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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沈棠睡了一个好觉。
于绵的回应顶多让她心塞了一下,她回应之后,就没有再看了。
反正只要贺言不出面,于绵也没有什么证据去证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这件事于绵注定撇不清。
沈棠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听说了贺言和于绵在闹离婚。
一开始她只是半信半疑,等知道于绵搬出去后,贺子沐上下学接送换成了贺音,她信了。
也是,两人身份不对等,离婚也是迟早的事情。
沈棠一直坚信,贺言之所以会和于绵结婚,是于绵利用了她外公当年的救命之恩,让老爷子逼贺言娶她。
不然沈棠找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去解释贺言会和于绵结婚的原因。
现在得知两人关系破裂,她自然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即便贺言离婚后也看不上她,她也不愿意看到于绵轻松的活在这个世上,总要做点什么解气。
在现在这个社会,网上的舆论可以摧毁一个人,沈棠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于绵被人骂得有多惨。
沈棠高扬着嘴角点进了微博,不到一会儿,嘴角的弧度变得十分僵硬。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评论区。
【大设计师,你脸疼吗?】
【你再好好想想,人家贺总的青梅是你吗?还委屈不死你,一股子恶臭白莲味。】
【听说你还白富美?我只想说就这?白富美就成天想拆散别人的家庭?】
【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贱不贱啊?】
【用我太子爷的一句话回你,呵,有趣的文字(笑脸.jpg)】
【贺总的妹妹也说了,贺总读书的时候压根没把你当回事,连话都不爱跟你说,你不要脸的程度真让人大开眼界。】
怎么回事!沈棠慌了,从评论里找到了关键词,连忙去搜索贺言的微博。
等看到贺言的最新微博,沈棠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退去。
不可能,照片是假的!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可是上面的小男生分明就是贺言,那个小女孩眉眼也像极了于绵。
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个人小时候认识。
她狠狠咬着下唇,死死盯着贺言发的那两张照片,刺得她神色稍显狰狞。
不是要离婚了吗?贺言为什么还要管那个女人!
沈棠的脑袋猛然发昏,她扶着桌子缓了好久,才不至于直接气晕过去。
死死攥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让思绪混乱的她吓了一跳,等看到备注是谁,沈棠发出一声不屑嗤笑。
有人兴师问罪来了。
电话才接通,那边就传来阴沉的声音:“我已经警告过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牵扯到她。”
沈棠毫无畏惧,开口嘲讽:“贺肖宁,你这时候来装什么好人?你别忘了,你们现在和我们沈家是合作关系,没了我们家的帮助,你以为你能撑到现在?少在这里威胁我!”
说完,沈棠果断挂了电话,把手机重重的丢向墙面。
盯着碎掉的手机,她冷笑,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可是听说贺立明不止他一个私生子。
想到网上的反转,还是贺言亲自打了她的脸,她又是一股气堵在心口,脸上早就没有温婉的形象。
沈棠安慰自己,网友的记忆是鱼的记忆,她可以先用其他热度吸引网友的注意力,让这件事的热度降下去,她再把微博删了。
时间久了,迟早会过去的。
更何况……
沈棠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不定,脸上浮现的笑容让人看得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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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照片的事情,宋楚楚一到公司就逮着于绵追问。
她和贺言这么早就认识,居然没告诉过自己,也太不够意思了。
随后,宋楚楚又暗搓搓去试探:“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她觉得于绵和前几天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听到于绵嗯了一声,宋楚楚露出舒心的笑:“看来贺言还挺幸运的,我还以为他要等个一年半载呢。”
想起听到的流言,宋楚楚又敛住了笑,询问好友:“既然恢复记忆了,你还打算要离婚吗?”
