了，她暗暗松口气。
这些没有印象的变化，一直让她无法习惯，甚至变得不安和抗拒。
她究竟该怎么选？
带着这个疑问，于绵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甚至梦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去。
梦境里的她只有八岁，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被继父用皮带抽了一顿后，关在了一间老旧的杂货间。
里面好黑，好冷，她好害怕……
“别怕，都过去了。”
她困在梦境中挣脱不出来，听到这道温柔的声音，总算看到了几丝光亮。
见她清醒，贺言这才把心放了回去，给她擦拭额头的汗，安抚：“别怕，都是梦。”
于绵闭了闭眼，问：“沐沐呢？”
“贺音送他去幼儿园了。饿了吗？我去给你做早餐。”
闻言，于绵睁开眼，用一种很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发出疑惑：“你会下厨？”
“嗯。”贺言毫不心虚地点头。
至少在于绵的调`教下，他做出来的东西没那么难吃了，做简单的食物还是能入口的。
于绵没说话了，等到心情完全平复下去，才从床上起来洗漱。
下楼的时候，贺言还在厨房，看到他身上的可爱围裙，于绵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留意到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贺言看过来，见于绵盯着他身上的围裙，解释：“你给我买的。”
于绵顿时无话可说，因为这挺像她会做的事情。
“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于绵没动，静静观看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一个深呼吸后，她动了嘴。
“贺言。”
贺言正在切煮面用的蔬菜，听见于绵叫自己，拿着菜刀回头。
于绵盯着他，语气平静：“我们离婚吧。”
在附近打扫的几位佣人面面相觑，等到贺言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她们也不敢多八卦，立马退出去，根本不敢偷听。
贺言手里还拿着菜刀，面色温柔，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于绵抿抿嘴，重复：“我说我们离——”
“不可能。”贺言打断了她的话。
随后放下刀，走到于绵面前，一字一句的回复：“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于绵静静看他，不说话。
见她这样，贺言神色浮现出薄怒，咬牙：“于绵，你对我是不是太狠了点？”
于绵心里闪过心虚，“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让我怎么懂？”贺言瞬间气笑，“更何况就算我问了，你会说？你一次次推开我，各种划清界限，用交易来制约我，不就是不想让我懂？”
男人的眸子逐渐染上了几丝猩红，他质问于绵：“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让我要怎么懂？”
“于绵，这么多年，我哪一次没有顺着你的要求？”
“你讨厌被窥探隐私，我也从未跨越一步雷池，哪怕心里有再多的疑惑，我也没想去查，只想给你足够的尊重。”
“你一再抗拒我的感情，好，我如你的愿，疏远你，全身心投入到公司里，就为了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失忆的你偏偏又来撩拨我，让我看到了希望，可现在你又想一手把我推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事实证明，我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宠着你，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于绵第一次见到贺言这么高涨的情绪，让她把准备好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于绵，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疼的。”
他的目光叫人看得心碎，于绵喉咙发紧，险些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第一次逃无可逃，如此清晰感受到他浓烈的感情。
贺言用手抚她的脸，近乎哀求的说：“不离婚，好不好？”
他所有的骄傲和矜持，早在那些过去的时光里，就被她击碎了不知道多少次。
一句看似简单的‘不好’，于绵用尽全力也说不出口。
她眨眨眼，尽量控制住情绪回答：“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
“我给你时间，给你空间去冷静，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婚。”
贺言闭眼缓了缓，做了一个决定，“等你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还想跟我离婚的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才响起男人自嘲的声音。
“那我如你的愿。”
-
等彼此都冷静下来，于绵找到了在书房的男人。
他眸光深邃，静静看她。于绵微吐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需要时间去想想。”
贺言无声看她，直到确定于绵不会改口了，才说：“好。”
于绵的话还没说话：“我要搬回去。”
她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让她放空自己，认真去做最后的决定。
贺言没有意见，只问：“沐沐那边，你要怎么解释？”忽然搬出去，儿子肯定会多想的。
