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一瞬间如同电流速过,逼得姜漪心脏重跳,血液沸腾,一股脑地都冲上心弦,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失了节奏。
男人不由分说砸落沉下的吻,似追讨,似蓄意。
姜漪被逼得毫无退路,反是无所顾忌地承接而上。
她疼得分不了神,也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好颤着身在他低头时,猛地下了狠心,一寸寸地磨过他的喉结。
舌尖凉意生生的点缀,勾得焉济宸倒吸了口凉气,脑中漫溢的糊涂消散退尽,徒留冰火两重天的剧烈冲撞。
四目对视的那瞬,她的清瞳蒙上层雾气,氤氲半湿,清纯温雅得让他分秒局促,仿若深海里面临飓浪的一艘孤船,大乱前进的方向。
焉济宸被激得恼而不自知,只扣住姜漪半身,用劲抵得她也给以同样的反馈:“会不会乖点?”
姜漪明显不听他话,倚在他身上微促地呼吸,一如既往重复着勾人的行为。
毫无遮掩的彼此相对,焉济宸被她闹得彻底失了理智。
直到姜漪再无力反驳,精疲力尽地捶着他肩,才得来一句低冷到落入冰窖的回话。
“是你先惹的我。”
第3章
事后,风停云散,凉风过境。
公馆旁的人工湖仍留式微的层层涟漪。
微动的波面清亮如镜,熠熠折射着漫天撒落的星光,静谧不失美感。
反观室内,床单多道皱褶,旖旎残留满地,整片绒毯尽数狼藉。
姜漪换好衣服出来。
身穿深色睡袍的焉济宸背对着站在卧室阳台上,指尖那抹猩黯光火在缭绕烟雾里尤为刺眼。
姜漪刚想走近,焉济宸放在床柜上的手机低磁地震动起来。
她绕道替他去拿时,无意看到手机上的备注姓名:欧阳婧涟。
欧阳婧涟,聿清闻名显赫的欧阳家独女。
抛开千金高冠的身份,她还是焉家钦点给焉济宸的联姻对象。
不过这消息只是商圈内部消息,还未对外公开。
至于真实与否,焉济宸没说过,姜漪也不多嘴。
在合约限定的关系上,她早就划分得一清二楚。
现在有名无实,交易照旧继续;可但凡走到有名有实的峭崖边,交易自然会结束。
一纸合约维系的关系,你情我愿,有时候就是如薄纸那般脆弱。
而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声,焉济宸顺手将烟掐进旁桌上的烟灰缸,转身想把姜漪搂进怀里。
但奈在她反应更快,往后退了步,没顺他意。
几秒的推拒,焉济宸高大的身影彻头彻尾笼下。
姜漪被紧紧收拢在他怀里,禁锢一般的力道,压得她动弹不得。
侧偏的角度,他低头,拉扯距离到咫尺,磁沉的嗓音磨着她的耳朵:“你躲什么?”
如有疾速电流淌过全身,姜漪瑟缩了下身。
整个人被迫埋进男人微敞的温热胸膛,直面流畅净澈的肌理线条。
虽然早就坦诚相见,但卧室以外的地方碰上他锻炼颇好的身材。
尤其是胸前似有若无的几道抓痕,姜漪还是略微红了脸。
仅仅轻吸一下,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浅薄的烟味,很淡却是抗拒的味道。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些眉,没别话,只是把手机递给他,“你的电话。”
焉济宸眸色清冷,当下全数沉落在她身上。
其实他很不喜欢别人外加的管束。
可唯有抽烟这件事,这个温软到根本没有脾气的猫咪次次都会表现反感。
所以焉济宸没正面回答她,只是倾身吻开了姜漪的眉头,单手碰了碰她的面颊。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后,语气低冷:“你觉得要接?”
姜漪面不改色,“是你的事。”
“我在问你。”焉济宸盯着她。
姜漪没躲,直视回去,“与我无关。”
这四个字就像无形的引.爆点,焉济宸不满意她的话,冷笑着反问:“与你无关?”