宋楚楚以前对贺言很有意见,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她对贺言改观了不少。
在于绵没发生失忆的事情前,宋楚楚肯定支持她离婚,但现在她希望于绵能好好想想。
“我不知道。”于绵轻叹。
她忽然有些讨厌磨叽的自己,但又怕没想好就做了错误的决定,害人害己。
一旦动了感情,有些事再也没办轻易下决定。
所以当初她才这么残忍的斩断贺言对她的感情,她害怕自己陷进去。
宋楚楚虽然不懂于绵纠结的真正原因,却还是能理解她。
“做你觉得自己正确的事情就好。”她拉起于绵的手,握紧了几分算是鼓励。
于绵心里一暖,这么多年的交情,她自然知道楚楚一直会站在她这边。
眼看要到幼儿园放学,于绵发消息告诉贺音,今天不用她去接沐沐了,她自己去。
因为这几个月的记忆逐渐恢复,于绵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儿子,亲亲他抱抱他。
开车停在学校外的马路对面,下车前于绵抬眼看过去,发现很多人围在学校大门口,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还有人举着手机往里面拍摄。
有人闹事?于绵手上有后门的出行卡,想从后门开车进去接孩子。
刚要启动车子,于绵听到远处传来男人高昂的声音。
“我外孙子在里面,他叫贺子沐,我是他外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他爸爸叫贺言,妈妈叫于绵,你不信,你给于绵打电话,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这个声音……
于绵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指节泛白,
她闭了闭眼,试图用车窗外灌进来的冷风,让自己冷静。
于绵想下去看看,想看清楚说话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根据时间推算,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的话,那个男人确实可以出狱了。
她再次看过去,发现有警车朝这边过来,应该是幼儿园的人报了警。在工作人员的疏散下,人群逐渐散开,于绵终于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
脑袋一嗡。
是他!比记忆里的脸沧桑了许多,但凶神恶煞的面相,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于绵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她越是用力紧握方向盘,身子越是发颤。
高大的男人背影,拳打脚踢的声音,女人的求饶哭声,弥漫的血迹,阴冷的旧仓库……
过去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在脑海中。
此时仿佛有一双手伸出来,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畅,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脸上的血色早就被苍白取代,额头冒起了薄薄的冷汗。
在无助的惊慌中,于绵不断调节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瞬间,她只想到了贺言。
在扰乱精神的嗡嗡耳鸣中,于绵忍着不断泛起的恶心感,掏出手机,手在屏幕上点了好几次,总算按下了拨通建。
她等了几秒,那边接了!
“接到沐沐了?”
贺言知道她今天会去接贺子沐,想到于绵开始软和的态度,通话那头的男人不由勾起嘴角。
耳畔响起他温柔的嗓音,于绵高度紧绷的神经陡然松开,才说了一句“我在学校外面”,就在持续的耳鸣下昏了过去。
呵,真可笑啊,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却还是没能走出过去的噩梦。
她真的没用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中的于绵一直陷在痛苦记忆中,在她想要快要放弃抵抗,永远陷入黑暗的时候,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
“别怕,你有我,我保护你。”
这声音好温柔,也好温暖,仿佛在一点点驱散眼前的黑暗,身上的阴冷。
于绵拼尽全力想睁开眼,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几丝光亮,在模糊的视线中,一点点看清那张面孔。
她眨了眨眼,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眼泪转瞬掉在男人的衣领处,缓缓浸透消失。
于绵讨厌向任何人展现没用的眼泪,可现在偏偏怎么也止不住,只能把脸埋的更深,紧紧抓着男人后背的衣服。
“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第56章 全想起来了主要还是为了这张脸
安静的屋内里,只有一道极力压制的哽咽。
于绵压抑的太厉害,贺言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颤。
或许是不想被他发现,怀中人把脸埋得更深了,揪着他背后衣服的手也不断攥紧。
于绵感觉背部被人轻轻拍抚,随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想哭就哭。”
她闷闷说:“谁想哭了?我就是冷,抱你一下。”
室内安静了几秒,响起贺言无奈的声音:“于绵。”
“干、干嘛?”于绵不小心泄露了哭腔,不由动了一下脑袋,愤愤地咬他一口。
都怪这个狗男人,非要和她说话做什么?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了,拆穿她好玩吗?
