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是你——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8:48

  怕谈静栩自说自话,男生还把她带进了别墅,天天.朝夕相处。
  从那之后,谈静栩不敢吃饭不敢喝水,就怕里面加了什么,日日夜夜不敢入眠,就怕醒来风云剧变。
  她用尽招数,掩人耳目,从那栋别墅跑出来后,一路直到姜漪家门口。
  这才有了今天的情况。
  然而,可笑的是,谈静栩直到这一刻为止,还觉得他爱她。
  姜漪听得愤怒直升,一把拽起谈静栩的手臂,推开她的袖管,指着上面紫红显现的乌青。
  她质问她:“你还说他爱你?你没他不能活?你自己看看,那畜生都对你做了什么?!”
  谈静栩低头看了眼,目光空洞,没有说话。
  从那天后,只要姜漪开口,谈静栩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不能打掉。
  为了孩子,谈静栩甚至办了一年的休学,隐姓埋名窝在家里,只为了孩子的顺利出生。
  那会,无论姜漪怎么说,谈静栩都听不进去。
  到后面肚子一天天大了,她也就不再说了。
  高考后,姜漪一直陪着谈静栩,从原先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娴熟应对,她适应得快。
  就连七月份聿清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都是她们两个一起收的。
  聿清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优等高校,甚至比谈静栩考的那所排名都要靠前许多。
  姜漪是争气的。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应该算是最好的消息。
  本以为生活能够有如所料般地变得波平无澜,苦难的下一波冲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张牙舞爪扑来。
  谈静栩坐月子的某一天,男生追到了家里,逼问她孩子在哪。
  谈静栩当然不能说孩子在哪,所以她说谎说流掉了。
  男生怎么会信这种鬼话,一巴掌扇上去,逼她说实话。
  那天的混乱是姜漪这辈子没见过的绝望。
  几天后,谈静栩跳楼了。
  在此之前,孩子被她送到城南福利院,只有小名,叫茵茵,芳草如茵的茵。
  她留给姜漪一封信,还有一张存折。
  里面有她这么多年努力存下的钱,十五万,不多不少。
  她说她曾经想带她一起走出国门,去看看外面的新鲜世界,去尝尝西式特色餐点,所以这笔钱里有一部分属于她们共同的旅游资金。
  她还说她这辈子没碰到过姜漪这么投缘的人。
  她从小无父无母,所以格外疼惜姜漪,就连她考上大学后的第一身新衣都买好了,就在橱柜里挂着,说想给她个惊喜。
  可这辈子太短了,短到谈静栩根本不敢回头看自己已经走了多少年。
  所以她说:
  对不起,漪漪,姐姐食言了。
  原谅我没能陪你继续走下去。
  那晚,望着橱柜里的那身新衣,姜漪早已牢固难摧的心第一次撕心裂肺地疼,这甚至是当年被家人抛弃都未曾体会过的疼。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谈静栩的离开,及至今日,烟消云散,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
  除了姜漪,应该就没了。
  而她的孩子,甚至连自己母亲的模样都没记住。
  自那之后,为了孩子的先天性病症,为了奶奶的住院治疗,为了继父留下的一屁.股债,姜漪顾及学习的同时,还必须拿命跟时间赛跑,去做兼职赚钱。
  谁日复一日见过凌晨三点半的朦胧聿清,姜漪是其中之一。
  分身乏术、濒临绝峭的境地,是焉济宸的那一纸合约救了半死不活的她。
  所以,那大抵是
  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贵的兼职。
 
 
第4章 
  本该安心等警察调查结果的纪眠家长,隔了天后却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簇拥聚集着公然举起白条红字的卷幅,当众示威。
  声势之大,已不是门卫保安能够拦下。
  彼时,厚重沉云覆压半空,贯城狂风不见间歇地一股股发疯似的袭击着学校正前的铁门。
  呼啦呼啦摇曳的重响,伴随着铁门在柏油路上剐蹭出的白痕,分外营造渗人孤戾的前奏。
  凄惨至离的重哭和无法休止的讨伐声一遍遍地激烈响彻在安静清雅的聿清大学前。
  来往的目击者越发拥堵成堆,有拍照的,有录音的。
  更甚的,直接编辑了当下画面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不到半小时的舆论热度发酵。
  #聿清大学学生死亡事件##聿清大学杀人凶手##聿清大学疑似隐瞒事情真相##请求聿清大学给以公正回应#的字条一条条迅速被推进而上,直接占据热搜榜首。
  眼见事态越发不可收拾,匆匆赶来的警车开场进行镇压。
  姜漪昨晚没来得及赶在门禁前回到宿舍,折转两趟后,索性睡在奶奶的老房子里。
  所以当她下公交准备赶早八点的专业课时,她看到的已经是平息八成后的熄火场景
  家长泣不成声地瘫倒在门卫凉亭边,正和何续进行短暂沟通协调。
  光从双方的表情判断,这场沟通显然很不顺利。
  自从纪眠出事,纪眠妈妈听了太多堂而皇之的套路说辞,除了学校配合调查外,其余没一句切实有用。
  她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什么。
  所受指引般地,纪眠妈妈视线倏地转过,不经意就捕捉到了穿过人群,朝大门走来的姜漪。
  小姑娘白衬收腰,底边随意打了个蝴蝶结,下面黑裙设计简约。
  白皙的双腿纤细笔直,外露在微凉空气中,搭配完美勾勒出身材的出挑优势。
  秋晨微凉,如此单薄的穿搭,不见一点缩身覆寒的受冻样。
  如常地,还把她清冷恬淡的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或多或少地,引人注目。
  纪眠妈妈一下就想到了纪眠平时也喜欢这样的穿搭。
  每回买新衣服,她总要挑这种搭配,说是现在就流行这么穿。
  恍恍惚惚地,纪眠妈妈隔着几波人群,仿佛在姜漪身上看到了纪眠的影子。
  她的女儿还没走,她在朝自己靠近!