“先告诉他我要拍戏吧。”于绵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考虑到可信度，抿抿唇又说，“我亲口告诉他。”
到了下午，贺音去接贺子沐放学的时候，于绵也一起跟着去了。
她带着儿子和贺音，去附近吃下午饭。等快吃完，她终于说了这件事
“那妈妈要忙多久？”
听到于绵的解释，贺子沐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她。
那双乌溜溜眼睛太过清澈，让于绵忍不住避开，“暂时还不知道，但忙完了妈妈会立马回来。”
这句话，险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们能拉钩吗？你忙完就会回来。”
贺子沐怯生生试探。他想用这种方式去相信于绵。
“好，我们拉钩。”
贺音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克制住想要追问的念头。
侄子年纪小，容易受骗，她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哪里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她想知道哥哥和嫂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两个人走后，于绵一个人坐了许久，才回到之前独居的地方。
远远就发现有人站在她家门口，居然是贺言。
于绵带着疑惑过去，贺言看到她后，转身从副驾驶拿出一个猫笼。
“谢谢。”事情太多，于绵都忘了小仙女的存在。
贺言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看她一眼，“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于绵点头，带着小仙女进了门。
才把小仙女放出来，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宋楚楚打来的。
手机那头的声音很迫切：“你之前参加综艺的正片，已经正式发布了，你快去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闻言，于绵停下上楼的步伐，往回走到沙发。
在等待电视开机的同时，她问手机那头的好友：“楚楚，我失忆的时候和贺言的关系真的很好？”
“那肯定，要是不好，按照你的性格会和他公开秀恩爱？我一直觉得，你当时已经爱上他了，只是傲娇不说。”
“是吗？”于绵喃喃，见综艺开始播放了，“我开始看了，就先挂了。”
三天两夜的时间，剪辑成正片有两个小时出头，分成了上下两期，一起发布出来。
时间流逝的很快，独自坐在沙发上的于绵，不知不觉快看到尾声了。
短短的两个多小时，于绵一度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即便没有记忆，她也能从中感受到里面的温馨和甜蜜，就因为太温馨了，她觉得不真实。
她从未敢奢望过自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这一切，竟然在她失忆的时候轻松做到了。
神游中的于绵，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怀里的猫顺毛，没发现本来昏昏欲睡的猫，忽然变得清醒起来。
在节目快结束的时候，于绵瞥见屏幕里的自己，似乎对贺言说了什么，然后过去啵了他一口。
——“贺言，我觉得我可能开始爱上你了。”
配合这个画面，于绵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句话。这是她当时说的话？
等电视自动跳转到其他节目，于绵才愣愣地关上了电视，抱着猫回了卧室。
她把猫摆在桌上，坐在桌前，表情透着茫然，喃喃自语：“总觉得不真实，那是我？我说了我爱他？”
话音才落，猫咪猛猛然盯着还在神游的于绵，那双猫瞳下似乎在隐藏着什么情绪。
于绵没留意，随手拉开了桌柜的抽屉，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她犹豫拿了出来。
是离婚协议。
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于绵蹙眉，她好像想起了一些片段。这个协议是她从贺言那里拿来，然后放在这里的？
把协议放在桌上，于绵随意抓了一支笔，在手指间打转。
一直观察她的猫见状，猫瞳一转，死死盯住桌上密密麻麻的离婚协议，瞳仁微微竖起。
见于绵停下了转笔的动作，似乎要来拿协议的时候，猫爪立马按在了纸上。
于绵心里奇怪它的举动。
试探般拿开它的爪子，见小仙女不死心的继续压上去，于绵又拿开，小仙女依旧坚持不懈的用爪子压住。
这一次它四只脚都踩在上面，然后趴下，压住了协议书。
于绵正要抱它离开桌子，不料猫咪倏然站起来，对着底下的纸张疯狂挥爪。
没等于绵去挽救，离婚协议已经被某只发狂的小猫咪，给弄了个稀巴烂。
罪魁祸首淡定地甩了甩尾巴，冲发懵的于绵喵喵叫，像是做错事后撒娇求原谅。
打量对自己装乖卖萌的小猫咪，于绵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被她这么盯着看，猫咪似乎有些紧张，不敢喵喵叫了。
见它怕了，于绵用严肃的口吻问：“你怎么忽然这么调皮了？”
以前最多黏人了点，从来没这么闹过脾气，总不能看懂了协议上的字吧？
可能是察觉她没生气，小家伙开始蹭着她的手心。
于绵不免失笑：“说，你是不是某人派来的小奸细？趁我失忆的时候，倒戈到他那里去了？”
小猫咪一脸无辜相，仿佛在说‘我这么可爱的小猫咪，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呢’。
于绵顿时被萌得不要不要的，故作惩罚地捏捏猫耳朵：“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没决定好离不离呢，你就想替我做决定？”
算了，碎了就碎了吧，她刚刚也没想要签字。
桌上的猫，捕捉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耳朵动了动，幽幽盯着于绵去浴室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