姜漪觉得他今晚一而再三的找茬简直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留存出的那点暧昧很快就被两人芒刺尽现的冷然目光撞破。
没多等,她笃定重复:“与我无关。”
焉济宸的脾气总能在她话里一点就着,他一把推开她,接过手机后也没给好脸色,“滚回学校。”
姜漪没再多话,转身就往里屋走。
她难忍撒落一地的衣物,走前还不忘一件件捡起叠好。
姜漪从不违逆焉济宸说的话。
他喊她走,她就真的头也不回地往别墅外走。
不过姜漪后面没再听焉济宸的回学校。
她坐上出租车后,转而去的是城南的一家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的位置虽偏,但经常还能收到来自国家和社会方向的捐助,整楼的孤儿住在这里,生活补给还算宽松。
姜漪定期会来这家福利院帮忙,和这边的孩子关系都不错。
院长见她来了,含笑的面容难掩惊喜,“姜小姐,好久不见了。”
姜漪微笑点头后,就去走廊尽头的房间看了眼睡在边落窗位的孩子。
明明被窝不薄,房间温度也适暖,小女孩却还是惯常地缩在隅落那点狭窄的位置,空出大半边床。
姜漪很心疼,但怕进去会吵到孩子,在走廊上待了会就和院长去了办公室。
院长照着病历单上的情况和姜漪一一陈述了谈茵的身体状况。
“姜小姐,孩子的术后恢复都很不错,医生说只要不剧烈运动,情绪上控制好,就不会再出现像上次昏厥的问题。”
然而,姜漪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她直截了当问:“茵茵向来听话,上次怎么会突发情绪激动?”
院长很为难,却也没瞒她。
“茵茵现在和别的孩子交流越来越少,严重起来甚至一周都没开口说过话,医生建议是换个环境,或许对孩子的成长更好。”
话里的隐含意思姜漪一听就懂。
她没拐弯抹角:“是有新的家庭来过了吗?”
院长不置可否:“还是那户人家。”
姜漪眼睫微颤。
沉吟几秒,她替她说出了顾虑:“是不是茵茵不肯走,所以您联系我,要我来和孩子聊聊?”
院长明意,却也不强求,“茵茵这孩子性子独,这么多人里就是喜欢你,当着那户人家的面也说自己有家人,孩子意思我也清楚。”
“姜小姐,我知道你现在还是学生,抚养条件不够,但既然你当年说过有意向对茵茵负责,我这边还是可以协调的。这不光是因为这么多年你出力照顾孩子们,同样是这次解决茵茵燃眉之急治疗的二十万,我代表福利院全体很感谢你。”
姜漪一页页翻过谈茵这么多年的治疗记录,嗓间莫名轻痒,没说得出话。
院长望着她,叹息了声。
静默几秒,她还是选择坦白告诉她:“我找茵茵谈过话,这孩子懂事,说就等你,你答应她的她都记住。”
姜漪听得眼眶有些发烫,却实在没法在这个关节眼上兑现承诺。
她自知,她还做不到。
谈茵的生母叫谈静栩,是大了姜漪六届的学姐,两人毕业于同一所高中,在校庆上意外认识。
那一面的结识后,两人就一直没断了联系。
或许是因十有九分相像的支离破碎家庭,她们在习惯独来独往的冷调生活方面同样如出一辙。
同在生活低谷的炼狱里煎熬,就此相遇的两人,在多次投缘的交流后更是惺惺相惜。
谈静栩那会谈了个男朋友,实打实的多金富二代,天天不学习,只知道带她在纸醉金迷里肆意遨游。
姜漪起先不知道,谈静栩也没打算告诉她。
她不想打扰她学习。
她们不在一个城市,见面不方便,所以平时信息视频聊天较多。
姜漪有什么不懂的都会主动问谈静栩,她信赖她,真把她当成了姐姐。
只是有一次,谈静栩聊着聊着就和她开玩笑,说上帝给她关上一扇门,又很贴心地给她开了一扇窗,起码她还有姜漪,还有妹妹要疼。
姜漪那会听到,没多想,只笑呵呵地闹她,后悔了吧姐,我们早该认识的。
谈静栩在视频那端静静望着她,第一次笑而不语,惹人流连的那双风情桃花眼仿佛潜藏着什么难以名状的隐晦心事。
可这些,姜漪统统没有注意到。
生活依旧随风而过,以转瞬即逝的速度在快速流走。
姜漪上了高三,准备高考,每分每秒都在和时间竞争效率。
她一度疏忽了和谈静栩的联系,几次打电话,对面没接到,她只当她是在忙。
直到谈静栩失联整整一个月,姜漪才发觉事情很不对劲,从学校收拾东西请好假条就要去找她。
可没等她出发,谈静栩就脸色苍白,全身瘫软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姜漪吓得浑身打颤,在谈静栩陷入昏迷前把她带进了医院。
妇产科那楼,空气冷得几近凝滞。
明明来往的孕妇都笑意盎然,满面春风,姜漪却头一回地觉得这个地方充斥满了逼人窒息的怪味。
她满脑子都是医生警告的那句
“好好护着孩子,再有下次可能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叫……
再有下次?
冰天冻地的深冬,姜漪给谈静栩订好营养餐后,自己去小超市里买了瓶矿泉水填肚子。
再度站在适暖温度的病房门前,姜漪手落到门把上,却一秒迟疑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去见她的勇气,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语气去和谈静栩去说这件事。
感同身受的悲伤,还是云淡风轻的飘然?
可事实是,谈静栩比她想象的豁达多了。
她纯粹笑着说:“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姜漪当场就急了,手上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嘭——!”的一下直接砸墙上。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了?!这是说没事就没事的情况吗?!谈静栩,你现在是在拿你自己开玩笑!你知不知道——”
话到这,姜漪突然止了声,乱麻交缠的脑子里只有“再有下次”这四个字不断纠结萦绕。
她到底该不该说?
而谈静栩依旧面色淡然地望着她。
几秒死寂般的安静后,她痛快接了话:“下次很有可能怀不上是吗?”
姜漪愕然的同时,陷入沉默。
原来,她都知道。
于此,谈静栩把她和那个富二代男友的事都和姜漪说了。
他们是在大学同学组织的一场轰趴上认识的。
第一支舞,他正好抽到她手里的签子,号码对应,他们成了彼此整场的舞伴。
谈静栩以前不相信灰姑娘、水晶鞋、午夜时钟敲响这样的唯美故事。
可那次认识后,她信了,信得一塌糊涂。
那个男生疯狂追求她,各种招数的同时出击。
她困难,他帮;她出丑,他解围;甚至是她的桃花,他也怒到一并斩根。
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到难以自拔。
他不能没有她,方方面面表露出来的渴望和情动都让她猝不及防,躲无可躲。
最后无可奈何到心弦轻悄被扣动,谈静栩少有地妥协告诉自己,只尝试这么一次,不行就立刻及时止损。
所以,在长达大半年的软磨硬泡后,她终于答应了他。
那个男生当着一众朋友的面,当着一把追到跟前的烂桃花的面,骄傲宣布了她的身份,让她一夜之间成为了太多女生艳羡的对象。
没谈之前,谈静栩只知道这个男生家庭条件不错。
可谈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个男生的背景,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所谓豪门。
那是第一次,谈静栩在面对他时,自卑了。
她想分手。
可事与愿违,男生怎么都不肯。
两人就这么与日纠缠了半年之久。
谈静栩望着他那双勾人惑众的桃花眼,捕捉到了他眼底再藏匿不住的柔情,又一次选择了妥协。
可这一次的她根本料想不到,这个带她走上天堂的人,正在一步步地亲手将她送进地狱。
男生渐渐变了,变得陌生了。
当下的谈静栩,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彻底得手的玩物,再无任何价值可言。
他开始暴露自己本性,花天酒地,夜夜浸泡在灯红酒绿的狂欢。
甚至当着谈静栩的面,左拥右抱,他还当众羞辱她,说她是块没价值的破布。
谈静栩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起初还找会找他理论。
可得到回应的,只有他的那句
“怎么?是我逼你堕的胎?”
可真当谈静栩想走的时候,那个男生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告诉她那晚他喝酒了,是他冲动了。
他一口一个宝贝,叫得亲昵,扣在她腰间的力道也是死活不松。
再怎么铁石心肠,都在他的伏低做小里化为肉眼难见的细碎粉末。
这一次,谈静栩又心软了,又咬着牙信了。
就此的男生,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个人没过几天好日子,那样炼狱般的痛苦又以狂风骤雨的迅猛之势重新席卷而来。
而这次显然再没回头路可见。
情绪的独手操纵、观念的硬性灌输、公开又不留情面的羞辱,丝毫不见余地地将谈静栩的自尊打压至底。
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对未来的希冀是不是早成了白日里的凭空做梦。
一天天的自我贬损,逼得她精神涣散,渴求被爱却又痛苦不得,那个男生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去烦他。
终于,紧在脑中的那根细弦于无人处“啪”的一下狠狠崩开!
验孕棒的显示,她又怀孕了。
她千方百计隐藏的消息,不知什么渠道被那个男生知道了。
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饶,他都面不改色地说要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