  多秒的思想冲撞,纪眠妈妈再听不进何续和自己聊的开解话题。
  一个猛甩手就朝着姜漪的方向冲去。
  像是奔赴着什么,她用尽力气抓住姜漪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眠眠!眠眠!妈妈带你回家!”
  浑然出乎意料的走向,眼见纪眠妈妈朝自己冲来,姜漪心里毫无缘由地加速重跳。
  右眼皮也在她手腕被指甲刮出刺眼血痕的那刻慌乱快跳到了极点。
  一个怔愣,姜漪没挣脱得开,连人带包地被纪眠妈妈往车的方向发疯似的狠拽。
  “等等——!”姜漪只觉惶然顷刻逼得血冲大脑,限时束缚住了她的思绪。
  同样,纪眠妈妈这会根本听不到她的话,更感受不到她反手的奋力抗拒。
  如潮的拥挤长道上,刺耳的鸣笛声连环响起。
  所有的目击证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倒吸凉气,咔嚓咔嚓的相机闪光依旧骤亮不停。
  何续怕就怕在这种家长走极端地无端生事,上次检讨报告写完还没多久。
  他一声咒骂后,再管不上手上光燃了个头的中华烟,利落一手灭掉,转身就冲家长停车的方向跑。
  而纪眠妈妈一个劲地快跑,凉风过耳的刹那,淹没理智的恍惚统统消散,意识清晰回笼。
  她嘴上开始念念不停地解释,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我认识她!我女儿先前和她关系可好了!她肯定知道眠眠现在在哪!”
  风大,阵狂,除了姜漪,没人听清她说的这三句话。
  女人不管不顾自己指甲尖锐的重力刮划,用难以计数的蛮力制住了姜漪的所有反抗。
  终于,在何续就要追上拉住姜漪书包的那瞬
  姜漪心慌猛地抬眼,一秒撞见非机动车车道上一辆急速难刹的电动车,正朝她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小心——!”她反手用劲,急喊。
  可还是晚了。
  下一秒,世界万物皆然天旋地转,她只觉后背锥骨般的刺痛冰凉。
  好在后背砸地,而非容易致命的后脑勺。
  姜漪长久地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处理完背上的那片刮划皮外伤后,披上何续留下的外套,往科室外走。
  配合着做完笔录后,纪眠妈妈全然没了晨间的气势汹汹。
  反倒怯却懦弱地窝在冷凉的不锈钢长椅上,低头知错地和姜漪道歉。
  可没等姜漪接话,她说着说着又触及伤感的点,痛哭流涕起来。
  姜漪理当安慰两句。
  但她一想到先前纪眠痛苦挣扎时说的话,最终还是选择面不改色地保持沉默。
  潦草几句结束对话后,姜漪面向何续,说:“何警官,这次谢谢了,外套洗干净,我改天给送过去。”
  何续说不急,他看了眼时间,“现在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不用麻烦。”姜漪今天就一节早课,白天的计划本来是待图书馆学习。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泡汤了,她干脆礼貌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何续手上还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也不多说:“回去注意安全。”
  姜漪点头,转身坐电梯下了楼。
  临近午时,早间阴云遮蔽的沉黯天光早被习习凉风吹拂出丝缕相迎的清明劣阳,式微的暗光拢在她周身。
  姜漪少有地烦躁难忍。
  她揉了揉滴食未沾,饿到略微泛酸的胃,只想起老太太昨天电话里扯的那句:“漪漪,奶奶帮你看了卦,明天运势不好,少出门溜达。”
  她低头看向手腕处的纱布,还真就被说中一次。
  然而,姜漪没想到,运势更不好的事还在来的路上。
  她刚走出两步,不经意迎风转眼,就在医院露天的停车场上看到焉济宸常开的那辆玛莎拉蒂。
  他病了?还是出事了?