贺言任由她泄愤,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说过,你可以向我展现你的脆弱。”
闻言,于绵咬得更狠了。
谁脆弱了?她才不脆弱!她如果脆弱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希望你可以稍微依靠一下我。”
贺言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耐心哄劝她,想让她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他发现于绵的时候,她正伏在方向盘上,闭着眼,脸白得吓人,嘴唇应该是被她自己咬破了皮。
在打电话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男人温柔的语调下,于绵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从他怀里出来,瞪过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非得让她嚎啕大哭,他才满意吗?
被泪水洗礼过的眼睛闪着清透的光,带着湿意的眼尾微微泛红,凶巴巴瞪过去的时候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让人更心疼了。
贺言给她拭开眼角的泪光,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尾,微叹:“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好多次都想狠狠教训她一番,让她别那么犟,却又舍不得。
他的声音温和又无奈,让于绵鼻尖泛起一阵酸意,眼睛再次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沐沐呢?”
本来是想去接儿子的,谁知道会看到那个人,竟然还没用的昏过去了。
说起来,她在短短的半年里,貌似进了三次医院,还都是在车子里出的事情,她肯定跟车子犯冲……
“贺音接回去了。”
“我没什么事,一起回去吧。”
虽然高级病房环境不错,但毕竟是医院,她并不想多呆。
贺言没动,坐在床边静静凝视于绵,于绵对上他像是在等什么的目光,没出息的看向别处,装作不懂。
她往前走了一步后,低低骂了一声,猛然转身过去,几步过去重新坐到病床上。
“说就说,谁怕谁!”
贺言的眸光当即软了下去。肯说,就代表她终于肯让他走近她的心里了。
“我在沐沐学校门外看到了——”于绵顿了顿,忍下隐隐反胃的感觉,才说下去,“我继父。”
她连继父这两个字都不想说的。
听到回答,贺言皱眉。
于绵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冷笑:“这个人连畜生都不如,在外面装得情深意切,回到家里一不如意,只会打女人。”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脸上的嘲讽更甚,说:“偏偏有人就是不愿意认清楚真相,犯蠢犯贱,死活要守在他身边。”
贺言知道她说的‘有的人’,说的是她的妈妈徐若晴,
当初于绵出国,是为了给她病入膏肓的妈妈治病。
贺言还记得徐若晴的长相,对方是一个漂亮,却过度柔弱的女人,遇到事情只会红眼眶,自怨自艾,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典型的菟丝花,只能依附别人而活。
徐若晴和于绵这对母女,完全是两种极端,一个太过柔弱,一个浑身是刺。
想起记忆中,奶声奶气叫自己言哥哥的小女孩,贺言又心疼了。如果不是家庭的变故,她又怎么会变得一身戒备。
于绵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她语气冷漠,仿佛只是在叙说别人的人生,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不断收拢的手指,早就暴露她并非毫不在意。
“当年,徐若晴知道自己生病了,想自杀。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好不容易让那个人渣远离我们的人生,怎么可能让她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费尽心机救她,就是想让她活着,看清在过去的人生中的她到底有多蠢。”
“让她看明白,她口口声声为了我,才不愿意离婚的理由,有多可笑!”
谈起徐若晴,于绵没控制好情绪,忍不住咳起嗽来,苍白的脸因为猛烈的咳嗽染上了几丝血色。
救徐若晴需要太多的钱,当时的于绵还在上高中,家里的钱早就被人渣挥霍光了,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她想起了徐若晴曾经说过,外公当年救了贺家的老爷子,还废了一条腿的事情,于是费尽心思引起贺老爷子的注意,利用外公当年的救命恩情,让他出手相救。
从不求人的她几乎是碾碎了所有的自尊,才花着贺家的钱拼命想要徐若晴活下去。
她让徐若晴活下去,何尝又不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爸爸,外公相继离开人世,徐若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惜,那个女人还是死了,终于如了她的愿获得了解脱。”
于绵的目光没有焦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走到了迷雾中,茫然无措。
她语气飘忽,幽幽说:“她倒好,死了就解脱了,我也想解脱啊。”
于绵不是没想过死,在徐若晴病逝的那几天,她闪过无数个死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