  数个疑惑接续在姜漪脑海里肆乱游走。
  她没让胡思乱想占据自己顺然的思路,纯粹是走近了些,就着车玻璃往里看了眼。
  里面有如料想,空无一人。
  只不过,几秒后,一道冷漠沉戾的低声从她身后随风传来,有几分质问的意思:“看什么呢?”
  姜漪冷不丁一惊,心想不好。
  尽管在非比寻常的时段碰上,她也还是就着车窗玻璃,整理好仪容。
  随后拿出逢迎的笑转身,她三分惊讶七分惊喜地说:“焉总怎么在这?”
  焉济宸单臂随意挂着西装外套,笔挺背光而立,颀长的身影被温凉掺半的光线全数浸染。
  瘦削净澈的轮廓下,生人勿进的气息不知不觉重了几分。
  但当姜漪的目光和他相撞时,明显感受到的,是他直白到不掺情绪的注视。
  抛开往日会有的打量,单纯地,只在她身上流连而过。
  焉济宸注意到了姜漪手腕上的纱布。
  但他停顿几秒,没多过问,单纯是出言瓦解她的做作:“戏过了。”
  姜漪向来不是个迎难而上的人,他不喜欢,她也不高兴装。
  原先还明媚含笑的娇俏一秒就被她收敛于心,换上了往日惯常有之的冷淡听话。
  其实他们之间是定立规矩的,见不得光才是她该有的状态。
  先前在外面见到,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装作陌生。
  只有到晚上,她才会安然出现在别墅,陪这位钱多人强的老板玩个痛快。
  所以这会,姜漪自知她该走。
  她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纯然低声说:“那没事的话,不打扰了。”
  焉济宸盯着她,没说话。
  可就在姜漪要和他错身经过时,她的胳膊蓦然被他用力禁锢住。
  焉济宸皱着眉敛颚低头,瞧着姜漪披在身上那件明显宽大不合身的外套看了几秒。
  似有若无地,他还闻到上面沾染的烟草味。
  莫名生出的烦躁蒙蔽了他原先打算直接驱车离开的想法。
  焉济宸力道加重,掌心牢实地圈住她纤细的手臂,“衣服哪来的?”
  谁能想到,焉济宸捏的位置正好是纪眠妈妈早上抓的地方。
  姜漪疼得偷偷倒吸了口凉气,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单是云淡风轻说:“路边捡的。”
  焉济宸冷笑:“运气这么好?路边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完好的男人外套?”
  “嗯。”姜漪意识到他这种问题有些越界,自然不想多聊。
  她态度开始敷衍,“现在人都挺有钱,好的衣服就这么随便丢。”
  焉济宸见她不说实话,力道只重不减。
  眼底不自禁便流露出所谓的领地疑似被占的威慑冷感。
  他一拽,直接把姜漪拽到自己面前。
  他单手掐在她后颈,抓得她不得动弹,“说不说实话?”
  姜漪被问得心烦,要不是合约压着,她早想发火了。
  但抱着见人还得说人话的想法,她还是解释了句:“刚出了点意外,背上衣服破了,人民警察做点好事,把衣服借我。”
  她抬眼,那双藏匿清纯的浅眸微微勾起弧度,笑着提醒他:“我们这样拉拉扯扯,影响风气的,焉总。”
  焉济宸哪会搭理她那点小心思,二话没说在给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后,单手扯下了那件暗色夹克,丢进她手里。
  “上车,跟我去参加个局。”
  姜漪没跟着走,只是微皱着眉站定在原地。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夹克,又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驾驶座的男人。
  就在她觉得他今天吃错药的时候,焉济宸敲敲车门,一脸和她扯得不耐烦的样,“大小姐?还要我请你?”
  姜漪没上他套,一码归一码说:“周二我不陪你。”
  “如果我加钱呢?”焉济宸手撑着车门,似笑非笑。
  姜漪面不改色和他对视了几秒。
  心里想的“给钱我也不陪你啊”的话,到嘴边居然成了
  “好的老板。”
 
 
站内搜索: